“好!”
“呵呵。哈哈哈!好!再來一個!”
龐勇衣着邋遢的蹲在路邊,看着眼前在鬧市中街頭賣藝的羣體,時不時跟着起鬨。看着一個打着赤膊的壯漢用喉嚨折斷長槍,又跟着周圍的百姓叫好。
徐誠站在一邊,看着恍若乞丐的龐勇無奈的搖了搖頭。暗道:難怪佩蓉姐會選擇王生,就你們兩個那賣相,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選誰。
腦海中又將初次見面時王生的俊朗威武和龐勇對比了一番,忍不住又搖了搖頭。
一個賣藝的管事將手中的銅鑼翻轉過來,向周圍的百姓索要錢財。可是如今天下昏君當道,大多百姓可能連吃都吃不飽,根本沒多餘的錢財。圍觀的人只有寥寥的幾人放了幾個銅板在上面。
當銅鑼到徐誠身前的時候,徐誠也放了幾個銅板上去。讓管事一愣,飽經風霜的臉對徐誠露出一個笑容。而當銅鑼到龐勇面前的時候,龐勇左顧右盼,見無人注意,將手中吃甚一半的饅頭放在了銅鑼之上。他動作極快,除了徐誠沒有一人看清。
“嗯?額!”
管事愕然的看着銅鑼上吃了一半的饅頭,拿起來扔在了一旁。
目睹一切的徐誠捂着臉悄悄後退了幾步,遠離龐勇。說道:“忍住,忍住!”
賣藝的人離去,圍觀的百姓也各自散去。
眼見所有人離開,龐勇賊兮兮的撿起那個扔在地上的饅頭。
“唉!這些人,怎麼這麼不懂珍惜糧食呢?”
龐勇心痛的將饅頭外面粘着灰塵的部分撕掉,又津津有味的吃了起來。
“嗯?我再忍!忍住!忍住!”
徐誠滿頭黑線的看着龐勇,強行忍住想打龐勇一頓的衝動。
“唉!世道至此!乞討居然還帶着個孩子。可憐,可嘆!”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他雙眉異常的長,看起來頗有種長眉羅漢的模樣,老和尚看着徐誠和龐勇,痛惜的說道。
老和尚搖着頭,又對自己身邊一個與徐誠年齡相仿的孩子說道:“小玉兒,佈施給他們點兒銀子吧。”
被稱作小玉兒的孩子點點頭,從腰間的一個錢袋中拿出一塊碎銀子,放在地上。
徐誠忍不住大聲呵斥:“老和尚你什麼意思?!你說誰是乞丐呢!”
龐勇一邊將碎銀子從地上撿起來放在懷中貼身放好,一邊跟着徐誠呵斥道:“就是,臭和尚瞧不起誰呢!你說誰是乞丐呢?”
老和尚笑眯眯的搖了搖頭,也不與徐誠兩人爭論,轉身離去。而那個小孩也跟着老和尚離去。
“他孃的,老和尚你給我回來!說清楚,誰是乞丐?”龐勇樂呵呵的摸着懷中的碎銀子,嘴上卻依舊氣沖沖的喊道。
看到龐勇這樣的舉動,徐誠壓抑許久的怒氣終於是爆發了。用力一腳踹在龐勇屁股上,吼道:“你給我滾!”
“哎呦喂!”
龐勇毫無防備的情況下被徐誠一腳踹倒在地上,摸着屁股痛苦的發出嘶嘶的吸冷氣的聲音。
“唉,等等我,等等我。”見徐誠已經走遠,急忙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站起來追上徐誠的背影。
看着半掩半開的道觀門,龐勇問道:“你忘關門了?”
徐誠搖頭說道:“不可能,我關好門了。”
龐勇聳聳肩說道:“那可能是你師父開的門。”
徐誠暗暗的搖頭,說明有人造訪。但以元靜如今那性子,除非外面的人把道觀給拆了,不然他是不會理會的。未經允許就擅自進入道觀,讓徐誠心中對即將面對的‘客人’不喜。
龐勇大大咧咧的推開門,走了幾步便看見一個身影,突然扭頭衝正在關門的徐誠大喊道:“小誠!快過來看看!你師父給你找了個童養媳!”
徐誠關上門,走上前說道:“你在瞎說什麼?”
趁着和龐勇說話的功夫,徐誠也在觀察着坐在石桌前一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女孩’。
女孩端坐在石椅上舉止優雅,透露出一股飄逸瀟灑的味兒。烏黑閃亮的頭髮在頭上束了一個文士髻,脣紅齒白,一雙眼睛明亮有神。只是此刻白淨的臉上佈滿了寒霜,雙眼猶如一把利劍,死死的盯着龐勇。
動作敏捷的站起身來,即使心中憤怒卻也沒有亂了步伐。走到龐勇面前,冷冷的說道:“道歉!”聲音不像一般八九歲的孩童那樣清脆,反而有種沙質的感覺。若是隻聽聲音,徐誠絕對分不清這聲音背後的主人是男是女。
潘玉年紀雖然要比龐勇小的多,身高現在也被他碾壓,但卻不露怯,不卑不亢的盯着龐勇。語氣也就像是在訓斥下屬一般。
龐勇神情一怔,眼前只有他腰身高的潘玉給卻給他一種奇怪的壓制,讓他有種面對戴熾承之時的感覺。那種久居高位養成的氣度和威勢,甚至潘玉給他的感覺更勝於戴熾承。這個想法剛一出現,就讓他自己心中一驚。戴熾承乃是一郡太守,那眼前這個孩子身份該有多恐怖?
“道歉!”
潘玉依舊不卑不亢的說道。心中的怒火自己被他壓了下來,語氣平和,字字鏗鏘。給人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
龐勇被自己內心的想法驚出一身冷汗,下意識的脫口而出:“對不起。”
潘玉微微頷首,語氣溫和但卻擲地有聲的說道:“這位大哥,以後莫要再說這種玩笑話了。本世,本人姓潘,單名一個玉字。是個男子之身。”
“嗯?”
“嗯?”
徐誠和龐勇同時驚訝的看着潘玉,就連徐誠剛纔也以爲眼前這人是個十足的‘美人胚子’,結果他居然也是個帶把的?而且就他剛剛的話語來看,他似乎並不在意龐勇的玩笑話,只是不喜龐勇誤會他的性別。
潘玉嘴角抿起,再次肯定的說道:“沒錯,我是男孩。”
徐誠還想在問,可是一個屋內的門卻忽然打開了。徐誠下意識的看過去,是元靜。
元靜站在門口,說了句:“你們兩個,進來一趟。”說完便又自顧自的走進屋內。
聽到這話龐勇興奮異常,一馬當先的走在最前面。心中暗喜:難道這位高深莫測的前輩終於打算指點我一下了嗎?
可是他還沒接近房子,便被一股力量猛地彈開,重重的摔在地上,叫苦連天。徐誠搖了搖頭,和潘玉對視一眼,先後走進屋內。潘玉默默的落後半個身位,等徐誠進入後,悄然關上了房門。
龐勇看着關閉的房門,憤憤的說道:“不教就不教,幹嘛欺負人?一點也沒有前輩的模樣。”
“嗯?”
進入房間後,掃視了一眼屋內的人,突然發出一聲驚疑的語氣詞,接着脫口而出說道:“老和尚,是你?”
老和尚戲謔的看着徐誠,頗有種老頑童的模樣:“小傢伙我們有見面了。”
徐誠看向潘玉,見他明亮的眼睛中也流露出絲絲笑意。坐在一旁的戴熾承問道:“了空大師,你和世子怎麼認識徐小道長的?”
老和尚突然哈哈大笑,長眉也跟着抖動:“進城的時候就發現了這個小傢伙,我一眼就看出他修行的是元靜這傢伙的功法,所以就逗了逗他。”
戴熾承似乎是想起了空和元靜的恩恩怨怨,無奈的搖了搖頭。
徐誠看向元靜,發現他一眼不發,雙眼緊緊的盯着潘玉,眼神中飽含着深深的追憶,似乎透過潘玉看到了另一個人。
“咳。”
了空老和尚咳嗽一聲,將潘玉推到元靜面前,說道:“他就是我侄子,你的結拜兄弟潘陵唯一的孩子潘玉。”
不知是不是錯覺,徐誠總覺得了空在說侄子和結拜兄弟之時加重了語氣,言語間還有一絲絲得意。
元靜將眼神從潘玉身上收回來,難得有興致說了句:“那你也就這點出息。”
了空臉上的得意之色更甚,但卻沒有得寸進尺,想來他也是知道的,依靠這種關係來贏一次元靜多多少少是有些不光彩的。可是轉念又想起今日損了徐誠一番,徒弟和師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想來今日也贏了元靜一次。心中有不免有些得意,對潘玉說道:“小玉兒,快拜見元靜道長。”
潘玉對着元靜做了一個後輩禮,語氣崇敬中帶着親近的說道:“侄兒潘玉,拜見元靜叔父。平日裡常常聽見父王說着關於您的事,父王對您可是異常思念。”
徐誠看着潘玉的一舉一動,不由得暗暗點頭。元靜也曾經和他說過一些禮儀方面的事,以及宮中那些標準的動作。那些動作徐誠沒見人做過,但今日見了潘玉的禮儀動作,徐誠覺得任何和潘玉動作有出入的標準都是名不副實的。
一聲侄兒和叔父,讓元靜神情神情微微恍惚,揮揮手說道:“起來吧,了空,還是說是你帶着他千里迢迢的過來是爲什麼吧。”
說道正事,了空難得的嚴肅下來:“我帶小玉兒過來,就是像讓小玉兒跟在你身邊,最好能拜你爲師。如今天下形勢嚴峻,潘小子已經忍普渡慈航那妖人很久了,兩人之間已經勢同水火。本來小玉兒身爲潘小子的嫡子,理當身先士卒。但是小玉兒實在太小了,武功也太弱。你又不在身邊,潘小子害怕小玉兒這跟獨苗被普渡慈航那妖人施法暗害,所以纔有了在這個想法。”
聽完了空的話,元靜古井無波的聽完了空的話,只有在說潘小子和普渡慈航是眼神中才有一閃即逝的情感,前者是思念,後者則是難以言喻的仇恨。
了空說完,突然大刺刺的說道:“要我說,那有那麼麻煩,你們茅山派不上以除魔衛道爲己任的嗎?就普渡慈航那妖人蠱惑皇帝做的那些個事兒。你不出山幹掉他?”
聽到皇上這個詞,元靜無聲的笑了笑,神情中滿是苦澀:“讓他回去吧,他沒有靈根,我的東西他學不來。讓他跟着潘陵學他的內力武功吧。”
了空叱責道:“元靜!你胡說什麼?你讓他回去,只會讓潘陵分心!就算你教不了他什麼,但是也不能護他周全嗎?”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整個屋內只剩下衆人各自的呼吸聲。
“留下來吧。”
良久,徐誠卻突然開口打破了着詭異的沉默。
徐誠上前兩步,說道:“師父,清風觀揚名導致道觀內事務繁多。我一個人兩頭跑實在是顧不得修煉,潘公子留下了也能幫我減點負擔。而且他一身武功練就的蠻力正好用來給我燒火劈柴。這樣我也能抽出更多的時間修煉,不會耽誤修行了。”
徐誠說完,接着對潘玉說道:“只是道觀內要做的都是些粗活,不知你這細皮嫩肉的世子能不能做?如果不能,我勸你還是早點回府上去享受去吧。”
潘玉嘴角露出一絲笑意,語氣輕快的說道:“徐兄可莫要小瞧人,你還不一定有我頂用呢。”
元靜一言不發的站起身來,看也不看衆人一眼。就在衆人都難掩心中失望之際,元靜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給你煉丹的時候你不方便,多個人劈柴也好。”
徐誠和潘玉相視一眼,皆是露出一個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