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撕着結局的臉
原本休假是多少令人心曠神怡的事情。
兩個人好不容易黏着膩着的換了輕裝準備夜不歸宿,從早到晚盡情地揮霍時光,好好地澆灌屬於她們的世界與空間。
而關於未來將要發生,或可能發生的事情,暫時放到一邊,總之,都會解決的是吧。至少那些狗血的虐戀不至於發生在自己身上,出門前,柯羽盈嘀咕着。
擡頭看到何辰生上穿白色襯衣,雙手插在灰色休閒褲裡,整個人一副諂媚地靠在半開的車門上時。柯羽盈沒有理由不相信眼前改頭換裝的男人沒有去參加過某花花公子的培訓。
還是說她以前過於忽略,而不曾注意,原來何辰生也有瀟灑的一面。這種形象除了讓柯羽盈更加厭惡,並沒有起到招蜂引蝶的效果。
片刻的訝異後,葉若柔沒有按照慣例放開柯羽盈的手。她們十指相環繞開停在正門口的車,徑自往紅色的座駕走去。
“若柔,或許我們該好好談談。”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葉若柔從來都不願意正眼多看自己和幾眼,無論打扮得如何地他,無論什麼場合,什麼表情與態度。令何辰生意外地是,
他竟然看到了葉若柔的笑臉,雖然轉向他的那刻就消失了。
已入深冬,天灰濛濛,碰到車門的手把,泛起些冰涼。葉若柔轉身看着何辰生,想必下車的時候沒有套外套,從他面前急促升騰又片刻消逝的白氣,能感覺到他正在哆嗦,只是強忍抗住最後一分風度。
“關於什麼?”葉若柔必竟不是鋼鐵巨人,不然,她早就應該不管不顧地,與葉天斷絕關係,徹底灑脫,什麼葉氏名份,葉大總栽,葉大小姐。
這幾天反覆細想,原來她竟然揹負着這麼多與葉氏相關的東西,難怪總也放不下冰繃的臉,怕一旦鬆懈,便傾盆覆水,滅了自己所有的驕傲,而這些都要葉氏真正的主人——葉天來揹負。她再怎麼冷漠,也是個人,而人心到底是肉做的。
“關於你不願意嫁給我。”
葉若柔妥協了,她沒有道理不珍惜三月之期裡任何一個反抗的機會,哪怕是與反派站在同一個角度。
“你就不要一起去了。”葉若柔說這句話時,柯羽盈正在各種懸疑裡徘徊思索他們兩個所能扯到的話題,最終手心一涼,她才覺悟,自己簡直就是愚不可及。什麼都想不到,這是單純還是天真,柯羽盈,你這個笨蛋。
他們站在一起很般配,柯羽盈手心裡被牽過的溫度慢慢被溼冷取代,南方的冬天真難過,明明很冷,卻總捨不得下雪,只有比低溫還可怕地溼氣。她看着葉若柔一步步,靠近何辰生,從她的角度可以看到兩個人呼出的白氣升在空中,交融成一整片。
世界是慘白色的,哪怕是沒有下雪。葉若柔只是輕淺地看了她一眼,就鑽進了車內,坐在何辰生的旁邊。
車消失在拐彎處,甩下了柯羽盈和這個冬天,她想,或許她只能靜靜地等葉若柔回來,誰叫她這麼沒用,想不到和平解決問題的答案。
即使這是愛,我也束手無策,看着它來過,即使它將要離開,我也只能當□過而已,無力挽留。
“你覺得他們會說什麼。”柯羽盈坐在江思的車上,路邊的楓華林過了一片又一片,時不時,車衝到端口,眼前又化作大片大片無邊的原野,盡是霜白枯黃的淒涼。
沒有什麼更好的發泄物,江思對着無人的前方摁着喇叭,再次無語地回答:“你問過了。”
“哦,是嗎?你怎麼回答的。”柯羽盈心裡一點也不亂了,也不慌,從葉若柔和何辰生一起離開後,從江思把坐在院門口凍得辰開始泛白的她拖到車上,她就只想着這個問題。
因爲這很重要。爲什麼不能一起,爲什麼葉若柔要避開她,她不喜歡自己又笨又傻的樣子,連自己在意的人在和別人討論結婚的事都要默默地退卻,等待着被告知,被審判。
相當於一句呈堂供詞都沒有,就被判訣。並且,她總覺得,葉若柔不是一個好的辯手,除了一味地固執,她還有更多的是不可逾越地理智,這是她唯一地弱點,一旦被擊中……
“她會爲你做任何事。”從第一次,被葉若柔踢翻在沙發下,江思就覺得那雙眼睛裡放任出來的光芒和霸道,似曾相似,無論柯羽盈問多少遍,她都這樣回答。
於是,我就這樣等着她揭曉一個令人驚喜的答案,然後滿身不堪與傷痕來愛我嗎。江思每一次的回答,都令柯羽盈芒刺在背。那麼多令人死去活來的言情戲劇,都是騙人的,被深愛的感覺真是難受。
聽着舒緩的音樂,柯羽盈閉上了眼睛,甚至恍惚做起了夢。
葉若柔笑着,摘掉了吝嗇而堅強地面具,柯羽盈卻抓不到她的影子,一摸就碎,似乎放下僞裝的人都這麼脆弱。柯羽盈看到葉若柔送給她一個水晶球,上面滿滿地全是愛,她伸手去接,那些愛
卻化作冰棱,扎進她的肉裡,最後到達骨間,一下一下地痛。
所以她掙扎着醒來,前已經停了好會。江思沒有碰她:“想不到你這麼粗獷地性格,脖子還能彎成9o度睡覺,身上不難受嗎?”
江思的嘴巴向來又臭又靈,柯羽盈馬上就開始難受,全身像插滿了密密麻麻地針一樣。不過她很快就支直聞江思,畢竟她不打算去裡邊,似乎沒有葉若柔的存在,無論哪裡都格外地無味。
原本是漫無目的地閒走,卻又走到了療養院的門口,只是隨眼一掃,果然,那輛琥珀色的車就停在不遠處。
想起第一次來這裡,葉若柔站在門口的位置,她竟然打着圈圈找了半天,柯羽盈就覺得緣份真是奇怪,爲什麼她們的開始那和混蛋,和無厘頭,那麼多空白的時光,都只是在固執地被迫靠近。
葉若柔嫌棄她,而她卻只是一味地貼近她的錢袋,爲了擴張自己的財力。到現在,除了收穫開始持繼膨脹地期許和不安,她們已經沒有可以懵懂地曾經。
人生是不可逆地,往往最開心的時候,總是真相未明的時候。往往最難過的時候,總是真相大白的時候。而人最賤的地方,就是喜歡去一點一點地扯開結局,賺一輪悲春傷夥的眼淚。
“進去吧。”
一靠近門,耳邊的聲音嚇了柯言盈一跳。還是那個阿姨,不同的是,之前好像不覺得她有戴眼鏡啊。
再湊近瞧了瞧,對比着手上的照片,那個人才肯定地說道:“管理處交待過,你不用辦手續,愛進就進。”
原來真的有混臉熟的特異功能,柯羽盈有些累,少了那份跳起來歡呼的感覺,只是鬼使神差地順着路往裡走。
眼前是緊閉地門,柯羽盈擡手想敲門,最後還是退出幾步運,靠在欄杆上,怔怔地發呆。葉若柔不想揭露她母親的任何事。
面對自己的爸爸媽媽,即使許碧泫有過如何刻苦銘心地愛情,都不足以彌補她對這個家的缺席。葉若柔本應該怪她的,應該衝上去,質問一切地一切。
可是她沒有,柯羽盈想,如果不是葉若柔身邊多了個她,這種情況完全發生。又或是葉若柔永遠都不會對百合這個詞敏感,更不會去糾結她母親的事情。
“小柯?”許碧泫手裡提着個湯盒,柯羽盈出現在這裡,她確實有些所料不及,而且臉上竟是難能地失落,在她印象裡,女兒的這個助理應該是一副沒心沒肺,就是天塌下來,也還會喊着撿棉花糖吃的貨。
從混亂地思緒中回過頭,柯羽盈一眼就覺察到許碧泫眼裡的疑惑,強打起的幾分精神:“真巧,又在這裡遇到您。”
許碧泫不愧是個有幾分名氣地作家,一個又字提醒了她上次的情形:“是啊,你又來看徐老嗎?”
她還是沒有把徐老說成你爺爺,畢竟以她們世家的交情來推測,柯羽盈這個孫女八成是隨口認的。
是哦,柯羽盈這次失意,倒把之前用的靶子忘記了,她尷尬地笑了笑。
相比之下,許碧泫似乎更關心她手裡的湯,手摸着精鋼製的壁面,面歉意:“那我有點事,就先進去了。”
這麼見外,柯羽盈可以理解許碧泫此刻不願意別人過多知道里邊於蕊的存在,但她還是沒有忍住,在這麼重要地關頭,臉皮厚了厚:“阿姨,我——能進去坐坐嗎?”
門剛開了三份之一,許碧泫意外地回頭,眉頭少見地皺起,只是很快就恢復平坦:“進來吧。”
房間一切如故,似乎再多的人來過,又離開都影響不到她。就像此刻的於蕊,無論多少人從她生命裡走過,都已變得不重要。
如果她還尚有知覺,只是不能去解釋,更不能去更正別人對她的猜測,那將有多痛苦。不過好在,你若是難過,也不會有人知道。
柯羽盈看着牀上平躺的人,心裡莫名地酸澀,彷彿要爲她吶喊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