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方舟

夜色漆黑, 海浪如墨。南宮夫人在侍女的攙扶下艱難地爬上巨船。爲了不驚動其他人,船上不能開燈,南宮夫人爬樓梯時, 不慎絆了一跤, 把懷裡的靈寵摔出去了。

南宮夫人連忙道:“毛球掉出去了, 快去找!”

船艙上頓時亂成一團, 侍女們摸黑找了很久, 終於在角落裡找到縮成一團的毛球。侍女將靈寵抱給南宮夫人,南宮夫人接過,心疼地摸了摸愛寵的毛:“小毛球, 不怕不怕,這就安全了。”

侍女手忙腳亂給南宮夫人開道, 護送她進入房間。屋內終於能開燈了, 南宮夫人坐在座位上, 長長鬆了口氣。

她養尊處優多年,習慣了錦衣玉食、細嚼慢嚥, 很少這樣慌亂了。從南宮家內宅到碼頭這短短一截路,她竟然走得氣喘吁吁。南宮夫人緩了會氣,問:“大少爺和四少爺呢?”

侍女們連忙出去詢問,過了一會,跑回來道:“大少爺和四少爺都上來了, 正在房間裡休息呢。”

“那就好。”南宮夫人放下心, 說, “讓他們安生待在房間裡, 不要出去了。一會還指不定多亂呢。”

南宮夫人今天晚上突然得知要撤離, 她這才知道,前段時間南宮彥在忙什麼。時間十分緊迫, 南宮夫人連東西都來不及收拾,匆匆拿了貼身細軟就上船,現在坐在簡陋逼仄的船艙房間中,真是哪兒哪兒都不舒服。南宮夫人想到自己華麗舒適的院落,長長嘆了口氣。

罷了,活命最重要。無論去哪兒,她總是南宮家的主母,未來的老夫人。南宮彥不會虧待她的。

南宮夫人這裡安穩下來,但外面還是亂糟糟的。甲板上人撞人,每個人都行色匆匆,倉皇至極。一個侍女咚咚咚跑回來,驚慌道:“夫人,三少爺不在船上。船馬上就要開了,要不要通知家主,趕緊派人去找?”

屋裡只點了一盞小燈,光線昏黃搖晃。南宮夫人低頭摸着愛寵的毛,說:“三少爺穩重機警,前些天還突破了一星脈,肯定早就出來了。可能是船上人多,一時沒找到他吧。家主正在忙,這點小事情就不要拿去打擾他了。”

侍女皺着眉,真的是沒找到嗎?她這一路,似乎並沒有看到南宮玄。

她還想再說,被其他侍女擠出去。侍女們諂媚地上前,說:“夫人,這是廚房剛燒出來的熱茶。您忙了一路,快喝口熱茶暖暖身子吧。”

南宮夫人屈尊紆貴地端起茶杯,南宮玄的名字打了個旋,迅速淹沒在亂流中。

另一邊,南宮彥卻沒有南宮夫人的好心情。他站在甲板上,遙望着黑不見底的西南方,神情十分焦灼:“抓牧雲歸的人還沒回來嗎?”

屬下飛快稟報:“沒有。屬下已讓人問了好幾遍,一個都沒有回來。”

南宮彥抿着脣,臉色越發陰沉。另一個屬下急匆匆跑過來,倉促抱拳:“家主,西門家的人在問了,爲什麼還不開船。”

南宮彥看向上空,結界馬上就要熄滅,到時候天絕島會吸引來許多魔獸,他們停留在近海會非常危險。但牧雲歸還沒有抓到,《飛天遁地步》原書已經燒燬,牧雲歸是除了東方汐外,唯一知道完整功法的人。若是就這樣離開,他們就永遠無法得知真實的《飛天遁地步》了。

南宮彥不甘心。牧雲歸纔剛剛突破天樞星,另一個凡人更是不足爲懼,而南宮彥派出的都是精尖,還和西門家借了不少人。按理他們早就該回來了,爲何遲遲沒有動靜?南宮彥在甲板上來回踱步,最後猛地下定決心,說:“再等半刻鐘。來人,叫大護法即刻去對岸支援,務必抓活的。”

屬下一聽,頓時大驚:“家主!大護法是家族裡唯一的三星修士,接下來出海少不得仰仗他護船。家主三思啊!”

南宮彥卻已經拿定主意,冷冷說道:“只有派修爲最高的人去,我們才能更快出發。不要耽誤時間,快去!”

屬下還是覺得冒險,但南宮彥發話他們不能不聽,只能抱拳去了。

大護法領命之後,飛快從船艙躍下,乘着夜色渡過海峽。靈石比他們預料的更早耗空,結界爆發出最後的光輝,然後就寂滅於無形。大護法知道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他藉着雨聲掩飾,悄悄隱蔽在樹林中。前方院子已一片狼藉,牧雲歸和一個黑衣少年站在廢墟中,正遙遙望着海岸。

牧雲歸是熟人,那個少年倒是生面孔。大護法仔細想了想,好像,這是新上島的凡人,和當年牧笳一樣,不知爲何出現在天絕島。

大護法心想抓一個也是抓,兩個也是抓,不妨一起帶走,等到了海上,說不定這個凡人能指出他來時的路,也算髮揮他最後的價值。大護法暗暗蓄力,這時候,他聽到牧雲歸問:“他們要逃跑嗎?”

那個少年接話:“看樣子是的。我想過他們會很狗,但沒想到這麼狗。”

大護法皺眉,這是什麼意思?他們莫非知道什麼?他正在驚疑不定,腳下的樹忽然被一道劍氣削斷,大護法倉促跳下樹梢,而這時,對面的攻擊也接踵而至。

大護法見行蹤已經暴露,不再掩飾,而是放開了打。他是島上寥寥無幾的三星修士,如果說一星修士是加強版的武林高手,二星修士可以辟穀飛行,真正成爲凡間想象中的仙人,那三星修士就是呼風喚雨、劈山倒海的真神了。三星是凡人力量體系中巔峰,再往上四星、五星,即便鬥法凡人也無法理解了。

大護法一出手,頓時狂風呼嘯,雨水如瀑。牧雲歸被雨水攔住,壓根無法靠近大護法。

這就是一星和三星的區別,武林高手輕功修煉得再好,劍法使得再精妙,如何能和騰雲駕霧的“仙人”比?牧雲歸在狂風中努力睜開眼睛,她看到一條繩索向她襲來,立刻後退,但她拼盡全力,還是很快被捆住。

牧雲歸雙臂被縛,越掙扎束得越緊。大護法慢慢朝她走來,牧雲歸假裝掙扎,手背在身後,悄悄凝力。趁着大護法靠近時,她突然疾射出好幾道冰刃。但大護法只是擡了下手,那幾枚冰刃就停在他一步之外,再無法前進一步。

牧雲歸心生絕望,這都不行嗎?天樞星和天璣星的差別太大了,等級鴻溝,根本無法逾越。

她感覺到身上的繩子收緊,胳膊上傳來一陣勒痛。牧雲歸咬着脣,不肯露出示弱之態,大護法見她不認輸,咦了一聲,道:“有趣。”

說完,繩子猛地收縮,牧雲歸悶哼一聲,手裡的劍哐當墜地。

大護法惡意地掃過牧雲歸,諷刺道:“可惜,你還是太弱了。螞蟻撼樹,不自量力。”

大護法伸手,正要將牧雲歸拉走,身後乍然傳來一道冷峻的少年音:“住手。”

大護法沒管,繼續去牽繩子。手邊嗖的一聲飛來一隻箭矢,擦着大護法手背飛過。大護法低頭,看到自己比鋼鐵還堅硬的手背上劃了一道細口,上面隱約纏繞着黑氣。

大護法怔住,終於回頭,正眼看向那個高挑清瘦的少年。他穿着一身黑衣,幾乎要與夜色融爲一體,雨水從他的下巴滑落,將他的臉頰沖刷的冰冷蒼白。而他的嘴脣卻是殷紅的,他的脣棱角分明,薄而冰冷,不說話的時候距離感十足。

漆黑的眼,煞白的臉,緋紅的脣,他靜靜站在雨中,背後山林靜寂,魔獸怒吼,宛如從地獄甦醒的王者。江少辭手指被雨水打溼,越顯白皙修長,他鬆了鬆弓弦,冷冷道:“我說了,住手。”

“呵。”大護法笑了聲,神情玩味,“能活着登上天絕島的,果然有些能耐。可惜,我趕時間,沒空陪你演英雄救美的戲碼了。”

大護法說着,手張成爪,雨水繞着他的掌心打旋,漸漸形成一道水龍捲一樣的漩渦。牧雲歸看了看,突然踢起地上的劍,飛快朝江少辭的方向擲去:“接着。”

江少辭張手,穩穩接住牧雲歸投過來的佩劍。而這時,大護法蓄力完畢,操縱着法術,朝江少辭甩來。

·

東方家,東方漓喝了止疼的藥,剛剛睡下沒多久,突然被一陣警報聲驚醒。她睜開眼睛,驚魂未定地爬起身,問:“系統,怎麼了?”

系統的聲音也很緊繃,說:“不知道,你先出去看看。”

東方漓披了件外衣,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外面下起了大雨,走廊上侍女們驚慌跑動,時不時撞到一起。

東方漓忍着腿疼,匆忙抓住一個侍女,問:“發生什麼了?”

侍女神態都不太正常了,她有些瘋癲地指向頭頂,前言不搭後語道:“結界塌了,長老們都跑了,我們被拋下了!”

什麼?東方漓大吃一驚,她放開侍女,木然擡頭。平素祥和美麗的夜空此刻黑得瘮人,魔獸飛舞在半空中,興奮地鳴叫。

東方漓失魂般朝後跌了兩步,不慎撞到了後面的人,撲通一聲被掀倒在地。東方漓趴在地上,愣了好一會,都無法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爲什麼會這樣,劇情中從來沒說,天絕島的結界破了。”

明明她只需要安靜等着,等待劇情人物將她接走,然後開始另一段升級打怪。爲什麼會突然出現這麼大的漏洞?

東方漓在心中瘋狂呼叫系統:“系統,快出來,這是怎麼回事?”

系統沉默了良久,最後不得不出來安撫東方漓的情緒:“宿主,請冷靜。因爲你的出現,接二連三改變了許多劇情,漸漸導致現實和原文產生巨大偏移。但是你放心,外部劇情並不會因爲內因而改變,等六月初十,仙界的人還是會按時來天絕島接人的。”

“六月初十……”東方漓喃喃這個日子,“還有十天。可是,仙界那麼厲害,他們都得活在城池和結界中,天絕島沒有資源也沒有武器,還四面環海,怎麼可能在魔獸的圍攻下撐過十天?”

系統沉默,片刻後說:“一定會有辦法的。”

但是他們都知道,這句安慰是多麼蒼白。東方漓渾渾噩噩地倒在地上,東方汐匆忙走過來,看到東方漓摔倒在地,慌忙道:“漓兒,你怎麼了?快扶大小姐起來!”

侍女們上前,七手八腳扶東方漓站好。東方漓看到母親,彷彿找到了主心骨,連忙問:“母親,這是怎麼回事,護島結界爲什麼提前消失了?”

東方漓無意中露了餡,但東方汐心裡有事,並沒有注意到東方漓話語中的破綻。東方汐咬牙切齒,說道:“我被他們騙了。我好心提醒西門家,沒想到竟被這兩人聯手擺了一道。西門家和南宮彥不知道什麼時候達成同盟,席捲島上所有資源,要偷偷逃跑!他們爲了在海上多撐些時日,偷走了天絕島所有靈石,連維持護島結界的靈石也挪走了。其心可誅,真乃其心可誅!”

東方汐氣得不行,南宮彥獨吞地圖,東方汐不忿,便想利用西門家牽制南宮彥。沒想到她此舉竟成了引狼入室,南宮家有船,西門家有武器,兩方一拍即合,決定一起逃跑。

多一個人就要多用一份資源,東方家能力雞肋,而北郭家靠糧食立足,一離開土地就毫無價值,南宮家和西門家爲什麼要給這些人分物質?他們瞞着島上衆人,約定好在今夜起事,一入夜就飛快轉移靈石,安排親眷登船。至於沒有靈氣罩後的島民怎麼辦……其他人的死活,關他們什麼事?

東方家,北郭家,還有西門、南宮家的普通人,此刻都成了被毫不猶豫拋棄的垃圾。東方汐一想到是自己促成這個局面的就生氣,她氣急敗壞道:“快拿出法器,攔住他們!我寧願所有人一起死在島上,也決不能讓他們逃跑!”

有了東方汐發令,東方家上空升起一道淡淡的結界,隨即許多法器升起來,對着海面轟隆隆開炮。東方家自然也有儲備靈石和家族大陣,但是和護島結界完全不能比。炮火落在海面上,引得浪花四濺,波濤洶涌。船隻在海浪中劇烈搖晃,報信的人扶着牆,艱難走到南宮彥身邊:“家主,東方家和北郭家已經發現了,再不開船,我們就走不了了。”

南宮彥依然盯着對面黑漆漆的海岸,他剛纔看到大護法發出的法術靈光了,生擒牧雲歸就在片刻。他頂住壓力,說:“大護法馬上回來,再等一等。”

江少辭從未有一刻像現在這樣痛恨那些廢了他修爲的人,他手指捂着肩膀,鮮血混着雨水,滴滴答答落在泥土中。

大護法收起法術,依然從容體面,身上甚至連雨水都沒沾。他拂了拂袖子,說:“能在我手下撐過三招,算你能耐。不過,遊戲到此爲止。”

說罷,他轉身,手掌一攤繩索就自動飛到他手中。牧雲歸被迫踉蹌到大護法身邊,大護法本來打算將這兩人一起綁走,但是島上其他人已經被驚動,他沒時間了,只能先帶着牧雲歸走。反正牧雲歸纔是家主要的人,江少辭只是個搭頭,有沒有都無妨。

大護法拉着牧雲歸離開,牧雲歸掙扎不開,艱難地回頭望向江少辭。三星修士的法術不容小覷,江少辭受了很多傷,牧雲歸擔心他的傷勢,但更擔心江少辭不管不顧。對面畢竟是個三星修士,實力和他們天壤地別。南宮彥花這麼大力氣綁架她,就說明他需要牧雲歸活着,她一時半會不會有性命危機。

只要兩人都活着,哪怕她上船也可以想辦法逃離。牧雲歸不斷回頭,江少辭慢慢擡起眼睛,正好和牧雲歸的視線對上。

牧雲歸衝着他拼命搖頭,想告訴他她沒事,千萬不要輕舉妄動。江少辭靜靜望着牧雲歸被那個人挾制着離開,前方龍潭虎穴,生死未卜,她卻告訴他,不要追。

江少辭覆在傷口上的手指落下,重重陷入泥水中。水花飛濺,魔獸呼嘯,江少辭的眼睛迅速變成幽紅。

靈氣結界破碎後,魔氣再無阻攔,迅速瀰漫到每一個角落。夜雨洋洋灑灑從天上落下,被風吹亂,最後甚至變成螺旋狀,飛快朝一個地方捲去。

大護法察覺到魔氣涌動,驚訝地回頭。他還沒來得及看清發生了什麼,就被一道黑影欺近。對方修長冰冷的手直衝向他的心臟,大護法用法力擋住,他看着眼前的人,瞳孔驚駭放大。

江少辭眼瞳漆黑,中間是深沉的紅,明顯不是修仙之人。他右臂筆直伸着,五指成爪,指間纏繞着黑氣,直直對着大護法的胸腔。

大護法心驚不已,島上竟然出了一個入魔之人,難怪之前警報觸響,難怪他能擋住大護法的三擊。明明只是一個少年,但大護法被那種眼神看得膽戰,他調動起全部修爲,牢牢擋着江少辭的手。

大護法畢竟是三星修士,靈力積澱非同小可,而江少辭剛剛纔從環境中吸收了魔氣,內力差距十分明顯。黑色的魔氣漸漸減弱,大護法猛地用力,靈光波又推進一截。

大護法臉上露出笑意,說:“年輕人,你倒有些能耐,但你終究太稚嫩了。下輩子,不要再學別人墮入魔道了。”

江少辭眼睛幽深冷淡,始終靜靜地看着他。他一言未發,另一隻手朝後擡起,對準後方一隻正在亂飛的魔獸。

大護法臉色微變:“你想做什麼?”

江少辭的眼神依然平靜,但是手指卻猛然用力。魔獸毫無防備被一股力道擒住,它本能地感受到一股滅頂危機,拼命掙扎啼鳴。

但它的聲音很快戛然而止。江少辭殺過好幾只魔獸,已經對它們的構造瞭如指掌。他無需回頭就找準了魔鳥的魔晶所在,迅速吸收,魔鳥胸腔中的魔晶很快黯淡、褪色、碎爲齏粉,魔鳥也像是失去了靈魂一樣,驟然墜地。

江少辭吸收了一隻魔獸後,手中的魔氣顯而易見增強。他又接連隔空吸收了好幾塊魔晶,手掌突然用力。江少辭手心的魔氣大盛,猛地穿透大護法的靈氣罩,徒手刺穿他的胸腔。

大護法眼睛中爆滿血絲,他顫抖着低頭,看到五根修長的手指深深穿入他胸膛,鮮血順着那雙手汩汩流下,暴力又血腥。而那五根手指收緊,輕輕一擰,大護法頓時感覺到一陣更強大的魔氣進入他的身體,飛快將他的紫府、丹田絞碎,他賴以爲生、引以爲傲的靈氣,迅速被扭曲成魔氣。

原來,這就是被人吞噬的感覺。大護法大張着嘴,喉嚨被鮮血堵住,頜骨開合,嘗試了好幾次,最終也沒把那幾個字說出口。

大護法抽搐着倒地,很快臉色變得青黑,再無聲息。他眼睛大大睜着,看他的口型,分明是個“江”字。

大護法氣絕,靈氣消散,禁錮着牧雲歸的繩子自然放鬆。牧雲歸獲得自由後,立刻朝江少辭身邊跑去:“江少辭,你怎麼樣了?”

江少辭手指上還滴滴答答流着血,粘稠的血在他手指上蜿蜒,而他幽紅色的眼睛一動不動看着前方,似乎盯着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有。

牧雲歸跑過來,江少辭眼眸動了一下,慢慢轉向她。牧雲歸被那樣的眼神盯着,本能膽寒,但隨即又繼續上前。她慢慢靠近江少辭,目光擔憂,試探地問:“江少辭?”

江少辭像是脫力,猛地朝地上墜去。牧雲歸猝不及防,下意識伸手去扶,也被他帶倒在地。積水咣噹一聲四濺,牧雲歸扶住江少辭的手,她見海岸對面火光閃爍,炮火轟鳴,她暗暗咬牙,費力扶着江少辭站起來:“我們先躲起來。”

船艙上,南宮彥左等右等,始終不見大護法回來。許多人議論紛紛,最後連西門家主都找過來了:“南宮彥,你到底在等什麼?”

南宮彥咬牙,他看着海對面寂靜無垠的黑暗,恨聲道:“開船。”

水手就等着這一句呢,手腕粗細的鐵索飛快滑動,風帆調轉方向,巨大的船徐徐開動。海岸邊有不少人跑過來,試圖爬上船,都被船上的水手打開,最後,船隻駛入深海區,再也無法追尋。

它背朝着島嶼,義無反顧駛向黑暗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