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陣令人可怕的巨大轟響從側前不遠處的一條戰船上傳來,阿賽琳甚至能感覺到那船上凜冽的火焰向着自己迎面撲來。
當法蘭克人的艦隊因爲受到前方火海的阻攔,不得不試圖轉向繞過那片燃燒的海洋時,阿賽琳一直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她仔細的觀察着前方根本看不清情景的海面,除了大片不住燃燒的海水,還有就是正順着改變了風向向着地中海深處漂浮的強烈濃煙,這讓那片阻隔雙方的障礙看上去變得向着地中海的遠處延伸出出去,當以威尼斯人爲首的法蘭克艦隊在火焰和濃煙中試圖奮力尋找迂迴的方向時,遠在整個戰場西面的撒丁人正看着海面上那片濃煙感到莫名其妙。
安東尼不住的在甲板上奔跑着,不過他不知道究竟怎麼辦,雖然他決定聽父親的話,可是看着遠處正在燃燒戰鬥的海上戰場,他還是不由躍躍欲試。
“讓我去和那個女人打一仗,只要讓我看到她的船被擊沉就可以,”安東尼向旁邊的夥伴不滿的嘀咕着“我只想看到那個女人倒黴的樣子,那樣我才能感到出了一口氣。”
“你其實是想得到那個女人吧,”同伴低聲問着“安東尼別否認,我分得清你看她時的那種眼神,不過你必須聽你父親的話,你可以去擊敗她,可是如果你打她的主意,你父親不會放過你的。”
“該死我怎麼也忘不了那個女人,她狠狠的羞辱了我,如果不能征服她我會寢食難安的。”安東尼氣憤的在
船幫上捶了一下“威尼斯人一定已經趁着順風向羅馬人發起進攻了,如果我在那一定會讓那個女人見識到我的厲害。”
“不過看上去真的好可怕,到處都是火”同伴嘴裡喃喃的說“如果我們在那裡也許更糟糕,我更願意在這裡遠遠看着……咦?那是什麼?”
聽到同伴的詫異的聲音,安東尼順着他的手勢向遠處望去,在被大片的濃煙籠罩的海面上,一片正在移動的影子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是威尼斯還是其他人?”安東尼有些不安的問,他的心頭有着某種不妙的預感,當看到那些船帆時,許久前在撒丁島上曾經看到過某個夢魘的印象在他心頭盤旋,接着就在吊籃裡的瞭望哨還沒來得及仔細觀察時,他已經大聲喊叫了起來“羅馬人是羅馬人”
四周的人們被他這突然的喊聲不由嚇了一跳,就在聽到喊聲的老奧利庫尼還沒來得及呵斥兒子時,安東尼已經指着遠處還被濃煙籠罩下的最前面的一條巨大戰船發出嘶吼般的叫嚷:“我認識那條船就是它下了地獄我也認識那是厄勒岡”
安東尼的喊聲霎時讓撒丁人慌亂了起來,即便是奧利庫尼也不由的身子微微一晃,之前撒丁人在羅馬艦隊的蹂躪下付出的巨大代價如同不可抹去的陰影般籠罩着他們,而最爲可怕的,就是那條在他們心目中如同魔鬼化身般的黑色掌門官。
“他們怎麼會在這?”奧利庫尼難以置信的問着,他也不知道究竟自己要問的是誰,但是當他看到兒子雖然驚慌卻難以抑制的露出的興奮神態時,他立刻衝上去幾步一把抓住安東尼的肩膀讓他轉過頭看着自己“聽着,立刻後退,我們儘快離開這裡”
“可是父親那是厄勒岡,我們到這兒來不就是爲了和羅馬人交戰嗎?”安東尼不忿的質問着。
“你到這裡來是爲了讓教皇知道我們並不是和霍亨施陶芬家族有什麼關係,”奧利庫尼向兒子低吼着“別忘了德意志人和教皇之間的恩怨,如果你不想因爲這個受到教皇的敵視,那就別幹蠢事。”
奧利庫尼訓斥了兒子之後一把把安東尼向前推去,他還需要兒子指揮船隊,這位老貴族雖然在玩弄手腕上頗有一套,但是對如何進行海戰卻一竅不通。
“立刻轉向,我們不能和羅馬人正面交戰,而且我們也沒有那個實力。”奧利庫尼大聲命令着兒子,可是當他看到安東尼和那些水手臉上露出的無奈表情時,他不禁一愣。
“父親,我們跑不過厄勒岡,現在他們是順風。”安東尼用一種與其說是無奈更不如說是興奮的口氣向父親說“我們必須和他們戰鬥”
奧利庫尼在這一刻有一種要殺了兒子的衝動,他甚至不想掩飾自己這種衝動,對於羅馬人憤怒和畏懼讓他不願意在這個時候直接面對羅馬人,更重要的是在他的內心裡有着和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想法。
但是這一切現在卻已經沒有時間去考慮,在安東尼已經叫喊着吩咐做好應戰準備的同時,他無奈的看到正如兒子所說,順風而來的羅馬艦隊這時已經從大片濃煙中緩緩出現,隨着越來越多的戰船出現在眼前,奧利庫尼知道自己已經沒有辦法阻止兒子與羅馬一戰了。
“上帝保佑我們能躲過這場劫難,教皇也不會因爲這個對我們進行懲罰,上帝呀,霍亨施陶芬家的人會因爲這個獎賞我,可教皇會給我下詛咒的。”奧利庫尼低聲自語着,他知道一切已經沒有退路,更重要得是看着那些迎面而來的羅馬艦隊,他不知道該如何迴避,而讓他憤怒的是,難道威尼斯人居然能夠看着敵人從他們的面前過去,而寧可犧牲撒丁人嗎?
老奧利庫尼顯然誤會和冤枉了威尼斯人,這個時候的威尼斯人已經終於越過了那片不停的隨着風勢向着西方升騰起的濃煙,但是當最前面哨船上的水手向後面的戰船傳來不得不繼續循着與遠處已經轉向的羅馬人並行的信號時,滿腔怒火的威尼斯將軍不由憤怒得用力踢着眼前的木欄。
“我們的船不能這麼直接衝過前面的暗礁,大人”旁邊的手下極力阻止着試圖繼續前進的將軍,望着遠處就在自己船隊前方雙列前進的羅馬人,威尼斯人向着他們發出了陣陣大喊。
可是羅馬人卻顯然並不想理會已經無比憤怒的法蘭克人,當看到那條黑色的掌門官從遠處的海面上掠過時,威尼斯將軍伸出手指着那個方向,嘴裡迸發出一聲狠狠的大喊:“不要以爲你能跑掉我不會讓你跑掉的”
大喊過後的將軍向着手下厲聲下令,以衝在最前面的威尼斯人爲首,法蘭克人開始在混亂中繼續向着西方前進,已經變向的海風這時幫助了他們,隨着戰船的船首破開海浪,兩支巨大的艦隊隔着一片透着深綠色痕跡的海域並向前進。
這個時候,羅馬人的目標,是正不知所措的撒丁人,而城邦艦隊的目標則是羅馬艦隊
即便在發現被敵人誘惑時依然堅定不移的前進,在被包圍時不願就此撤退,而在關鍵的時刻,寧可逆風使用可怕的火焰,這一切的目的在這個時候終於完全暴露了出來。
“羅馬人,前進,前進”阿賽琳的喊聲在喉嚨裡迸發,她的長髮這時已經撒開在腦後飛揚,就在這一刻,她的眼中有的只是對無盡戰鬥和渴望。
在她的指揮下,羅馬艦隊除了在與熱那亞人糾纏時損失掉隊的戰船之外,以雙列並行的方式,如同兩條巨大的海鰻般順着風勢迎頭向着已經知道無法逃脫的撒丁人的陣線衝了上去。
還在很遠的地方時,撒丁人就聽到了羅馬人順風而來的那充滿鬥志的吶喊,而當雙方的距離越來越近後,隨着從靠外的一支艦隊已經開始散開的戰船上升騰起的一片火焰,羅馬艦隊對撒丁人的進攻終於開始了。
第一顆藉着風勢襲來的冒着火焰的石彈在撒丁人前面不遠處的海面上炸起一團水柱,隨後緊跟着飛來的第二顆則向着更遠處的後面飛去,在船隊中間激起了大片浪花。
但是就在最前面戰船上的撒丁人爲自己的好運感謝上帝時,隨着一聲淒厲的呼嘯聲,一個用繩網捆綁着的巨大火球已經向他們迎頭飛來。
船上的水手本能的擡頭看着那越過空中向頭頂上落下來的可怕死神,當發現那火球正向着頭頂落下時,水手們在發出驚恐叫聲的同時立刻向着船外跳去。
“嗵~”幾乎是直上直下的火球直接砸穿了甲板落進底艙,隨即伴着一聲沉悶的“轟隆”巨響,戰船從船肚內部的中間瞬間向四周炸裂開來,整個船身在同時怪異的前後一頓,就在人們驚恐的注意下分成兩截,向旁側倒。
剛剛還一臉興奮的安東尼的表情一下凝固在了臉上,他仗着嘴巴看着前面那條居然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炸開的戰船,就在他還沒來得及因爲這可怕的情景失聲叫喊時,從羅馬艦隊的方向,漫天火焰已經向着他們迎頭襲來。
“撒丁人……”阿賽琳看着橫在眼前的一個木衡樑微微笑了起來,隨即她向身邊的發出命令:“就這樣用石榴彈打沉他們”
“阿賽琳威尼斯,威尼斯人”
一個海盜的喊聲從身後傳來,當阿賽琳回身看去時,她看到之前與羅馬人並排前進的威尼斯人這時顯然已經衝過了那片海域,這個時候正在從側旁向着他們衝來。
“米利厄諾斯,你這個該死的胖子跑哪去了?”
阿賽琳說出了一句旁人一時間不知所謂的話,可接着她立刻甩甩腦袋驅趕開那些不切實際的念頭,在看着遠處正在向着自己衝來的城邦艦隊,她向着站在桅杆上等待命令的旗手用力向下揮動手臂。
“馬爾基利,現在一切就靠你了”
年輕的海軍將領這時正站在雙列的羅馬艦隊右側的一條碩大的戰船上,因爲略顯激動而有些緊張的拍打着船欄的馬爾基利正在急切的等待一個命令。
他知道自己能夠指揮這支分隊的原因只是作爲阿賽琳副手的米利厄諾斯並不在這裡,否則女伯爵一定會把如此重大的重任交給那個她其實十分信任的海軍統帥。
在整個羅馬甚至是塞浦路斯海軍中,沒有人否認米利厄諾斯在艦隊中的地位,如果說阿賽琳是因爲她那異乎尋常的瘋狂令人難以忘記,那麼米利厄諾斯則是以他那與衆不同的想法讓原本對他懷疑的人爲之詫異。
從沒有人想到這個連站在甲板上都還晃盪蕩的破落肥胖的貴族,卻在貢佈雷皇帝獨特的賞識下成爲了與地中海的海妖一起掌握羅馬海軍的人,更重要的是,阿賽琳顯然要比任何人都更加信任他,或者說他們兩個人之間有着一種旁人所無法理解的默契,那是對大海和對羅馬海軍的默契。
“也許現在該是我展現才華的時候了,”馬爾基利露出了笑容,他不時的望向城邦艦隊,當身邊的人向他示意遠處厄勒岡桅杆上升起的信號時,馬爾基利嘴裡呼出了一口擁堵了很久的長氣。
“羅馬人迎擊”
馬爾基利向着自己的艦隊發出了命令,隨着城邦艦隊迅速靠近,整個艦隊的戰船上紛紛響起了相同的怒吼:“投石機,射”
頃刻間,與阿賽琳的隊列並行前進的羅馬艦隊的上空霎時飛起了大團閃爍的火光,同時從船的兩側隨着人影晃動,城邦艦隊船上的法蘭克人看到了一個個奇怪的東西出現在了羅馬戰船的船邊。
似乎在這一刻有些印象的法蘭克人在看到那些如同鼓起的風囊般的東西不由臉上開始變色,而還明白即將發生什麼的人則還在發出陣陣叫喊。
不過飛騰在空中的火光卻並不讓他們有任何試圖躲閃的機會,隨着掠過頭頂的大團煙霧,火焰立刻紛紛向着城邦艦隊中間落了下去。
“投石機,射”
馬爾基利的喊聲在甲板上回蕩,他的眼睛緊盯着法蘭克船隊中一條外形巨大,似乎就如同一頭野獸般向前猛衝的戰船,當伴着他的命令燃燒着的石彈翻滾着向着敵船飛去時,他的嘴裡發出了一聲興奮的大笑。
不過這一次顯然並不十分走運,石彈呼嘯着落在距離敵船不遠處的海面上,隨着濺起的巨大水柱的水霧還沒有落下,從對面的法蘭克船上已經同樣飛起了一片礌石,法蘭克的戰船終於靠近到了可以使用船上投石機的距離。
“羅馬人,準備戰鬥”馬爾基利抽出了腰間的佩劍,當法蘭克人開始靠近時,他知道一場不可避免的近戰即將展開,不過他絲毫不爲這種局面感到擔心。
相反,看着衝上來的敵船,馬爾基利感到一種連他自己都感到罕見的激動。
“橫帆”伴着馬爾基利的一聲吶喊,他的戰船從右側帶頭向着法蘭人的戰船衝了上去,當可怕的撞角就在眼前越來越大,即將與敵船狠狠撞擊在一起時,馬爾基利心底裡發出了一聲輕輕的祈禱“上帝保佑……”
隨即,在如同一陣地動山搖似的巨震下,羅馬戰船堅固沉重的撞角如同撕裂開一片羊皮紙般毫不費力的撕扯開了對面那條法蘭克戰船前側舷加固的木板,伴着巨大的轟鳴和兩條戰船上來不及抓牢站穩的人因爲震動紛紛倒在地上,一場殘酷而又血腥的海上近戰終於開始了。
而在這時,阿賽琳帶領的隊列已經如同一柄鋒利的利刃斜斜的向着撒丁人船隊的中央刺去,不過這些並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還在很遠的地方,從羅馬艦隊一側不停呼嘯而起,一旦擊中就會頃刻間四下炸裂開的可怕礌石,已經紛紛向着他們最接近的撒丁人狂襲擊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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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在這時已經想不起曾經如何着迷般的對那個被他憎恨的女海盜所吸引,每當看到從厄勒岡那黑色的龐大影子裡掠起的一道火光,他的心都不由因爲恐懼而不住顫抖,當厄勒岡那恢弘可怕的身軀幾乎完全佔據了他眼前的一起時,他終於回頭向着老奧利庫尼發出了哀求:“父親我們撤退吧”
奧利庫尼嘴角不住顫動,他看着兒子,在這個時候他不想痛斥安東尼的懦弱,事實上他希望兒子更加懦弱一點,如果撒丁艦隊的位置這個時候能夠比現在更加遙遠一些,他甚至願意把整整一年受到的稅金奉獻給教堂。
可是現在奧利庫尼卻比兒子更加明白自己絕對不能逃跑,如果在這個時候一旦動搖,那麼撒丁艦隊就會徹底陷入可怕的劫難之中。
“堅持住撒丁人只要我們堅持住就就可以”奧利庫尼從高處幾步跑下來,他一把推開已經變得驚慌失措的安東尼,迎着越來越近的羅馬船隊,他乾瘦的手裡握緊了早已多年不用的佩劍“羅馬人和我們一樣危險,威尼斯人會從他們背後攻過來,我們只要堅持住”
於此同時,在厄勒岡上,阿賽琳已經緩緩抽出雙劍,在回頭看了一眼背後正向着城邦衝去的馬爾基利的分隊之後,她用手背輕輕抹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隨即向已經站在身邊,嘴裡發出瞭如同野獸般低鳴的羅斯士兵們平靜的說:
“該是用得到你們的時候了。”
………
繼續前進,不停的前進,凱斯內斯額頭上的汗水已經已經緊張如同小河般順着臉頰流淌下來,恰納卡萊最狹窄的地方纔不到一千五百千羅馬尺遠,架設在兩岸的投石機足以讓羅馬人徹底封鎖這條狹窄的水道,甚至其中一方的投石機可以直接向對岸發起進攻。
如果理查不能奪取城堡呢?如果羅馬人徹底封鎖了水道呢?退回去?可能嗎?
凱斯內斯知道這個時候如果停留在水道里,那麼整個十字軍船隊就會成爲羅馬人的目標,甚至沒有任何逃跑希望的結果讓凱斯內斯第一次爲自己這魯莽的舉動感到畏懼。
如果繼續前進,那麼十字軍的船隊將會遭遇到兩岸的守軍的進攻,當終於看到小亞細亞右岸城堡的影子時,凱斯內斯知道一直幸運的自己,這一次的運氣已經即將用完。
水道已經變的越來越狹窄,當船隊不得不做出究竟選擇向海峽哪一邊靠攏躲避進攻是,“轟”的一聲,一個巨大火球從凱斯內斯頭頂飛過。
勳爵不由得閉上了眼睛,不過伴着遠處似乎是重物被擊中發出的一陣震天的大響,四周的船上立場爆發出了一陣歡呼。
凱斯內斯立刻睜開眼睛,當他剛剛愕然看到右岸的城堡上升起的一團煙霧時,從左邊海岸的城堡裡,已經再次向着對岸飛過了大團的火球。
一時間對岸的城堡完全籠罩在一片片的煙霧火光之中,被擊中的城牆上大片的碎石沿着峭壁跌落在海里,因爲沒有準備而一下混亂的士兵再也來不及向海峽裡的法蘭人發起進攻。
“上帝,恰納卡萊真的是我們的了。”凱斯內斯發出了一聲充滿激動的嘆息,然後他用力向後一揮手臂,眼睛緊盯着前面狹窄的水道狠狠的吼着:“衝過去衝過去等待你們的就是無盡的財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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