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下仙寶,辭別金魘,赤皇出了百獸谷,心覺十分蹊蹺奇怪,可不知怪在哪裡,也許怪在金魘不停催它離開,不給它進去洞中見上小主最後一面,也許怪在粉惡、青尊躲在洞中始終不願出來。
百獸谷一行,赤皇得到一悲一喜,悲是小主百獸仙子方曉珊殞命,喜是主人迷絕仙王吳子纖根本未死。
說是未死,其實本是死了,當時斷了呼吸、停了心跳、止了脈搏,坷獄四聖認定了已死,在場的所有人都認定了已死。但方曉珊卻要吳子纖活着,匆匆塞一顆丹藥到吳子纖嘴裡,便讓古霓可帶着吳子纖離開。帶一個死人離開,坷獄四聖沒有阻止,古俊鋒也不能不給自己女兒埋葬夫君的權利。可精於算計的坷獄四聖失策了,偏偏忽略了方曉珊餵給死去的吳子纖那一顆丹藥,那一顆南宮香寧願自己身死也不捨得吃下的丹藥,續命天丹。
吳子纖死去的那一刻,方曉珊才真正明白了南宮香留下續命天丹的原因,明白了南宮香對吳子纖深深的愛。
失傳數千年的續命天丹,硬是被金丹仙子南宮香煉成了一顆,打破了死去不能復生的鐵律,將死去的吳子纖逆天般救活過來。
……
迷絕宮前的一場惡戰,本是百獸仙子方曉珊要報坷獄四聖殺子之仇發起。
雙方勢力旗鼓相當,不相上下。
坷獄四聖這邊,四個仙尊元等級的聖仙,古俊鋒、成佛道、蘭禮、蘭麗,神威戰力強悍得瞬間足以滅掉一個二流仙門。方曉珊這邊,一個仙尊元等級聖仙方曉珊,三隻仙獸等級最高的上古仙獸金魘、粉惡、青尊,再加上一個經驗老道的九品上仙朱常。
一時間,雙方戰得難解難分,平分秋色。
但,不知爲何,開戰半日後,古霓可出乎方曉珊之外,帶着吳子纖來到戰場。
如此,戰勢便轟然扭轉,坷獄四聖立刻佔盡上風。
坷獄四聖卑鄙,一見到吳子纖出現,齊齊掉轉攻擊矛頭指向吳子纖,吳子纖一介凡人,哪裡受得住仙尊聖仙一擊。
方曉珊明白這個道理,愛夫心切,只得停了手中攻擊去護吳子纖。
這樣,戰鬥節奏便被坷獄四聖一方完全掌握,變成了坷獄四聖猛攻,方曉珊死守的局面。
守了兩天兩夜,方曉珊被打得身受多次重傷,也因一個閃失沒守住古俊鋒精妙的連環攻擊,斷送了吳子纖的性命。
吳子纖死了,方曉珊反而心安了,冷靜理智了。餵給吳子纖續命天丹,囑託古霓可帶吳子纖離開後,方曉珊憤怒了,再無忌憚了,不顧重傷之軀向坷獄反撲,拼命血戰一天,打得先前氣焰囂張無傷無損的坷獄四聖個個重傷在身。而方曉珊,卻是倒下了,被三頭上古仙獸帶回了百獸谷。
……
距離萬醫峰不遠的千華峰,吝嗇郎中萬千華居住的洞府隱藏在山腰瀑布背後。
洞府裡,一個男子躺在臥牀上昏迷不醒,一個女子守在牀邊目不轉睛盯着男子面色。
女子面容秀麗,身材嬌好,一身素色衣裙,一頭齊肩青絲。
女子是百醫仙子,是古霓可,她揚稱隱遁不再過問人間仙界任何事務,卻悄悄躲在千華峰,照料吃下續命天丹有了生命跡象但遲遲不醒的吳子纖。
與身爲坷獄四聖之首的父親古俊鋒第二次在百醫門會面,古霓可削青絲,扮自殺,演足了戲碼,令古俊鋒對迷絕仙王吳子纖已死的事實深信不疑。
捏着牀上吳子纖的手掌,古霓可無比後悔於與古俊鋒的交易。誠然,交易本身對雙方都是互利。坷獄四聖藉助吳子纖殺掉頭疼不已的百獸仙子,古霓可也借百獸仙子之死,獨佔吳子纖,成爲吳子纖唯一的妻子。
可古俊鋒卻未能遵守他的承諾,對吳子纖下了毒手。
若是沒有南宮香留下的那顆續命天丹,古霓可真不知道該要如何辦?她雖自詡聖手醫術人間仙界第一,但始終救不活一個死人。
昏睡中的吳子纖,做着一個夢,很長的夢。夢中,他身處金碧輝煌的宮殿,宮殿裡,兩個孩子在身旁嬉戲,約是六七歲,模樣乖巧可愛,一個男孩一個女孩,女孩口中不停的叫聲男孩哥哥。
“他們是雙胞胎,女孩叫熙兒,男孩叫照兒,是你與薛嬌的孩子。”一個聲音平淡響在吳子纖耳邊,猶是古井無波,袁閒一身白衣出現在吳子纖身邊,“熙兒八歲時失蹤,找了數年杳無音信,照兒三十歲夭折,死於坷獄四聖之手,薛嬌一直瞞着你不忍心告訴你真相,只說照兒死於意外,其實你又哪能不知道,一直不願去點破而已。”
“三十歲還算夭折嗎?也許對於長生不來的仙來說,還真算是。”吳子纖沒扭頭去看袁閒,出奇平靜的望着兩個孩子入神,“不可否認,仙真是麻煩的羣體,壽命悠長還擁有強大能力。”
“你說是便是,想不想要知道當年封印自己的真正原因。”袁閒輕聲一笑,等待吳子纖答案。
“不必了,對於現在的我,任何事情都沒有意義可言,接二連三失去所有親人,甚至連珊珊都爲保護我身受重傷,不,或者說,應該已經死了,跟坷獄四聖那樣既強大又無恥的對手戰鬥,還能活嗎?”目光仍舊還在兩個孩子身上,吳子纖話語不免有些傷情。
“怕了?想當懦夫了?”毫不客氣,袁閒直接點出吳子纖所想,“逃避一直都是你的風格,從來不敢真正去面對,我記得照兒臨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如果可以選擇,他根本不願做你兒子。”
“如果可以選擇,我希望是一個平常的人,世上也不要存在仙這種異類。”緩緩嘆一口氣,吳子纖明白自己一相情願癡心妄想。
“完全可以,只要你想,便放手去做,將整個仙界衆仙斬光屠盡就行。20年前你因爲預言決定封印50年,無非就是想要躲過那個日期,可命運安排好的事情,你又怎能躲得過去,我還不是照樣甦醒了,也就表明了仙界始終躲不過這場浩劫,你到底會成爲弒仙之皇還是救世之主,誰也不知道。畢竟當初那個預言只有短短一句話:迷絕仙王,六百之歲,仙界逢劫,弒仙之皇,救世之主,一念之間。現在算算,再要20年,便是你六百歲生日之期,我還真期待見到那時場景,可惜卻不能了,這是我最後一次與你相見,該說的不該說的我俱都說了,好自爲之吧,迷絕仙王。”
“坷獄四聖就是因此纔要殺我,怕我成爲弒仙之皇毀掉仙界。”明白了一切原由,吳子纖搖頭苦笑,即便如此,又何必要殺無辜之人,照兒、爺爺、父親、母親、南宮香、方曉珊,許多條性命加起來,坷獄四聖也能歸入殺人犯的行列了,但是誰又能懲戒他們,被仙界尊爲仙界法制的他們,高高在上,神威無敵。他們做的一切都對,沒人敢去指責,敢去反抗。
可笑的是,偏偏坷獄四聖費盡心機才殺死的迷絕仙王吳子纖,卻還好生生活着,本是死了,但南宮香不讓他死,方曉珊不讓他死,古霓可不讓他死,幾個深愛他的女子讓他奇蹟般的死而復生。仙又怎樣,依舊看不破一個情字,捨去永生也要守護所愛的人。
“好了,別再廢話了。好好活着,尋一條自己該走的路。”袁閒身形一晃閃到吳子纖正對面,毫無徵兆一拳轟向吳子纖的心口,拳頭迅猛,穿過吳子纖心口肌膚,直接砸中心臟,吳子纖頓時感到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
“啊。”慘叫一聲,吳子纖由臥牀上坐了起來。
牀邊,古霓可與赤皇興奮且緊張的目光望向吳子纖。
醒了,吳子纖醒了,真正的死而復生了。
抹一把額頭冷汗,吳子纖低頭去看心口,纏繞着一條條繃帶,顯然,致命的傷口還未複合。
吳子纖清晰記得他死去的場景。一個人,黑袍鬼面,半空中向他投擲一道銀光,方曉珊面色焦急迅速擋到他的身前,可銀光霸道,穿透了方曉珊的身體,刺中了他的心臟,斬斷了他的生命。他呼吸停止前見到了那道銀光的樣子,一把銀晃晃的七尺長槍。
“夫王醒了。”驚喊一聲,古霓可激動的撲進吳子纖懷裡,死死摟住吳子纖脖子久久不放。一個月,整整一個月,吳子纖有呼吸,有心跳,有脈搏,可就是沒有醒來,古霓可甚至許多次以爲吳子纖會永久沉睡,再不醒來,也作好陪伴在身邊守侯一輩子的最壞打算。
這刻,吳子纖突然醒來,古霓可喜,喜得淚流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