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麼,打個岔。”張彥明舉手說話:“我酒精過敏,就不陪你們喝了,就倒一杯意思意思。”
“哎呀我靠,老張,不裝逼行不?還過敏都整出來了,畢業那天你在俺家喝的啥呀?是不是感覺我們記性不好?”
“對,他就裝,我那天也在那,他喝了。三十七度摟了半瓶。董酒,對不?沒記錯吧?”老樸舉手揭發。
“那時候年輕,勝唄。我說真的,真是酒精過敏。我靠,我和你們還特麼裝假呀我?”
“算了,愛喝不喝,想喝就喝。”老黑擺擺手叫大家別爭:“見一面也都挺不容易的,咱們就是吃好喝好,說說話。下一次再見都不知道什麼時候了。”
“可拉倒吧,我哪天不見你兩面?”
張彥明笑着罵:“光特麼記着我喝酒,你們怎麼不記着我做飯呢?一羣大爺大奶奶,操,我一個人在外屋忙活,就沒有一個幫忙的。”
老餘接過話棒:“可不是咋的,一個一個太過份了,吃完就走,都沒有一個說幫我收拾收拾的,我讓我媽罵了好幾天。你說你們哪是個玩藝兒?”
“你們那算好的,這些崽子在我家喝的,晚上喝完都走了,結果第二天起來把我媽嚇一跳,從外屋到院子大門躺了一地,一個也沒走出去。
老寶那在俺家黃土堆上睡的嘎香,叫都叫不醒。”
“完了呢?”
“完了個基巴呀,結果又都在俺家混了一頓。”
很多塵封的記憶在這一會兒都活靈活現的跳了出來,說起來好像就發生在昨天一樣,讓大家不由的就親切起來,好像又回到了那個年紀。
張彥明最後還是喝了一瓶,臉都脹紅了。桌上他喝的最少,女同學都整了四五瓶。實在是實力不夠。
十五六個人邊吃邊聊,回憶了很多,也透露了很多不爲人之的事情,比如張彥明的同桌老丁暗戀過老趙,比如老王一個女生給老林遞過紙條什麼的。
現在這些話說出來也沒有別的意思了,也不會尷尬,就是感覺挺有意思的。
一頓飯吃到晚上接近七點,天早就黑透了,輕涼的夜風吹拂着大地,帶來一些冷意。
有人提議照像,喊飯店老闆過來幫着照了幾張合影,然後你找他他找誰的照了一些合影,總算把這頓飯吃完了。
張彥明叫服務員過來把賬結了。也沒多少,這邊的物價相當低,連菜帶酒加上膠捲一共才幾百塊錢。酒就佔了一半去。
下樓出來,班長老黑過來摟住張彥明:“你說你,大老遠的跑回來,怎麼還能讓你花錢呢?多少?我讓大夥AA,把錢給你。”
他去結賬,才知道張彥明已經結過了。
“也沒多少,整那麼客氣幹什麼呀?我條件比你們好。”
“你現在是混出來了,我們這些人哪,也就這樣了,上個班,成個家,盼着孩子將來出息。也出息不哪去,條件在這擺着呢。”
“也別那麼說。其實安安穩穩過個日子也挺好的,也沒有那麼多的操心事兒。”
“你以後還回來不?估計不能了。”
“看吧,也不好說。有事就隨時打電話吧,要是有時間,帶上老婆孩子去京城。找我。”
“行,那肯定得去玩一趟,什麼時候就說不準了。”
工人要說累也談不上,除了有限的一些崗位以外,工作還是可以說比較輕閒的,就是身子把的死死的,一點自由時間都沒有。
如果說像檢修這樣的長白班平時還能休個禮拜天節假日的話(但事實上總會有定期不定期的大修佔用),那一線班組倒班的工人就是完全沒有時間自由的。
聽着好聽,上一天休一天,感覺好像天天在家,事實上是天天上班。空班的那點時間睡個覺吃個飯,在家裡忙活幾下也就過去了,想出門那真就是想想。
而且倒班是沒有雙休和節假日的,在崗位上過大年平平常常。
都不容易。
住的近的同學直接就打個招呼一起走了,住的遠的一起去公交站。
這會兒沒有公交車了,是碰運氣看看能不能遇到出租車,要是遇不到就只能走回去。
礦區的公交班車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樣,白天正常,長白班下班以後就結束了,然後半夜交接班的時候有兩趟。
出租車也不多,可以說很少,而且大都在火車站一帶活動,能不能跑到山上來全看運氣。
白天還有一些摩托車或者黑出租,晚上什麼也沒有,自行車纔是王道。
冬天騎自行車就有點遭罪了,很多人就是靠走,張彥明原來住在這邊的時候大部分也都是走。
這個地方就像是一個大甕,火車站是出入口。很多人一輩子就在這甕裡從生到死。其實高速通了以後去市裡很方便,但事實上大部分人一年到頭都難得去幾次。
“老樸,老蘇,你們是回家還是回廠子?”張彥明喊了一聲。
“回廠子唄,上班呢。偷着跑出來的。”
“那跟我走吧。還有誰往下走的?”
“老高和老王。老黑,這不都在下面嘛。”老丁挽着老王走過來:“你有車呀?”
“嗯,我開車回來的。要不然我咋整啊?我現在在這邊啥也沒有。”
“你家都搬走了哈?”
“嗯,都搬走了。”
“那什麼時候還回來不?”
“有事打電話吧,隨時聯繫。有事兒我肯定回來,平時你們有空了去京城玩找我。”張彥明掏出名片一人遞了一張:“我什麼時候都方便,隨時打電話都行。”
“真行,搬京城去了。媽喲,想都不敢想。”
“這話說的,就趕到這塊了唄,當初我自己也沒想到啊。”
“後悔不?”老王拍了拍老丁:“要是當初早點下手,現在是不是也住京城了?”
“可不是嘛,你說,我多傻,那會兒鬼迷心竅了,就迷上老趙了,和張彥明坐了三年同桌都沒上心。哎喲,晚了。”
幾個人都笑起來。
老黑看了看錶:“行了,不嘮了,都回吧,這麼晚了。以後有機會再聚。”
張彥明招了招手讓車開過來:“行,走吧,我送你們回去,把老樸和老蘇送廠子去。”
“你住市裡啊?”
“那怎麼整?咱們這邊連個酒店都沒有,住你家,你家爺們能幹哪?”
“沒事兒,你去了讓他去外面睡沙發去。”
“能坐下嗎?”老蘇問。他在上學的時候個子在班裡差不多最矮,十幾年沒見竄起來一大截,人也胖了。
“能。”張彥明點了點頭。
兩輛車悄麼聲的靠過來,安保員下車打開車門。
“你們四個一輛吧,我和他們擠擠坐後面。”張彥明安排了一下,讓大家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