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餐餐靠近了,龜師爺定了定神,看清楚之後,也是不由得滿臉尷尬。他倒不是尷尬自己錯把人當成了黑熊,而是尷尬自己剛纔心裡還嘲笑高大全這辦法,也虧的是沒把這嘲笑的話說出來,要不然現在丟的可就是自己的老臉了。
高大全看見守豬待兔這法子真引來了人,那可是相當的志得意滿。眼前這餐餐,雖然不是他經手過的病人,可他也是有印象的。要說這印象嘛,主要來源於他對重症區醫生治療手段的不懈。
一個食慾爆棚的患者,你每天限制他吃飯,這不就是讓他沒有獲得滿足的慾望,不斷積累嗎?這慾望越積累越多,他的病豈不是越來越嚴重。要是哪天真把他餓到變了態,你就算把他關進海綿房裡,他也能啃海綿把自己噎死呀。
所以說,這慾望只能疏導,不能控制,就像大禹的前任所用的治水法子一樣,你越給它添堵,它就越讓你難受。
如果這病人讓高大全來治,他就會選擇一個閃電戰的辦法,一次性解決問題。他既然想吃,你就把他扔進自助餐廳裡,隨便他吃,對於一般人來說,吃撐上一頓,至少有好幾天不那麼想吃飯吧。
即便這餐餐是個不知飢飽的貨,那也有辦法。旁邊準備好儀器設備,先讓他吃,等他胃裡都裝滿了,就直接拉他洗胃。洗完胃之後,繼續讓他吃,裝不下的時候,就再洗一次胃。啥時候他不願意吃了,就派兩個人,拿着勺子往他嘴裡喂。總之,翻來覆去,吃完了洗,洗完了吃,讓他吃上整整24個小時,讓他對吃飯都產生了心理影響,就不信他以後還會暴飲暴食。
當然,這種方法使用之後,患者會不會得厭食症也是個問題。不過就餐餐這體型,得了厭食症也正好減減肥了。
雖然想出了這種肯定有效的治療方案,高大全可也沒和老劉去申請。雖然咱不是什麼正常人,但也不想被人關在裡面不是?當醫生的感覺還是比當患者的感覺要好太多了。至少能禍害別人,而不是被別人禍害。
聞見了香味的餐餐,就像看到了便便的殼郎,扭動着他圓滾滾的身軀,就直奔烤鳥衝了過去。雖然一路跌跌撞撞,但他手腳並用,也是沒有摔倒,半走半爬的來到了烤鳥近前。
這時候,他的眼睛裡已經看不見周圍這三個大活人了。在他那赤紅的視線裡,只有食物能清晰展現出輪廓,其餘的東西,就只剩下了簡單的線條。他從龜師爺搭建的臨時竈臺上,連帶木棍拿起了那烤的金黃的鳥肉,也不管鳥肉的滾燙和煙燻的灰土,直接俯下臉去,咬在了外表焦脆的翅膀上。
也不知道這鳥是什麼品種,絲毫不像人們通常印象中,野雞、野鳥肉那略發乾、柴的口感。相反,估計是因爲森林公園裡草滿蟲肥、沒捕獵者,這鳥每天吃的香甜、睡得安穩,肉質相當肥厚紮實,經過龜師爺的妙手烹製,更是油香四溢。
餐餐一口咬在鳥的翅膀上,也不管鼻子和臉蛋在鳥身上蹭了多少的油脂,嘴脣、舌尖、牙齒就都感受到了烤肉外皮的焦脆。他狠狠咬住,脖子向斜後方使勁,就直接用嘴從翅膀上,撕扯下一大塊皮肉來。
隨着撕扯,藏在肉中飽滿的湯汁就迸濺了出來,和焦脆的外皮一起混合在口腔裡,給人同時帶來兩種不同的咀嚼體驗。
作爲禽類動物身體上賣的最貴的部位,生鮮翅膀的價格時常是其他部位的三倍。價格的高昂不是沒有其原因的,因爲翅膀力量十足、活動頻繁,使得肉質十分彈嫩,即便隔着香酥的外皮咬下去,也能感覺到那種彈牙的嚼頭,卻同時詭異的擁有一咬即斷的柔軟。這種口感,是自然的味道。
一口下去,咀嚼出的湯汁,順着舌尖、舌苔,緩緩流到喉嚨當中,讓餐餐一下午水米未進的喉嚨裡,感受到了溫暖和滋潤,而緊接而來的肉,經過快速的咀嚼,更刺激着喉嚨,產生着最本能、最原始的吞嚥衝動。
不過癮,再來一口!餐餐第二口沒有再奔着翅膀,轉而是咬向了鳥胸部大塊的白肉。相較於翅膀來說,這裡的肉塊頭分量更足,即便是餐餐的大嘴,也足夠咬下滿滿一口。
大塊肉塞滿了他的口腔,雖然沒有翅膀上的肉那樣柔嫩,卻在烤制時,受到更緊密的包裹,保留下了更多的鮮甜。沒有鹽、孜然、辣椒的佐襯,只有屬於肉本身的鮮甜和香氣,感受着下嚥過程中食道和肉塊的摩擦,真是一種莫大的享受!
……
一隻烤鳥很快就被飢渴的餐餐消滅乾淨,連肋骨、腿骨、脖子,都被他嚼了個稀碎。餐餐終於也從餓瘋了的狀態中解脫出來,絲毫不管泥土和爬蟲,仰面朝天躺在了地上,喘着粗氣,看着天空。
他是吃美了,龜師爺看的眼睛都直了。他以前偷雞技術高,吃雞水平也不含糊,雖然每次吃雞都是在荒郊野嶺、小河邊上,但出於做賊心虛,也是吃的飛快。可今天看了餐餐這吃肉的功夫,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自己那點速度根本就不算個啥,而餐餐這傢伙,不管拉到哪個自助餐廳裡,都能給年輕的老闆好好上一課。想着,他也不禁泛起了琢磨,莫非這傢伙就是禍害了太多自助餐飯店,然後被老闆們聯合送進了臨都精神病醫院?
稍微躺了幾分鐘,餐餐像熊貓打滾一樣坐了起來。這傢伙墊巴了點東西,思考能力也是恢復了,心理不禁打起了小算盤來。
這龜師爺、高大全他雖然不太熟,可也是見過的,知道是臨院的醫生。旁邊的主角自不必說,一看衣服就知道是警察。那不用問,肯定是抓自己回去的唄。要說回去,他其實也不介意,他現在還以爲外面是原始森林呢,跑了半下午,吃沒吃的、喝沒喝的,真要把他一個人扔在這裡,他也害怕。
不過這人雖慫吧,歪歪心思倒是不少,還想着講講價錢,看能不能讓廚師每天都給自己單另做個肘子啥的,即便回去了,那日子也好過了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