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着高大全食指的方向，隊長的眼睛掃過了監控屏幕。
主屏上，主角的宣講已經大致結束，現在正在向信徒們傳授一種全新的功法，據他自己說，可以更好的感受並吸引宇宙能量。他身體從原本的直挺站立，逐漸向後方彎曲，從側面看，整個人的身體形成了一個C字的形狀。他的雙手左右伸開，向兩側伸展。
雖然做出瞭如此詭異的動作，但主角卻絲毫沒有任何困難的感覺，他的表情依然輕鬆自如，而且後背和腰部還在向後彎曲着，眼看就快要彎曲到了九十度。
隊長長大了嘴巴，發出幾個字節來：“他，他……”
高大全擺了擺手，道“他什麼他，他這動作就是剛纔臨時瞎編的，沒什麼重要的。我是讓你看觀衆席的監控，你看他作甚。咋跟個小學生似的，老師讓你看黑板，你就非要看窗戶外面？外面是有唱大戲的，還是有飛機啊？”
隊長很無辜，我就是想問問他如何能把身體彎曲到這種程度而已，誰在乎他的肢體代表什麼意義了？就算是六十九式，跟我有咩關係？
不過可能是小時候被老師罵多了，產生了心理陰影。現在高大全用類似老師的口吻說話，隊長居然沒有對高大全的訓教做出任何反抗，而是乖乖的按照高大全的指點，把目光投向了觀衆的實時監控鏡頭。
此刻的觀衆席，已經有不少人站了起來。並非是想要暴力對抗警察，也不是想製造混亂逃出去，而是紛紛學着舞臺上主角的動作，向後彎曲腰身，把兩手向左右兩側伸展。
即便很多人，因爲缺乏鍛鍊，後脊柱根本無法做出明顯的彎曲，不過但凡站起來的人，都在努力的模仿主角的動作；即便因爲放映廳內空間密集，人們在伸開雙手時都會碰到左右的人，但所有站起來的人，都相互配合，或稍往前，或稍往後，錯開身體位置，讓其餘人也能方便的伸展手臂。
而且，隨着這些人站起來模仿主角的動作，明顯可見的，有越來越多的人在猶豫之後也站了起來，開始進行模仿。
“這，他們都信了？”
“由不得他們不信”高大全伸起左手的食指和中指，做了個吹槍的動作，道：“你忘了，我之前還讓你安排內奸進去了。”
隊長點點頭，之前確實按照高大全的安排，從附近一個派出所借調了六個民警，穿着便裝，安插進了這幫教徒之中。
這幫教徒之間，雖然有些人相互認識，不過可以很輕易的從他們的語言、行爲判斷出，他們不是一個固定的團體，並不是每一個人都互相認識。因而，趁着不注意穿插進去幾個人也是相當方便的，不會引起人們的懷疑。畢竟對這些教徒來說，這次聚會見到的大多數人，其實都是沒見過的生人，或不怎麼熟悉只見過幾面的人。
在這六個警察混入之前，高大全還特意拉着他們進行了培訓。隊長當時忙着安排其他事宜，就沒有在旁邊認真聽高大全說什麼。在他想來，高大全不過就是講一些模仿的要領，避免這些警察被真正的教徒所識破。他認爲高大全安排這些警察進去，也是爲了方便對教徒的監督和控制。當時隊長還覺得高大全這一點做的挺靠譜，現在看來，好像和他想的不是那麼一回事。
“在草原裡，如果看到一羣羚羊在狂奔，不一定是獅子來了。”高大全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裡的越來越多站起來的信徒，輕輕的說道：“也許只是某隻羚羊餓了，看見前面有片肥美的草坪，它跑了起來。其他羚羊看見它在飛奔，以爲是有獅子在追趕，顧不得看看有沒有獅子，就也都跟着跑了起來。最後，草原上的羚羊居然都開始了奔跑。”
說到這，高大全對着屏幕擡了擡下巴，繼續道：“這幫人裡，可能有企業的高管，可能有退休的教授，可能有腦袋靈活的大學生。但現在他們聚在一起，就變成了一羣傻子，這是他們自己的聰明才智，所無法左右的，因爲本能如此，天性如此。過去，他們在那邪教的聚會上變成了傻子，現在，在我們的道場裡，他們依舊是傻子。”
聽着高大全的話，隊長看向了監控攝像所拍到的前排位置，幾個便衣的警察，正在觀衆席比較靠前的位置，賣力的做着功法的動作。
隊長也想明白了，這是高大全安排的。當舞臺上開始了功法的教學，未必會有教徒進行學習、模仿。但這時候，安排好的人就會接連的站起來，成爲那隻領跑的羚羊，然後就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加入模仿的隊列中。這是……托兒呀！
沒錯，站在新開張小吃店門前排隊的人，未必是真正顧客，但卻會讓不斷經過的路人，覺得這家店可能很好吃，然後加入到排隊等候的序列中；一羣人結伴出行，其中某個人扭頭看了眼美女，旁邊的人注意到了，也會下意識的順着他的目光扭頭看一眼，最後竟可能變成一羣人的扭頭觀望；淘寶店裡，一些買家的優質好評，會讓你對這個產品更加意動，即便你心中也清楚，這些好評可能是店家僱人刷出來的。
無論是刻意安排的，還是無意間觸發的，當這種力量發揮作用的時候，無論你是否已經開始懷疑有托兒的存在，你都會在不知不覺間受到這種力量的影響。生物本能，是誰也無法抗拒的。
當然，教徒們信仰的轉變，並不是有托兒就能完成的。但這卻是一個重大的突破口。包括新教義、舞臺光影、魔術效果、主角的演講，尤其是從昨天開始警察無形中給予教徒的心理壓力，都在聚積着勢能。當教徒們跟隨着主角和托兒做出了功法動作，這些積聚的心理壓力也找到了釋放的端口。此刻，他們都相當於是承認了新的教義！
“還真是……一羣傻子啊。”隊長吐了口氣，說出這麼一句話。此刻，他也不由得冒出一絲寒意來。旁邊坐着的這個傢伙，僅僅一點佈置，就讓一羣深信不疑的教徒，改變了信仰。若是他有什麼違法亂紀的想法，會造成多大的破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