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華軒裡,鎏金的香爐嫋嫋吐芬。
香氣很清雅,若有若無。
竹節和芽枝伺候着她沐浴,花瓣撒在她白皙的肩頸。
“娘娘真是天然去雕飾,美的叫奴婢眼睛都直了。”竹節一雙眼睛亮堂堂的,直髮直!
芽枝取了柔軟輕薄的綿巾輕輕的張開。“娘娘,可以抹乾了。”
寧璞玉站起來,水順着她柔滑的肌膚落進浴桶裡。一串一串的晶瑩剔透。
說真的,這個時候,她不免有點緊張。
冷衍,正在房裡等着她呢!
“娘娘,您怎麼不說話?”竹節看着她粉嫩的雙頰,不由奇怪:“平時可不是這個樣子。難不成……你害羞了。”
“去你的。”寧璞玉假嗔:“我哪有害羞!”
“沒有嗎?那您的臉怎麼這樣粉嫩滾燙啊?”竹節的手指,輕輕的撫摸她的臉龐。“這樣滑不溜丟,爺肯定喜歡的難以自持。”
“你這丫頭,壞極了!”芽枝羞紅了臉:“怎麼什麼話都順嘴胡說。你自己也是個姑娘,就不知道害臊?說的跟你見過似的。”
“你才見過!”竹節白她一眼:“這還用我見過嗎?想想也知道。咱們府裡這麼多位主子,哪一位能和側妃比。”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寧璞玉裹好了柔軟的綿巾,兩個丫頭竟就急着去開門了。
“別別別,你們這是做什麼?”她嚇壞了,連忙阻攔:“好歹先給我穿件衣裳啊。就這麼去……房裡,多……難爲情。”
“我的側妃娘娘啊,這有什麼可難爲情的。”竹節無奈:“你是不知道,人家見了爺,巴不得一絲不掛呢!”
“她們是她們,我是我。”寧璞玉只覺得這樣子出現在冷衍面前,也太尷尬了吧!
雖然……她已經做好了奉獻的準備。
沒辦法,芽枝又給她裹上一條白綿巾。“這樣總可以了吧?”
“勉強。”寧璞玉還是覺得彆扭。
“好了,娘娘您再磨蹭一會兒,爺都睡着了。”竹節嘿嘿的笑着,敞開門,給芽枝遞了個眼色。
芽枝從身後慢慢的推着側妃出來,廡廊上風有點硬,幾個人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爺,側妃來了。”竹節揚聲喊了一嗓子。
把寧璞玉尷尬壞了。這種感覺,太讓人臉紅心跳,她不敢擡頭。
冷衍從裡面打開門,只看見一個紅紅的蘋果臉。
伸手將她拉進來。只覺得她渾身僵硬。
“我有這麼可怕嗎?”
寧璞玉低着頭,只聽見兩個丫頭飛快的關上門,躲在外面咯咯偷笑。
冷衍湊了過來,發現她一隻手緊緊的攥着棉紗的一頭,生怕掉下來似的。
“鬆開。”他溫和的說:“讓我來。”
不知道這個時候該有什麼反應,寧璞玉放開手不是,不放也不是。
“別這麼緊張。”冷衍湊近她的耳畔,語氣低柔的不行。“我會溫柔以待。”
掰開她的手,冷衍略微用力一扯。
寧璞玉不自然的轉了身子,那棉紗就輕巧的落地。
冷衍喉結一動,眉頭就擰了起來:“怎麼……還有一層?”
“呵呵。”寧璞玉尷尬的笑了一聲。“我……怕冷。”
他拉着她的手,走到牀邊,很自然的放下了帷帳。
忽然身上一沉,寧璞玉倒在鬆軟的鋪蓋上。
他的氣息很近,這種感覺竟然很安心。
冷衍覺得身上的袍子礙事,三兩下就脫去,扔在地上。
正要揭開那一層薄薄的面紗,忽然聽見外頭有敲門聲。
這個時候,誰這麼不識趣!
他惱火的不行,瞬間整個人都不好了。
有心不搭理,可敲門聲卻急促起來。
“是誰?”寧璞玉雖然萬分尷尬,但還是勉強問出口。
“側妃,是奴才。”馮鋮猶豫不決,也不想這個時候壞了爺的興致,可要是不來,他怕明天一早知道消息,寧側妃會擰掉他的腦袋。
“什麼事。”冷衍的聲音果然帶着憤怒。
“爺,寧府派人過來,說……說那位叫茵茹的姑娘,怕是不行了。”
“什麼?”寧璞玉驚的一個鯉魚打挺,差點把冷衍推下牀。
她急的都忘記自己沒穿衣裳,光着腳就往門邊跑。
幸虧冷衍反應機敏,一把抓起自己的袍子,跟上去從後面裹住她。
以至於門敞開的時候,馮鋮只看見被爺從後面裹着袍子的寧側妃。
“誰送的消息過來的?什麼時候的事情?”寧璞玉簡直不敢相信。之前她每隔半個月,都會叫人去一趟寧府。茵茹衣食無缺,身子也漸漸的好了許多。她還把二皇子府每月給她的月例銀子一大半送過去,給了照顧茵茹的侍婢。
只爲能讓茵茹舒服一些,不至於髒着生了褥瘡,還沒有人給她洗澡。
“就是剛纔,人還在門外,套了馬車候着。”馮鋮有些心虛的瞥了一眼爺,壓低嗓音說道。
“我這就回去。”寧璞玉作勢就要往外走。
冷衍一把將他拽回來:“先換好衣裳,我陪你去。”
“哦!”寧璞玉趕緊點頭:“竹節,替我更衣。”
擺了擺手,冷衍皺眉:“你先下去。”
馮鋮趕緊點頭:“是,爺,奴才告退。”
心想誰知道這時候能出這樣的事情啊。好不容易也要在玉華軒過夜了。
他又不是故意的,不過這回,爺肯定是難受了。
也不管冷衍是不是還在房裡,寧璞玉扯下了白棉紗,由着竹節和芽枝飛快的替她更衣。
這情形,冷衍看也不是,不看又忍不住,當真是憋的難受。
不過他沒有生璞玉的氣。
她就是這麼個活靈活現的女孩,單純,善良,懂得呵護關懷旁人。
自己也穿上了袍子,重新束好了金冠。
冷衍朝她點了點頭:“走吧。”
寧璞玉心裡着急,不曉得該說什麼,只是跟在他身邊,急匆匆的往外走。
寧府的小廝沒料到二殿下會跟着來,心裡一驚。
老爺只是吩咐接四小姐回府,也不知道這一趟,會不會惹出什麼是非來。
一路上,寧璞玉雙手合十,閉着眼睛不停的禱告。她真的不希望茵茹出事。也怪自己到現在還沒有辦法救她走。
“別擔心,不會有事的。”冷衍寬慰她。
“但願吧。”寧璞玉侷促不安,渾身像是爬滿了螞蟻一樣難受。
她真的有想到最壞的情形。如果茵茹不在了,她要怎麼去承受那錐心刺骨的痛?
“爹,茵茹呢?她怎麼樣了?”寧璞玉進了院門就問。
寧歷晟等在前庭的院子裡,一見二殿下也跟着來,眼尾抽搐。
“你趕緊去瞧瞧她。”隨即朝二殿下行了個禮:“這麼晚,還驚動您來府上,微臣有罪。”
“岳丈不必多禮。既然是在您府上,只按您這裡的規矩即可。”冷衍這一聲岳丈,真是舒服到人家的心裡去了。
其實仔細想想,三殿下若是靠不住,依附二殿下也是極好的。
只不過……那件事情要瞞得住。
當初,他以爲他能做到,至少將知曉此事的人逐個擊破,最終趕盡殺絕。
可惜想了好一會兒,也參不透是哪裡出了狀況。爲什麼三殿下會知曉此事。“二殿下,裡面請。”
回過神來,寧歷晟帶路,殷勤且不失風度。“不如先坐下喝杯茶,靜候片刻。”
“也好。”冷衍有些不放心璞玉。本來之前墜崖的事情就弄得她不開心了。
即便她在寬容,那個瞬間也是真的傷了她的心。
冷衍想要彌補,並不想她再因爲別的事情而心裡難受。
寧璞玉一口氣從前庭院跑到了摘星樓。
負責伺候茵茹的侍婢,正在外頭迎她。
“四小姐,您可算是回來了。您趕緊去看看姑娘……”
看着她滿臉是淚,寧璞玉的心都要漏跳了。“走,快點。”
兩個人急切的趕到了廂房,茵茹一動不動的躺在牀上,雙眼的光已經有些散了。
“茵茹,我是璞玉啊,你怎麼樣?”
牀上的人,似是聽見了她的聲音,想要動,卻表情扭曲的厲害。
“茵茹,不是好好的麼,怎麼會這樣?”寧璞玉垂淚,緊緊的握着她的手。
蔥白一樣柔嫩的指尖,掠過她的腕子時,臉上一陣惶恐。“怎麼會……”
房裡的燈光不夠亮,寧璞玉趕緊吩咐小丫頭:“你去,多點幾盞燈。”
“是。”小丫頭急匆匆的照辦,片刻之後,房裡就亮了起來。
手腕上,三個銀針被扎的只剩下一點點頭。
寧璞玉以爲自己看錯了,但實際上她真的沒有弄錯。
手腕一轉,她靈巧的用力,將那幾根銀針拔了出來。
拔出針的位置,鮮血直冒。
小丫頭嚇得面無血色,連忙跪着分辯:“四小姐,奴婢真的沒有害過茵茹姑娘,這真的不是奴婢乾的。四小姐,您可一定要相信奴婢。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這樣害人。”
“我知道不是你。”寧璞玉氣得太狠了,以至於說話都沒有力氣。“誰來過,今天誰來過?是我爹,還是溫紫粹?”
這時候,也不敢隱瞞了。小丫頭連忙道:“是……是夫人來過。夫人說牀鋪不夠鬆軟,叫奴婢去換一套曬過的來。奴婢真的只走開了一會兒。回來的時候,姑娘還是好好的。奴婢沒有看見夫人她……”
“她支開你,又怎麼會讓你看見?”寧璞玉強忍着心裡的痛,將帶來的銀針仔細打理好。“茵茹,別怕,我現在爲你施針,疏通經絡。你不會有事的。等我施完針,再去找溫紫粹替你討回公道。”
病牀上,茵茹連連搖頭,她不能說話,卻不想璞玉犯險。
“你別亂動。”寧璞玉不想哭,鼻子卻酸的厲害。“你放心,這一次,一定是我最後一次讓你受苦。茵茹,你信我好嗎?不會再有下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