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笑,安娜卻覺得毛骨悚然。
兩個人就這麼站着,誰都沒動一下,空氣裡仿若都凝固住。沒來由的安娜覺得這個人有點熟悉,腳尖稍稍往前挪動,那人迅速轉身離開。
燈光下只餘一枚遺落的掛件。
是個水晶的舞蹈娃娃。
她往巷子裡走了幾步,漆黑空洞再沒人影,寂靜得有些詭異。一隻手搭在她的肩頭,嚇得安娜叫了一聲。陸見森也被她嚇到,“怎麼了?”
“你怎麼在這裡?”她反問,將水晶娃娃掛件塞衣兜裡。
陸見森將脖子裡的圍巾解下給她圍上,“我路過看到你站這半天不動,你在這裡做什麼?”
她笑着指了指不遠處的貓,“我給小貓餵食呢。”
話剛說完就打了個噴嚏,糟糕這感冒真是來勢洶洶。陸見森拉她往路邊停着的車邊走,開了副座將她塞進去。車裡的溫度很舒服,她坐入挨着椅背就有點昏昏欲睡。
視線落在反照鏡上,似乎看到巷子裡有人出現,將那隻貓帶走。
向安娜在車裡睡着了,醒來時已經躺在臥室牀上。牀頭櫃上還擺着感冒藥和空水杯,可她實在記不起什麼時候吃的藥,難道是陸見森喂她的?櫃上的時鐘是3點44分。
她口渴了。
披了件衣服下牀,屋子裡開了地暖,暖氣十足。她去廚房倒水喝,餘光裡似乎看到落地窗外閃過一抹黑影,速度極快,起初她沒在意當看錯。但預備回臥室時,那抹影子又閃過,玻璃上傳來輕輕敲打聲。安娜有些疑惑得走過去查看,屋外的露臺燈白晃晃,屋外除卻明月清輝和花園草地沒什麼古怪。正要走時,玻璃牀上赫然映照出一張臉,準確說是張戴着小丑面具的臉。古怪、誇張的笑容。
安娜有小丑陰影,尖叫一聲,手裡的杯子落地碎裂。
她倒退幾步,絆倒掌心還被玻璃渣子割到。窗外似乎還傳來笑聲,她終於驚恐地暈厥過去。渾身不舒服之餘又赫然轉醒,向安娜瞪着眼連連大喘息。
艱難吞嚥口水看了眼牀頭櫃,3點44分。
原來是夢。
可是怎麼這樣真實,真實到令她感覺汗毛倒豎。她抱着被子睜眼平緩好久都沒能安靜下來,只好抱着枕頭去敲主臥室的門。只敲了兩下,陸見森就開門了。他竟然還沒睡,在打電話,看到她時眼底浮現驚訝:“怎麼了?”
他邊問,邊掛電話。
安娜說:“你怎麼還沒睡啊?”
“哦,有點工作需要儘快處理,不過已經沒事了。”他笑着說,臉上的表情有點怪怪的。向安娜覺得興許是自己多心了,只是嘟囔:“真辛苦……我做惡夢了,有點怕能來你這裡求安慰嗎?”
他笑起來,“當然。”
安娜將枕頭丟上牀,爬上去蓋好被子,發現陸見森卻沒上來,而是坐在對牀的沙發裡看着她。像是不認識她抑或在思考着關於她的什麼事,非常嚴肅。
她都無奈了,“你這麼看着我,我睡不着。”
說罷,掀開一半被
子,拍了拍牀,“來呀,一起誰呀!”
她笑得狗腿,外加媚眼輕勾。不可否認真的很風情萬種,陸見森今夜卻沒這興趣,只是格外寵溺得站起來爬上牀,將她攏入懷裡,薄脣印在她額頭,“頭還疼嗎?你最近感冒嚴重。”
“不疼了。”她嘻笑,腦袋往他懷裡蹭了蹭,像只小狗。陸見森的懷抱真溫暖又安全,前一刻的噩夢似乎完全沒了傷害,有他在所有的恐懼都能頃刻消散。她突然覺得好幸福,這是自從父母過世後,她唯一覺得幸福的時刻。有個人能在你最脆弱的時候陪着,真好。
這一覺睡得格外安心。
第二天她早起回自己臥室洗漱換衣服,拿包時看了眼櫃子邊的鐘,詫異發現還是3點44分。拿起來反覆看了幾眼,才發現是壞了。
陸見森真有急事,一早就出門了。難怪昨晚那麼晚還不睡,她也草草吃完早餐,坐着老翁的車去上班。一路上就接到碧月天好幾個電話,處理解決各種麻煩事。新來的幾個組長不太擅長,全丟給她來解決。還沒到碧月天,她就覺得頭又漲疼了。摁了摁額角,沒歇多久,老翁就說:“向小姐,到了。”
“謝謝。”
她道完謝下車,關車門時摁到手,覺得刺痛。攤開掌心,赫然發現有幾個小小傷口,像是玻璃碎渣扎到的。早晨急匆匆的,倒沒注意,甚至都沒注意到這些傷口上還被很細心得上過藥。
這到底怎麼回事,光天白日的竟然覺得一陣惡寒。
難道是自己幻覺?
шωш• тTk Λn• ℃O
一上班這可疑的事就很快被拋諸腦後,實在太忙了。到下午時,有服務生過來找她,“向主管,209包間客人找你。”
找她?
誰啊。
安娜奇怪得端着酒進去,不管是誰進來的都不好得罪。她面容滿面得敲門進去,還沒甜甜喊一聲,就愣住。聶路宇坐在沙發裡,笑意盈盈:“你好,向小姐。”
“聶先生?我說怎麼有人指名找我呢。”安娜笑着將酒送上去,看他還沒點菜,倒是放了一本素描本在桌上,繪圖筆削得乾淨又利落,儼然像是來寫生一般。
聶路宇不好意思道:“我一個朋友介紹我來這裡,說環境很好,比較安靜。最近我正在準備一個展覽,在想規劃。”
“那你來對了,這裡隔音效果很好,而且推開窗戶就能看到外邊古色古香的環境,對於創作等文人雅士最好不過了。你朋友推薦的非常對,碧月天絕對是個最好的地方。”
瞧她推銷起來,頭頭是道,惹得聶路宇抿脣笑起來,“向小姐果然很適合在這裡工作。”
安娜笑着替他倒了杯酒,“最近我親自去酒莊挑的酒,很好喝的,你嚐嚐看。這裡的菜餚也很不錯了,要是需要就按鈴。這期間我會在外面通知下去,不會讓人進來打擾,有任何需要呢你摁下鈴就好。聶先生,你就安安心心在這裡創作想策劃吧!”
聶路宇點頭,“謝謝你。”
“比起你送的燈罩,這點事根本不算什麼。”向安娜笑着介紹完特色菜餚後,
才關門離開。一出來,就被阿美給逮住往旁拖,許廖好事得湊上來聽,阿美說:“好妹子,那是誰?以前從沒來過和你很熟嗎?老實交代!”
安娜曉得她在花癡了,很少有男人能令她花癡,陸家兩位少爺算一份,沒想到聶路宇今天也上她的名單。
安娜神秘兮兮地告訴她,“聶路宇。”
光是這個名字就令阿美倒吸口氣,更加興奮:“你是說是那個特別有錢特別神秘做的工藝品千金難買的聶路宇!天,好安娜你這次一定要幫我牽線,我瞧着你都和大少好上了,這個男人就讓給我吧!”
阿美有了這層心,整個下午都繞在她身邊糾纏,她實在沒法子了就說:“待會兒他要是摁鈴要服務,你去。”
“好安娜!”
這話不久,聶路宇就摁了服務鈴。
阿美特意去補了妝,娉婷婀娜地往包廂裡去。這一去就好一會兒,阿美舌燦蓮花,能把死的說成活的,尤其是討好男人。所以安娜一點不擔憂她,想來應該是聊得非常投機的。因阿美出來時,臉頰還紅着,一臉的嬌羞。
許廖調侃她,“怎麼了這是,發春啊。”
“哎呀,講話這麼難聽,我們只是暢談了一下人生而已。被他一說頓時覺得人生前景一片光明,沒想到他不僅生的好、有才華、心靈也是這麼的美好!”
許廖呵笑:“聊了一會兒就讓你對生活重拾信心,敢情那小子傳銷的啊!”
“起開!”阿美不滿他罵自己男神,擡腿蹬他。
安娜不曉得聶路宇和她說了什麼,反正阿美是完全陷下去了,整個下午都在發花癡。對着難搞的客人,都笑面如花的,換作從前早就暴脾氣上來。
臨近下班時,聶路宇才收拾東西結賬離開。他還是文質彬彬的,很紳士得同安娜以及阿美道別。臨走時,還特別有深意得看了阿美一眼,璀然一笑。阿美魂都被勾跑了,等他一走,就急忙衝回更衣室,補妝、換衣服拎着包出來。許廖攔住她,“還沒到點下班!”
阿美說:“我今天早下班。”
“早下班幹嘛!”許廖有點生氣。
她歪頭呵笑,一手嬌滴滴得將他推開,“能幹嘛呀,約人拉,趕着去約會唄!先走啦,拜拜。”
說完踩着細高跟扭着腰肢走了。
許廖臉色很不好,沒心情對賬單據,一把拍在桌案上。思前顧後,驟然抓起外套站起來,說:“我還有點事,要先走了。這些活放到明天吧,明天我和你一起對。”
“好。”安娜點點頭,將對賬單據收攏,目送他焦急往外跑的背影,突然明白些什麼。她將電腦裡沒昨晚的表格整理完,已經六點多。晚班的人都來了,要不是陸見森的一通電話,她壓根就沒察覺時間過得這麼快。
“向小姐,我記得和你約好一起吃晚餐。”陸見森語氣深沉,略顯責備。
安娜求饒:“對不起對不起,一忙就忘記時間了,我這就趕過來。你把地址發給我吧。”
“不用了,我在碧月天外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