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不後悔?”
向安娜不明白:“後悔什麼?”
他嗤笑她,“你爲了喬辰一不惜以命相搏,最後還淪落到殺人入獄。結果他竟然還別的女人在一起,這個女人竟然還是你親妹妹。”
他怎麼知道的?
可想想也對,有什麼是陸見森不知道的。
換作以前,只要他一提起喬辰一她不是澀澀發抖的哀求,就是像只倒刺發狂的小獸。今次卻完全沒反應,只是低着腦袋,視線裡幾乎沒什麼波瀾。可陸見森這麼望過去,還是能看清她眼眶裡隱隱的水光。
向安娜呵笑:“你罵吧,是我活該。”
可陸見森卻再也沒說話。病房裡的氣氛一下子又恢復到死寂,點滴快掛完。她摁了鈴,護士進來拔針。她覺得好多了,也沒什麼,便坐起身去穿鞋,“我要走了。”
陸見森沒攔她。
離開時,她問了句:“怎麼是你送我來醫院的?”
他冷冷道:“路過。”
“謝謝。”她道完謝,轉身離開。家裡是不能回了,她也沒勇氣回。分明自己沒做錯什麼,可沒來由的覺得自己像個第三者,軟弱到不敢面對。在街上游蕩,她纔想起自己原來已經沒家了,從前都是住在陸見森的別墅裡的。
向安娜在附近的地鐵站裡貓了一夜。
裡面的流浪漢,還特別好心給她一條薄毯子擋寒。她反而覺得窩心,甜甜道了謝。身上已經沒有多餘的錢,要是再不找工作,恐怕沒凍死先餓死了。
可她這樣有前科的人,檔案污點,怎麼找得到工作。她試了好幾次,最後終於有一家餐館願意收她。這是一家規模不大,卻生意特別紅火的店,一到餐點門外都能排起長隊。興許也是因爲這個,才特別需要人手吧。店裡的領班特別兇,尤其是對她,瞧不起。今次端着湯去送桌,人滿爲患不知誰撞了她一下,整個人往前晃悠。
呯的一下。
湯碗落地碎裂,湯水濺了客人一身不說還令她手背燙得發紅。她還沒吱聲,客人已然勃然大怒:“哎呀,你怎麼回事!我是來吃飯的,不是來洗澡的!”
“對不起對不起。”安娜連忙道歉,要去替她擦,冷不丁被一把揮開,“別拿你的手碰我,乾不乾淨呀!”
領班殺了過來,一面給客人道歉一面瞪她。
客人說:“知不知道我這件衣服多貴啊,賠得起嗎你!”
“真的非常抱歉,是我的疏忽。”安娜自知理虧,也不反駁只是道歉希望她能消氣。錢還沒賺到一分,又欠下債務可不好。領班氣得牙癢癢,恨不得拿刀剁了她。
正鬧得不可開交時,小包廂裡的客人正要去洗手間,看這情景,又折返回去瞧了瞧,喚她:“向小姐?”
安娜聞聲擡頭,“……你好。”
許廖出錢替她將問題解決,可領班當即就將她給解僱了,才上班一天,薪水壓根沒有。離開時,她深嘆口氣死勁瞧了瞧自己腦袋,心裡咒罵自己蠢得要死。許廖沒走,結完賬出來叫住她,“你怎麼會在這種地方打工?勤工儉學?不對呀,大少爺怎麼會同意她的人出來幹活的?”
“……我和陸見森,沒什麼了。”
他恍然輕哦了聲,又說:“我車就在前邊停車場,送你吧?”
向安娜咬脣,“我沒要去的地方。”
“不回家嗎?”
她搖頭,“我住地鐵站。”
許廖一臉震驚,簡直像把刀子剮在她身上。向安娜覺得有些難堪,低着腦袋只是低頭往前走。沒想到許廖竟然會追上來,不由分手拉着她就往停車場方向走。向安娜都沒反應過來什麼事,已經被塞入車裡。
他笑嘻嘻地說:“有個地方,租給你。”
他說的地方是個老小區,小高層沒電梯,5樓。
樓道里略顯矮舊,雜物堆積。但許廖開門進去的一戶,卻精裝修過。是個一室戶的直筒房,家電傢俱配備。許廖把鑰匙塞給她,“這是我朋友出國前轉手給我的房子,你先住着。”
“租金多少?”
他噗哧笑出來,“你看着給吧。”
“不過這裡的熱水偶爾有點問題,過會兒找人來修理一下,房子一直沒管,很多地方可能不是很好。”
安娜連連擺手,感激道:“沒關係,這已經很好了。不過,我暫時還沒找到工作,這個這個月的租金能否延遲到下個月交?”
“當然可以!這次準備找什麼工作?”
她撓頭,嘆息:“我沒學歷,還有不好的記錄。能有崗位可以接受,我都接受的。”
許廖靈機一動,“要不,你來碧月天工作?”
“啊?”
她有點猶豫,許廖這才意識到什麼,笑着說:“別誤會,碧月天雖然像是夜總會,可不提供某些特殊服務的。出入的可都是高端會員,雖然難免會有幾個漏網之魚暴發戶進來。況且你要是去,我怎麼也不可能把你安排成陪酒的。”
“不是,我是想說,那裡不是陸見森的地盤嗎?我和他有點不和,要是被他發現在那會連累到你的。”
許廖一臉沒事兒,“大少爺一年頂多來個三四次,他要來了,你趕緊藏好不會被發現。”
他又說了薪資、福利等,非常優厚。這對於貧瘠潦倒的向安娜來說,儼然是個好工作。況且她去過那,碧月天的氛圍的確很好,那些客人的素質也不錯。
她便答應了。
正如許廖說的,陸見森來碧月天的次數,一個手指都能數的過來。她先後進行了員工上崗培訓、各項規範背誦等,在碧月天先後幹活2個月來,逐漸開始得心應手。
那些客人挺豪氣,每次送酒或者送菜,給的小費特別豐厚。
才一個月下來,光是小費就夠結算許廖的房租費了,而他又收得極爲低。漸漸的和許廖也算朋友,因小區住的遠,碧月天又開在隱秘深山處,交通不太方便,許廖便還當了司機上下班順路捎他。
偶爾一起去涮火鍋、辣的燙嘴嬉笑着說白天的趣事。
向安娜想要忘記喬辰一帶給自己的傷痛,就拼了命埋在工作裡。漸漸的,心情也開朗很多,和常客之間也交談活絡起來。許廖總調侃她,“看你這架勢,總有天要爬上來當我老闆了。”
“老闆可是陸見森,
我可不敢篡位。”她哈哈大笑間,阿美蹬着高跟鞋跑了過來。阿美是碧月天裡的頭牌,長的那叫一個閉月羞花,說起話來,媚眼一拋別提多令男人銷魂了。
她又生的一張巧嘴,唬的那些客人消費滿滿。
阿美可從沒這麼緊張過,今次臉色稍顯慌張跑來,說:“快,大少爺來了!”
向安娜頃刻驚慌失措,許廖也沒想到他會在不是盤點的時候來這裡,頓時也有些手忙腳亂的。阿美剁了下腳,說:“我先去拖住他,你趕緊帶着安娜躲好。”
可她沒怎麼拖住,很快陸見森就出現在門廊那。
許廖嚇得倒吸口氣,沒法子只好拽着她往辦公室裡躲,然後開了衣櫃讓她躲進去,“一般他來不久就會走,你在這裡不要出聲。”
她連連點頭,做了個OK手勢。
衣櫃門剛關好,許廖還沒走出外間,陸見森就進來了。他嚇了跳,“大、大少。”
“怎麼了,鬼鬼祟祟的。”陸見森往他身後看了眼。
他呵笑着,“我有點不舒服,在裡頭躺了會兒,正要出去呢。您今天怎麼有空過來?”
“碧月天最近業績怎麼樣?”
許廖本想引着他出去,沒想到陸見森邊說邊往辦公椅上坐下,一臉公事公辦的樣子。許廖只覺得的頭皮發麻,將桌上的財務表和利潤分析給抽出來遞給他,並做了口頭複述。
外間一直傳來討論工作的說話聲,安娜無奈,本身就有170的個頭,這個衣櫃狹小,貓一會兒還行,一直縮在裡面簡直活受罪。腰痠背疼,索性躺下蜷縮成團纔好些。
可以躺下來,聽着嗡嗡的說話聲,沒一會兒就覺得瞌睡蟲上身。腦袋一點一點,睡着了。
她睡覺不太老實,手一揮,衣櫥門給打開了。
腦袋外偏,眼見着就要栽下去,一隻手將她腦袋拖住。她似乎覺得安心,下意識蹭了蹭。陸見森彎腰下去,見她這樣,緊抿的脣線揚起抹淡淡弧度。瞧她像只蝦一樣蜷縮着,委實不舒坦,索性輕手輕腳將她抱起,往內室裡的牀上去。
她興許真累了,這樣都沒醒。
掖好被子,陸見森也沒走,只是坐在一邊看她。他想,在牢裡肯定不好受,從前她還有點嬰兒肥,現在瘦的小臉消尖,眼瞼下還有沒睡好的青黑。她睡着時,表情特別生動,偶爾還要嘟嘴。說得囂張起來,嘴巴張着還有可疑液體流下來。陸見森挑眉覺得無奈又有趣,抽了紙巾替她擦掉嘴邊的哈喇。
許廖進來時就看到他坐在牀邊,在癡漢笑,驚住。
他都還沒說話,陸見森已經察覺到有人進來,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皺眉揮手趕他出去。許廖知趣,小心放輕步子退出去。直到關了門,才大大喘下一口氣。
阿美湊過去問:“怎麼樣,你把安娜藏哪了?”
他指了指辦公室。
“要死,大少在裡頭呀!完了完了,你說大少會不會把你開除掉?你可別把我拖進去,我可沒參與。”阿美趕緊撇清關係,一副不要將我拉下水的表情。
許廖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興許,大少還會給我升職加薪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