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天氣已將轉秋,夜晚氣候微涼,我不自覺的攬了攬被子。
在夢裡,我彷彿看到一個瘦弱的女孩僵立半夜,禁不住寒冷,渾身顫抖,縮在地上緩緩睡着。
一次一次被凍醒,一次一次睏意連綿。長這麼大,她何曾受過這種委屈,眼淚滴滴落下。
楚楚動人的身姿,煎熬在漫漫寒夜中,如一片將落未落的枯葉在冷風瑟瑟發抖,惹人憐愛。
當然,以上情景都是我猜的。
半夜,不知不覺間,突然感覺一個香軟的身體貼近了我。我知道,那是一個女人。
隨即,身上的被子很快被扯去了一半。這麼冷的天,我這暴脾氣,豈能容忍,於是又狠狠將被子拽了過來。
卻沒想到,這女孩竟然越來越過分,又將被子搶了過去。
沒過多久,迷迷糊糊中,我被凍醒,將被子狠狠拽回,不一會兒,她又給搶了過去,拽過來,搶過去,拽過來,搶過去……
就這樣,在這場沒有硝煙的牀戰中,在彼此都感覺到身體溫暖的寒夜裡,我們迷迷糊糊度過了一晚。
次日東方泛起魚肚皮,清晨的陽光灑滿生機。然而,我的初睡卻沒了……
當我的迷人雙眼,觸到來自清晨的第一縷陽光時,我隱約感覺到身上有些沉。擡頭一看,昨晚那個長相清純不諳世事的女孩,居然一支胳膊摟着我的脖子,一條玉腿橫壓在我的腹部,將我緊緊纏繞,睡得正香。
是可忍,孰不可忍?我想了想,決定忍。
看她嘴角含笑,熟睡得如孩童一般,我實在不忍心叫醒她。驟然門被推開,強子探進了腦袋,見到這一幕後,趕緊又縮了回去:“風哥,你們繼續,繼續,我什麼也沒看見。”
女孩一下子被驚醒,見自己正趴在一個男人身上,頓時臉漲得通紅,趕緊用被子矇住了腦袋。
看着女孩嬌羞的模樣,我不禁笑出聲來。這一笑,女孩更是羞愧難當,將被子捂得更緊,彷彿這樣就可以騙到自己,什麼也沒有發生。
我哭笑不得,衝門外的強子喊道:“既然什麼都已看到,還裝什麼裝,有話快說!”
強子這才止住笑聲,道:“風哥,王哥讓你去用膳呢。”
“知道了。”我沒好氣地回了一句,又叮囑道,“另外,準備馬車,我今天就走。”
“好嘞。”強子應着,賊溜溜退了去。
我打量着仍用被子捂住頭的姑娘,心裡不覺好笑:“丫頭,別害怕,我不是什麼好人。”
“我知道。”女孩聲音裡彷彿含着淚水,回了我一句。
我頓時有些來氣,質問道:“丫頭,你得給我解釋解釋,你這地鋪打的,怎麼就打到我牀上來了?女孩子家的,要矜持,你這麼投懷送抱可不好。”
“你你你……”女孩扒開被子,臉頰通紅,氣得咬牙切齒。
“我怎麼?”
“你你你……”女孩近乎抓狂,惱羞成怒憤恨不已。
“我怎麼?”
哇的一聲,女孩竟哭了起來,嗚嗚聲不止,嚶嚶聲不息。淚水似泉涌,悲情如蠶絲,層出不窮,綿延不絕。
對於女人的眼淚,我向來沒有辦法。更何況她的哭聲毫無章法,亦不按套路出牌,時而高亢,時而低沉,我壓根沒法出手。
再這麼下去,我估計哭的就該是我。我卑躬屈膝,近乎乞求:“丫頭,行行好,差不多就行了吧。”
“我……我爹說,和一個男人睡了覺,就……就會懷他的孩子,嗚嗚嗚……”女孩又是一陣哭聲,抽泣不止。
“你爹也太天真了吧,有沒有一點基本的生理常識?”
“要是我爹知道我懷了你的孩子,他一定會打死我的。”女孩睫毛上沾滿了淚水,顯得傷心至極。
“那你昨晚還上我的牀?”
良久,良久,女孩給出了她的理由:“我……我冷。”說完,女孩埋着頭,羞無葬身之地。
“丫頭,事情沒你想的那麼嚴重。”我笑了笑,下了牀,出門前又望她一眼,“看你可憐,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帶你離開這裡。”
“真的?”女孩臉上的哀愁煙消雲散,滿眼希冀地看着我,“你真的會帶我離開這裡?”
“說到做到。”我關上門,離開了房間。
和王五衆人吃完早餐,又是一番閒聊客套,扯扯雞皮之後,我提出了要回新安縣。
王五自然是假意一番挽留,我也知道,他只是客套客套,若我在這多住幾天,恐怕他們就得頓頓喝粥。
我謝絕他的好意,婉言回絕了他,並提出要帶走那丫頭。
起初王五甚是猶豫,不過在我提出每箱貨加一兩銀子之後,王五立即表示,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區區一件衣服,他不穿也罷。
就這樣,我帶着滿身的傷痕,和一個奪走了我初睡的小丫頭,回到了新安縣。
這時我才知道,原來她是瞞着家裡,偷偷跑出來玩,結果一不小心,就被王五那牲口抓了去,險些失身。
由此可見,貪玩是沒有好下場的。
回到秦門,蕭影第一個撲了出來,緊緊擁住我,對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問王五有沒有把我怎麼樣。
被她這麼一抱,我全身受傷的筋骨一齊撕裂,痛得我慘叫一聲。得知我受傷,蕭影這纔將我放開。
胖子緊隨其後,撲面而來,然而他關心的問題是,我身邊的這個女孩是誰,她從哪裡來,要到哪裡去。
我一言解釋不清,只得含糊其詞,借傷勢之故逃離現場。
胖子隱約在背後嘀咕:“這得睡多少女人,才能落下這一身傷啊。”
……
數日後,門中事務打理乾淨,王五的貨已抵達,我的傷勢也好了不少。於是,順便想起了那丫頭。
不知道爲什麼,就因爲我帶回個女孩,蕭影近日給了我不少冷眼,至今我也搞不明白。
我來到那丫頭的房間,見她正呼呼大睡,心下更怒,真尼瑪把這兒當成自己家?
“喂,丫頭,醒醒,醒醒。”我輕輕拍了拍她。
“幹嘛,別鬧。”小丫頭竟然翻了個身,又繼續沉沉睡去。
臥槽,拿我當擺設啊? 我暴吼一聲,聲音之大,大不可測:“你給我起來!”
“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女孩趕緊爬起,一臉無辜的樣子。
隨即又用被子遮住了半裸的身軀。
“穿上衣服,我送你回家。”我扔下一句,轉身而去。
“你……你真的肯放我走?”女孩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當然,我又不是壞人。”我回過頭來。
“你……你確定?”
“我確定一定以及肯定鐵定要多定有多定。”
“你……你不是開玩笑?”
“拜託,不要每次都第一個字結巴好不好。”
“你沒有騙我?”
“丫頭,你要是不想走就直說。”我簡直無語,抓狂,氣憤。
“我想,我想。”女孩生怕我反悔似的,連連點頭。
穿好衣服,送她出門。末了,女孩在走之前,送給了我一句話:“沒想到,你真是個好人。”
我當時笑尿。也只有這麼天真的女孩,纔會認爲我是個好人。
更諷刺的是,多年以後,就是爲了好人這兩個字,我付出了慘絕人寰的代價。
此刻,我派人送走了這個女孩,我與她再無交集。
她唯一留給我的,是一個也不知是真是假的名字——薛雪雪。
當然,再強調一遍,她也奪走了我的初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