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百多人的拳頭,頓時如雨點般落在我的身上。那一剎那,我絲毫沒有還手之力,全身骨架已如廢墟。
此時,我腦中反覆思考的問題是,王五怎麼會知道我的真實身份?是誰將這個秘密透露給了他?這個世界上,陸寒生是唯一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人,他怎麼可能出賣我?如果不是他,那王五又是如何得知?
難道這一切,都是蕭影和王五聯手設下的圈套?蕭影想要除掉我,重掌新安縣?怪不得,怪不得她沒有和我一起進鸞鳳閣,怪不得她一直沒有出現。
不,我想,蕭影絕不會這麼做。此時此刻,我全身疼痛,思維已開始混亂。
“王五,你這個王八蛋,殺了我你會後悔的。”
“王五,殺了我,你就錯過了一次絕佳的發財機會,你永遠也翻不了身。”
“王五,爾母婢也,你他媽沒長腦子嗎?”
我扯着嗓子,用盡最後一絲力氣,破口大罵。
驀然,王五停住了步伐。他迅速轉身,疾馳而來,一腳踩在了我的胸口,同時手中一把尖刀,直抵我的喉嚨:“你們這些臥底真有意思,死到臨頭,嘴還他媽這麼硬。”
“我要是怕死,也不會跟你來這兒。殺了我,你一定會後悔的。”我惡狠狠瞪着王五,心想老子今天若能活着出去,他日必剝其皮,削其筋。
“找死。”王五一刀落下,我平靜地閉上了眼睛。
刀鋒,觸到了我的肌膚,卻突然定格在了那裡。
“你真不是捕快?”王五重複一次問我。
我心裡早把他家裡的女人全部問候了一遍,怒不可遏道:“我要是捕快,你特麼早就死了。”
王五呵呵一笑,忙把刀扔在一旁,招了招手,退去他的手下,一臉愧疚之色:“小兄弟,誤會,誤會,全都是誤會呀。”
“誰他媽跟你誤會?誤你全家的會?”
王五滿臉虛假繁榮,道:“小兄弟,你要體諒哥,哥這也是沒有辦法呀,不用這種方法試探你,萬一你是條子派來的臥底怎麼辦?哥被那幫條子抄怕了,哥做買賣也不容易,你要理解哥呀。”
“反正,這事不能這麼輕易了結。”我動了動胳膊,發現全身疼痛不已。
“哥該死,哥不是人,哥該死,哥不是人……”王五一面假意扇着自己,一面給我道歉,“不如這樣吧,哥給你一個大大的折扣,怎麼樣,就當補償你。”
我說:“這樣也行,不過以後,你要長期給我供貨,而且,只能供給我一個人。”
爲了不讓龍老大發覺我的野心,所以我必須找一個隱蔽可靠的貨源,所以提出了以上要求。
王五猶豫片刻,一臉爲難道:“這……給你供貨沒問題,可是你也不能斷了我的其他財源啊。”
“除了我,你還有其他財源嗎?”我一語道破天機。
“這……這個……萬一以後有呢?”
“幹就幹,不幹拉倒。”我作勢欲走,其實根本爬不起來。
王五咬了咬牙,臉一橫道:“好吧,成交。”
接下來,我與王五商談了一些交易細節,不知不覺,天已漸漸黑下來。
王五今天突然來了這麼一大單生意,心中自是高興,趕緊衝手下的人喊道:“強子,晚上殺只雞,燉點海帶,土豆,還有,把那些豆芽全炒了,弄點酒,今晚吃頓好的。”
“好勒,王哥。”叫強子的興沖沖奔去,嘴裡不停地喊,“兄弟們,今晚有肉吃嘍。”
王五又望向我,說:“秦兄弟,你呢,受了這麼大委屈,今晚好好補補。安心地住在這裡,好好養傷,等事兒辦妥,我再派人專門送你回新安縣。”
“也好。”我點了點頭,也沒別的選擇。
晚上,一桌子人圍着吃飯,個個望着鍋裡的雞直流口水。王五沒發話,因此誰也不敢動筷子。
沉默良久,王五耐不住地問我:“秦兄弟,可以吃了嗎?”
原來在等我發話,我豪氣地揮手說:“都吃吧,吃吧,別客氣。”
“秦兄弟發話了,大家都別客氣啊。”
百舸爭流,萬箭齊發,一陣哄搶過後,盤中之餐所剩無幾。還真是不客氣呀。
“都悠着點,悠着點,給秦兄弟留點雞呀,留點雞呀。”
一番蹂躪之後,桌上滴菜未剩,衆人酒足飯飽,共敘兄弟情誼。
王五醉意醺醺,一邊晃着腦袋,一邊拍着我的肩膀,熱情地和我暢談江湖,將他以前的光輝事蹟娓娓道來,目光閃動,唾沫橫飛,直把人生參了個透。
最後,我聽得都快睡着,王五賊溜溜地笑道:“秦兄弟,你剛纔,肯定沒吃飽,今晚,我偷偷給你留了一隻‘雞’。”
說完,王五狡黠地一笑,搖搖晃晃地離去。
當時,我也沒留意他所說的“雞”是什麼含義,不過,後來這隻“雞”對我的影響,簡直超乎了我的想象。
夜入膏肓,叫強子的給我收拾了一間勉強還算乾淨的屋子,邊整理牀鋪邊笑着:“風哥,地方簡陋,您多包涵。”
我全身疼痛,哪在乎這些,揮揮手道:“行行行,你先出去吧。”
“好嘞,有事叫我啊風哥。”強子嘿嘿笑着,溜了出去。
我剛一躺下,不料又響起敲門聲,不耐煩道:“誰呀?”
“是我呀風哥。”強子的聲音。
“你丫的又有什麼事?”
“王哥交代我給您送的雞來了。”
我只道是吃的雞,也不在意道:“知道了,放那兒吧。”
感知着門被輕輕推開,我隱約聽見了女人的聲音。猛然睜開眼,媽呀,就是女人。
只見一個約摸十六七歲的少女,身着素色衣裙,全身被麻繩綁着,縮在角落裡,低着頭不敢出聲。
“這怎麼個意思啊?”我衝門外喊。
“都是我們精挑細選,從外面抓來的,風哥,放心吧,絕對是個處兒,王哥特別吩咐給你留的。”強子在外面偷笑,聲音賊兮兮。
“你們把我想成什麼人了?”我望着這可憐兮兮的女孩,不禁動了惻隱之心,“你們把她解開吧。”
“風哥,你有傷在身,解開繩子我怕你駕馭不住啊。”強子邊說邊顯得羨慕不已,“我們可沒這好福氣……哎,風哥,這小丫頭,今晚就交給你了。”
強子說完,腳步聲漸遠,應該是已經離開。
我望着眼前相貌清秀的女孩,發現她那雙水汪汪的眼睛也正充滿恐懼地望着我,一時語調錯亂:“姑娘,你別擔心,我不是什麼好人。”
“啊,不對,我的意思是,我是個壞人。”說完,我對自己徹底無語。
“你……你別過來……”女孩將頭深深地埋下,顯然被我的言語嚇住。
我一臉委屈地說:“姑娘,我壓根就沒動好嗎?”
“總之,你……你別過來,你們這些壞人,禽獸不如,不得好死。”
我極力解釋:“姑娘,我和他們不是一夥的,你要相信我。”說完,我忍着滿身的疼痛下牀,想去解開女孩身上的繩子。
“你……你別過來,你要是碰我,我就咬舌自盡。”女孩見我的舉措,更是驚恐不已。
我懶得和她解釋,扒下她身上的繩索,望她一眼:“姑娘,你見過長這麼帥的壞人嗎?”
“……”繩子被解開,女孩不言語,也不掙扎,似乎對我產生了幾分好感。
我揚了揚手,說:“快逃吧,從哪兒來,逃哪兒去,不用擔心我,他們不敢把我怎麼樣。”
說完,我艱難地爬上牀,呼呼就睡了起來。
可是出乎意料,我卻並沒有聽到女孩離去的腳步聲。該不會是愛上我了吧,難道被我感動壞了嗎?
我睜開眼,見她仍立在原地,奇道:“怎麼還不走?”
女孩含着眼淚,可憐至極:“我走不了的,我逃過兩次,根本逃不出去,每次被抓回來,都是一頓暴打。”
我說:“那我也沒辦法,這不是我的地盤。”
女孩不安道:“那……那我怎麼辦?”
“我怎麼知道你怎麼辦?先在這裡將就一晚,等我傷好,再救你出去。”
女孩眨着眼睛,可憐巴巴道:“你……你就讓我睡地上?”
“難道你想睡牀上啊?”我翻個身,開玩笑道,“來,給你騰塊地,我不介意。”
女孩氣呼呼地雙手抱緊身子,顯得可憐至極。
全身的傷痛折磨,我早已疲倦不堪,不知不覺進入了夢鄉。
後來,事實證明,我這個玩笑開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