羋八子得知羋戎、魏冉等人送回來的消息,喜形於色。秦國諸公子和宗室等反對者,皆被誅殺。秦惠後、秦武后佔領的雍城,也被羋戎、向壽、義渠王聯合攻破。不日,秦惠後、秦武后就會被押回咸陽。
羋八子對着公子芾說道:“芾兒,母親爲你掃清了所有阻礙你成爲秦王的人。秦惠後、秦武后等反對你的黨羽,全部被我們擊敗。如今,勝負已分,大局已定。芾兒,你將會成爲秦國的王。”
公子悝恭賀道:“三年了,我們終於看到了勝利的曙光。哥哥,恭喜你成爲秦國的王。”
“我們取得勝利,還有最後一步。”羋八子眸色之中,露出強烈地殺氣道:“我們要誅殺老妖婦和反對者。你才能成爲秦國真正的王。”
公子芾自然知道母后說的老妖婦指的是秦惠後,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母后,我們真的要殺她嗎?”
“母后教你第一課,成爲王者,就不能有婦人之仁。”羋八子看着兩個兒子,眸色溫順,語調溫和地說道:“芾兒,你要向秦國證明,你纔是秦國真正的王。老妖婦禍亂秦國,必須死。”
公子芾從小也受秦惠後教導,也對惠後有敬重之意。當他聽到母親要處死喊了多年母后之人,心中不忍道:“母親,我們真的要殺她?”
“母親跟你說的話,你難道忘了。”羋八子臉色一沉,斥道:“成爲王者,就不能有婦人之仁。”
公子芾瞳孔睜大,問道:“她可是我的母后。孩兒殺了她就會落得殺兄弒母的罵名。”
羋八子喝道:“我纔是你的母后。老妖婦必須死。她若不死,我們就成了叛亂篡位之人。你就坐不穩秦王這個位置。我們好不容易纔反敗爲勝,就不能留下對我們有威脅之人。”
公子悝知道母親性格執拗,只要是她做出的決定,任何人都不能改變。公子悝也知道哥哥公子芾是仁善之人,他也不忍心做出誅殺惠後的決定。
公子悝也不想哥哥左右爲難,忙道:“母親說得對,哥哥也說得對。她畢竟是父王的王后,我們的嫡母。秦國內亂已經死了很多人了,諸多哥哥、弟弟也在這場動亂之中死去。哥哥繼位,就應該大赦天下,以仁義治國,用恩德感昭臣民。母后也不想哥哥落得一個殺兄弒母的罵名。”
公子芾見弟弟幫自己說話,忙道:“孩兒也是這個意思。”
羋八子見他們兄友弟恭心裡也十分高興,但她是絕不會放過秦惠後等反對之人。羋八子恨楚國,恨秦王駟,更恨秦惠後。她和惠後同樣是女人,都是宗室之女。爲何她能夠成爲秦國的**,而她卻只是區區羋八子。
羋八子自認爲沒有那一項比不過她。她爲秦王駟生了一個兒子,就成爲了秦國的太子,還成爲了秦國的王。
她爲秦王生了三個兒子,爲何只是得了八子稱謂。她的長子被送去秦國當人質,次子和三子被封去荒無人煙地苴國。羋八子恨上天,對她太不公平。
秦、楚聯誼,她代替楚國公主嫁到秦國。羋八子以爲嫁到秦國,她的人生和命運就會有所不同。然,這段婚姻,並沒有她想象之中那般美好。
她嫁到秦國,因爲身份卑微,在後宮被人欺負。秦王駟也不正眼看她,更沒有給她一個身份。如果不是羋八子利用自己的才華、美色和計謀,吸引秦王的注意。她的一生恐怕連秦王駟的面都見不到。
經過羋八子的努力,秦王駟終於注意到了她的存在。同年,她爲秦王駟生下了一個男孩。秦王駟給這個男孩,取名爲稷。
秦王駟也沒有因爲羋八子替他生了一個男孩,就提高她的身份。公子稷只能喊她母親,而喊惠後母後。公子稷開口說話之後,每天都要去王后哪裡請安。
羋八子明白,秦王駟和她沒有情深義重的感情,無論她如何努力,終究改變不了自己的命運。她永遠是低賤、卑微,沒有名分的楚女。
她已經向命運臣服,只想在秦國了此殘生。數年過去後,羋八子又爲秦王駟生了兩個兒子。幾年的相處時光,秦王駟終於給了她一個八子的稱謂。
根據秦國後宮等級:王后、夫人、美人、良人、八子、七子、長使、少使。
她爲秦王生了三個兒子,得到八子的稱謂。這個身份連妾都比不上。八子等同於侍女,這是多麼大的諷刺和屈辱。
羋八子雖不是楚國王室之女,也不是三大公族之女。但她好歹也是楚國宗室之女。她出生在楚國宗室,遠嫁秦國。秦王駟只是把她當成侍女,繁衍子嗣的工具。
秦王駟臨死前將江山交給了太子蕩和秦惠後。而羋八子的長子公子稷,送去燕國爲質。公子芾、公子悝成年後,羋八子就會跟着他們前往封地苴國。
秦王駟死,秦王蕩繼位。秦王蕩南征北伐,立下赫赫功業,既讓她羨慕,又讓她嫉恨。羋八子心想,如果她的兒子爲秦王,一定比秦王蕩還要英明神武。
羋八子心想,幾年後公子芾、公子悝長大成人,就會前往封地苴國。羋八子也會隨子而去苴國。羋八子將會兒孫繞膝,了此殘生。也許,這也是上天給這個苦命的女人,最後的補償吧!
羋八子也以爲自己的一生就會這樣平淡地渡過。然,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上天又給了她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秦國少年君主,秦王蕩死了。
羋八子怎麼也沒有想到少年君王秦王蕩會舉鼎而死。秦王蕩的死去,讓羋八子預感到改變命運的時機來了。羋八子趁着秦王蕩死,秦國無主,不擁護秦惠後以公子壯爲王的詔令,並聯合楚籍大臣和義渠人,爲子爭奪王位。
她不僅要改變自己的命運,還要改變兒子的命運。她要自己的兒子,成爲秦國的王。
羋八子是楚人,從來不信天命。她相信,人定勝天。她也認爲沒有任何人生來低賤,只有自甘低賤,不懂得進取的人。
羋八子和秦惠後打了三年,最終佔據上風。羋八子爲了維護自己的權勢地位,爲了維護自己兒子得位的正統性。秦惠後只能以禍亂秦國的罪名處死。她不僅要處死秦惠後,連反對她的人,都要處死。
羋八子也告訴自己的兒子,只要肯努力,命運是可以改變的。羋八子不管世人會如何評價她,她要做的就是握緊自己的權利,任何人都不能威脅和動搖她的地位。
羋八子看着自己的兩個兒子,語調柔和,“母親告訴過你們,踏上了爭奪王位這條路,就不能選擇 回頭。老妖婦必須死,而且是以‘禍國亂民’的罪行處死。芾兒,你就成爲平定秦國內亂的功臣。你將會是秦國有功之人,得到大臣擁護。”
公子芾發現那個溫文爾雅的母親早已經不在了,取而代之的是心狠手辣之人。
公子芾不想見着現在這樣的母后,顫聲道:“爲了這個王位,死了太多的人。母親,孩兒不想當這個王上。”
羋八子怒罵道:“你胡說什麼。母親辛辛苦苦爲你排除異己,掃清一切障礙,你竟然說不當王上。芾兒,你太讓母親失望了。”
公子悝不想惹母親生氣,忙道:“哥哥,母后這麼做都是爲了我們,你就聽母后的安排”
公子芾看了看公子悝,又看了看羋八子,神色不懼地問道:“母親,你真的要殺了惠後等人。”
羋八子眸色明亮,語調霸氣地說出八個字,“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此刻,公子芾覺得眼前的母親令他恐懼。公子芾往後退了幾步,方纔穩定心神,嚷道:“母親,爲什麼要將他們全部殺死。這三年,秦國死的人還不夠多嗎?母親還想殺死多少人,纔會停止殺戮。”
羋八子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公子芾,公子芾卻大肆指責她。羋八子吸了一口氣,也不顧及公子芾的想法,冷冷地說道:“斬草除根,以免後患無窮。這場爭鬥,我們只能勝,不能輸。我們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任何威脅到我們的人,都只有一個選擇…死。”
“他們雖然反對我,不服我當秦王。但他們也罪不至死。”公子芾大聲道:“母親,他們是我的兄弟。你怎麼能誅殺他們。”
羋八子質問道:“你把他們當兄弟,他們有把你當兄弟嗎?你難道忘了,你的哥哥們是如何譏諷、辱罵你的。如果是我們輸了,他們也會毫無猶豫將我們殺死。怪,只怪他們選擇擁護老妖婦,成爲了我們的敵人。母親是絕不會讓敵人,存活在這個世上,威脅到我們的安全。”
公子芾泣道:“母親,難道我們就一定要殺死他們,沒有其他方法了嗎?”
公子悝見母親臉色越來越難看,忙道:“哥哥,母親做這一切都是爲了我們。王位爭鬥本就殘酷,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身在君王家就沒有親情可言。仁善,是不能治國、平天下。”
公子芾問道:“蕩哥哥繼位,也沒有誅殺我們。蕩哥哥不也是破五國、平巴蜀、伐義渠、攻宜陽、車通周室,以觀九鼎。秦國臣民無不擁護蕩哥哥的詔令。蕩哥哥沒有誅殺兄弟,難道沒有治理秦國的天下。身在君王家,難道就沒有親情。蕩哥哥對我們的情誼,你難道就忘了。”
公子悝聞言,頓時語塞。太子蕩繼位後,用真情對待每個兄弟,也沒有質疑過任何兄弟,更沒有用誅殺他人骯髒的手段,來鞏固自己的地位和威懾別有用心之人。
秦王蕩繼位三年,對內、對外,都建立赫赫功業。秦王蕩向諸位兄弟傳達了一個信號…身在君王家不一定只有血淋淋的明爭暗鬥。
羋八子見自己兩個兒子的想法太天真,喝道:“這個位置,註定是鮮血淋漓,沒有任何親情可言。你的仁慈,感化不了你的兄弟,更救不了秦國。”
“從我們選擇爭奪王位的那一刻開始,就註定要留血,更要有很多人犧牲。我們身份低微,他們向來看不起,也從來都沒有把我們放在眼中。這個位置,只有見證更多的血,他們纔會相信,你是天命所歸。”
公子芾見母后變成這個樣子,都是因爲他的緣故。當下也想通了,也不在與羋八子置氣,既然選擇了王道這條血淋淋的路,母親爲他犯下的罪孽,他只有一人承擔。
公子芾恭順道:“母親爲了我們受了很多苦,吃了很多罪。芾兒,一切聽母親的安排。”
“芾兒不要有太多的心裡負擔,好好做一名秦王。你要主宰秦國的天下。”羋八子見公子芾不在反對她誅殺秦惠後和諸公子等人,眸色溫和,“母親相信,大秦在你的帶領下,將會傲視羣雄。母親也相信,你會成爲英明神武之君,建立的功勳偉業不弱於父兄。母親,要你君臨天下。”
公子芾含淚拜道:“孩兒能夠成爲秦王,都是母親和舅舅的功勞。孩兒成爲秦王,不會忘了母親和舅舅的相助之恩。孩兒也會努力成爲母親和舅舅期待的秦王。孩兒會繼承和發揮父兄的偉業,率領大秦,征戰諸侯,傲視天下。”
羋八子笑道:“這纔是我的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