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聽身後傳來一聲異響,卻是那被開膛破肚的馬賊,一時不得死,摸出一枝傳訊用的報訊煙花,那馬賊也是一個狠角色,拼着最後那點生命力,居然拉響了那報警煙花!
石九飛身掠起,一刀向空中斬去!終究慢了一步,那支菸花在半空中炸出一片斑斕彩幕。
那馬賊用猙獰的目光狠狠盯了石九一眼,嘴角露出一股大仇得報般的獰笑,才嚥下了最後一口氣。
看來這些馬賊哨探應該不止一股,想必應該有馬賊看到這警訊煙花了。
石九將馬賊的屍身搜了一遍,也沒找到什麼有用的物件。用馬賊的衣袍將屍體各自縛在馬背之上,挨個在馬臀上狠刺了一刀。
那馬捱了一刀,吃痛之下也不辨方向瘋狂跑竄了出去!見幾匹馬馱着死屍分了幾方向跑了,片刻兒就跑得遠遠的看不清楚了,這才騎馬向自己的馬隊跑去。
遠遠的就見陳少安領着楚重山手下的兩個人,向這裡奔來。
陳少安見石九回來了,迎了上去,"剛纔發生了什麼事?我瞧見有人發了傳訊煙花?"
石九將遇見馬賊探哨的事和陳少安說了一遍。
陳少安皺眉道:"這馬賊是紅鬍子的手下?這紅鬍子近期據說吞併了好幾股馬賊,他的勢力是越來越大了!這還沒到古麗河呢,就碰到他的哨探,看來他這一股馬賊活動得十分猖獗啊!往後的路只會越來越難走,不可能會太平了!"
"自從年後至今都沒有商隊來草原,這些馬賊不敢隨意搶掠草原牧民,所以一直都未曾劫掠到過什麼東西,想來,這也是憋的狠了!"
兩個人邊說邊趕路,等回到馬隊,楚重山也趕了過來。
"發生了什麼事?莫非有馬賊麼?"
待知道了事情大慨,楚重山心下也有些擔憂。
陳少安向前望了望,"按咱們現在這個行進速度,在走將近兩個時辰左右,差不多就能看見古麗河了,到時候順河而行,大家可就要多加些警惕了,這些馬賊是絕不會擅罷甘休的!"
"可是,在這一段時間內,馬賊會不會趕過來?"
楚重山問道。
"哪裡有這般快?他們看到警訊煙花後,會繼續派出哨探四處探察,就算髮現了咱們,在不搞清咱們的虛實情況下,馬賊也是絕對不會立刻動手的!可等到了晚間,就會難說了?也許會發動一次佯攻,來試探咱們有多少實力!其實碰到馬賊未攻擊之前的時間,纔是最難熬的?"
又向前望去,前方駱氏商隊隱約可見。石九順他目光一望,兩人同時想到了一點,幾乎同聲道:"咱們加快些速度,追上前方的駱氏商隊!"
相顧對視一眼,這爺倆多年的默契,迅速明白了彼此的意圖。
陳少安略一點頭,對楚重山說道:"楚大哥,吩咐所有人再加快些速度,等追近駱氏商隊半里路程時,在將行進速度放緩一些纔好。"
"這個?前日陳兄弟還厭煩和駱氏商隊離的近,這時爲何卻要拉近距離?"
"楚大哥!咱們不但要和駱氏商隊拉近距離,還要派人通知金刀王發現了馬賊哨探!但是,千萬別說已殺了那幾個馬賊哨探!"
楚重山疑惑道:"莫非是想讓馬賊誤以爲咱們兩夥人是一支商隊?讓那馬賊看見咱們隊伍龐大,不敢輕易偷襲麼?陳兄弟,你這是想借駱氏商行的威勢呀!只是爲什麼不說殺了馬賊的事?"
"楚大哥猜對了,馬匪哨探已發出了警訊!過一陣子兒,他們想來會派出更多的哨探,早晚會找到被殺死的馬賊!等他們找到馬賊屍首時,一定就會知道附近有商隊護衛。雖然咱們身上並沒有什麼貨物?到時他們就會猜想咱那輛馬車裡有什麼貨物?但是咱們都知道馬車裡只有二位赫連小姐!
不過常年做馬賊,他們只要一看咱馬車留下的轍痕,便能猜出車中所載之物的重量如何!
到時,就怕他們會以爲咱們攜帶的是一些體積較小的貴重貨物,要知道進草原的商隊不帶大宗貨物,那一定是帶了什麼珍奇寶物!
就算他們不作這樣的猜想,即使也知道咱們其實沒有多大油水!但這些個馬賊爲了立威,也會先挑弱的殺上一場!
而咱們和駱氏商行相對比較,這表面上當然咱們要顯得弱小得多,誰都知道要先挑弱的打!到時候即使是一些小股馬賊,也會段搶先對咱們下手!"
"至於不告訴駱氏商行咱們已經殺了人,是因爲以紅鬍子這幾年的行事風格,若是還沒見血,交上一大筆買路錢,他心情好時也會放行!但若見了血,他這股馬賊就會對咱們日夜襲擾,不死不休,定要展開報復!
雖說楚大哥帶的這些軍中精銳,不懼他們!但若是馬賊不停地死纏爛打,卻會大大拖慢了咱們的前行日程!
要是告訴了駱氏商隊咱們殺了馬賊,只怕他們會自保其身,去與馬賊交易談判,等交了買路錢就將咱們撇開!到那時,可就不好辦了!
咱們現在趕上去,離這駱氏商行不遠不近,馬賊絕對弄不清咱們是不是一夥的!咱們又沒什麼貨物押送,他們多半會誤以爲咱們是殿後的護衛,等看見商隊人員護衛衆多,一般的小股馬賊,必然是不敢立時動手搶掠!
這樣只要拖上兩三日,等馬賊聚夠了人手時,那時也快進入罕特可汗的控制區域了。到得那時,咱騎馬迅速向草原內部進發,而駱氏商隊有大宗貨物騾車,他們絕對跑不過咱們,馬賊見有駱氏商隊這塊肥肉,也不會去追趕咱們,只會去對付駱氏商隊。
說到底,咱們就是要暫借駱氏商隊的勢!先震攝住馬賊,讓他們不敢先拿咱們下手而已!"
這一番詳細解說,分析得頭頭是道,聽得楚重山不住點頭。
忽地想起一事,不由說道:"可是剛纔石九老弟已經殺了六個馬賊哨探了,咱已經先和這幫馬賊結仇怨?萬一駱氏商行這夥人若和這羣馬賊碰了面,弄清了事情原委,到時又該怎麼辦?"
"剛纔石九已將六個馬賊全乾掉了,其餘馬賊就是找到屍首,他們又怎知就是咱們殺的?之所以讓大夥抓緊趕路,就是爲了混淆馬賊的視聽判斷!"
陳少安嘿嘿一笑。
"他們見駱氏商隊人多勢大!越是殺了他們的人,他們越是不敢貿然動手來襲!就算他們說清楚了,咱們也死不認帳!就是和馬賊開戰,也要把駱氏商行一起拖下水!嘿嘿……到時候你就看兄弟怎樣將他們拖下來的……嘿嘿……"
楚重山聽陳少安的分析之後,心中暗道這陳少安心機如簧,算計得滴水不漏!誰要是得罪了他,可得十分小心,看來這駱氏商行是少不了和馬賊一戰了!
連忙吩咐衆人加快了前進的速度。
將近晌午時,馬隊就追上了駱氏商行。
駱氏商行裡的人也看見了那道傳訊煙花,又聽了楚重山傳來的信息,知道附近有馬賊的哨探出現。
一見楚重山的隊伍追上來跟在商隊之後,也是聽之認之。畢竟此時人手顯得越多越強、越大越好,所以也沒有人發聲譏笑。
又走過一道緩坡,就聽前面駱氏商隊裡有人喊道:"快看,到古麗河了!"
果不其然,翻過這道緩坡就遠遠看見一條大河,蜿蜒曲折橫臥在草原之上。
這一段河牀地勢平穩,河水緩緩流動。只見河面上水光粼粼,不時有一兩條大魚兒躍出水面,濺起好大一片水花。
觀河兩岸,清風徐徐,河畔還生着許多半綠的紅毛柳樹,好一片自然風光景色。
待行至古麗河邊,駱氏商行的人在河岸邊挑了一處高崗紮下營地,又加派了巡哨。
雖然知道已有馬賊顯跡,但這些傭兵護衛卻不怎麼放在心上,試問有哪次出護衛沒碰到過馬賊?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又擔什麼心?該來的早晚會來,大不了拼殺一場罷了!
所以這營地中卻是沒有大敵當前的那種緊張,還有幾個人擺弄了幾樣野外捕魚的工具,準備捕些河魚來做魚湯。
大多數人都趁着準備午飯的時間,躺在草地上休息一下。
楚重山也命令衆人下馬休息。
安排了幾個警哨去遠處瞭望警戒,其餘人抓緊時間準備午飯。
赫連二小姐聽說到了古麗河邊,掀開車窗簾看見了外面的景色。
在車中頓感無聊,想着要去河邊玩耍一下,和姐姐說了一聲,下了馬車獨自跑到河邊,去觀賞古麗河那美麗獨特的風光。
赫連大小姐卻沒有下車,獨自留在了車上。她倚窗而坐,輕輕掀起車簾,透過車窗觀望着水波盪漾的古麗河,嘴角含笑,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那邊石九猛然看見赫連二小姐下了馬車,連忙鑽到正在做午飯的人羣裡,埋下頭幫忙收拾食物。
赫連二小姐下車時,只是匆匆向人羣裡一瞥。
沒見到石九,心裡既有些高興,又有些略微的失落。高興的是怕碰見他後難免尷尬,失落的是看不到自己那一粉拳的成果。
伸出春蔥玉指,輕輕撥弄清澈冰涼的河水。
看着這清澈河水,不由想到那個傢伙的眼睛,他的眼神也如這河水般清澈呢!
嘻嘻……也不知那傢伙嘴脣好些了沒有?想起早晨在車中偷看到石九腫脹的嘴脣時……
想到這兒,赫連二小姐不由卟哧一下笑出聲來。
在河邊找了一塊石頭,除去了鞋襪,露出白玉般的細嫩小腳。
將纖足放入水中,呀,好涼啊!不過好舒服啊……
陳少安正指揮着幾人在支鍋竈,忽然看見石九鬼鬼祟祟地躲在人羣裡,嗯?他跑這裡要做什麼?心中暗自疑惑……
等看見了赫連二小姐下了車,跑到河岸邊去玩耍,心中頓時恍然大悟!
哈哈……原來這石九面嫩,不好意思怕和赫連二小姐照了面,陳少安於是又起了捉弄石九的心思。
此情此景,我陳三公子是否應該說點什麼呢?
突然間想起幾年前,曾看過石九懷中一張紙上的一首小詞,當時覺得新鮮,就默記了下來。
哎!那詞好象多少有一點應景呢……
陳少安先大聲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紅袖香、錦衣裳、縱隔千里,怎相忘?秋風知愁殤。
霸川江、楓林岸,渡船離別,胭脂香,相思人斷腸。
紅顏淚、兩相望、畫眉只待,與君妝?越思越淒涼……"
陳少安搖頭晃腦,半閉着眼作書蟲上腦之狀。還將手負於身後,身子挺直,學作風流才子的模樣,剛吟了半闕詞,正要睜眼去看石九的窘迫樣子。
剛一睜眼,突然眼前一花,不知何時面前站了一個身着素衣,面上蒙着輕紗的女子!陳少安駭了一跳,嘎地一下住了聲。
這女子如鬼魅般突兀地出現在眼前,沒有一絲聲響,自己竟然沒有發現這女子是何時來的?他不由嚇了一跳,一時目瞪口呆。
那女子面上蒙着輕紗,站在陳少安面前一言不發,只是透過面紗冷冷瞧着他。
陳少安猛然想起從北鎮出發時,曾見過這女子的背影。
這女子是?赫連大小姐!
看着呆怔住的陳少安,赫連大小姐已先冷冷地問道:"這幾句小詞令,你是從哪裡看來了的?你,和他相識?"
聲音冰冷之極,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語氣。
陳少安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好訥訥道:"這是我偶然在別處看到的,覺得新鮮,便默記下來的……"
"你在哪裡看到的?如今他在哪裡?你可知道?"赫連大小姐語聲有些發顫,又追問了一句。
陳少安聽她發問,心下暗道:"她問的這個他又是誰?莫非是石九?不對,她早見過石九了,莫不是問的是這首詞的作者?可是這個我又怎麼會知道?"
赫連大小姐見他半晌未曾作答,看他神情卻是一臉懵懂,一無所知的模樣,不僅心下索然。
待看到他裝模作樣學那些才子的樣子,心中忽然大爲反感。
不由微皺黛眉,冷冷道:"你又不是他?就不要去學他!因爲你學他不象,反而讓人徒增厭惡!"
也不再理會陳少安,身子一閃,頓失影跡,再看時,她已返回到了馬車之上。
自赫連大小姐出現,始至終都未等陳少安說上兩句話,陳少安心下有一些不大自在。
"我怎麼了?我好好的吟我的詞,礙着她什麼事了?什麼莫要學他?他又是何許人啊?這、這、這是弄得什麼事哩?雖說你長得俊俏些,咦?我還沒看清她的容貌呢!罷了,估切就算是美貌,但那也是一個瘋婆娘!盡問些不着頭腦的話,簡直不可理喻!"
陳少安搔了搔頭,突然一驚,想起一件事來。
這赫連大小姐好高明的身手!想起她來的時候自己雖未留意?可這走的時候……好厲害的輕功!
可那算輕功麼?嗯,不對,好象有元力的氣息,她是元術師!
只是卻沒見她念咒語,她的身法更象一些大元術師用的密法一樣!不過是什麼密法?卻看不出來!
但不管是哪一樣?看她的身手,是一個高手!絕對是一個高手!以自己的修爲可萬萬不是她的對手!
仔細感知了一下,當發現四周有一絲元力的氣息,陳少安立刻猜出這赫連大小姐居然是元術師,而且還是一個高級元術師!
難怪楚重山當初並不如何阻攔她們進入草原,有這等高手坐鎮,這次上古奇山的把握豈不又大了幾分!
駱氏商隊的人發現這邊隊伍裡有美貌的女子出現,不由停下手中活計向這邊觀望。
有幾個平日裡膽子大的,居然還吹了幾聲口哨。
陳少安心中正不痛快,立馬黑着一張面向駱氏商隊瞪了過去,"看什麼看!奶奶地,沒見過麼?"
楚重山的一衆手下也站起來向那邊看去。
那幾個吹口哨的傢伙一見這些人望向自己,想起了那日出北鎮時的情景,連忙假裝幹活,再沒人敢回視瞪望。
只敢偷偷地向在河邊玩耍的赫連二小姐瞄上那麼幾眼,小聲議論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