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天宇與白蘭飛出數十里,在一片樹林中落下。樹林中傳來潺潺流水之聲,有一條河,河水極其清澈,能見底。
此地不似山上天寒地凍的,而是溫暖如春。
兩人落到河邊,忽然白蘭身子一晃,便欲倒下,胡天宇搶上前去扶住她,手掌觸到她手腕,發現一片冰冷,又見她臉上沒半分血色,雙目微閉,已昏睡過去,當下以一絲靈力查探她體內情況,發現她五臟六腑中寒氣鬱結,血氣流動得極緩,如凝固一般。他知道定是白蘭被困天山雪獄這數月裡,被天山上寒氣入侵所致。
胡天宇扶她坐下,給她輸入靈力,驅散寒氣。
但畢竟寒氣鬱結過久,天山又是天下極寒之地,其陰寒之氣極是霸道,只能一絲絲的驅除,若動作過猛,免難會令她受到內傷。
過了不知多久,胡天宇滿頭大汗,而白蘭臉色漸轉紅潤,體內寒氣幾乎驅除怠盡,又以靈力爲她溫養一下內腑。
白蘭捷毛輕顫,緩緩掙開眼來,霎時間見到面前出現一張少年的臉,不由嚇了一跳,隨即才認出是胡天宇,這才放下心來,又覺手掌一片溫熱,卻是被對方抓住,頓時羞得滿臉通紅,連忙掙出手來,緩緩朝後挪了挪,心中如小鹿亂撞:“這人好生流氓,趁我睡着,佔……佔我便宜。”
想到此處,白蘭心中不知甚麼滋味,又喜又氣,結結巴巴的道:“你……你怎麼佔我便宜?”
胡天宇一怔,定定的瞧着她,道:“我何時佔你便宜了?”
白蘭見到胡天宇定定瞧着自己,這纔想起自己有好些日子沒打扮了,一定很醜怪,臉上更紅,不由得掩住了臉,忽聽得流水之聲,一聲歡呼,衝到河邊,先是洗了把臉,然後築建一塊銅鏡,仔仔細細的梳理着頭髮,整理姿容。
她已不覺得冷,但卻沒有脫掉那件蠻獸皮襖,因爲這是胡天宇親自爲她披上的,她不捨得。畢竟是名靈士,披着這皮襖也不覺得熱。
胡天宇倚靠在一株大樹上,神情有點疲倦。
白蘭洗完臉後,坐在河邊玩水,攪得河水翻滾,哇啦啦的響。兩人沉默許久,終於白蘭按捺不住,低聲說道:“你……你怎麼的,這麼……這麼危險。”還沒說完,俏臉已是一片飛紅。會來救我
胡天宇對她的感覺懵懵懂懂,一時不知如何應答,只得道:“哈哈……這個麼,啊是了,你在星月城時挺講義氣的,這回輪到我救你一救了。小娟兒說就是因爲那事,你才被關在天山雪獄之中的,我胡天宇雖然不是什麼英雄好漢,但你對我有情有義,我拼了性命,也得將你救出來。”
白蘭聽他說只爲義氣纔來救自己,好生失望,但聽得後來他說拼了性命也要救自己,心下竊喜不已,吶吶的道:“你……你真會拼了性命,也……也來救我?”
胡天宇道:“這個是當然。”
白蘭滿臉桃花,心中怦怦亂跳,又喜又羞,小手伸到水裡不停的攪動河水,忽然輕咦一聲,見到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有一物漂流而過,忙將之從水面撈起,但見此物之上有幾個洞孔,赫然是一張面具,不過有點破舊。
她一聲歡呼,將面具上的流水抖乾淨,貼
到臉上,輕撫平整,回過頭來,衝胡天宇扮了個鬼臉。
胡天宇一看,登時大吃一驚:“小娟兒!”
大周皇宮深處。
徐老坐在院子那株梅花前,賞着梅花飄落。
腳步聲響,鍾萬均肥胖的身影出現在院子之中,雙手拿着只木盤,上盛着碗藥湯,清氣在碗口升起,傳出一股勃勃生機。
這藥湯是由皇宮寶庫中珍藏的上百種珍貴靈草熬製而成,主藥爲腔司木,勝六果,大衍露,這三種主藥無一不是採集於幾個兇險絕地,論珍貴程度,比之天山雪蓮興許差上些,但三種藥混合爲一,卻也差之不遠。
此藥,服一口可使垂死之人添十年壽,一碗湯六口左右,足以讓一個半死之人,多活一甲子。
說其有起死回生之功效,一點也不爲過。
鍾萬均一直低頭看着湯藥,生怕灑出一星半點,一直將藥端到徐老身前,才道:“徐老。”
徐老笑道:“萬均,來了啊。”
鍾萬均向徐老看去,見他臉色紅潤,精神矍鑠,雙目烔烔有神,頭髮的花白逐漸減少,更添烏黑,似有返老還童的趨勢,完全不似重傷將死之人。見到徐老變得如此健康,彷彿無病無痛,鍾萬均不僅沒有現出半點欣喜,霎時之間更是臉色慘白,捧着湯藥的手兀自發抖,一滴滴價值連城的湯藥灑將出來,雙手抖得更爲厲害,木盤摔在地下,湯碗打翻,湯藥流了一地。
鍾萬均呆呆的看着徐老,一屁股坐倒在地,顫聲說道:“徐老……你……你……”
徐老微微一笑。
鍾萬均知道,一個人忽然之間由大病變得精神奕奕,無病無痛,這是迴光返照之象,也就是說徐老命不久了。可能一盞茶功夫,也可能一頓飯的時間,或許一個時辰,人便會駕鶴西去。
如果說天機子是鍾萬均的言傳師父,那一直指點他修煉的,便是眼前這個老人,這老人算得他半個師父。
眼前回憶起這老人教導自己修行的一幕幕,很多時候,那種修行都能要了他這三百斤的命,心中也不知道暗罵了老東西多少回,但忽然之間這樣一個人就要走了,他不知怎的,就覺得心底一陣空落落的,感覺自己賤,突然想要人罵,想要人打殺,就像當時被這老東西拖到赤龍山脈、蠻荒禁區那些絕地操練一樣。
這種痛苦並快樂着的感覺,永遠也感受不了了吧。
鍾萬均看着徐老,見他眼睛越來越亮,精神越來越飽滿,頭髮越來越黑,心中一顫,嘭的一聲,頭磕在地下,淚流滿面,撕心裂肺的哭喊出來。
西涼。
皇宮內龍椅之上,西涼皇穿着金紋火焰皇袍,高舉酒杯,清泉般的酒水順着喉嚨飲入,甕聲甕氣的道:“你們國主,有什麼話說,若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斬了!”
哐的一聲,杯擲地下!
大日殿中,一名衣着蠻獸皮襖的中年漢子一個激靈,跪倒在地,說道:“大皇,國主派微臣過來,是商議結盟一事。”
西涼皇眯起眼睛,說道:“聽聞厚德營不久前大敗你們狼神衛狼牙營,死一百,傷四百,就連大將也斷去一臂?可有此事?”
那中年漢子是滄牧國的一位使臣,奉滄牧國主之命,前來與西涼結盟,此刻聽到西涼皇的挖苦,也不敢有半點不滿,連道:“是,是,正有此事,大周底蘊深厚,我滄牧一國還難以吞下,所以國主便派微臣過來,重談結盟之事。”
他取出一封信函,恭恭敬敬的道:“這是國主的信函,請大皇過目。”
“呈上來。”
聽得西涼皇淡淡的聲音,便有一名護衛將信函接過,奉上給西涼皇。
西涼皇將信函打開,目光一掃,登時臉上現出怒意,寬大的手掌一攥,信函化作飛灰,一道憤怒的聲音響徹大殿:“滄牧國主好大的胃口!”
聞言,那使臣急忙道:“大皇息怒,且聽微臣一言。”
西涼皇道:“你有什麼可說的?”
那使臣道:“大皇可是知道的,皇城座於大周之北,在其上只有北武、北斗兩座主城。兩座主城一破,我們滄牧再過天北大峽谷,即刻便能兵臨皇城。可以說皇城已註定是我滄牧之物。”
西涼皇目光閃爍,說道:“你的意思,你們有把握迅速攻取兩座主城?”
那使臣道:“不瞞大皇您說,北斗城已在我滄牧掌握之中,至於北武城,有國主、大祭祀、大國師三位出馬,攻下北武城也不過數月時間,天北大峽谷雖說易守難攻,但對於三位勝己而言,也不過耽擱幾日而已,皇城幾乎已是我滄牧掌中之物。相比之下,大皇您西涼若能攻陷星月城,屆時便能直入大周腹地,偌大西域,便能劃入西涼疆域。若您執意要佔據皇城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從西域到皇城,可路途遙遠,還有數座主城阻撓。可不及我們滄牧快。”
西涼皇一時陷入沉思,他雖然性子火爆,衝動易怒,但也不是傻子,自然清楚若是滄牧傾一國之力南下侵周,自然不可能那麼順利能兵臨皇城,到時大周全力反撲,滄牧不說能否到達皇城,興許在半途之上,便被重創,甚至有全軍覆滅的危險。
大周底蘊太深!
單是那十座主城大陣,就能使得他們兩國只能望其項背,遠遠不如。
他們任何一國,還遠遠無法吞併大周,除非他兩國結盟,西涼先行出兵,吸引大周主力大軍,大周內部空虛,滄牧趁虛而入,以雷霆萬鈞之勢打到皇城。
皇城一旦陷落,大周也就名存實亡了。
不過西涼皇想要得到的,是恢復祖宗昔日榮光,皇城是他野心之地。他絕對不可能放棄。
“傳聞大周皇宮中寶物無數,據說還有傳說中的三十三天至寶,這地方,要成爲本皇的居住的地方,萬萬不能讓與他滄牧國主。”
西涼皇站起身來,來回踱步。
他已視大周皇宮爲自己的居所,決不能讓他人染指,雖說兩國結盟,他西涼能佔大片疆域,但相比皇城卻差了一籌,奈何西涼離大周皇城極遠。
正在西涼皇苦思對策之際,突然他心中一動,渾身一震,向東望去,他能感覺在東方極遠的地方,有個氣息熄滅了,登時臉上露出狂喜之色,手指那滄牧來使,喝道:“將這廝拉出去斬了,將其頭顱送去滄牧,給本皇送一句話給滄牧國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