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月閣中,鴉雀無聲。
衆人看着那頭如九重閣樓高的三目雷猿,均是呆若木雞,身體發寒,手腳發抖,心中都怕得要死。
就連一直鎮定自若的太上長老夢青雨,此時也呆呆出神,過了好幾個呼吸才反應過來,想着去救援師姐,但是該怎麼救?一直以來,無論遇到什麼重大事情,夢青雨都能做到天塌不驚,就連前些年七玄門打上山來時,她只是微微皺起眉頭而已,感到一些麻煩,要說驚懼還相差十萬八千里。
因爲有玄牝冰凰陣在,她知道七玄門不足爲慮。
不過今日不同,想要開啓玄牝冰凰大陣,必須集兩人之力才行,如今師姐卻在那胡天宇手裡,只剩她夢青雨一人,且不說胡天宇,單是那頭如山嶽般的三目雷猿,她能否對付得了,還得兩說。
夢青雨只覺得雲月閣數百年來,遇上了最大的危機,急得滿頭是汗,離椅飛起,來到胡天宇跟前,忙道:“胡天宇,且慢。”
胡天宇斜視她,道:“有何指教。”手上微一用力,長孫姬臉色登時通紅。
夢青雨大急,道:“胡天宇,放我師姐,你可以走了。”
胡天宇冷笑道:“不,我不僅不會放人,還要大開殺戒。”
雲月閣中人人臉色大變,場間一片慌亂,人人自危,有好些人悄然退後,欲遠離這是非之地。胡天宇眼神如電,朝那些逃走的人看上一眼,那些人登時驚得魂飛天外,當時便不敢動彈。
聞言,夢青雨更是大駭,驚問:“你到底想怎樣?”
胡天宇道:“你要明白,你是在求我。”
夢青雨氣得直髮抖,無可奈何道:“好,好,算我求你,你放了我師姐。”
胡天宇又是一陣冷笑,道:“三天前,你們追殺得我上天無路,入地無門,如今怎麼你說讓我放人,便放人?”
夢青雨強壓憤怒,道:“你有什麼條件?只要不是太過份,我都能滿足你。”
“好!”
夢青雨一聽有戲,心下一喜,但隨即便聽得胡天宇說道:“第一個條件,我要廢了這老太婆……”
夢青雨聽說這個條件,登時變色,雲月閣偌大一個宗門,若是廢了一位化神,她將獨木難支,說不定還會退爲二流宗派的地步,立即尖聲驚叫:“不可,不可,萬萬不可。”
胡天宇板起臉來,道:“第一個條件便談不攏,那我們沒什麼可談的了。”
夢青雨道:“咱們可以再談,這個不行,我雲月閣若是隕落一位化神,他日就要被縱橫劍宗與機關門給吞併了。”
胡天宇還想說些狠話,但覺身前白影一閃,那人柔聲說道:“胡公子且慢動手。”
只聽得聲音甚是動聽,胡天宇見是白妃,神色稍和,說道:“白閣主,有何見教。”
白妃道:“還請胡公子放了太上長老。”
胡天宇怒道:“聽說你白閣主是白蘭的姑姑,爲何這老太婆之前說要一兩一兩的將她的血肉割下來時,你卻無動於衷?現在還想着救這老太婆?”
他好歹入門幾天,自然清楚在雲月閣,有太上長老在,閣主不過如同虛設,最多也就是在太上長老閉關修煉不問世事時,處理一些瑣碎事情而已,說什麼也是不敢拂逆太上長老的威嚴,哪怕之前她開口幫白蘭說話,不僅救不了人,說不準還落下個徇私的罪名。
她心中的痛苦,胡天宇大慨也能想得到,初次與她相見時,就對她心生好感,此時說出這番氣憤的話,也並無遷怒
她之意。
白妃黯然神傷,說道:“太上長老意志堅定,我無論怎麼求情,都無法改變不了她的意思,說實話,白蘭終究是我侄女,我身爲她姑姑,又豈會對太上長老沒有怨氣,但是雲月閣還得靠太上長老來支撐,她不能有事,希望公子能化干戈爲玉皁。”
夢青雨連忙道:“不錯,若是師姐出事了,我雲月閣定會受到震動,相信白蘭那丫頭也願見到雲月閣分崩離析的局面。”
她知道白蘭性子溫和,如果胡天宇去詢問白蘭的意思,白蘭看在她姑姑份上,多半也不會與雲月閣爲難。
胡天宇道:“我問你,白蘭犯了什麼罪,要關在那個地方?”
夢青雨道:“勾結外敵,背叛宗門,這可是大罪,要是尋常弟子,可是要直接處死的,可白蘭終究是我們悉心栽培出來的,自然會給她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說着偷眼看胡天宇臉色。
胡天宇厲聲質問:“外敵?誰是外敵?”
見胡天宇語氣和緩下來,夢青雨呵呵笑道:“便是公子你了。”
胡天宇冷冷的道:“我既然是外敵,與你們勢成水火,索性便殺了這老太婆了,哈哈。”
夢青雨驚出一陣冷汗,連連擺手,說道:“公子,慢着,慢着,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們是朋友,是朋友,不是敵人,不是敵人,千萬別衝動。如今你是我雲月閣的朋友,白蘭現在便是無罪之身了,什麼罪都沒有。”
胡天宇始終感覺心頭有點壓抑,擡頭看了眼天空,知道整座山門被一座大陣攏罩,心裡清楚現下絕不能殺了這老太婆,否則夢青雨憤怒之下,說不定會開啓大陣。如今不清楚敵人虛實,那大陣究竟有何等威力,還是不要做的太過爲是。
其實他卻是不知,那座大陣便是玄牝冰凰陣,不過想要開啓大陣,卻是要兩名化神合力才能成功,就算他殺了長孫姬,夢青雨也奈何他不得。不過胡天宇終究是有所忌憚,又想這始終是白蘭的宗門,不願鬧得太僵,想起了白蘭,朝着她的方向看去,見她臉色雪白,衣衫襤褸坐在地下,雙手環抱膝蓋,風雪灌入衣衫內,冷得輕輕發顫,惹人憐惜,當下朝着她飛去。
雙足落到地下,胡天宇築建一件蠻獸皮襖,爲她披上,問道:“你的意思怎樣,要不要殺了這老太婆?”
長孫姬聽得胡天宇左一句老太婆,右一句老太婆,一張老臉氣得由紅轉青,又由青轉紫,想她堂堂雲月閣太上長老,地位尊崇,在雲月閣說一不二,沒人敢有半分拂逆,而今淪落至廝,被人提來提去,不住嘴的叫着老太婆,當真是一佛生天,二佛出世。
聽得胡天宇讓一個門中小丫頭決定自己生死,長孫姬登時長髮倒豎,帶着威脅意味的眼意冷冷瞪向白蘭。
白蘭見她一張老臉又老又醜,兇惡瞪向自己,不由嚇了一大跳,再加上平日裡長孫姬積威甚盛,敬若神明,哪敢多言,當下一縮脖頸,拼命搖頭。
胡天宇微微皺眉,向長孫姬冷冷的道:“你命好。”
夢青雨、白妃都齊齊鬆了口氣。
“咱們走。”
胡天宇伸手在白蘭背上輕輕一拍,一股本命線紋蔓延而出,以心意控制着飛起,便要朝着山下走去。
夢青雨大吃一驚,連忙攔在前面,急聲道:“不行,先放人。”
胡天宇道:“現在還不能放人,我得先下山,保不準你們耍什麼手段。”
夢青雨一聽,只得作罷,但氣機牢牢鎖定在胡天宇身上,以免他逃,一路跟
隨着下得山去。
下到山腳,她纔開口問道:“現在可以放人了吧?”
胡天宇脫離大陣攏罩範圍,也是暗舒一口氣,將長孫姬往她一丟,朗聲說道:“以後我們河水不犯井水,若是你們雲月閣中有人膽敢找我麻煩,休怪胡某不客氣,今日言盡於此!”說着轉過身來,就要帶白蘭離去。
長孫姬被丟得在空中一個趔趄,一經脫困,差點發起狂來,就要找胡天宇拼命。
夢青雨連忙攔住她,向胡天宇道:“先別忙走。”
胡天宇回過頭來,眉毛倒豎,說道:“哦?話才擱下,你們就想要動手了?胡某奉陪。”
夢青雨對胡天宇可謂忌憚到極點,聽他這麼說也是嚇了一跳,連忙解釋:“不,不是,只是我雲月閣宗裡那頭三目雷猿,該怎麼處理?”
胡天宇輕笑一聲,念頭一動,隨即便帶着白蘭劃作長虹離去。
他之所以沒有將白蘭留在雲月閣中,便是擔心他們會耍手段,不利於她,自然不放心得緊,纔將人帶走。
夢青雨見到胡天宇離去,剛欲阻攔,只覺宗內那道強悍到極點的氣息突然消散了,知道是胡天宇以一個念頭,命令三目雷猿自行瓦解了,這纔沒有動作。
“走!”
長孫姬見得胡天宇離去,才順了口氣,但次番在宗派弟子面前大丟面子,臉色依然不好看,說了一聲,便回到宗內。
在一間閣樓中,長孫姬、夢青雨等人匯聚。慕芊芊、長孫素青倆個也在。
白妃跪在地下。
長孫姬伸手指着她,怒道:“白妃,看看你的侄女,竟然勾搭此等的惡徒,來我雲月閣作威作福,好吶,好得很!”
白妃面色蒼白,身軀微微發顫,不敢作聲。
夢青雨勸道:“師姐,算了吧,若非白妃之前出言相勸,恐怕……”
長孫姬大聲道:“恐怕什麼?恐怕那混小子還敢對我出手不成?”她越說越氣,控制不住氣機,向外泄露一絲,登時室中一片肅殺冰冷。
坐在長孫姬身旁的慕芊芊感覺到那殺機,啊的一聲,叫了出來,臉露恐懼之色。
長孫姬神情慌張,一把抱住慕芊芊,一臉歉疚,溫言相呵:“是姥姥不對,是姥姥不住,嚇着我乖孫女了。”
隔了一會,慕芊芊平靜下來,吶吶問道:“姥姥,咱們就這麼放過了那胡天宇?”
長孫姬嘿嘿一笑,說道:“他會死的很慘的。”
慕芊芊驚奇說道:“怎麼會?”
長孫姬笑道:“姥姥收到消息,這幾日殿下就到了。”
慕芊芊問道:“哪個木殿下?”
長孫姬笑道:“整個大周,就只有一個殿下,便是木參天。”
除了夢青雨提前知道消息之外,白妃與慕芊芊還有長孫素青都是驚訝不已,9顯是被這個消息給震到了。
長孫姬慈祥笑道:“現在放心了吧,他逃不了,他終究難逃一死。”說着伸手撫摸着慕芊芊的頭髮,然後面向白妃,冷然道:“白妃,今日起我暫任閣主之位,你去當一個奴僕吧。”
白妃伏下身來,心中酸楚,顫聲道:“多……謝太上長老恩賜。”
在天山地底,有水源流動。此處水源從山腳一處洞口中流出。
突然,嘩啦一聲,一張蒼白的破爛面具翻滾着從洞口中流出,撞在一塊石頭上,然後打一個轉,被流水帶着往下流動。
這是一條大河,蜿蜒曲折,不知通往何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