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軍營外的軍用馬路上跑五公里武裝越野的時候,胡大偉健步如飛地在人羣中穿過,一連越過好多戰友,與李平並肩奔行着,他胳膊肘猛地一碰左側的李平,氣咻咻地道:“班長,我都打聽過了,其他人輸出去的錢都被他退回了,就只剩下我這個大頭了。”
“急什麼?再等等吧!”李平側臉瞅瞅神色有焦愁和疑慮的胡大偉,“也許今天晚上他就會乘你熟睡的時候,偷偷地把錢塞到你的衣兜裡或者牀下的鞋子裡。”
“對呀!二班副。”旁邊一個兵突然插嘴道:“晚上你回宿舍看看,也許他把你的錢放到你備用的作訓鞋裡啦,也說不一定,我輸給他的一百八十五塊錢就在我早上穿鞋子的時候發現的。”
晚上結束訓練後,胡大偉回到宿舍裡,第一件事就是把牀底下,他所有的鞋子都拿出去,作訓膠鞋,陸戰靴,常服皮鞋,運動鞋,被他翻了個遍,可就是沒有他輸給武文濤的那一千五百塊錢。
“找到了沒有哇?班副。”正在脫迷彩服的方雄傑笑呵呵地問道。
“沒有。”胡大偉有些氣惱地把手裡的一隻常服皮鞋丟到地上,用手撓撓腦門,嘆口氣,“看來只能再等等啦!”
“我就說嘛!你那天當着大家的面跟他動真格,讓他失了面子,他怎麼可能就那麼容易算了。”方雄傑脫着迷彩褲子,正二八經地道:“班副,照我看啦!他是故意整治你。”
“哎!哎!雄子,你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心好不好。”正在解鞋帶脫鞋子的小段很不服方雄傑這麼看待武文濤,他有些激動有些氣憤地道:“武排長是絕對寬宏大量,襟懷坦白的正人君子,不像有些人,心胸狹隘,鼠目寸光。”
“什麼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方雄傑臉頰刷的一紅,憤激地向爲武排長鳴不平的小段說道:“本來就是事實嘛!你說他寬宏大量,爲什麼別人輸給他的錢他都一分不少的退還,唯獨胡班副的他不退?你說啊,爲什麼?你說啊,他這麼做是什麼意思呀,啊?”
小段一時間還真是無言以對,事實也確實是那樣,一排那幾個愛鬥地主愛偷偷賭錢的兵輸給武文濤的錢,現在都已被武文濤退還了,只有胡大偉一個人的沒有退還,這不能不令人猜疑武文濤這麼做的用意。
“得,得,你們別瞎理論啦!我也相信武排長不是那種人。”李平衝方雄傑擺擺手,然後對愁眉鎖眼胡大偉說道:“你再翻翻你的褥子下面吧!”
“咦!對呀!”胡大偉用手拍拍腦門,“我怎麼沒想到找找褥子下面。”
他掀起他枕頭邊的褥子,一看,眼睛登時閃閃發亮,繃着眉毛舒張開來,他的褥子下面壓着一疊紅票子。
“找到了,我找到了。”他欣喜無比地抓起那疊紅票子,刷啦刷啦地點着數,“原來他把我的錢壓在了我的褥子下面,我就說嘛!武排長有大量,不可能爲那件事耿耿於懷的。”
“怎麼樣?雄子。”小段白了神精驚喜的方雄傑一眼,悻然地道:“我就說你是以小人之心君子之腹嘛!”
方雄傑的臉登時紅一陣的白一陣,神色尷尬羞慚已極,這一刻,他驀然意識到自己的心眼和氣量是多麼的狹小。
“誰個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呀?”外面傳來一個他們最熟悉的人的聲音,武文濤猛不丁地出現在門口,掃視着宿舍內的戰士們,“不會是在說我吧?”
士兵們見武文濤來了,很敬畏地站了起來,可是有的人剛剛脫了迷彩褲,還沒來得及穿短褲,下身只掛着一條褲衩,看着真是有些滑稽。
“現在是休息時間,大家隨便些吧!”武文濤瞅瞅上半身體能服短袖,下身掛着一條褲衩的方雄傑,抿嘴一笑,擺了擺手,“趕緊穿短褲吧!別展示你的下肢啦。”
士兵們忙着換衣服,武文濤目光掃向胡大偉右手上的那疊鈔票,抿嘴微笑道:“數目不錯吧?老胡。”
胡大偉把右手的鈔票往腰後藏了藏,尷尬地向武文濤嘿嘿笑道:“沒錯,沒錯。”
“沒錯就好。”武文濤從褲兜內摸出一副嶄新沒開封的撲克牌,右手往空中一拋又接住,笑嘻嘻地向胡大偉道:“來,咱們再玩兩把。”
“這……”胡大偉紅着臉頰望着武文濤,一時間不知所措。
“排長,我不明白。”李平一臉疑惑望着武文濤,道:"排長,我們輸給你的錢你一分不少全退還給我們了,你還要找我們跟你鬥地主,難道你又想把我們的錢贏過去再還給我們?"
“我說了跟你們鬥地主要賭錢
了嗎?”武文濤右手把那副撲克一下又一下拋到空中,一下又下地接住,正二八經地道:"我只想找你們幾個一起鬥鬥地主,圖個清遣,,找找樂子,消除疲憊,又不圖你們的錢,我不缺錢花的。"
李平和胡大偉你看看我,我望望你,神色都有些羞怯,他們已經知道武文濤的真實用意。
武文濤把臉轉向其他的士兵,和顏悅色地道:"我說弟兄們,大家出來當兵吃苦又受累,一個月就那麼幾個錢,省着乾點兒正事吧!”
他瞅瞅這個兵一眼,瞧瞧那個兵一眼,把手裡的撲克背到背後,正色地道:“我知道有的兄弟跟我一樣,父母不指望我們那幾個錢,可是,有一個理我們必須要明白,那就是我們不可能一輩子都那麼輕鬆,現在父母還有精力,可以不靠我們,將來老了呢?”
有幾個家境殷實的兵臉色變了變,似乎已經意識到了將來可能要面臨的擔子和壓力。
“因此,我希望我們大家都要開始學會花錢,理財,學會過日子,不管家裡有沒有妻小。“武文濤瞄了李平一眼,又瞥了一下胡大偉,正顏厲色地道:”我們必須得學會過日子,學會攢錢,做點正經事。"
十幾歲出門打工,到工廠站過流水線,拉過叉車,去建築工地當過小工,鋼筋工,架子工,鑽過煤窯,下過礦井,也睡過橋底和地下通道的李平神色黯然地低下頭,想起了那段辛酸與苦澀的往事。
武文濤的話簡直說到了李平的心坎上,他所以來當兵,不是爲着什麼遠大的理想和抱負,而是爲混口飯吃,他那麼拼命,最根本的動機,還是在部隊多留幾年,多攢幾個錢,日後退伍返鄉好有資本娶一房媳婦,蓋所體面的房子。
看着士兵們個個沉默不語,心事重重的樣子,武文濤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經達到,當下見好就收,哈哈一笑,“都在想什麼啊?”
他右手把撲克往桌子上一拍,然後從迷彩服口袋裡掏出兩盒剛剛買的芙蓉王香菸,丟到桌子上,向士兵們喊道:"想啥呀?各位,別想那麼多啦,來,來,來,兄弟們,咱們玩鬥地主,今天咱們不許賭錢,誰還有煙,都貢獻出來吧,咱們一人分十根菸,看誰今天贏的煙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