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軍封鎖了周邊消息,在安邊休息了兩天,制定好了作戰計劃,佈置好了各營的任務,到了第三天,王嘉胤和王自用先派出了一批軍士,化裝成老百姓和過路商人,帶上五天干糧、水和綁人的繩索,到定邊至鹽池和定邊到紅柳的地帶,把守住各要道口和所有小路,佈置上暗哨,封鎖道路,禁止行人出入,要是發現有送信的官差或軍差,就一律殺掉,先從通訊消息上,把三處隔絕開來。
另派了兩個小隊秘密打前站,爲大軍行軍清場,封鎖消息,以保證運兵佈局之際,能夠絕對保密。
大本營和各營的匠竈樁,則全都到定邊以東十五里地選址紮營建竈,爲軍隊供應戰時伙食和救治傷員,同時看護軍糧輜重。
作戰部隊,則派出一個營到紅柳溝以北三十里的大道兩邊埋伏,在還不到進攻紅柳溝的時間裡,嚴防紅柳溝增援定邊,要是紅柳溝增援定邊,就伏擊甘凌的紅柳溝軍隊,並準備神箭手若干,務必要在伏擊戰打響之初,先射殺了甘凌和他的部將,以便儘快瓦解軍心,接着用火攻,最後才搏殺。如果因消息封鎖得好,甘凌一直不知道定邊有戰事,伏擊阻擊紅柳溝的這個營,就不能妄動,守住即可,等候命令。
另派四個營,多多準備硝藥火把油囊箭矢,把定邊城團團圍住,並專趁晚間,在明軍出城應戰必經之處,快速挖好埋葬他們的深壕,讓出城明軍人仰馬翻,再用火攻把明軍逼回城去。
這四個營,先並不攻城,只須圍住城內軍兵不能出城即可,等候攻城命令。但初圍城時,要故意巧妙地放過前往鹽池報信的信使出城去報信。
鹽池和定邊之間,靠鹽池一側,驛道走出城後,約有四里遠的兩山之間有一段狹口,出了狹口,山形開始由陡壁變緩坡,就有了一段中間低兩邊高的比較開闊的地段,開闊地足有近一里寬,而兩邊的山,也是人能上下的不很陡的亂石斜坡。
一般人打伏擊,都會選在那一段兩邊山高且陡,道路狹窄的狹口地段,會在山上掀滾石擂木火把硝磺,但王嘉胤和王自用,卻把伏擊的主戰場選在了開闊地段,把伏兵埋伏在兩邊斜坡上。
但是,也在狹口兩邊的陡山頂上靠鹽池的那一頭,每個伏擊營都派了三個小隊,沒有擂木,就在狹口山頂準備了大量石頭、火把、硝磺和充足的弓箭,這卻是專爲明軍敗退進了狹口以後才用的!
張獻忠營的任務則是,分兩邊先埋伏在開闊地兩邊山坡上伏擊營的後面,初打響伏季戰時,第八營暫不出戰,由兩個伏擊營先打伏擊。
張獻忠本人則埋伏在伏擊營內,待伏擊戰一打響,先立即入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林嶽籌和他的兩個部將曾士誠、魏繼延快速殺掉,再看情況,殺掉西北龍慕容蟒,先讓明軍沒有了主將!
這時,明軍既沒有了主將,又遭到強力伏擊,就會軍心渙散,必然往狹口裡退去往鹽池城裡面逃,一退就會遭到火石阻斷退路,再重回開闊地,此時第八營就全部出動,會同兩個伏擊營,一同參戰,邊殺明軍將領和頑抗者,邊喊勸降口號,此刻的明軍,見到大勢已去,還進退無路,必然要選擇投誠!
待殺完頑固者和收降了投誠者後,兩個伏季營就立即前去攻打鹽池。
這時的鹽池,只有少量守軍和捕快,根本就不經兩個伏季營的攻打了,待全部殺完了官府和不投誠的頑固明軍,就帶上繳獲的物資和願參軍的饑民,回過頭來,加強包圍定邊的圍城力量。
張獻忠的第八營,會同伏擊營消滅了鹽池明軍的主力後,徑直來到紅柳溝以北三十里的大道兩邊的埋伏陣地上,派出十二個大隊再往紅柳溝靠近,埋伏到紅柳溝外面不遠處明軍回營的必經路口一帶,他本人帶六個大隊,埋伏在先前那個伏擊營的側翼,埋伏好後,就用箭給甘凌射一封定邊的求救信,調動甘凌前往救援定邊,等伏擊營發動了攻擊,張獻忠本人就專門斬殺甘凌。
等甘凌被誅後,明軍必然士氣大挫,義軍第八營的這六個大隊和先前的埋伏營,就一舉奮起,呈半包圍狀屠殺明軍,明軍兵敗,必然要退回軍營,待退到後面的伏擊圈裡後,那十二個大隊再次來個突襲伏擊,明軍敗退回去的殘餘,就會被前後左右團團圍在營盤的外面,這時,就暫停屠殺,問明軍降不降,降則收編,不降則殺,總是要消滅個乾淨利落!
拿下紅柳溝並收繳了甘凌軍營的錢糧後,即刻回到定邊來,也加強包圍定邊的圍城力量。
這時,定邊就成了孤城孤軍,這就很好解決了。
這一天,義軍全軍打了一個大牙祭,但因爲是執行重大任務,肉菜饃管夠,卻不能吃酒。
出發前,所有參加伏擊的軍隊,每人都帶上五天的乾糧和水,需火攻的帶硝藥硝石油料,於亥時中時刻的前半夜,從定邊以東十五里地的大本營悄悄出發,爲防馬嘶,全部步行,有序地朝着各自的埋伏點進發。
圍困定邊城的四個營,一到預定地點,就在四門外弓箭和火炮射程以外的地方,開挖埋葬衝鋒明軍的深壕。
廣袤的黃土地上,只要不是石山,黃土的土層都很厚,而且好挖,軍士既多,又體力充沛,人多壕少,就換班挖,因而工效極高,還不到寅時結束,四門都挖好了寬一丈、深三丈的深壕,面上用柳條藤席遮住,再撒上一點兒泥土,反正遠處是看不到有深壕的。挖出來堆到壕後的土堆,正好用來插旗幟,站軍士。
從大本營到各處的埋伏點,都只有幾十里路,到東方發白時,鹽池方向和紅柳溝方向全都完成了埋伏,各處都派人回大本營彙報情況。
王嘉胤和王自用坐鎮中軍帳,也沒睡覺,專等各路埋伏部隊送信回來。
爲了以防萬一,確保大本營的所有匠竈樁不出事,王家軍在一年前就組建了一個高手如雲的中軍防禦大隊,專門跟隨中軍帳行動。
這個中軍防禦大隊,編制與各營的作戰大隊不同,一般作戰部隊是一個大隊轄兩個小隊,一個小隊轄三個樁,人員再能有多,就增加大隊小隊,所以較少有超過“一•二•三”這個格局的。但中軍大隊,轄有四個小隊,每個小隊還是轄三個樁,也就是相當於兩個大隊,總人數連將領在內,能有一千零幾十人,相當於張獻中的第八營剛創建時的人數。
到了天剛亮時分,各路信使都來報了信,王自用對各路信使說:“本將知道了,你們這就回去,告知你們的將領,定邊這就開始虛張聲勢發起總攻,一切依計行事,不可魯莽!” 馬上又說,“定邊城的信使稍等。”
其他各路各營的信使走後,王嘉胤和王自用計算着信使回去走攏的時間,兩人碰了一下頭,王自用叫:“傳令兵——!”
帳外候着的八名傳令兵立即進帳:“傳令兵到!”
王自用說:“你們八人,和來報信的信使一道,分赴定邊城的東南西北四門,通知四個營的主將,依計行事,時刻一交辰時,同時發起假攻擊,不得有誤!”
“得令!”傳令兵麻利地行過打拱禮,雷厲風行地出了帳。
時刻已到了辰時,定邊城中的官府、軍營和老百姓,大都還在吃早飯,他們連做夢都沒想到,一覺醒來就已經被義軍包圍了!
定邊指揮使張世承,正在和家人吃早飯,還沒吃完,就聽哨兵來報:“報告張將軍,大事不好了,王家軍已經把定邊城團團圍住,四門都在叫戰呢!”
張世承一聽大驚,要不是他定力好,手中的筷子都會掉落了!
張世承鎮守定邊以來,這麼多年,也只有早些年和外族軍隊打過幾仗,因那些不成氣候的外軍根本不經打,那幾仗打勝後,這許多年的邊關就都無戰事了,他也知道米脂綏德一帶在鬧義軍,但一來因爲隔得遠,更主要是根本就沒把這些饑民搶匪放在眼裡,這一大早的,哪兒會有啥王家軍圍城呢?就說:“慌什麼?哪裡會有軍隊來圍城?再探,探實在了再報!”
哨兵說聲“得令”,只好再去打探。
很快,不但哨兵回來報告,就連張世承的兩個部將胡一彪、胡一虎和戍軍千戶所指揮使傅廷玉三人,也慌慌張張的跟着哨兵跑過來了,說:“稟張將軍,不知何故,義軍的王家軍把我定邊城圍了個水泄不通,四門都有義軍將領把守!”
張世承一聽,立即披掛停當,高叫道:“傳令兵:立即傳令各門,不要慌張,不過是一夥饑民茅賊,砧上之肉耳!命令各門,先用弓箭火炮開陣,緊接着派兵出城,把暴民餓鬼給我盡數誅滅!”
張世承說完,親自帶上胡一彪、胡一虎和傅廷玉一干人,因義軍必從東來,就先來到了東城門的城樓上,往城外一看,果然望見一箭之外,也就是城樓上的弓箭火炮射程之外,義軍的軍旗密密麻麻,隨風飄揚,義軍的軍士更是密密麻麻,多如螻蟻,而旗幟的縱深延續了一里多遠,光一個東門,看上去就不少於萬餘人!既然是全城都被包圍,少說也有七八萬人吧?難道一下子冒出這麼多義軍,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管他的,饑民隊伍,無非雞鳴狗盜之師,再多也沒啥可畏懼的!張世承對胡一彪說:“彼等饑民之師,人雖多,又何足掛齒?胡將軍,此距離用不上火炮弓箭,你可即刻派出鎮守東門的四個百戶所,對這些草寇來個大開殺戒,先破了他們的膽,自然把他們給嚇退了!”
“得令!”胡一彪說過,就去佈置了。
但見城門大開,鎮守東門的四個百戶所近五百人,吶喊着出了城門,朝着包圍城樓的義軍衝殺過去。
義軍仍然站着沒動,但手上的綁有硝磺硝藥油囊的火箭,卻早已準備好了,只等着明軍衝殺過來。
張世承等將領,遠遠地在城樓上觀戰,眼看明軍離義軍不到百步之遠了,可義軍還沒有行動,傅廷玉呵呵笑着說:“這些賊軍,這會兒都還不衝殺迎戰,看來是特意來送死的!”
胡一彪和胡一虎幾乎同時說:“張將軍說得對,這些不自量力的草莽軍隊,能殺官幾個官府捕快,就以爲自己有武功了,他們何曾見識過我邊軍的英勇?我看啊,他們看到這個衝殺陣勢,八成是被嚇懵了,一時間不知所措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幾個將領都打起了開心哈哈。
然而,緊接着哈哈聲,一陣轟隆隆噗啪啪聲響,伴隨着喊叫和慘叫聲,突然傳上了城樓來——
張世承等將領循聲一看,一下子全都合不攏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