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親近的人帶來的傷害也就越大,這樣的事還真不少。現癃想想,月湘,於中,‘玉’陵太子,南德太后這些人,都有野心,給他們再多也不滿足,只有取代或讓你消失,纔會罷手停歇。
“徐九曾說起過於中,提到他爲人‘奸’險狠毒,和鯖幫馮十一丘之貉,想借船盟勢力擴充自己的地盤。”墨紫久仰於中大名,聽聞他作孽不少,上位時幫中大清盤,殺人不眨眼。沒想到的是,鯨幫前任幫主的三個兒子一直跟在自己身邊。
“雖然至今未能證實是否是姓於的害了我們爹孃,但我們曾發誓一定要當面向他問個清楚明白。之前避着他,是我們人單力孤,上‘門’也是自尋死路。俗話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如今老天爺讓齊老四撞了上來。”臭魚目中寒光如刃,“這幾年我等勤練武藝,早非當年仗我家老頭老孃勢的‘混’球。墨哥一向聰明非常,我三兄弟唯你敬服。且問,是不是報仇的機會到了?”
三兄弟一路行來待她的義氣可換她幾條命,墨紫想都不想,便將此事攬上身,“齊老四既然當年出賣了你們,爲何見你們如見親人?我猜他要不是悔了,就是別有隱情。
他一邊沒了你們三兄弟撐腰,另一邊於中也不可能會重用他,‘混’得似乎不如意,故而掛念舊主。此人雖不可任大用,穿針引線的活兒應該勝任。能不能幫你們報了仇,我還不好說,不過不妨先從喬老四下手。”
‘肥’蝦胖掌重重一拍桌,燭臺跳了跳,“墨哥,聽你的。”
“這事,你要不要也問問你家大哥?”丁狗專負責挑挑刺。
但她的忍耐力可不是蓋的,橫他一眼,沒脾氣“怎麼?覺着我近來真乖巧,瞧着不舒服,是不是?”
丁狗眉‘毛’眼睛齊揚,反問,“看你總是想幹什麼就幹什麼,這些日子卻事無大小要跟人通報怪不得我心裡不能舒服,是不是?”
“我這是存着呢。”墨紫笑眸淺盈,“太太平平的時候,無事掀什麼‘浪’。都以爲我好說話,日後才能順利辦了我自己的事。成天讓人盯着,作‘亂’也是瞎蹦窮折騰,一無用處。存了十日的乖,明日就能用一次我行我素。”
丁狗本不以爲是。誰知第二日,墨紫‘交’待輪值的人說自己要去辦點‘私’事,對尚在用飯的蕭維仲安連招呼都不打,帶了他們大搖大擺下船,直奔昨日那家酒肆去了。
要打聽喬老四的住地不難。墨紫說喬老四欠人酒錢,酒肆掌櫃一定讓人去催過賬自然知道在哪裡。
一開始掌櫃還支支吾吾,顧忌鯨幫勢力。墨紫一錠二十兩的元寶,再加上口燦舌‘花’讓他相信喬老四在幫里人微言輕,他就把地方供了出來。
那是西城一處廢棄的地公廟,四周有些同樣遭廢棄了的破屋。青苔從每一條縫隙裡鑽了出來,又小心翼翼躲開日光直‘射’,爲磚瓦塗抹一層深青‘色’。無名的野藤沿牆爬得分外歡暢,紫‘色’白‘色’的‘花’下暗藏鋒利的刺靜靜冷笑。大好‘春’光裡‘花’草香和木黴味攪渾成一種令人皺眉的氣體,一旦進入便如影隨形。
但,屋檐下裂開的木杆子,讓墨紫眼睛微眯。有意思,屋檐‘挺’新的,最多兩年而已。她因此不急着進去,在周圍轉了轉,發現是有人故意將這地方‘弄’得生人勿近。
“我先探探對方虛實。你們一人守一處破屋,特別要當心草垛子,缸瓦和‘陰’山背後,說不準有人冒出來。”墨紫又發以防萬一的高招。
衆人聽得一愣一愣,雖然不知她看出了什麼來,但並無疑問,各自散開。
墨紫這才走回廟前,“齊老四在否?”
無人應她。
怕生?她輕笑,“齊老四,有好買賣都不做,怎還得清你的酒錢?”
虛掩的‘門’吱呀一聲,齊老四探出個腦袋來,“你什麼人?”
“敢情你昨日光認舊主,沒注意旁人?”他的記‘性’看來不怎麼好,堂堂高壯漢子藏頭‘露’尾,還顯得貪生怕死。墨紫並不諱言昨天的事,因爲她要聽實話,就得臭魚三兄弟請出來,否則恐怕齊老四不理會得。
齊老四打量了一會兒,想起來,“你跟陸鬱他們哥仨一起的。”
“不錯。”墨紫往前走兩步。
“站在原地,別再靠近。”齊老四面‘露’狐疑之‘色’,“你怎麼知道我住這那死老鬼,欠他幾兩銀子就把我出賣,看我下次還幫不幫他,讓於中的手下將他的辛苦錢都榨乾淨。”
“我想他可能多少知道我沒有惡意。”墨紫反而後退兩步,“你瞧,我只是想跟你做買賣。”
“放屁!你一個大姑娘,一看就不是江湖上‘混’的,我跟你有何買賣可做?趕緊滾,別吵老子睡覺。”頭要縮進去。
“我已經付清了你的酒錢。”她開始表達自己的“誠意”。
“誰要你多管閒事?再說,你那銀子不是給我的,我眼睛可沒瞧見。你就算給那老鬼金子,我也‘花’不着。一句話,你白費錢,我白費滾啦滾啦。”砰——關上大‘門’。
他剛打算回身,突然破窗紙口飛進來一樣東西,在地上顛了幾顛,居然是一錠光燦燦的金元寶,少說十來兩重。眼睛跟金子一般亮,他拾起來又捏又咬,確定是真金。同時,那‘女’子的聲音清晰傳了進來。
“買賣若成,我給你十錠這樣的金元寶。”
齊老四忙將這錠金子揣進懷裡,開‘門’的速度比剛纔關‘門’的速度還快,“你說的啊,十錠,我可不要銀票。”
原來怕死的人也喜歡錢,墨紫暗笑,點頭說道,“絕對給你現金。”
現金這詞沒聽過,不過意思齊老四也能懂,“說吧,啥賣賣?”
“‘私’貨買賣。”墨紫很直接,而且說完就緊盯着齊老四的臉。
齊老四一怔,抹過他那把絡腮鬍子,詫異的神‘色’就冷靜了,“我不懂你的意思。”
走‘私’貨的人分兩種。一種像墨紫那樣的,集中在古玩珍寶之類,捉到也不算死罪。一種像鴻圖曾海,走‘私’武器鐵石,那要捉住,是通敵叛國必死的。無論哪種,遇到生客,絕不會輕易承認自己是‘私’貨販子。因爲這一行無論販子還是客人,身份都不能曝光。到時,水面上殺客越貨或者被殺滅口的風險得由雙方各自承擔。所以,眼必須犀利。
她需要贏得齊老四的信任,墨紫知道。信任,就得有事實基礎。
“我的船要去‘玉’陵。兩千石的貨船,裝得全是米和麪,想到那邊賺個高差價。船上有我大哥和表弟表弟妹,普通商戶。父母長輩去得早,大哥和表弟有大心思,看準對岸戰‘亂’好發財。我自小隨父經商,也知有走‘私’貨的行當,只需通曉其中‘門’道就可入內。那日我聽你和掌櫃幾句話,便猜你可能是‘私’貨販子。不知我找對了路沒有?”當然,她的事實建在自己理所當然的基礎上。
只要你自己認爲是事實,就能讓別人也相信是事實,這叫——自信。
“你說你的船想過江?”齊老四掏掏耳朵,“兩千石的米麪,還有你大哥,你表弟,甚至你表弟妹?”
紫這麼叨唸的,“我表弟新婚,小夫妻兩人感情好得不能分。他一出‘門’就得三月半載,表弟妹自然鬧着不肯,最後只好一起出來。我呢,本來是在家陪弟妹的,現在就上船陪着了。她一個‘女’人家,又不似我到處走過,難免有不習慣的地方。頭兩日吐得昏天黑地……”
喬老四連忙說打住,“行了。隨你們怎麼整,這買賣咱做不成。”
他承認自己走‘私’貨,墨紫的目標達到。
“爲何?”她假裝不懂,其實心裡有數。
“你就算只讓我帶貨過江,我都得看看貨是什麼,有沒有掉腦袋的危險。更何況你是一整隻船,拉拉雜雜一大堆人和貨,我怎麼帶?”說到這兒,才發現自己讓對方確認了行當,不由心中一凜,有點打退堂鼓。他最怕和某類人合作,就是聰明到自己只有被算計的份的那類“怎麼不能帶?船是現成的,人也是現成的,你空身人上來,指個方向指個路,我也不用你再帶回來,一趟就是五百兩黃金。這樣的好事,天上掉餡餅了。”‘私’販子都有自己走慣的秘密道,墨紫真正的目的就是把這條道找出來。
“大妹子,看你出手‘挺’大方,我也跟你說句實話。銀子可以少賺,命不可以沒有。”齊老四活到今日,不是要錢不要命的。
“這話我就更不懂了,我的船上都是一等一的幫子,便是船整個翻了,也能保證全船人無恙。你的命怎會沒有?”見錢不眼開,那就得用另一招了。
“我就是‘私’貨船上一個扯帆的,稍微幫你帶個七袋八袋的貨,還能跟船頭求個方便。你讓我把路線告訴給你一船的人?先不說這是極密的事,壓根我就不能說。我就是貪銀子說了,這條線從此不安全,船老大還不殺了我。”
齊老四揣着懷裡的金子,捏了又捏,最後還是扔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