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耀的話音落下:
衆多金丹修士,仍舊是一聲不吭,沒有一個主動站出來、表態願意留守的。
沒辦法,太陰之潮盛會代表的利益實在是太過驚人。
尤其是這一次,有威名赫赫的清虛老祖率領,很可能是他們此生中最大的一次機緣,誰甘願放棄呢?
縱然張耀承諾了會分出一份收穫,也會有額外補償,但怎麼比得上親自前往呢?
“……好吧。”
張耀嘆了口氣,開口道:
“既然諸位都不願意留守,那就掣籤決定吧。”
他一語言罷,便拂袖一揮,精純法力凝聚成一方五色籤筒,籤筒內有一團不停膨脹、收縮的五色氣霧,籤筒整體閃爍着迷濛光澤,神念法力皆難以透過。
這是籤筒、氣霧皆非實物,只是法力凝聚的虛體,但除非法力、神念皆強過張耀,否則誰也無法提前窺察、或者試圖作弊。
能作弊的只有張耀一個人,但這也沒有意義,畢竟他可以直接指定人選,現在掣籤只是爲了公平起見。
“掣籤吧。”
張耀示意道。
“是。”
衆人應了一聲,獨孤雁便率先動手,以一絲神念探入那團五色氣霧之中,而後迅速抽離。
五色氣霧閃爍了一下,凝聚出一根足有一尺長的光籤,落入獨孤雁手中。
他把玩着手中光籤,鎮定自若,看着其餘金丹修士紛紛動手,從五色籤筒之中取出了長短不一的光籤。
因爲分屬三國,所以除了陳先和之外,剩下的金丹修士分了三批掣籤,很快就有了結果。
其中:
大黎的三山老祖、大裕的那位外來金丹修士和大滄的一位老牌金丹修士,成爲了負責留守的人。
掣籤結果出來之後,除了三個倒黴蛋的臉色不太好看之外,剩下的人都暗自鬆了口氣,心情不錯。
“結果已定,餘下的人便好好準備一番。”
張耀拂袖起身,示意衆人散去:
“明日一早,我們便啓程前往景國。”
…………
“轟!”“轟!”……
十幾道遁光橫空而過,強橫的氣息輻散四方,驚的不知多少盜匪團伙逃散。
“……是我的錯覺嗎?”
飛遁在最前方的張耀,收回俯瞰荒蕪大地的目光,心中泛出一絲疑惑。
穿越荒蕪帶的過程,他早已是駕輕就熟、不知經歷過多少遍了,不久前纔剛剛從摩尼國返回時、就穿過了漫長的荒蕪帶。
可偏偏這一次,在穿越通往景國的荒蕪帶時,他感到了一些異樣。
這種感覺非常模糊和輕微,而且來的莫名其妙,以至於張耀想要去尋根溯源的時候、卻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
“這是怎麼回事?”
張耀可以肯定,這絕不是自己的錯覺。
以他如今的修爲,除非被境界遠高於自己的人施法影響,否則不可能出現錯覺。
他思索了片刻,發現沒什麼頭緒之後,又詢問了一下身旁的天芒老祖、孤獨雁和三煞道人等人,卻發現衆人都有些茫然。
“異樣的感覺……好像沒有。”
“確實沒有,老祖是察覺到了什麼嗎?”
衆人議論之際,張耀敏銳的察覺到,真陽老祖的神色似乎有了一絲絲遲疑。
張耀心中一動,立刻單獨傳音給真陽老祖,詢問道:
“真陽道友,莫非你也發現了什麼?”
真陽老祖不敢怠慢,神念迴應道:
“回稟道兄,我確實有一點模糊的感覺,但非常輕微,好像是神念反饋的錯覺一般。”
“我想要順着那股感應,去追溯源頭的時候,卻發現空無一物、很是古怪。”
“是嗎……”
張耀收回了神念,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既然真陽老祖也有類似的感覺,那就更進一步證明了不是他的錯覺。
但目前來看,此事頗有些沒頭沒尾,更沒有絲毫的線索,只能暫時按下,日後留意了。
衆人繼續飛遁而過,橫渡荒蕪帶。
中原諸國地界的荒蕪帶,動輒都有萬里之寬,正常情況下至少也得築基修士才能嘗試穿越,並且因爲大量盜匪劫修的存在、危險還不小。
這就是中原諸國和八疆之地,乃至諸國內部比較閉塞的原因,因爲能穿越荒蕪帶的修士太少了。
不過景國是個例外。
景國的特殊情況,導致大量的妖修幾乎是公開的進行活動,成爲了妖修的一片樂土。
當年那兩個僅僅煉氣期的妖修,就能耗費幾年的時間穿越一道道荒蕪帶、南下去了酈國,靠的就是妖修的血脈之力。
“呼……”遁光穿越了荒蕪帶之後,衆人即便是金丹境界的修士,也難免深呼吸了幾口、享受着充沛的靈氣供養。
荒蕪帶那種地方,是修爲越高的越是難受,哪怕金丹修士能長久在內活動,也有些受不了。
“老祖。”
獨孤雁主動開口詢問道:
“距離太陰之潮盛會開啓,還有差不多兩個多月。”
“我們是直奔涼月川,先去佔個位置,還是……”
“不急。”
張耀擺擺手,露出一絲感興趣的神色:
“景國之名,我早有耳聞,但一直沒有機會前來。”
“如今趁着盛會之機,來了景國一趟,那就先四處逛一逛再說吧。”
對於景國,張耀確實是非常感興趣的。
他當年築基期時,就和景國的妖修打過交道,那些人背景還不小,出身景國三大頂尖勢力之一的棠山。
後來秘密進行血脈實驗時,還心中甚至生出過前往景國的念頭,畢竟那裡遍地妖修、太方便了,但終究有些不切實際、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景國的特色,就是妖修衆多。”
真陽老祖上前一步,建議道:
“道兄若想好好逛逛,領略一番景國的風土人情,不如先找個坊市落腳。”
“也好。”
張耀微微頷首,看向真陽老祖,笑道:
“真陽道友不止一次來過景國,那就先由你安排吧。”
真陽老祖聞言,頓時露出一絲恭敬之色:
“是。”
半個時辰後。
衆人遮掩了修爲氣息,低調的來到了景國南部的一處較爲繁華的坊市。
在一棟提供妖獸肉食和靈酒的高檔酒樓中,衆人團座在一處奢華包廂之中,一邊隨意閒談聊天,一邊享用佳餚美酒。
張耀端着酒壺,依靠在窗邊,望着坊市長街上來來往往的衆多修士,嘖嘖稱奇。
這裡的妖修確實是很多,甚至平均十個修士之中,至少就有三四個是妖修。
而這些妖修,似乎也完全沒有遮掩的意識,就大大方方的將妖化痕跡顯露在外,那些人族修士也一副司空見慣的模樣。
順着他的目光看去:
長街上的妖修,有的貓耳狐尾、有的雙頰生鱗、有的豎瞳岔舌、有的背生硬殼……各種妖化特徵,論人眼花繚亂。
“中原諸國之內,任何一國的風俗習慣,都大有不同啊。”
張耀的心中感慨了一聲。
正如摩尼國的濁氣,是造就了曾經魔修樂園的根源,景國的妖修遍地、成爲妖修樂土,也是有原因的。
據說當年的上古大破滅時期,有許多頭上古大妖,死在景國境內。
上古時代能稱大妖者,每一位都有不亞於化神真君的境界和力量,可想而知這些大妖身上的血脈力量究竟有多麼濃郁、多麼強橫!
可以這麼形容:
上古大妖的一滴血,若是落入江河之中,其中濃縮凝練的力量完全散開,甚至能將一條江河都悉數染成血水!
而上古大妖,多是體型龐大如山嶽,它們體內的血液又何止億萬萬滴之多?
若是隻有一頭還罷了,或許會造成一些危險地帶,但在漫長時間之下,還是能被自然造化之偉力慢慢淨化的。
但許多頭上古大妖一起隕落,它們的血肉也隨之浸潤入大地深處、再加上大破滅時代的特殊環境,直接就污染了整個景國的地脈之氣。
大地厚德載物,地脈之氣是天地自然的一部分,所有在大地之上的生靈都要受其影響。
這就造成了一個詭異的現象:
在景國出身的新生兒,無論父母是誰、修爲有多高、防護有多嚴密,在呱呱墜地後都有可能天然攜帶一絲妖族血脈。
不光是人族,在景國之內普通的飛禽走獸、花鳥蟲魚,它們吞吐靈氣、成爲妖獸的可能性也暴漲百倍,遠遠超過了景國之外的任何地方。
這種現象,被中古時代的修仙界稱爲“妖血逆化”,這個名稱一直保留到了今天。
“摩尼國有濁氣,景國則有妖血逆化的現象。”
張耀搖晃着手中的酒壺,露出若有所思之色:
“這所謂的妖血逆化,其中的某些特徵,似乎和我當年進行過的血脈實驗不謀而合啊……”
妖血逆化的現象,從古至今也有許多人研究過,但卻越研究越感到無可奈何。
簡單的說:
妖族的血脈是階梯形式的,等級森嚴,以最出名的龍族爲例——
真龍血脈的種類屈指可數,而次一級的純血蛟龍的血脈種類就足有數十種,更進一步的雜血蛟龍乃至是更低的龍種、龍獸,那血脈種類就更是數百上千、數不勝數了。
這個道理放在景國也一樣。
最初死去的那些上古大妖,血脈非常尊貴,而以此爲源頭、一代代衍生下來的血脈卻分化出了至少數千種。
這些血脈之間,無論是人族還是妖獸,都是可以不斷結合繁衍的,而血脈雜交又衍生新的,以至於“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如今的景國,到底有多少種不同的妖族血脈,恐怕誰也說不清楚了。
“獨孤道友。”
張耀忽的開口,囑咐道:
“你去坊市之中,給我搜集一些妖修的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