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此時早朝後立刻趕到張遼家就是爲了要安撫張遼的情緒,雖然郭嘉曾一力保證張遼絕不會失去理智,但曹操還是來了,他必須做出明確的姿態來爲自己的部下撐腰。
但是在張遼家中,曹操還是欣喜的看到了張遼的態度,這種一切以曹操馬首是瞻的態度真是曹操最希望看見的。這種一切以領導的意志爲首的部下也是每一個領導最喜歡的。雖然這個部下有點小毛病,可是人無完人嘛,我們不能對下屬要求太過苛刻。雖然這個部下很懶,時常將事情全部扔給下屬,可是這也正說明了此人不會熱衷於權勢,正是擔任要職的最佳人選。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曹操終於決定要給張遼壓擔子了。
重新做回到椅子上,曹操對坐在他身邊的張遼說道:“文遠,此次與袁紹一戰,雖然袁紹還聚集了二十餘萬士卒屯於鄴城一帶,可這也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只要我軍能大致將如今攻下的郡縣控制住,袁軍就將缺衣少食,那時我軍不戰亦可……”
張遼聽着曹操的話不住的點頭,他知道曹操此時說話不過是前綴,後面一定還有“但是”之類的轉折等着他。果然,接着來曹操的轉折就來了。
“然,此時我軍被牽制在冀州、幽州,幷州則無力旁顧,且兵力散佈於河北就有些捉襟見肘,若是在兗州、青州擴軍,則可能會影響兩州依然平穩的局面。故而操欲派出萬餘精銳,由文遠率領,進入幷州,徹底殲滅高幹率領的幷州袁軍。文遠,你看如何?”曹操說道。
如何?老大你都已經決定了,又何必再問!張遼心中腹誹道。但是他表面上還是一臉笑容的說:“主公,遼爲幷州人氏,領兵出征幷州自然不礙,然幷州平復後。望主公能將張遼調離幷州。”
張遼這樣說並不是他不想回家鄉爲官,雖然衣錦還鄉這個典故在史書中最早出現在《南史劉之遴傳》中的“武帝謂曰:卿母年德並高,故會卿衣錦還鄉,盡榮養之理。”可是這種思想卻早早就有了。張母就極力主張張遼回幷州爲官,好讓馬邑的同鄉們看看,當年在馬邑一直只能擔任郡縣小吏的張家如今也出了金印紫綬、食祿兩千石的高官了。可是張遼知道這種現象絕對不是什麼好現象。而且他身爲手握實權的將領,若再回到根基深厚的家鄉爲官,那即是他自己無意,手下人和家中之人也會將幷州變成王國。這可不是張遼願意看到地,同樣也不是一生致力於天下統一的曹操願意看到的。
所以,張遼在張母有了這樣的念頭之後就自己悄悄的在找能夠不回幷州爲官的依據,還別說,在被張遼派人搶救出來地東觀藏書中還真的有這樣的法律條文。
漢靈帝在當政時期,爲了抑制總喜歡給他找麻煩的黨人。就頒佈了《三互法》這樣的法令,規定了本州人不得當本州刺史,本郡人不得當本郡太守;兒女親家不得到對方的故鄉當官;兩州人士不得同時到對方的州里當刺史。如此一來。張遼就有了不在幷州爲官的依據。雖然蔡邕曾經上疏極力反對這項法令,朝中大臣也紛紛附和,可是當時早已經受夠了黨人嘮叨的漢靈帝下定了決心,此項法令最終還是被頒佈了下去。
其實此事在張遼眼裡倒是十分正常,平心而論,《三互法》確實有利於肅清吏治,防止官員以權謀私。雖然異地爲官不可能完全徹底地根除貪官,但是卻能使貪官的犯罪成本大大增加,在一定程度上對官員的貪污行爲起到了抑制作用。
最關鍵地是。他不能因爲這些細節沒有做好而引起曹操的“關注”。
果然。張遼在說話地同時暗中注意着草擦地表情。當他說到希望調離幷州地時候。曹操地臉色有極細微地輕鬆。這使得張遼更加地放心了。
“文遠。這有必要嗎?”曹仁不解地說。
“子孝。國法如此。我等身爲官員。自然也不能違背。”張遼笑道。
“國法?”曹仁等武將愕然。他們雖然也通讀典籍。可哪裡會關心一些細節上地法令。即使這條法令引起了朝堂上地爭議。那也不是他們關心地範圍。
“諸位將軍。文遠說地是先帝在位時頒佈地《三互法》。官員不得在家鄉爲刺史。不過那時候除了冀、幽兩州。其他各地均對此法令有所抵制。”郭嘉向衆人解釋道。
夏侯淵皺着眉頭說道:“文遠。即是如此。那又何必理會。我軍中將領。熟悉北方胡人者唯有你和子龍。子龍資歷尚淺。你……”
夏侯淵話還沒說完。就被張遼擡手打斷。張遼說:“妙才兄,資歷是可以歷練的。國法卻是不能夠違背的。何況主公自己就一直嚴格執法,我等親族、部屬又豈能讓主公爲難?”
曹操聞言一笑,說道:“好你個文遠,說你的事情,如何又拐到我的身上?”
“主公,你身爲豫州譙縣人,可是從來未曾在豫州爲官。即便如今主公權傾朝野,曹氏和夏侯氏也無人在豫州爲官。這難道不是主公刻意爲之?《三互法》雖然在先帝時爲黨人所反對,但那些黨人也不是聖賢,他們地反對不過是爲了自己的私利,絲毫沒有一點公心。老實說,我本人還是認可《三互法》的,這種涉及親屬關係的任官迴避制度可說是開了歷史的先河,必將對後世產生極大地影響。先帝在位時雖然不怎麼靠譜,不過這項原本是針對黨人的法令卻絕對是一項創舉,也算先帝那不靠譜的經歷中少有的幾項善政了。”張遼說道
張遼可是可是相當清楚後世的各種迴避制度地,也就是說,這些制度、法律盡數是脫胎於漢朝地《三互法》。能夠延續兩千年而始終不變其核心內容的法令又怎能不讓張遼重視?
曹操本人就是“法治”地擁護者,對於自己在任職時的剛正不阿,嚴肅執法,曹操是相當滿意地。而對於張遼這樣適度的“吹捧”,曹操雖然嘴上責怪,可心中卻相當的舒服。而且他更因爲張遼嚴格遵守法律是受了他的影響而心中自得。當然,如此能夠避免屬下勢力做大也是曹操滿意的一面,但這就不是能夠放到檯面上說的事情了。
張遼將曹操地例子一搬出來,除了曹洪還在不知道嘟囔着什麼外,所有的人都不說話了他們也不是沒有過衣錦還鄉之類的想法,不過如今的局勢根本就沒有到可以馬放南山。刀槍入庫的時候,他們自然也沒心思去顧及這件事。可是張遼這樣做,卻實際上竟他們將來可能回鄉任職的機會給徹底堵死了。而曹軍又在內部初步施行了軍政分開的試點,也就是說他們將來連回鄉帶兵都沒有可能。
但若要說他們會就此責怪張遼倒也不至於,畢竟在任何一個勢力的創業初期,他的成員絕大部分都是擁有能夠顧全大局,甚至犧牲這類特性地人,曹操的麾下如今也不例外。如果說荀等人還可能有些私心,可曹家的人卻是在問哦自家打江山。在天下未定之時,又哪裡會顧得上徇私呢?何況曹家自曹操起,將來地高官絕對不少。若是個個都要回鄉任職,那整個豫州都安排不下來,還不如分開的好。這樣還能借機將家族勢力擴散到全國各地,不但讓家族得以發展壯大,也使得家族規避風險的能力得到了加強。這是一舉數得得事情,這些聰明人沒人會想不到的。
所以,在沉默的片刻之後,曹仁首先呵呵一笑,對張遼說:“好個文遠。果然公私分明。雖說如此一來,我等皆不能在任職時回鄉炫耀,不過也能借此確保國法的執行。不過哥哥們(曹清是曹家幼女,張遼自然就是妹夫)的這點損失還得從你這裡找補,別的不說,今日可得吃掉好的。”說着,曹仁扭頭對夏侯淵和曹洪說道:“諸位,仁此言可算有理?”
“哈哈哈!子孝此言甚善!這些年征戰,倒是長久未曾品嚐到文遠家中地美食了。今日機緣巧合,那時絕對不能放過的!”夏侯淵大笑着附和着曹仁的話。
曹操、郭嘉自然是微笑着絕不開口,他們可是知道張遼的,只要自己一開口,說不定就被他繞的沒邊了,還是坐山觀虎鬥來的舒服。
張遼倒也爽快,反正都是親戚朋友,吃頓飯又算得了什麼,家中的經濟條件如今可是相當的好。雖算不上首富。可也絕對在全國能排上前二十名。不算和別人合股的那些個作坊裡地收益,單說馬邑那裡隱藏着的上萬匹戰馬的牧場就足以證明張家的實力了。
“不過是吃飯而已。也用不着如此。正好這些日子家中的廚子又琢磨出了幾道新的菜式,今天就讓他們做出來,也好讓大家品評一番。不過我還得讓他們多準備些食材去。”張遼說完就要離開。
“文遠,不過就我們幾人,哪裡還要特別準備?”愣了半天的曹洪終於開了口。
“你還說!若是中午你吃完了不叫好,我就不去準備。”張遼瞪了曹洪一眼。
衆人一陣狂笑,之前張遼家的美食就是曹洪這大嘴巴給嚷嚷出去的,結果只要是和張遼交情不錯地就會上門蹭飯。曹家、夏侯家地幾個小子甚至將張遼家當成了自己的餐廳,每日早早趕來,到晚上再回去,一天基本上就耗在張家了。
“好了,文遠自去。我等在此等候就是。”曹操笑着說,隨後他又對曹洪說:“子廉,你只需吃飯,切莫開口。否則一旦惹到清兒,我等可是救你不得啊!”
衆人又是一陣大笑。
(曹洪等人看着一桌地美食垂涎三尺,可是曹清擋在他們的面前說:“想要品嚐美食可以。不過將你們的月票交出幾張來吧!!!”大郎求票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