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大院,待客廳堂裡。
張進、張秀才和方誌遠被朱元旦引進了客廳,然後朱元旦讓人上了茶水點心,他就先去書房找朱員外了,而張進、張秀才他們則是在客廳裡一邊喝着茶水,一邊等候着了。
等上茶水點心的小丫鬟出去了,這客廳裡就沒有別人,那張進心中微動,就是小聲問道:“爹,待會兒朱員外來了,你要和他怎麼說?說實在的,爹!雖然元旦與我們親近,不把我們當外人,但這到底是朱家的家事,其實是沒有我們這些外人插手的餘地的!我們這樣上門來詢問,確實是有些失了分寸了!”
張秀才一直在皺着眉頭思慮着,此時聞言就瞥了一眼張進,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就長嘆道:“這話還用你說?我哪裡不知道這是人家朱家的家事,我們這外人插手不合適?可剛纔你也看見了,元旦在朱家的境況確實不怎麼好,他又有那個心思想要自立門戶,還拜託求到我這先生面前來了,說的那麼可憐,我又能如何?我這個做先生的還能視而不見,當做不知道嗎?唉!免不得我這做先生的硬着頭皮上門來了!”
他嘆着氣,搖了搖頭,接着又道:“至於我要如何和朱員外提這分家的事情,我剛剛都一直在想着呢,但不管怎麼想都覺得,這事情由我們這外人來說,好像都不是那麼回事,我也正覺得爲難呢!”
張進不由無語,眉頭也是皺了起來,心裡琢磨了一下,也沒什麼好主意,終究這是朱家的家事,他們就算再和朱元旦親近,好像也沒什麼立場對着人家的家事指手畫腳的了!
可是,事關朱元旦,朱元旦還請求到張秀才面前來了,他們又不能不管不問了,所以這下子就陷入了比較尷尬爲難的境地了,說不得也只能硬着頭皮上門了。
一時之間,沒有好主意的父子二人面面相覷的,都不說話了,各自皺着眉頭思索着這事情,又時不時地抿一口茶水了。
而另一邊呢,朱元旦就是十分順利地在書房裡找到了朱員外了,此時朱員外正和老管家對賬目呢,朱元旦這大白天的在家裡,還來書房裡找他,他也覺得十分意外。
不由的,朱員外就擡眼嘆道:“是元旦來了!昨兒晚上沒回家,又是在你家先生那兒過夜的吧?”
“嗯!”朱元旦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應了一聲,而心裡也在琢磨着該怎麼和朱員外說了。
他今天請張秀才這先生來,其實也是臨時起意的,只是看着張進明年要下場考鄉試的事情,還有方誌遠和袁蝶兒的事情,都差不多有了個確切的結果了,那他想要分家的事情,他也想着能快點解決了,他不想再這樣拖拖拉拉下去了,這朱家大院實在是不願再待下去了。
所以,請張秀才來,就是起一個催促的作用的,也同樣是在向朱員外表明自己堅決的決心了,是在告訴朱員外,不要再拖延敷衍他了,這分家搬出去另過,他是下定決心的,沒什麼可以商量的餘地的,再如何敷衍拖延也沒用!
雖然他是如此想的,也是如此做的,做的很決絕,但是此時面對朱員外,他張了張口,有些糾結遲疑着,又不知道該如何說了。
倒是朱員外看着他問道:“怎麼了?是有什麼事情嗎?哦!對了!你平常不都是一大早出去,去你先生家,不到晚上不回來的嗎?怎麼這大上午的就回家來了?出什麼事情了嗎?”
朱元旦低着頭,避開了他的目光,又是猶豫遲疑了一瞬,終於是暗暗握緊了拳頭,狠下了心道:“今日,我把先生師兄他們請到家裡來做客了,他們現在在客廳裡喝茶呢!”
“哦?張先生來家裡了?”朱員外更是意外,但還是立刻起身道,“那走吧!張先生是個好先生,待你着實不錯,他也難得來家裡一趟,我們可不能怠慢了張先生!”
朱元旦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麼,但此時朱員外已是丟下了賬簿,邁步急急忙忙地往書房外走了,老管家忙是跟了上去,頓時站在那裡的朱元旦神情複雜至極,可想了想自己的打算,終是長吐了一口氣,跟了上去。
這朱家,不管怎樣,他是一定要分家離開的!
不一時,他們就來到了待客客廳了,還在皺着眉頭琢磨着該如何說的張秀才、張進他們也顧不得琢磨思索了,忙是起身相迎,朱員外也十分熱情客氣,和張秀才高興地寒暄了幾句,就又分主客落座了下來。
然後,朱員外就樂呵呵地笑道:“張先生可是稀客啊,以前就想着請張先生來家裡做客,但張先生總是推拒,今天張先生可是來家裡了!這太好了,那張先生就別走了,在家裡用午飯如何?我這就吩咐人去準備,今天一定要和張先生好好喝幾杯,哈哈哈!”
他大笑着,轉頭過去就是吩咐老管家去準備好中午待客的筵席了,老管家聽了,笑眯眯地應着,就躬身退下去準備了。
而張秀才和張進他們看着如此熱情好客的朱員外,父子二人更是面面相覷了,他們心裡都覺得有些尷尬難堪和爲難了。
畢竟,他們上門來,人家朱員外這麼熱情地把他們當做重要客人來招待了,可他們卻是來給人家提分家的事情,是做“惡客”來的,你說這尷不尷尬?難不難堪?
但尷尬也好,難堪也罷,張秀才看了一眼朱元旦,心裡就嘆了一口氣,爲了這從小看到大的學生,也只能咬着牙硬着頭皮上了。
於是,張秀才尷尬難堪了一瞬,就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遮掩了一番,然後放下茶杯,他又是斟酌了一瞬,就嘆道:“員外,多謝你的好意了!今日上門來不是來員外家做客的,是有事情找員外了!”
“哦?是有什麼事情?張先生請說,只要我能幫到先生的,一定不推辭!”朱員外笑着應道。
其實,朱員外心裡也認爲張秀才肯定是有什麼事情才上門來的,不然依張秀才的品行,一般不會上門來的,這七八年來,張秀才也就是主動上門來過一次了,還是剛開始朱元旦到張秀才的學館裡讀書不聽話,張秀才是來告狀的,要讓朱元旦退學了,也就來過這麼一次,之後就沒再來過朱家了,所以張秀才這次來朱家,朱員外就覺得肯定是張秀才遇到什麼爲難的事情了,要讓他幫忙了!
對於朱員外來說,他也是樂意幫忙的,畢竟張秀才這人確實不錯了,把朱元旦教導的也不錯啊,既然張秀才上門了,他幫一點忙,也是理所應當的!
但是,朱員外怎麼也想不到吧,張秀才這次上門不是來求他幫忙什麼的,而是來當“惡人”的,是“惡客”上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