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特拉瑪!新帝國!
遙遠!富饒!自由!希望!團結一致!堅韌不拔!
到奧特拉瑪來,到銀河的嶄新邊陲來,來與我們一起分享未來。
在考斯建立你的新生活,在奧克塔維亞定居,在尤利西斯享受空氣與森林,而貢獻最傑出者則可得到馬庫拉格的席位,與基因原體和阿斯塔特比鄰,而你的血脈將會有幸成爲帝皇天使的候選人。
新的世界,新的命運!
一切,盡在你的選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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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利曼。】
【你有沒有想過,作爲一張鼓勵移民的宣傳海報,它顯得有那麼一些……不合適?】
“這種模式的移民宣傳海報已經在帝國各地發行至少三十個泰拉標準年了,目前還沒有任何帝國官方機構對它展開惡行反饋,所以……有什麼不符合規則的地方麼?”
【……算了,當我沒說。】
蜘蛛女皇的目光在那些有些不忠卻頗爲恰當的話語中掃過,目睹着被印刷在移民海報和宣傳單上的馬庫拉格:蒼翠的大陸、富饒的海洋、甜美的空氣,倒是的確配得上大多數人想象中的【新世界】。
而在這頗爲美妙的天堂圖景之下,則是馬庫拉格之主所豢養的宣傳口舌們所譜寫的簡樸詩章:以基因原體的才華和審美來說,這些不夠華麗的連篇讚歌的確稱得上是簡樸,但是它們絕對是經過特殊加工的,能夠精準地抓住凡人心中的軟肋,在它們的目標面前,粗俗的語言恰恰更爲重要,反正這些宣傳單的去處也不會是普羅斯佩羅和馬庫拉格的大圖書館。
摩根撇了撇嘴,她翻開了又一幅宣傳單,上面赫然畫着幾顆文明痕跡寥寥的待開發世界,卻也是重點標註的推荐居住地,接着,她看到了一串小字。
【你還會給帝國輔助軍發放這種傳單?】
“是的,願意來奧特拉瑪定居的輔助軍老兵,不管他是在哪支部隊服役的,只要能夠提供相對應的文件,榮譽緞帶,還有服役記錄本上的公章,他都會在奧特拉瑪得到歡迎,還有一塊根據他的服役年限所劃分的土地。”
【土地?】
“是的,土地,每十八個得到承認與公章的軍旅歲月,就可以得到殖民世界考斯上二十畝的土地,那些位於河邊的土地擁有着肥沃的黑色沖積土,可以生產令這些老兵安享晚年的財富,唯一需要他們再付出的就是辛勤的勞動。”
【挺不錯的想法,但是如果我的猜想沒錯的話:像這樣的老兵很少能夠適應田園生活,他們寧可把土地換成財富,然後去往那些更爲繁華的文明世界,或者乾脆在財富管理不善中陷入貧窮,畢竟你不能指望一個服役了十多年甚至更久的職業軍人,在把自己餓死之前成爲一位農業方面的能手。】
“……的確是有很多這樣的例子出現,摩根,你是怎麼知道的?”
【熟讀羅馬史,基利曼,這並不困難:我想你知道這種制度的劣勢,你應該慶幸你更像是蘇拉、凱撒與奧古斯都,而不是西塞羅、龐培與小加圖。】
“你的話語有些問題,我親愛的血親:我既不想當八月,也不想成爲坐在協和神殿裡的父親,我的偶像是辛辛納圖斯,對,各種意義上的辛辛納圖斯。”
“至於這種制度:它當然有着一些問題,但是你所指出來的並不是主要問題,任何有關於土地的制度只有一個命門,那就是土地遲早會被分割完畢,而圍繞着土地的一切想法與鼓吹也會隨着變成可笑的空中樓閣。”
“羅馬的土地制度被萊茵河和底格里斯河的波濤所殺死,然後轉化爲了其他的噩耗,但是同樣的命運一時半會還降臨不到我的頭上,這麼多年了,我分配出去的土地還不夠讓考斯得到完全的開墾,我不得不想更多的辦法,比如說讓行政部門免去考斯拓荒者們的路費。”
馬庫拉格之主侃侃而談,雖然他提及着一個悲傷的話題,但是他的面容卻是輕鬆甚至帶着一點點喜悅的:顯然,與一位血親討論這些有意義的話題,是他在之前從未有過的新奇體驗,這足以沖淡問題本身所帶來的,不大不小的煩惱。
摩根用一聲象徵着善意的輕哼暫停了這個話題,再一次把自己的注意力轉移到了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宣傳海報和手冊上,第二軍團之主把這些東西看做是一種可以學習的技巧,她相信她的阿瓦隆遲早也有用的上它們的一天。
而在她的對面,在與她只相隔着一面長桌的地方,基利曼正端坐在自己的沉思者面前,處理着一些臨時的緊急事態:臨時與緊急,這兩個詞語就像一對總是爭吵的戀人一般,會突兀的,卻又理所當然地出現在任何地方。
他處理的很快,比摩根所見過的任何精密儀器都是更爲無情與高效,但是卻又要比那些機械神教的寵兒原始得多:這位五百世界的藩王頑固地拒絕使用那些更爲高科技的物品,他用不慣沉思者那劈啪作響的鍵盤、錄音機與輔助用審閱儀器,而最新式的記憶筆與思維記錄器雖然就擺在他那堆搖搖欲墜的書巢邊側,卻也從未被拿起。
他拿着一隻筆,一直能夠被最平凡的手所緊握,沒有任何奇特之處的,古董一般的筆,用它在電子板上記錄着無數的信息,處理着任何涉及到奧特拉瑪五個宙域的複雜事態,他宛如一尊雕像,只有右手在不斷地移動着,捕捉、處理與記錄着他所在意的一切:無論是電子板上的連篇彙報,還是左邊那些副顯示屏上所出現的數千條通告和數據更新,他觀察並記錄這一切。
信息便是勝利。
在無意中,基利曼用他的行動向着自己的血親訴說着這句話,並一遍又一遍地說明着它的真諦,當摩根眨着眼睛,觀察着自己的血親那無情且高效的運轉的時候,她用了最短的時間得出了結論:在對政務的處理,對數據的接收,和對信息的歸檔這些方面,她與基利曼存在着巨大如鴻溝一般的差距。
她的確能做到基利曼現在的狀態,但是那需要非常的認真,需要不含雜質的專注,而馬庫拉格之主此時的從容氣度,說明這一切對他來說只是小事而已,他甚至有時間與摩根正常的聊天,並邀請她品嚐被擺在壁龕上的佳釀。
摩根沒有回答,她只是靜靜地看完了最後一頁海報,將其中所有的藝術和精髓通通嚼碎落肚,慢慢消化之後,才起身走向了那個擺放着青銅酒壺的角落:這可不是一個簡單的工作,因爲基利曼這件狹小副辦公室並不是什麼整潔大方的好地方,被堆得搖搖欲墜的書摞和凌亂的筆記本散落在目之所及的每一寸角落,亂七八糟的,這些收集這各式信息的儀器被馬庫拉格之主關在了這間辦公室中,以作爲他日後隨時摘取相對應信息的方法。
基利曼井井有條,事無鉅細。
基利曼混亂無比,亂七八糟。
完全矛盾的話語,但是在這個房間之中,卻又是如此的和諧與統一,就宛如這個房間的唯一主人一般:偉大的馬庫拉格之主爲了他在每一個方面的所有事態而專門設立的相對應辦公室,將他的處理事情的效率和對記憶的追溯達到了一個頂峰,這是他嚴謹的態度。
但是放眼於任何一個單獨的辦公室之中,他對於這些地方的佈局卻又糟糕與混亂到足以讓最勤奮的打掃人員感到由衷的絕望,他貪婪地收錄着自己所能收錄到的一切信息與文件,直到它們堆滿了每一寸空間,將整個房間變成一個亂糟糟的倉儲窩點:這是他貪婪的渴求。
嚴謹的態度與貪婪的好奇:這兩個幾乎是水火不容的屬性,在基利曼身上卻達成了一種詭異的默契與平衡,它們如同汛起的海浪一般接連不斷的在基因原體的舉手投足間體現出來,將他本人塑造成了一個有些過於矛盾的集中體,一時竟分不清到底哪個是先天的本能,而哪一個又是後天的教育成果。
摩根認識到了這一點,就像她認識到了那穩重老成的馬庫拉格執政官的外表下,隱藏着一位暴躁無比的戰士一般,這一點通過那二十多次接連不斷的對決,就能夠清晰的體現出來:基利曼在對決中的種種表現足以說明,他的人生道路在最開始完全可能偏向於一名高效的戰士與武夫,但是毫無疑問,他受到的後天教育和關愛永久性地改變了這一點,讓他成爲了一位在任何方面都值得被尊重的統治者。
他的本性因爲那些外來的,名爲親情和教育的因素而改變,壓抑了那些不好的部分,而將那些優良的部分加以保存,甚至發揚光大。
想到這一點,哪怕是在蜘蛛女皇那顆依舊冰冷且頑固的惡毒之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了一絲絲的酸澀以及一縷肉眼可見的嫉妒。
不過,她並沒有體現出來。
儘管因爲這基因原體中爲數不多的正常人而感到了一種莫名的觸動,但這並不說明第二軍團之主就會對這相識不過一天多的兄弟,露出更多的真誠,摩根總是希望自己能夠隱藏的更多,然後從他人那裡獲取的更多。
就像是在與基利曼的戰術對決中,她毫不猶豫的使用了鋼鐵勇士的戰術,使用了機械教的無情,使用了她在暗黑天使軍團中所見證的那一切,但是她從未在戰鬥中將第二軍團真正的毀滅性打擊,將高效的殲滅戰術與快速的立體配合體現在馬庫拉格之主的面前,從而讓他得到學習這一真正底蘊的機會。
反倒是馬庫拉格的執政官,他坦誠到幾乎是毫無信息的將自己軍團的一切,包括部署火力、裝甲部隊編號與偏愛戰術,清晰的展露在了自己姐妹的面前:雖然他總是可以快速的反制摩根的策略,但是總的來說,他自己的策略卻也是大同小異的。
摩根現在完全可以閉着眼睛的寫出整個極限戰士軍團的編制,以及他們的每一個戰團會在戰場上的哪一個角落做着什麼事情,她甚至可以推演出所有戰團長在遭遇突發情況的時候,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和決策,因爲基利曼已經向她展示太多次了。
在這一點上,摩根似乎是贏了的,如果不是她在基利曼面前所詭異誕生的說教癖,讓她暴露了更多不應該透露的事情的話,她想她贏的可能會更徹底一點。
摩根行走在這堪稱雜亂無章的文字地獄之中,有那麼一瞬間,基利曼給她的印象從光芒萬丈的馬庫拉格君王,轉化爲了某種在冬季來臨之前,於自己的儲藏洞內瘋狂忙碌與尖叫的毛茸茸齧齒動物,這讓她幾乎想要笑出聲來。
摩根並沒有使用靈能,她用托盤拖舉着高挑的酒壺與器皿,耐心地佇立在基因原體的一側,等待着他把最後一點信息處理完。
隔着酒壺的青銅外殼,她能夠清晰地聞到發酵葡萄汁的味道,而大量信息則被包裹在了這有些酸澀與香甜的味道之中:酒精濃度、色澤、酸度和其他要素,亦或者是種植的土壤,葡萄藤的基因代碼片段與營養成分,還有那些與水液混雜在一起的微量礦物質。
這就是摩根能夠從一次呼吸中所捕捉到的信息,也是她作爲基因原體理所當然的能力,而也正是因爲此種原因,她從不敢使壞在其他血親面前擺弄自己那所謂的【古典葡萄酒】和【阿塔蘭忒酒】,因爲她知道這樣做的風險。
總得來說,蜘蛛女皇依舊是一位謹慎的人物,在她離自己的血親沒有那麼近的時候,她的思緒會在謹慎心態與保守主義的聯手之中生存得很好。
摩根眨了眨眼睛,她站在了基利曼的一側,這讓她能夠正好地看到基利曼另一側的副顯示屏們,並且及時的發現一個問題。
【疏漏。】
“什麼?”
【一個疏漏,基利曼。】
“哪裡?”
基因原體誠懇的發出屬於他的疑問,而當他順應着自己血親的指引,在其中一道副顯示屏有關於上一秒的信息傳遞中,找出了那個問題所在的時候,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種真誠的快樂。
“多謝,摩根。”
【沒什麼。】
蜘蛛女皇笑了笑,在她平淡的青藍色瞳孔之中,閃爍着基利曼所永遠無法聽到的,數以萬計哀嚎的異形靈魂,其中甚至包含着某些獸人雙子神的堅定追隨者。
是的,獸人:雖然摩根在烹煮這些古怪生靈靈魂方面的嘗試與努力已經宣告失敗了,但是在最後一次不死心的嘗試中,她卻在無意中發現,這些爲戰而生的靈魂雖然無法在她的腦海中長留,也無法被她真正的吞噬掉,但是如果把它們當做是一種單純的消耗品而焚燒殆盡的話,倒是可以及時避開他們那古怪的雙子神所發起的反撲,只要記得不要一次性攝入太多就行。
如果還有一些殘渣解決不了的話,那她還可以把燃燒後的垃圾扔到那柄金色大劍的旁邊,雖然它會發出不悅的轟鳴,但依舊會幫蜘蛛女皇收拾殘局。
【這是一個有關於阿斯塔特直接治理的問題?】
“是的,我派向森林世界尤利西斯的子嗣是一名尚且有些稚嫩的執政官員,他的彙報中存在着一個不應該存在的邏輯上的漏洞,而我出於習慣忽略了這一點,多謝你剛纔的提醒,摩根。”
【阿斯塔特的直接統治?】
“不,沒有那麼直接,更偏向於監督與間接管理,尤利西斯是一顆剛剛開始大規模開墾的世界,凡人的政府足以把它管理地很好,還沒有值得注意的固化階級與腐化集團在這個星球上出現,它的凡人總督也是我親自挑選出來的得力人物。”
【那當你所說的那些問題出現的時候,你就打算用一些更爲粗暴的手段?】
“我會考慮,但我不會立刻投入使用。”
基利曼的回答經過了一點時間的思考與顧慮。
“哪怕是最輕微的暴力,都應該排在最嚴重的口頭警告的後面,在我剛剛開始整合與推動我的奧特拉瑪的時候,我就已經在心中確定了這一點。”
我的奧特拉瑪。
這位馬庫拉格之主的面容有多麼的光芒萬丈,神聖不可侵犯,他在說出這句詞語的時候,就有多麼的理所當然,毫無察覺。
這讓摩根不禁想起了她在海報上所看到的那句話,那句頗爲不忠的短語:新帝國。
有意思的事,沒有人對這些短語有着更爲過激的反應,無論是新帝國之內,還是新帝國之外,就彷彿所有人都在無聲的承認着這件詭異事態的變相合理性,所有人都在忽略着它的異樣,就像他們忽略着那些火星人在一個帝國真理大行其道的地方,高唱着他們對於金屬神靈的頌歌一般。
這就像在說,最偉大、最傳奇的帝國,總是屬於普世帝國,不是麼?
摩根的內心因爲她的這個想法而發笑,但她在表面上沒有露出半分的破綻,而是繼續着她與自己血親的小小話題。
【啊,這一點我倒的確是聽說過,他們說你在加入帝國之後,用外交手段和利益共同體的方式組建了一個聯邦體制的集團,並逐步將它改組爲了如今的五百世界。】
【我想,這完全是談判和政治的藝術?】
“並不全是。”
基利曼搖了搖頭,他處理完了手頭的最後一份文件,接過了血親所遞交過來的酒杯,那裡面適量的酒液也足以讓十個凡人同時解決口渴與焦慮,但是對於一位基因原體來說,這也只是一個能夠讓他淺嘗輒止的分量。
“五百個核心世界中,有一部分是不肯屈服的,他們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我的主張與提議,而我也無法繞開他們的存在,去實施我下一步的計劃,所以一些暴力與強迫的手段,甚至是滅絕令,也是必不可少的東西。”
【我猜,像這樣的地方其實並不算多?】
“也不算少,三十八個。”
基利曼清晰無比的吐出了這個數字,就彷彿他無時無刻不在心底重複着這一切一般,當他吐出這個數字的時候,他的面色變得有些陰鬱,馬庫拉格之主揉了揉自己的眉角,喝了口酒,然後無聲的嘆氣。
“其實當我日後回想起來這一切的時候,他們中有幾個是可以通過別的方法來解決的,而不是必須要走到如此嚴重的地步,我曾一度把效率與速度看得有些過於重要,而忽略其他更爲重要的一些事情,比如說鮮活的生命與璀璨的文化,還有那些沉澱的歷史。”
【這種事情也不能全怪你,不是嗎?】
摩根露出了一聲輕笑。
【哪怕是極限戰士的主人,也無法阻擋整個銀河的洪流,大遠征是緊張過度的,每個人都在如癡如狂,渴望投入到更多的征服與遠征之中。】
【當我花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征服一個星區的時候,所有人都在歌頌着我高效的殺伐,但當我稍稍停下來,着手一些並不重要的事情的時候,軍隊中便又起了疑心,對下一步的計劃有了更多的擔憂。】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個人都渴望着,在明天就將整個銀河擁入自己的懷裡,然後在後天開始建立一個永世不滅的帝國。】
“你說得對,摩根,廢墟和滿懷仇恨的人民是建立不起帝國的,但我們現在卻不得不面對越來越多這樣的情況:帝國的兵刃將抵抗者的繁華焚燒殆盡,然後爲了另一個世界的燃燒而將更多的賦稅施加在他們的頭上:這不是長久之道。”
馬庫拉格之主露出了一個有些虛弱的笑容,他那高貴的身份與強大的國度讓他的話語具有着先天的可信度,在整理好了最後一摞散落的書籍之後,他將自己那金黃色的目光真正的投向了血親。
“我曾研究過你在你的母星阿瓦隆附近的征服活動,並很高興能看到你會把談判和政治妥協放在真正的戰爭之前,我記得整個阿瓦隆星曲中存在着爲數不少的人類殖民地勢力,而除了那些無藥可救的海盜之外,你對每一個我們散落的同胞政權都表現出了極高的耐心,僅存着那幾次戰爭行爲兼具着高效與力所能及的慈悲。”
摩根眨了眨眼睛:她怎麼就沒有感覺到那所謂的【力所能及的慈悲】?
【如果我說這是無奈之舉,你會相信嗎?基利曼?】
馬庫拉格之主沒有回答,他那善意的笑容就說明了一切。
“你不必謙遜,我的血親,也不必爲此而感到自己像一個異類,雖然我們的大部分兄弟都沉迷於征服與榮耀,就彷彿只有刀刃上的鮮血和所有敵人的屈服才能讓他們感覺到自己是在爲了帝皇而效力,但是即便如此,依舊還是有着幾位高貴的兄弟有着你相同的道路。”
“比如說荷魯斯與聖吉列斯,沒有人會否認他們的高貴與強大,也沒有人會駁斥他們總是把談判與政治妥協放在了真正的戰鬥之前,而且他們的進度也並沒有因此而落下太多,甚至遙遙領先,這足以說明和平並不是什麼可笑的謊言,而是一種切實可行的手段。”
“當一個世界因爲對於我們的偏見和對於自己的傲慢而拒絕臣服的時候,有十個甚至更多的世界把我們的艦隊看作是來自於人類母星的保護與福音,既然這一切是真實存在的,那爲什麼不利用起來呢?”
摩根笑了。
【我能想象的到,基利曼,你這樣的話也許說過很多次,不過並不總是受歡迎,畢竟一場迅速、狠辣且成功的征服也許連一個晚上都用不上,而一場談判可能會造成持續數十年甚至更久的遺禍。】
“難道征服就不會造成禍患?”
基利曼的瞳孔中閃過了有些異樣的色彩。
“屠殺與恐怖,它們也許在十年之內是有效的,也許會威懾一代人的神經,但是當新的一代成長起來的時候,這種威懾所帶來的力量會比春天的冰雪更快的消逝,如果我們不能在征服一個世界的第一天就想到一代人之後的統治的話,那我們所共同建立的那個帝國也很難支撐到那個時候了。”
【你有比屠殺更好的手段?】
“忠誠的官僚,恢復組織的生產結構與生產力,還有一定的宣傳與能夠及時抵達的軍事威懾:當然,這一切都不如貨真價實的利益所來的更爲有效,僅就目前而言,這種利益可以是安全的保障,這是絕大多數世界都所渴望的東西。”
摩根點了點頭。
【聽起來這些話語的背後,有一套高深的理論。】
“你需要麼?”
【如果我的國度止步於一個星區的話,那我的確不需要,但是就在我來訪奧特拉瑪之前,我的幾支遠程艦隊已經出發了。】
馬庫拉格之主笑了出來,驕傲和謙卑之色相繼從基利曼的臉上一閃而過。
“沒關係,我們有更多的時間可以討論這個話題。如果你在這方面需要任何幫助的話,奧特拉瑪永遠都是一個值得信任的選擇。”
【這難道不會阻礙到你在大遠征中的進度嗎?】
“並不會,我在人力方面還沒有遇到什麼真正的問題,我選擇了一種更爲有效且穩定的方式,去替代那些無所謂的軍事行動,所以當我們的兄弟因爲他們兵力的短缺而陷入苦惱的時候,我有更多的子嗣去投入到其他重要的地方。”
【……】
【你這樣的話語,看起來會受到很多人的批評。】
“是的,但是他們並沒有更多的證據來批評我,畢竟他們在自己所讚揚與重視的效率方面,往往是不如我的,這是我少數能夠勝過其他兄弟的地方。”
【全都不如?】
“大部分是,但不完全是,我承認還是有那麼幾個比我更爲優秀與高效的人物,他們的名字在大遠征的中央閃閃發光。”
有那麼一瞬間,摩根的瞳孔中閃過一絲陰婺,她清晰的感受到基利曼那幾乎抑制不住的傲氣,這種傲氣並非是惡意的,甚至並非是後天的,而是一種先天的完美,卻伴隨着馬庫拉格之主的舉手投足,而再明顯不過的顯示了出來。
在他那些不受歡迎的外界流言之中,這種生來傲慢所帶來的影響可能不比奧特拉瑪本身更小,不過基利曼在這方面可能也更遲鈍。
在摩根的沉默之中,基利曼處理完手頭的最後一點小事,隨後他拍了拍桌面,站起身來,有些歉意的看向了自己的血親。
“好吧,摩根,趁着現在時間還來得及,讓我們開始我們的觀光計劃吧,很抱歉因爲我的原因,這個計劃拖延了一段時間,希望你沒有因此而感到不耐煩。”
【怎麼會呢。】
摩根的微笑在第一時間打碎了基利曼的憂慮,他在那微笑中看到了一種讓他無法懷疑,無法思慮的可靠與真誠。
【我甚至想讓這個時間更久一點,基利曼,我有好多的問題想要問你。】
“我們可以邊走邊說。”
於是,馬庫拉格之主帶領着自己的血親,在赫拉城堡那些富麗堂皇的迴廊中穿行,他們沒有立刻走到馬庫拉格的城區之中,而是先進入了一座肅靜的殿堂,殿堂中沒有更多的裝飾,只有中央擺放着一座令人驚歎的完美藝術品:那是一座馬庫拉格城的等比例模型。
“數千年的歷史與一代代的努力塑造這座城市,我的血親,與那些篳路藍縷的開拓者相比,我的統治只是一個微不道的過程。”
“現在你所看到的這一切,它們中的大部分在我降臨之前就已經誕生了,沒有什麼比它們的飽經風霜和堅硬外牆能更好地說明馬庫拉格的風土人情:讓我給你指出那些最重要的建築,摩根,我們可以一起規劃一個最好的觀光路線。”
“這裡是赫拉皇冠山,整個馬庫拉格城的最高處,在這裡可以俯瞰到馬庫拉格城區的一切。”
“這裡是皇冠浴場,整個馬庫拉格城中歷史最爲悠久的公共洗浴場所,據說在建城的第一年,它就隨之一同建立了。”
“這裡是托勒密圖書館,整個銀河東部最大的知識儲藏地,與書籍聚散中心。”
“這裡是卡拉卡拉浴場,它是馬庫拉格城歷史上第一次嘗試將浴場與娛樂化設備結合在一起,距離托勒密圖書館只間隔着一條街道。”
“這裡是軍事廣場,它是馬庫拉格城一切公共活動的中心,距離內廷和中央禁衛軍兵營都不算是太遙遠,從這裡前往城中的任何地方都非常的方便。”
“這裡是馬庫拉格中央大浴場,它是我在採納了馬庫拉格議會的建議之後所興建的一個新型大浴場,集洗浴、娛樂、公共活動與體育賽事爲一體,雖然還沒有灌水與正式使用,但是作爲我們一個暫時的歇腳與聊天的地方,還是完全足夠的。”
“這裡是馬克西勒斯大廳……”
“這裡是馬克西勒斯大浴場……”
“這裡是修正聖殿……”
ωwш▪ t tkan▪ ¢ o
“這裡是聖殿聯合浴場……”
“這裡是圖拉真廣場……”
“這裡是圖拉真廣場紀念浴場……”
“這裡是爲了紀念圖拉真廣場紀念浴場而興建的大理石浴場……”
“這裡……”
——
……
嗯。
羅馬。
太羅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