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羅伯特-基利曼第二十五次試圖殺死他的血親。
他渴望着勝利。
在此之前,他已經嘗試過二十四次了:他不喜歡這個數字,尤其是當這個數字之間,並不包含着哪怕一次真正的勝利的時候。
他曾是贏家,但他並沒有獲得勝利:這兩點,他分的很清楚。
【主宰之手】伴隨着那無法完全壓抑的動能而發出微不可查的顫抖聲音,而【赤誠短劍】則被基因原體緊緊地握在另一隻手上,那把組合式爆彈槍【仲裁者】也被掛在了基利曼的腰間,作爲必要時刻的第二種計劃。
就這樣,基因原體把自己全副武裝了起來,【理性之甲】保護住了除頭部以外的一切要害,也同樣給予了他非凡的勇氣,他踏上了那些破碎不堪的大理石階梯,跨過了七零八落的屍體,這些已死者都身着動力甲,有藍色的,也有銀白色的,演繹着一場場有關於同歸於盡的無聲戲劇。
死傷很慘重,無論站在哪一方的角度,死傷都很慘重:僅僅是繃緊神經中的隨意一瞥,基因原體就確定了至少兩千名戰死的子嗣,還有大約五百名不屬於馬庫拉格與奧特拉瑪的死者。
但總得來說,馬庫拉格之主可以勉強自稱爲勝利者:在他的腳下就是他的血親最後的堡壘,而在散佈左右的屍骸之中,銀白色的已經是最後一隊捍衛者了,藍色的則不過是極限戰士那無窮無盡的大軍中更爲精銳的一隊。
在大理石堡壘之外,斷斷續續的激烈槍聲和炮彈轟鳴宣告着戰爭仍沒有徹底地結束,但是在基因原體的面前,他已經看不到更多的阻礙了,唯一能夠暫時遮掩住他的視線的,只有他自己不斷噴吐出來的滾燙白汽,它們宛如冬日的煙霧一般升騰,拍打在那些已經遍佈了彈痕的殘破大理石柱上。
基因原體注視着那些曾經華美的支撐者,他將手中的短劍換成了爆彈槍,指向了那些頂端的無垠陰影之中:他記得很清楚,在第四次對決中,數個小隊的暗殺者揮舞着他們的利爪,從那些陰影中殺了出來,他們的干擾令基利曼的喉嚨最終被來自阿瓦隆的彎刃所劃破。
在那之後,同樣的戲碼出現在了不同的八場對決中,卻再也沒有讓馬庫拉格之主吃到一點虧,總會有足夠的火力對準任何一片靠近基利曼的詭異陰影。
在逐個檢查了那些破碎的伏擊地點後,基因原體又環視了一眼他的四周,尋找着任何一個與常理相駁斥的地點,他非常警惕,雖然他看起來勝券在握,但他知道,他之前有至少三次是倒在了即將勝利前的最後一秒。
要塞之外的槍聲依舊在斷斷續續地持續着,不過來自於極限戰士的戰吼已經能夠遮掩住抵抗者們的最後掙扎了,跟隨着第十三軍團的勝利節拍,基利曼慢慢踱進了最後一座大廳,他脖頸之後的金色短髮因爲門扉之後的陰冷而不由自主地到豎起來,讓動力拳套的轟鳴聲愈加地響亮與刺耳。
“你沒有更多的計劃了麼,我的血親?”
小心翼翼地推開大門,基因原體踏入了凌亂的指揮室,他將爆彈槍換回了短劍,認真聆聽着空氣中的每一縷躁動,耳邊只有冰冷的呼吸與公共頻道的戰術彙報。
“你的最後一道防線也被徹底地攻破了,駐守在那裡的泰拉戰士依舊非常強大,就如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樣,他們抵擋住了我所派遣的八倍兵力的圍攻,但是他們終究也擋不住炮彈與烈火。”
“還有你的老近衛軍,你爲自己選擇的私人衛隊,我記得他們只有兩百多人,卻消滅了我八百多人的先鋒軍,我只能調動三倍於前的兵力,才攻陷了這裡。”
“到現在,我還有大概五十支戰略預備隊,以及配套的裝甲載具和火力掩護:好了,輪到你了,我的血親,告訴我,你還有什麼?你又準備了什麼?”
“你打算怎麼拯救你統治的這個世界,這個國度,這個正在熊熊燃燒的廢墟?”
基因原體的低沉聲音在搖搖欲墜的穹頂上回蕩,而回答他的只有空氣中最微弱的顫抖嘶鳴:它們被基利曼所捕捉到了,他知道,那是開戰的信號。
畢竟,馬庫拉格之主清楚地記得,倒在庭院與大理石階梯上的銀白色屍體,距離實際人數還有着十人左右的空缺,他們不太可能化作灰燼與無法分辨的肉塊:而這一切都是基因原體在之前那無意的一瞥之中所得出的結論。
基利曼呼吸着:最後一口冰冷的呼吸。
下一刻,他的瞳孔就同時捕捉到了三個異常:在這件寬闊殿堂的另一側、在他的視野盲區、在那些被光與影所遮掩的角落中,四名全副武裝的破曉者從他們的隱蔽處中鑽了出來,基因原體能夠清晰地看清他們手中的爆矢槍,以及槍口處那閃爍的白光,還有質爆彈刺破空氣時的尖銳鳴叫。
於此同時,還有至少六個氣息在他左右的陰影中顯現:一切的一切不過是不到一秒之內的瞬間,但也足以讓基利曼行動起來了。
基因原體向右轉身,躲避着火力,並在同時發動進攻:他能感覺到那裡的氣息要少上一個,右手的短劍也在伴隨着這個發現而發出咆哮與轟鳴。
基因原體的速度是所有人都無法想象的迅捷,他像無可抵抗的颶風一般,撕碎了隱藏在陰影之中的計謀:第一名近距離的伏擊者在他的保護色中被殺死,甚至沒有徹底地走出黑暗,而在他的戰友們因爲這過於突兀的犧牲而短暫猶豫的時間,轟鳴的動力拳套又殺死了陰影中的另一人。
一個安全的後方,當基利曼獲得這一切的時候,他的勝利只是一個非常短促的時間問題:四名佔據遠方席位的開火者被更爲迅速與精準的仲裁者擊碎了頭顱,而在他們的垂死身軀倒下之前,動力拳套已經收割了又三名襲擊者的性命。
還有一人,最後一個人,基利曼能記住那個名字:拉納,他的血親所挑選的首席禁衛,擁有着與這個職銜相稱的勇猛。
這一次也不例外。
精工動力劍在使用者無畏的戰吼中咆哮,給基因原體帶來了真正意義上的麻煩:在他的動力拳套捏碎了老近衛軍的軀體,將他的戰意伴隨着心臟而一同消滅之前,數道猙獰的疤痕已經破壞了原體動力甲的完美,其中的一道甚至可以掃到基利曼那沒有更多防備的脖頸。
馬庫拉格之主爲敵人的默哀持續了一瞬間:儘管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儘管他知道這只是純粹的腦中幻想,但可以的話,他還是想用自己的短劍,給予這位英勇的戰士一份體面的死亡與遺像。
但他知道,現在沒有時間:就在拉納倒下的一瞬間,他身後隱藏的靜滯炸彈浮現在了馬庫拉格之主的面前。
又是這樣。
基利曼在心中嘆息,而他的身軀已經本能一般地躲避到了一個安全的角落之中:就在下一刻,來自量子場的同感效應在他的腦海之中迴響,那枚隱藏在拉納身下的靜滯炸彈悄無聲息地黯淡了下去,隨之而來的是安置在大殿各處,超過五十枚各式炸彈的接連爆炸。
一個陷阱。
白熱的烈焰與沖天爆炸持續了不到一秒鐘,就把這座搖搖欲墜的建築宣判了死刑,而直到炸起的煙塵和石灰被驟然涌入的空氣一掃而空的時候,一道健碩的聲音才突然站立在廢墟之中。
那是基利曼:他滿身煙塵,但是毫髮無傷。
“還有別的招式麼,摩根。”
衝着一片灰白的淺淡煙塵,基利曼放聲大喊中,話音未落,基因原體就毫不猶疑地向着左邊翻滾了一圈:一道黑藍色的可怕光柱擦着他的肩甲,把原體剛剛佇立的地方轟成了碎囓。
“這一擊不足以徹底殺死我,你知道的。”
基利曼依舊在大喊,他謹慎地盯着那道出現在灰塵中的身影,提防着他又是一座用來吸引與欺騙他的逼真道具。
“我們在第九次的時候不是已經試過了麼:我能抵抗住至少三次同樣的靈能衝擊,雖然我的戰甲似乎並不能抵抗住隨之而來的負電。”
基因原體大喊着,他的目光不斷在混亂的空間中尋覓,直到他發現那道身影動了起來,並且拿出了那柄武器:一把對她來說恰到好處的雙刃長槍,在兩個槍頭的下端銜接着兩扇斧刃。
看起來,那的確是摩根:已經與他交鋒了二十四次的對手。
想到這裡,基利曼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從自己不斷改變的藏身處中走出,正面迎向了握緊武器的血親,心中有些不快。
“你怎麼了?”
【想要換種方法而已。】
摩根露出了一種笑意,這笑容讓極限戰士之主本能的感覺到了緊張,他太清楚了,他在這種笑容面前倒下了多少次。
【你還記得我們對局過了幾次麼?基利曼?】
“二十四次。”
基因原體清晰地吐出了他腦海中的記錄和數字。
“十一比十,此外,還有三次平局:我消滅了你的軍團,你則是消滅了我。”
“你贏了我十一次,摩根,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提到自己的失敗,基利曼的臉上沒有哪怕一星半點的失落,恰恰相反,一種別樣的激情和躍躍欲試佔據了他全部的面容,那是對於更爲未知的渴望與貪婪。
【是啊,十一次勝利。】
蜘蛛女皇輕聲地感慨着,臉上沒有半分的喜悅。
【但卻也是十一次斷斷續續的勝利:每當我用一種辦法殲滅你的軍團與攻勢,你馬上就能在下一局中扳回一城,讓我同樣的戰術再也不能佔到便宜。】
【還記得我們第二十次對決時的情況麼?】
“當然,密集推進與不間斷的火力轟炸,各支部隊在精密的輪番上陣中撕碎了我的軍團:你用這樣的方法攻破了我的堡壘防線,我當時的確沒有想到你會用如此揮霍的人海戰術來進行進攻,很漂亮的風格轉換,那一次我輸得心服口服。”
【是啊,很漂亮的戰術風格轉換,也理所應當的具有隱蔽性:畢竟在現實中,我可沒有本錢去玩這種奧林匹亞戰術,模擬中的兩萬人死了就死了,現實中的傷亡兩萬足以讓我退休回神聖泰拉了。】
“你在爲了你的軍團人數而感到擔憂麼?”
【的確有這種憂慮,畢竟你是知道的,基利曼,兩萬人,哪怕是兩萬阿斯塔特戰士,在這個風起雲涌的時代,也不是一個能夠完全確保安全的數字。】
【不過我並不覺得你能在這個問題上與我共情,奧特拉瑪和極限戰士的主人。】
“……好吧,的確有一些,不過你隨時都能得到我的幫助,我的血親,我現在有十二萬的子嗣,他們是一股強大的力量。”
【是的是的,這股強大的力量我已經感受過二十多次了:無論我的戰術如何變幻,歸根結底都是對你的斬首,我從來沒有奢想過殲滅戰與殺傷作戰,你的子嗣即使受傷了,恢復速度也異常嚇人。】
“其實這也可以算是一種基因病,不是麼……畢竟這樣的變異是基因種子中不應該存在的,雖然它算得上是良性,但也是瑕疵。”
【……】
【隨你怎麼想。】
來自於血親的一聲冷哼伴隨着遠方隆隆作響的最後炮火,讓基利曼猛的反應過來:這裡還是理論上你死我活的戰場,而不是什麼能夠隨意討論的大殿堂。
“好吧,摩根。”
基因原體握緊了自己的鋒利劍刃,看着他的血親同樣緊握武器。
“這一次,你打算和我比拼一下劍術麼?”
【是的,基利曼,太多的沙盤操作已經讓我感到有些厭煩了,小隊、坦克、飛機大炮,這些可從來不是那個吸引我的東西,尤其是來來回回二十多次之後。】
“可是你的確很擅長這個,不是麼?”
爽朗的笑容佔據了基因原體的臉龐,基利曼握緊劍刃,猛的向前一步,而迎接他的斧刃則是不斷髮出相位力場的嘶鳴,並迅速轉化成金屬碰撞的尖利嚎叫。
極限戰士之主從一堆廢墟瓦礫的山腳發起衝鋒,渴望將他的血親逼退到另一側,他沒有使用自己的爆彈槍,而是單憑短劍與動力拳套而戰鬥。
在基利曼的視野中,他能清楚地看到摩根那席白色長裙,靈能的力量在毫無防禦力可言的嬌貴布料上閃爍,讓它能夠輕而易舉的將咆哮的爆彈化作偏離航向的迷船,而那件精工打造的無袖半身甲則是死死地保護着最重要的上半身,令任何遠程火力都化作無用的轟鳴。
摩根握着她那柄大的有些誇張的長柄武器,她略顯單薄的身材似乎在宣告着她無法發揮出這件野蠻兵刃的全部力量,但是極限戰士之主也沒有絲毫的輕敵:他已經與他的血親戰鬥過十次了,他很清楚她的武藝並不差,不是他能夠輕鬆拿下的對手。
藍黑色的斧刃在突刺與劈砍中變幻着狀態,在謹慎的防禦與狂野的攻勢裡搭建着屬於第二軍團之主的精金之牆,基利曼小心謹慎地與自己的血親對戰,還要抽出精力來防備那可怕的靈能。
【你的劍術比我想象的要好的多,基利曼。】
在又一次進攻無果之後,摩根暫時停止了攻勢,她有些粗重的喘着氣,那些黏稠的汗珠從她的耳垂與下顎滴落,砸溼了雪白的修整長裙,宛如炎炎夏日的照拂下不斷融化的可口冰點。
“我接受過十二年的教育,我的血親,包括劍術與各種武藝。”
基利曼握緊了拳套,他不敢放鬆警惕,因爲他很清楚自己的血親曾用話語來作爲武器,鬆懈他的警惕與防備:那是上一輪對決,還有在剛剛所發生的事情。
【教育……這可真是一個稀有的寶物啊。】
“算不上稀有,摩根,在馬庫拉格城,每個公民都要接受九到十二年的基礎教育,這是每個普通人都擁有的權力。”
【……】
想要說什麼的蜘蛛女皇突然陷入了一種停滯。
【我突然想打你,基利曼。】
“我就在這裡:就像我們的大多數對決一樣,就在這裡。”
【但你從未真正的贏過我,從未在一對一的對決中將我打翻在地面上,所以這就成了你一次次來到這裡的執念,不是麼?】
“沒錯,摩根。”
“我的十次勝利都是在戰術與士兵交鋒中的勝利,我能夠汲取我的每一次失敗,在戰場上將你的攻勢或防線打碎:但是我從未在真正的戰鬥中勝過你,我是贏家,但我的勝利是不完全的。”
【你太在意這一點了,我的奧特拉瑪兄弟,有三次你本來能夠贏過我的,但是你非要來到我的面前一決雌雄,從而把戰局拖到了戰鬥勝利,你卻戰死的平局。】
“我只是不擅長逃避。”
基利曼露出了笑容,那是一種驕傲到近乎本能的笑容。
“我承認詭計與逃避也能夠帶來勝利,我的血親,但是還有一些事情,是這些膽小鬼的手段所無法爲我們帶來的:就像你每一次都會端坐在這裡等待我一樣,在這一問題上,我們的觀點相同。”
“而且我不得不承認,摩根,如果不是我堅持要正面擊倒你,我也見識不到你的全部力量,你還記得我們的第十七次對決麼,你的軍團在戰場上潰敗,但是你在戰鬥中擊敗我的同時,發動了至少四百次針對於我麾下指揮階層的襲擊,一舉扭轉了戰局:讓人印象深刻,我的姐妹,非常深刻。”
【無奈之舉而已。】
摩根輕哼着。
她舉起一隻手。
【那麼,告訴我,偉大的榮譽家,你找到能夠與我的靈能對抗的方法了麼?】
“……沒有。”
話音剛落,一股璀璨的光柱就從摩根的掌中射出,儘管極限戰士之主本能般地躲閃到一邊,但是他的一側肩甲依舊被擊中了,鈷藍色的光輝與榮譽在眨眼間成爲了破破爛爛的黑色焦炭。
【我就不明白了,基利曼。】
摩根皺起眉頭,她隨意地揮舞着自己的靈能光柱,看着自己的血親愈發嫺熟的躲閃,雖然時不時地被擊中與擊飛,卻總是能夠迅速地站起身來。
【在我們第一次進行對決的時候,你就徑直來到我的面前,要求一次決鬥,然後被我連同着整座大殿一起壓死:這也是我們的比分是十一比十的原因。】
【而這麼多把過去了,你也應該知道了,以你的力量是無法在近距離對抗我的靈能的:是什麼讓你一次次的來到這裡?】
“就像我說的。”
基利曼斷斷續續的開口,因爲他必須依靠着一堵堵碎裂牆壁的掩護,必須依靠着手中不定時開火的仲裁者,來於自己的血親那太過可怕的靈能進行對抗。
“這是一場決鬥,摩根,我沒有理由逃避它:靈能可遠遠算不上是足夠的理由。”
【那你總該找到辦法:我的每一次戰術都會被你迅速破解,但唯獨我的靈能自始至終對你都擁有着作用,你難道就沒有考慮過應對的辦法麼?比如說你也用靈能來反向干擾我。】
“我沒有靈能,摩根。”
極限戰士之主的聲音從一座近乎於破碎的大理石柱後傳來,摩根撇了一眼,隨手打飛了基利曼用來干擾她的爆彈,將那顆柱子削爲了平地。
【沒有原體會是絕對的無靈能者,基利曼,哪怕是那個嘴硬的巴巴魯斯人也是一樣,我們並不是寂靜修女,我們的誕生是蘊含了超自然力量的。】
“不,有原體是這樣的。”
“你眼前不就有一個麼?”
基利曼的聲音從另一堵矮牆的後方傳來,讓摩根有些無奈地低垂着自己的眉眼,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這種莫名其妙的說教癖好到底是什麼回事,不過她也不關心:發生在她身上的奇怪事情已經足夠多的了,多到讓她有些擺爛。
【……你開心就好,基利曼。】
【那麼現在,你打算怎麼對抗我的靈能,就這麼躲?】
“這是觀察與整理,摩根。”
“通過一次次的試錯,試出靈能所賦予你的力量,從而總結出一套真正的應對方法,勝利也許不會是這一次,但它總會到來。”
【天方夜譚。】
“任何事情在最開始都是天方夜譚,不是麼?”
摩根的鼻孔中噴出了幾縷不屑的清氣,她揮手,正在向着下一個隱蔽點前進的基利曼便一頭裝進了一個突兀發現的傳送門之中,而在傳送門的另一頭,赫然是一堵熊熊燃燒的火牆,足以讓基因原體的生命受到威脅。
但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刻,馬庫拉格之主那看似避無可避的動作突然詭異的停下了,他的動力拳套狠狠地砸向地面,用強大的力量將自己反推到了另一面:就彷彿一切都在基利曼的預料之內。
基因原體的髮梢與那火牆的貪婪長舌有了剮蹭,留下幾縷淡淡的黑色,而還不等基利曼稍微喘一口氣,他就迅速地打了個滾,躲過了半空中無情切割的無形絲線。
“它們的毒液可讓我着實受苦了一把,我對這種東西的印象深刻僅次於你那個聯合機械教一起進攻的無情鋼鐵洪流。”
基因原體輕笑着自我嘲諷,他偏了偏腦袋,躲過了防不勝防的靈能閃電與熔焰光束,隨後迅速地跳了起來,扔掉了自己的爆彈槍,拔劍出鞘,將直奔自己腦門而來的巨石切成了兩半。
“每種方法我都死過一次。”
他自言自語着,然後從不知道什麼地方掏出了一把藥,全部扔進了喉嚨裡,讓自己體內那無故開始惡化的各種身體指標恢復了正常。
“這就是你的全部麼,摩根?”
【當然不是。】
縹緲的聲音從遠方傳來,蜘蛛女皇逆着光,站在了基因原體視野盡頭的山丘上。
【你比我想象的還要頑固,兄弟。】
基因原體笑了。
“頑固本身不過是一種明顯的不願而已,而沒有人會對真正的學習感到厭煩。”
【所以……你在期待着屬於我的真本事?基利曼?】
“可以這麼說。”
【那我也不能讓你失望了,我的確厭惡了指揮作戰的無數繁文縟節,現在,我只想揍你。】
摩根揚了揚她額頭上不存在的劉海,那笑容再一次地讓基利曼感到了一絲不安。
“你是指另一場決鬥麼?”
【不。】
【你聽說過生化系靈能麼?基利曼?】
“我知道,專門研究操縱生物能量和過程的一種靈能法術,能夠改變或影響自己與敵人的物理形態,從而形成打擊。”
【是啊,讓我們試試看吧。】
摩根微笑着,緩緩地脫下了自己的無袖半身甲,只有那身浸透了靈能的長裙包裹着她。
然後,她開始行走。
每走一步,便愈發地的地動山搖了起來。
基利曼張着嘴,他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身旁那些沉重的巨石也在伴隨着第二軍團之主的行走而開始了震顫。
沒有碰撞的肌肉,也沒有兇惡的面容,摩根的身材與容貌依舊是如此的纖細與姣好:除了一點,每當她向前一步,她的身軀就會毫無道理地長高,違背了基利曼所知曉的任何一條物理法則。
一步、一步、又一步。
三米、四米、五米……
當第二軍團之主的影子將基利曼完全籠罩起來的時候,她的身軀在恍然間,已經與一臺帝國騎士沒有更多的差別,當她再一次開口的時候,那清冷的聲音儼然化作了隆隆作響的驚雷。
【那麼,準備好戰鬥了麼,基利曼?】
龐然的聲音刺痛了基因原體的耳朵,他不由得擡起頭,想要看清自己血親的臉,但是過近的距離讓他只能看到那兩頭棲息在摩根身上的胖胖海豚。
“呃……”
罕見的,極限戰士的基因原體猶豫了一下,隨後,他有些慶幸地看向了自己的動力拳套。
【你有所準備?】
“預防措施而已,畢竟我知道生化系靈能的力量。”
話音未落,摩根掌中那已與玩具無異的斧刃便被拋向了基利曼的面門,基因原體的脖頸之後汗毛倒豎,他眯起眼睛,準確的抓住了那死神的尾跡,然後揮舞着自己的短劍,迎擊了上去。
剎那間,火光四濺,藍黑色的斧刃被擊成了碎片,散落在了基利曼的腳邊,而基因原體則是迅速地按下了一個按鈕,重心低垂,一個肉眼可見的堅固護盾便迅速地將他包圍了起來。
直到這裡,馬庫拉格之主的聲音才傳來,那冷靜的腔調完全不像是被嚇到的樣子。
“就像你說的那樣,摩根。”
“我也不是毫無準備。”
【私人虛空盾?】
摩根的聲音已與雲巔之上的諸神無異。
“不完全是,但是作用都差不太多,而且你的確給自己選擇了一個錯誤的戰鬥方式,摩根,體型不是越大越好。”
“你忘了麼,你的軍團已經被擊潰了,我的所有火炮都可以直接對準這裡,在我的護盾被火炮所削弱之前,你會先倒下,畢竟你這個目標實在是太顯眼了。”
【這在你的計劃之中麼?】
“算不上,我提前規劃了幾百種可能性,這只是其中一種。”
基利曼皺起了眉頭,他感覺他的血親是不是有些過於鎮定,就連她之前的舉措:這毫無徵兆的體型巨大化,和現在的問話,都透露着一種戲謔的態度。
“……那麼你呢,摩根?”
“你不開始你的進攻麼?第一波火力打擊還有十秒。”
【進攻?】
摩根的笑聲傳來,就像是在酒宴上喝飽了的維納斯。
下一刻,一個人影緩緩地從巨人中走出,走到了極限戰士之主的護盾面前:正是摩根。
基利曼有些狐疑地看了一眼面前的血親,又看了看頭頂那巨大的人體。
“幻象?”
【誰知道呢。】
“你的確沒有在之前的對決中用過這個,摩根,但是這種靈能技巧太有名了,我有過預案,你是無法用它來戰勝我的。”
基因原體侃侃而談,而在他們的頭頂,第一批炮彈打擊已經伴隨着尖利的咆哮,近在咫尺。
【誰說我要用幻象來打擊,我的基利曼?我的進攻早就已經完成了?】
“……什麼進攻?”
【一把背後的匕首。】
“?”
“這是一個形容詞?”
基因原體皺起眉頭,而就在下一秒,一種尖銳的刺痛從他的脖頸後面傳來:他的喉嚨與脊椎被一個利刃刺穿了,那是被基因原體所忽略的,所親手打碎的斧刃碎片,它正散發着無形的惡毒光芒,一邊剝奪着基利曼的呼吸,一邊將毒素毫不留情地注入到基因原體體內。
而在基利曼那迅速陷入了灰白的瞳孔中,只有越來越近的炮彈咆哮聲,而摩根的一個微笑。
【不。】
【這是個名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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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象的確是很有名,我的基利曼。】
【但誰說幻象,就一定要是幻象呢?】
這樣的話語被基利曼所捕捉到的時候,馬庫拉格之主的內心只有一句無奈的嘆息。
好吧……
又一次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