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周向藍慢慢拼湊出自己昏迷之後的事情。
她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而整件事情的始作俑者——周女英就這樣被罰跪了三天三夜。
在宮廷中,有關此事的說法紛紜而至,有的說是皇后爲了爭寵故意昏倒,有的說是周女英嫉妒族姐成爲繼後所以陷害族姐,有的說此事其實還另有幕後黑手……一時間,宮中謠言四起幾乎天翻地覆。
周向藍能夠走動之後,立刻就去見了那個差點把自己打回原形的女英妹子。
周女英被李煜責令在自己宮中跪了三天三夜,周向藍趕到的時候,周女英已經因爲太過疲累而……
……而睡着了。
周向藍她就納了悶了,這小比崽子到底是有多沒心沒肺啊,居然在這種時候都能睡着……
瞧着自家族妹雙膝依舊跪在地上、上半身卻已經四仰八叉的睡姿,周向藍趕忙吩咐人過來把周女英給……
……給擡到牀上去了,並且親自爲其掖好了被子。
雖然周向藍不是真正的周向藍,雖然她跟周女英之間並無真正的姐妹之情,但她心中其實還是挺疼惜這個小丫頭的。
現實中的王歌本就是一個極其重視家庭的人,因此面對這個白撿的倒黴族妹周女英,王歌下意識地便想要疼惜迴護着。
不過,這不代表她就此放過周女英了,等周女英醒了,她一定要讓周女英嚐嚐向藍姐姐的厲害!
幾天之後。
因爲女英妹子的強烈不配合,周向藍的離婚大計在第一步就翻船了。
此外,除了離婚大計無法實施之外,還有另一件糟心事隨之來臨——李煜和嚴惠妃兩個人似乎越來越如膠似漆了。
周向藍難受到頭痛欲裂。
她獨自一人坐在寢殿裡,這幾日在宮中見到的場景在腦中不斷回放,她想停都停不掉——
昨天,自己去找女英妹子的路上,正巧遇見李煜和嚴惠妃在一塊賞花。
嚴惠妃人比花美,含情脈脈地望着李煜,李煜則吩咐下人全都退下,一路賞花過去,全程與嚴惠妃兩個人寸步不離地黏在一塊。
周向藍當時覺得自己都要酸到胃痙攣了。
昨晚,因爲白天的事自己心中鬱悶,想去找李煜黏一黏他,卻看見嚴惠妃在李煜的書房門口,李煜站在她身側,在衆人面前毫無顧忌特別親暱地摟着她。
周向藍一聲不吭扭頭就走了。
今天上午,李煜剛剛下朝的時辰,她覺得這個時候的李煜肯定不會跟嚴惠妃在一塊,於是便打算搶佔先機從而霸佔李煜。
她想的對,剛下朝的李煜的確沒有跟嚴雙荷在一塊,但李煜面露難色地對她說:“朕已經答應今天去陪雙荷了,你先回自己宮裡去吧,朕明日去陪你。”
周向藍拼命忍着,眼圈卻還是一下子紅得透透的。
此刻,她呆愣愣地坐在自己宮裡。
她好想哭。
在別人眼裡,她不該有任何難過的。因爲她是生活在南唐的周向藍,她並不愛李煜,而且她自幼就浸染在男尊女卑三妻四妾的風氣裡。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周向藍,她是現代人王歌。
王歌已經好久好久沒哭過了,她這幾年經歷過太多不易,她已經不是一個非常容易落淚的小孩子了。
但此刻,她還是哭了。
爲何不少動心幾分?爲何要愚蠢地將自己陷入如此痛苦的境地
她偏偏喜歡上了那個人,喜歡上了一個古代的君王,那個人永永遠遠都不可能屬於她。
她很想問問上天,這幾年自己明明已經過得頗爲不易,爲何還要用感情再重創一次自己?
這樣的人生真的讓她感到好絕望。
呵,當了皇后又怎樣?他還不是依舊不愛自己?
這個皇后的定義,不過只是這天下愛而不得的女子裡地位最高的那一個罷了。
發了瘋一般的想要得到,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那種卑微,永遠都無法擁有的終身遺憾,餘生裡午夜夢迴時的空虛與不甘……周向藍終於自嘲地發現,原來童話故事不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原來這纔是自己命中註定的可笑愛情。
周向藍默默地坐在寢殿裡,看着日落,又看着日出。
未時都快過了,李煜纔來看她。
李煜一見到她,便十分抱歉地說:“朕答應了來看你的,可今日政事有點棘手,朕纔剛剛忙完,所以來晚了。”
周向藍不禁想:其實李煜對自己已經十分厚道了,雖然他不喜歡自己,但他的的確確是個好男人。
周向藍溫柔地笑笑,十分真誠懂事地說:“皇上辛苦了,臣妾明白,皇上已經待臣妾極好了。”
周向藍昨夜一整夜都沒有休息,眼圈黑黑的,膚色很蒼白,頭髮有些亂,說話有氣無力。
李煜瞧在眼裡,以爲她是生了什麼病,連忙關心她的身體,她卻只是笑笑說沒事。
周向藍低着頭,有些虛弱地說:“皇上今天辛苦了,臣妾也有些沒精神,不如我們現在就去休息吧。”
“好。”李煜立刻答應。
其實李煜還未用午膳,剛剛一直在忙政事,他本打算來皇后這裡用午膳的。但向藍好像很累的樣子,她又說自己沒精神想休息,所以李煜便決定不用午膳了,決定先陪妻子休息。
李煜把妻子好生安置在牀榻之上,隨即躺在她身邊。
周向藍感受着安靜寢殿裡自己與李煜兩人一起一落的呼吸,心中悲切又安寧。
悲切,是因爲愛。
安寧,是因爲她已作出了決定。
李煜躺在那裡,其實他並不困,但他仍舊一動不動,因爲他怕自己吵到妻子休息。
忽然,妻子湊了上來,輕輕吻住了自己。
李煜感受到妻子滾燙的臉頰和身體,意識到她的嬌羞與生澀,可妻子卻十分執着且認真地吻着自己。
於是他迴應起妻子來,將她抱到自己身上,聽着她的心跳,聞着她的呼吸。
李煜突然意識到,自己與向藍在一起這麼久,這是向藍第一次主動。
他忽然想起那天晚上,向藍對自己說,她喜歡自己,是女子喜歡丈夫的那種喜歡。
想起她那晚沐浴在月色中的嬌羞,想到她此刻撲通撲通的心跳,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被撩撥到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