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晨道:“秋葵老子娘都跟着二老爺一家去了京城,府外頭只一個大舅舅,恰這兩日秋葵的大表姐風寒,怕過了病氣給秋葵,她大舅舅就與月盈姐姐提了提,暫且住到屏門旁的耳房裡,挨着外書房,進出郎中也方便,也不會驚擾到姑娘。”
“是這麼回事。”夕秋也是知道的,忙應聲。
思晨點點頭,歇了口氣接着道:“秋葵這頓板子被打的不輕,身子一直髮熱,昨兒晚上才退,錢媽媽做了清潤補氣的百合粥給秋葵,勉強吃了一小碗,纔剛剛好一些就說要見姑娘有話說,奴婢叫她等等,哪曾想今兒去見她,就說不得話了。奴婢問了,一應吃食都是竈上錢媽媽做的,未假手於人,身邊侍候的人是秋葵大舅舅找來的,也是知根知底的,確實不知如何被害的。纔去請了馬郎中,也不知能不能治的好了。”
屋裡幾人靜了靜,春曉沉吟道:“查查,還有誰去秋葵那裡探病。”
“是。”思晨馬不停蹄的出了屋子。
思瑤倒了碗冰糖梨汁水端過來,邊侍候春曉邊道:“昨兒夕秋姐姐還說,咱們院子也該梳攏一番了,把那眼皮子錢的,隨便給點好處就嘴巴就把不住門的攆出去,誰家關門過日子還得天天防着有人抽冷子就來鬧一回的。”
春曉點點頭,吃了幾口梨汁,道:“這事你們都上點心,與月盈姐姐看着來。償”
兩個丫頭應了,春曉慢慢平躺下來:“紅綾的手伸的夠長,咱們院子裡風吹草動都知道,跟按了雙眼睛似的……。”
夕秋給春曉掖被角的手頓下來,擡起臉,“奴婢瞧着她似有些變化,就是……就是……”忽地看到春曉臉上又有髒東西浮上來,靈光一閃,道:“她的臉,臉上沒勻粉也沒描眉畫目,什麼時候不愛這些了?倒似咱們姑娘這般淡雅了。”
“管她這些,總歸是三爺也不去她那裡。”思瑤不在意的道。
春曉若有所思,細細回想紅綾前兒過來,穿的並杭月青的素綢夾棉褂兒,下頭是粉黃色的挑線裙,領子上戴了個銀玳瑁,梳的簡單的髮髻,只插戴了兩三樣頭飾,當時她拍門,手上乾乾淨淨,什麼也沒戴。若不是掐腰罵街的架勢,倒真有幾分素雅的嫺靜之美。
從認識紅綾開始,春曉也慢慢品出味兒來,紅綾從不無的放矢,但有改變,必然有心機在裡頭。
可任春曉怎麼想,也想不曾想到紅綾是學她,要做個出水芙蓉,叫三爺喜愛。
春曉想不通,慢慢睏倦上頭,夕秋與思瑤又特意放輕了手腳,屋子裡安靜,不一時便睡過去。
等再醒來,天色已然昏暗,她動了動胳膊,就聽思晨道:“姑娘醒了。”一時錦帳被撩起,思瑤端了水進來,先放到洗簌架上,過去把蠟燭引亮,罩上紗罩。
眼前亮堂不少,雖還覺得渾身都痛,卻是叫兩個丫頭幫忙坐了起來,擦了臉,但見帕子沒有之前髒了,稍稍定了心,看來確實只是一時的。
思瑤端了洗漱的東西出去,思晨走過來低聲道:“奴婢查了往秋葵那去的人,卻是沒什麼,原是秋葵大舅舅怕秋葵出事,那兩個侍候的丫頭都是拿眼兒緊盯着,除去奴婢和夕秋姐姐去過兩回,另外就只有思嵐從那路過。”
“路過?”
“思嵐的風寒纔好,從家回來時圖方便,走的外書房的月洞門,路過秋葵的住處。”
“我看就是她乾的!”夕秋前頭走,後頭跟着朝陽,朝陽冷着小臉說道。
春曉與思晨同時看過去,朝陽道:“那日就是思嵐與姨奶奶說的小暮姐姐的事兒,她既然能向姨奶奶告密,誰知道會不會替姨奶奶去害秋葵。”
春曉輕輕皺眉,看向夕秋,夕秋思量着道:“也不好說,思嵐的性子是捻酸掐尖的,卻不似會害人。奴婢曾看她用手帕兜着點心碎渣給後房的一些野貓吃,該是心軟的人。”
“什麼心軟,就是她。”朝陽還是一口咬定,“思嵐一心要嫁高門,曾背地裡說跟着姑娘不夠體面,顯見是個眼皮子淺的,爲了她自己,不定幹出什麼事來。”
春曉是知道思嵐娘在給思嵐說親的,當初自己差點被擡姨娘,思嵐比自己還高興,顯見是十分期盼的,後頭落了空,她從茜娘那裡回來便侍候的不甚上心了。春曉早知她心不在認真做事上,也懶得管。難道真是思嵐?
思晨忽地道:“不是思嵐,奴婢纔想起來,海哥兒與奴婢說親眼見思嵐只是路過,並不曾進到秋葵屋裡去。”
幾人一下都鬆了口氣,誰也不希望姑娘身邊侍候的人出問題,可隨即又都迷惑,到底是誰呢?
……
紅綾屋裡,思嵐接過紅綾塞她手裡的一支簪子,哭着臉不知說什麼好。
“如今小暮背主,喪家之犬般出了府去,再不會有人信她說的‘污衊’我的話,我唯一擔心便只有秋葵,幸得你幫我把秋葵的嗓子毒啞,這簪子你先收着,你再想辦法把那小賤人的手弄殘了,我還有重賞!”紅綾拍着思嵐的肩膀笑的慈愛。
思嵐幾度張嘴,想說什麼,可到底要怎麼說,她也不知道了。
頭晌她揣着那包毒藥,在家裡徘徊躊躇,她娘只攆她出去,囑咐她給秋葵下一點點藥把紅綾糊弄過去也就罷了,她也是這麼想的,哪裡想到,竈上錢婆子一雙眼睛盯的極緊,她沒找到機會下手,後來去了秋葵的住處,正趕上侍候秋葵的兩個丫頭都不在,她溜進去,哆哆嗦嗦的在撥開茶壺蓋,纔打開藥包就聽到有人回來的腳步聲,嚇的把藥團了團縮進袖子裡,隨後硬着頭皮出去,正與侍候的丫頭走個碰頭,那丫頭卻什麼都沒問,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從邊上走過去。
到現在也不明白,明明沒把藥撒進去,秋葵的嗓子如何就啞了?
還有那丫頭,眼睛瞎了?屋裡進了陌生人不知道問一下?
更奇怪的是,思晨找她頭上問她是不是去過秋葵的住處,福海竟張口就說見她路過,不曾進去過。
思嵐想破腦子也想不透,仰着頭看着紅綾,真真兒不知從何說起,但聽紅綾要她弄殘秋葵的一隻手臂,思嵐立時把頭搖的撥浪鼓一般,“奴婢膽子都要嚇破了,姨奶奶饒了奴婢吧,真不成!”
---題外話---不好意思,來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