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那份相依和溫暖,寒夏和蘇弋軒對待青斷的折磨,是真正的做到了甘之如飴。他們兩人沒覺得,青斷臉上的譏諷意味卻更濃。
青斷道:“倒是小看了你,既然如此,那就重新換個遊戲吧!”
寒夏不滿的瞅着青斷,道:“還有比茹毛飲血更殘忍的?反正你折磨我們是爲了打發無聊的時間,那不如我來說個有意思的吧!”害怕青斷不答應,很是囂張的刺激道:“怎麼樣?敢不敢?”
青斷道:“說來聽聽!”
寒夏道:“客從遠方來,您老人家已經好好招待了我們一番。我們在這住了這麼久,也應該有回禮纔是。不如,你也嘗一下我的手藝?”
青斷不屑的看着寒夏,像是要把她心底的那點花招看透。寒夏大方的任他打量。好一會,青斷道:“好啊!那就來嚐嚐你的手藝,要是我不滿意,我保管讓——”青斷看向蘇弋軒,道:“那就讓他死!”
寒夏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抓緊蘇弋軒。
寒夏讓青斷幫忙準備好所需的材料,青斷將身邊一個叫壎曲的白衣男子派給了他們。這個人也是一塊冰,寒夏看着他都覺得冷。
寒夏道:“麪粉,糖,鮮花,油,鹽——”說了幾樣之後,不放心的問道:“這兒有這些正常的東西嗎?”
次塢道:“有。”
“那就好,麻煩你幫我們準備一下,多謝。”
次塢面無表情的從兩人身邊走過,猶如一陣刺骨的寒風颳過。
寒夏在廚房好一陣忙活,蘇弋軒在旁邊幫忙。
糕點的香味飄出來,寒夏已經不知道嚥了多少次口水。這半月來,不知道被青斷逼着吃了多少噁心的東西,蟲子,蛇,蜈蚣,生肉,鮮血,五臟……食毒門自然也少不了毒藥,各種不知是什麼東西做出來的毒藥被裝在冰雕琉璃的盤子裡擺在兩人面前,青斷就變態的看着兩人一口一口吃下。青斷本來還想欣賞一下兩人中毒的痛苦慘狀,可是沒多久,青斷就發現了兩人身體的秘密。兩人根本不會中毒。後來,青斷就將毒藥往難吃難聞了做!
寒夏有一次實在難以下嚥,就譏嘲青斷,說他不敢吃,只敢看着別人吃,折磨別人。有本事自己也吃啊!青斷看着寒夏,面無表情的將寒夏盤子裡的東西吃光。代價是,蘇弋軒被打了三十鞭。寒夏追悔莫及,再也不敢惹怒青斷!
可是,這一次,寒夏和蘇弋軒商定之後,決定賭一把!寒夏本來想讓蘇弋軒說,這樣就算失敗了,青斷懲罰的也是自己。可是蘇弋軒又豈能如她心願!
寒夏將做好的糕點拿了出來,小心的放在冰雪般透明的盤子裡。抽了抽鼻子,吃不到,多聞聞也是好的啊!
寒夏將盤子舉至蘇弋軒面前,惋惜的說道:“多聞聞吧!估計以後就聞不到了!”
蘇弋軒握緊寒夏的手,兩人走了出去。
寒夏將三盤糕點和一碗湯羹放在青斷面前,道:“請品嚐。”
青斷看着几案上的糕點,臉上少見
的閃過一絲除了譏嘲冷漠以外的表情,有些驚訝的問道:“這些是你做的?”
寒夏點頭,道:“怎麼樣?是不是突然間不那麼想折磨我們了!”
青斷不屑的冷哼一聲,開始嘗盤子裡的糕點。
第一盤是繽紛絢爛的桃花姬,一眼望去,好似看到了婉轉的旖旎春意,鶯歌燕舞,美不勝收。第二盤是微雨斜風中的山茶醉,如美人的淺笑的眉眼,嘴脣卻氣鼓鼓的,讓人不禁好笑又憐愛。第三盤是繁化花,就像是在未央的夜色中開出一樹繁花,明明很美,再一看,卻是冬之夜,夏之日,煢煢孑立,滿目蕭索。湯羹是木蘭墜露,就如萬頃碧波連天際的湖面上下了一陣花雨。
青斷一一品嚐,寒夏看着他,期待能在這種冰雪砌成的臉上看到了與以往不同的顏色,可是直到最後,青斷的臉上都沒有出現任何變化。青斷擡頭打量寒夏,目光交接處,彷彿迎來一場沒有生機的寒冬。
寒夏和蘇弋軒知道自己失敗了!一個一直平靜的人,你很難找到他的死穴或者讓他害怕的東西。最好的辦法是,你找到可以激怒他的東西。心一亂,就會露出弱點來。可是在青斷身上,他們失敗了。
青斷目光陰沉,道:“很有意思。不過我卻不滿意。下面,我來教你們一個更有意思的。”
青斷做了個手勢,有兩個門徒上來將寒夏和蘇弋軒抓了起來。兩人很識相的沒有反抗,靜等着青斷髮話。
青斷走下來,看着寒夏,很是玩味的說道:“你應該還記着我剛纔說的話吧!要是我不滿意,我讓他死,然後——讓你活着!”
寒夏面色平靜,蘇弋軒也很平靜,像是早已知道結局,並且做好準備迎接結局。
有些人的命運註定相互糾纏,哪怕這一刻背道而馳,也會在下一個路口碰巧遇到。他們的生命軌跡本就是不斷相交的兩條線,無論怎麼樣都逃避不了。或拔劍相向,或名垂千古,或遺臭萬年,或被日後視作傳奇。總會在一起。
冰雪雕成的高臺上,放着一個巨大的籠子,籠子裡裝着一個還未修煉成人形的妖怪。這時候,獸的本性得到最大的激發,最是兇殘暴虐。這種野獸名叫窮奇①。
身形是普通野牛的兩倍不止,身上長着刺蝟般的根根尖刺。此時窮奇已經狂性大發,身上的根根尖刺豎起,不斷的拍打着牢籠,喉嚨裡發出憤怒的咆哮。
食毒門的地牢裡關了很多這樣的野獸,有的是爲了製毒,有的是爲了試驗新煉製的毒藥。野獸平日裡承受過太多的痛苦,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只會簡單兇殘的嗜血殺戮。
蘇弋軒走上高臺,窮奇也被放了出來。
窮奇先是警惕的踱步,打量着面前的獵物,準備隨時發起攻擊。蘇弋軒手裡拿着一把木劍,絲毫不畏懼的盯着窮奇。
這隻窮奇雖然還沒有修煉成人形,但估計已經開了心智,有了意識,力氣和敏捷性也非正常的花豹可比。不過這份意識被痛苦所吞噬,它只想用最簡單的方式快速獵殺獵物。窮
奇撲了過來!
蘇弋軒被逐出師門,在忘川修煉的一身靈力也盡數被散去,沒有速度與力量的配合,一些精妙的劍招也再使不出來,何況手裡的還是一把木劍,平日裡這樣的危險根本不放在眼裡,今日卻不得不小心應付。明明知道要躲,速度卻慢了半拍,蘇弋軒的腳步顫了顫,手臂上的血肉被撕下一大塊。
青斷坐在高臺下,好整以暇的看着,時不時欣賞一下旁邊寒夏的表情。寒夏呆呆的躲在那,眼睛一直尾隨着蘇弋軒,雙手緊緊地握成了拳頭。
窮奇嚐到血,身體的兇性被激發出來,越發沒有了耐心,凌空躍起,撲向蘇弋軒。蘇弋軒不退反進,上前兩步,在快要迎上窮奇的利爪時,突然間,身形一轉,繞到了窮奇的旁邊,一下將木劍刺進了窮奇的肚子。
窮奇吃痛,長嘯一聲,牛鞭甩下,一下拍在了蘇弋軒身上。蘇弋軒腳下一個踉蹌,脣角帶血,還是快速的拔劍閃避。這時,窮奇回身,巨大的身軀絲毫不影響他的靈活移動,勢如猛虎下山,巨大尖銳的利爪朝着蘇弋軒拍下……
最後一招,蘇弋軒手握木劍,他不敢保證自己一定能活着逃脫,但他一定能保證,在花豹咬斷他脖子的同時,他也能一劍刺進花豹的心臟。
這時,一個身影撲了過來,擋在蘇弋軒的身前。嬌小單薄的少女毫不猶豫的和巨大的窮奇搏擊在一起。窮奇年輕力壯,牙齒鋒利,目露兇光。渾身散發着嗜血的戾氣,憤怒的嘶吼着,向着這個打斷他享用獵物的新獵物咬來。寒夏也毫不示弱,竟然拽住窮奇的耳朵,借力躍到了窮奇的背上。
青斷不可置信的看着身旁,他甚至沒有看到寒夏是怎樣衝出去的。地上有一灘血跡,慢慢的滲進冰雪裡,像是一處不可磨滅的烙印。
窮奇大怒,如一隻尥蹶子的馬,不斷地在原地暴躁踢跳,想把背上的人摔下來。寒夏坐立不穩,但還是尋機舉劍朝着窮奇的脖頸刺去。噗——窮奇的血飛濺出來,濺了寒夏滿身。
因爲窮奇的劇烈抖動,寒夏這一劍刺偏了,並未結果它的性命。反而窮奇吃痛,更加拼死反抗。竟然自己在地上打起了滾,寒夏趕緊跳下。沒想到窮奇一爪拍來,將寒夏撲在了地上,張着血盆大口朝寒夏咬來。蘇弋軒顫抖着身軀撲過來,並未繼續與窮奇打鬥,而是護在了寒夏身側,做好了共赴黃泉的準備。
寒夏驚魂未定,擡頭看見蘇弋軒撲過來,頓時鬆了一口氣,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抓着蘇弋軒的手準備迎接將要來臨的結局。
漫天金光毫無徵兆的灑下,大家都忍不住擡頭望去,可是就如直視太陽的光芒,太耀眼,太灼熱。融冰化雪,勢不可擋。
突然,窮奇長嘶一聲,猛撲的動作僵在半空中,重重的倒在了地上。等金光散去,大家再擡眼張望時,眼前只餘一灘融化的冰雪,和一個消失於天際的黑影。
①《山海經·西山經》:又西二百六十里,曰邽山,其上有獸焉,其狀如牛,蝟毛,名曰窮奇,音如嗥狗,是食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