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天氣很冷,向晴不再像從前一樣在乎形象,已經裹起了黑色的羽絨服,卻還是覺得脖領處有冷風灌進來,她縮了縮脖子,又把手掌縮進了袖子裡,隔着布料也不肯放下酒杯。
陸懷安整天不是呆在溫暖的辦公室就是開着暖氣的車裡,這時候下來身上還僅僅是一層厚料子的西裝,根本禁不住風吹,幾乎要站不住了。
可他還是勉強維持住了臉上禮貌的笑容,對這個坐着的姑娘友好的打招呼:
“向小姐,好久不見……”
向晴擡眼看了看他,往旁邊挪了挪,說道:“我們每一次見面,好像就沒有好事發生……”
陸懷安裝作沒聽見,坐在了她旁邊的位置上,有因爲這裡的座位是鐵板做的,格外冰涼惹得陸懷安坐下之後下意識地又跳下來。
向晴笑了一聲,從黑色的揹包裡掏出一沓紙來,放在了剛纔陸懷安坐着的地方,說道:“墊着這個就不冰了,不過有話快說我等的公交快到了……”
陸懷安沒有馬上坐下,而是把她拿出來的那一沓紙張拿在手裡仔細翻閱,一份一份都是向晴的簡歷,上面的學歷和經歷都很是華麗,不過從她現在的狀態來看,應該是新工作的面試情況並不順利。
向晴又揚起脖子灌了一口啤酒,不以爲然地對陸懷安說:“怎麼啦?你也覺得我這是報應?還是可憐我?”
陸懷安沒有說話。
之前華柯被調查的事牽連出向晴,原本向晴對沐氏三番五次的干涉其實也只是受了柯明遠的指使,可她卻嘴硬說什麼也不肯供出他的名字來,結果就是柯明遠全身而退,失去了華柯副總的位置後直接移民到國外重新開展新的生活,而向晴卻又是罰款又是拘留,好容易保釋出來,“商業間諜”的名聲早就不脛而走到了“家喻戶曉”的程度。
即使向晴的履歷十分華麗,工作領導能力格外突出,但仍然沒有一家公司肯收留她,母親歲數大了不肯和她一起遠走他鄉重新開始,可眼下就算是一份普通文員的工作她都找不到了。
所以,向晴纔會在這個時間以這樣狼狽的姿態在這裡一個人喝悶酒,看上去孤單又瀟灑。
面對向晴自暴自棄的提問,陸懷安笑了,直接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不是可憐,更不是幸災樂禍,我只是在慶幸……”
“慶幸?”
“來沐氏吧,”陸懷安這裡沒有詢問,而是肯定陳述句,“你和沐氏彼此需要……”
向晴微怔,放下手上的易拉罐,問道:“爲什麼?”
陸懷安又重複一遍:“我已經說過了,你和沐氏彼此需要,兩個月我要你把沐氏的業績提高百分之十……”
向晴打斷了陸懷安爲她制定的工作計劃,皺着眉頭的樣子還挺難看的:“你不恨我?沐箏她……”
“沐箏會回來的……”陸懷安語氣堅定,“我會等到她回來的……”
第二天,陸懷安帶着向晴來到了沐氏,直接向沐敬河和各位董事通知,恢復之前向晴娛樂部總監的職務,因爲向晴之前在沐氏有着不可抹去的不良記錄,公司裡的人怨聲載道。
陸懷安提出如果有人可以有更好的方法解決目前沐氏的問題,他可以立刻辭退向晴,沒有人敢說話了,連沐敬河也沒了脾氣。
其實,他自己心裡也清楚,能不能繼續留在沐氏的總裁的位置上,照着眼下的形勢來看,也不過就是陸懷安一句話的事兒,而且沐氏目前發展停滯不前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在於沐敬河的錯誤決策,連他自己都知道,現在能讓他安全地坐在上面已經是給足了他這個長輩的面子,也就再不敢多說些什麼了。
只是他的女兒卻是不肯服氣,在沐氏的大廳裡攔住了正要離開的陸懷安。
“陸總用人向來都只看能力不看人品的嗎?”這句質疑被沐笙說的義憤填膺,連陸懷安聽了都覺得有幾分道理。
“不是,”陸懷安耐着性子解釋,“有些人能力和人品都不怎麼樣,我還是可以讓他做沐氏的總裁……”
“你……”沐笙聽出這話裡對沐敬河的諷刺,一時氣憤說不出話來,想要反駁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
“沐氏的問題你還是和你父親商量吧,盛安那邊我還有事,先走了……”陸懷安說完徑直地繞過了沐笙,就要往門外走。
“她對沐箏做過什麼,你都忘記了嗎?”沐笙在陸懷安的背後幽幽發聲,好像是在真情實感地心疼自己死於非命的妹妹。
“我沒忘,”陸懷安扭過頭來看了一眼沐笙,又繼續說道,“你們對沐箏的所做所爲,我全部都沒有忘記……”
他只是懶得再去計較箇中得失恩怨,唯恐再次重蹈覆轍……
回盛安的路上,陸懷安接到了一個策劃公司的來電,這纔想起也不知道多久之前了,他在聖誕節那天預訂了一間很大很華麗的婚禮禮堂。
沐箏說過,等到沐氏發展步入正軌,她再和他補辦一場盛大的婚禮,那時候她說到時候禮堂的四周都要放上淡粉色的玫瑰花,婚紗更是要再想方設法找塔美親自設計,如果來得及時間定在聖誕節最好不過了。
她還說,透明的雪花落在結白的禮服上應該也是美的吧……
“先生,先生能聽到我講話嗎?”
陸懷安緩過神來,回覆:“聖誕節這麼快就要到了嗎?”
那邊是禮貌客氣的聲音:“是的,先生,一個月之後就是聖誕節了……”
一個月,他突然變得沒了信心。
一個月,他好像等不到她了。
“嘶——”
阿永轉動方向盤的時候,輪胎打滑了一下發出令人心驚的聲響。
陸懷安在阿永的抱歉聲中看向窗外發現,雪,從現在就下起來了……
大洋彼岸的加拿大,此時已經迫近黃昏,一片透明純淨的雪花落在窗戶上,又慢慢地融化消失了。
病房裡的暖氣開得很足,病牀上已經沉睡了數月的女人忽然動了動手指……
時間過得可真快,沐箏僅是好好地睡了一覺就已經到了初冬的季節了,意識恍惚之間的她微微皺了皺眉頭,看上去像是做了一場不太美好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