詫異,愕然,甚至震驚統統都不能表達薄荷此刻內心的感受。
安娜……懷孕了!?如果這就是她要威脅邁克爾的把柄的話,那她懷的就是邁克爾的孩子!當然,也只可能是邁克爾,薄荷雖然和安娜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是知道這姑娘是個好姑娘,絕對不可能發生肚子裡的孩子父親是誰都不知道的事。
可是,如果這就是安娜要威脅邁克爾的把柄,薄荷打賭,安娜就錯了。雖然這的確能給邁克爾造成聲名狼藉的社會名譽,也會影響他的前程,但是好萊塢影星最不怕的就是如此的緋聞,只要他會做戲,只要他有權有錢,真理永遠不會站在弱者這一方的。
安娜還是太過單純了,只要邁克爾使計她隨時都可能面臨着流產的危險。只要邁克爾有心製造流言,揹負輿論的人很有可能會變成安娜。
薄荷的頭腦還比較清醒,鎮定的擡頭看向湛一凡:“明天,我要去見安娜。”
*
宋輕語要去參加一個俱樂部的會議,早上起來聽見湛一凡說要帶薄荷出去走一走便主動提議自己帶一羽。
薄荷初始是不放心的,除了自己和湛一凡,這個家一羽可能誰都不肯親近。所以就即便婆婆是好心,薄荷還是婉拒:“謝謝媽,不過一羽他可能會不習慣。還是我們帶着吧。”
一羽正坐在薄荷邊上吃飯,似乎聽懂自己在被大人們提及,擡頭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而後又繼續埋頭吃飯。
“沒關係沒關係,我看這小鬼是不討厭我的,只要不討厭這半天就會相安無事的,況且那俱樂部裡的姐妹都很和藹的,大家也不會隨便逗一羽,只要我一直拉着他,不把他弄丟弄哭,不就好了嘛?你們這是不給我機會啊?孫子沒有,還不讓我帶帶侄子解悶啊?”
宋輕語最後的一句話噎住了薄荷。看來婆婆還是真的很想要抱孫子,這無疑激起了薄荷內心的那點兒內疚和慚愧,沉默的低頭再也不說什麼不願意的話了。
湛一凡蹙眉:“媽。一羽和別的孩子不一樣。他比較安靜,也不活潑,和他在一起你也不會找到什麼樂子,就別玩兒了。況且,你以爲要讓一個孩子不哭不丟那麼容易嗎?”
宋輕語一聽這話,頓時有些上火似的,橫眉豎眼便怒聲而道:“哎喲,你個臭小子。難道你不是被你老媽我帶大的啊?當年我帶着你逛街SPA一樣沒落下,你以爲我沒帶過孩子啊?你還沒當過爸爸呢就一副比誰都懂的樣子,你別往我我纔是你媽!保準比你們都帶得好!”
湛國邦輕咳了一聲:“一凡,你這麼說你媽就過分了。你媽當年可是全心全意的帶你,沒少操心。再說,她想帶着一羽出去還不是爲了你們好?你們兩個小年輕想逛一逛,你媽體諒心疼你們心你們就不明白啊!”
雖然公公一向是疼愛婆婆習慣了,但是眼看這事兒就要起了真摯薄荷立即便道:“那就謝謝媽了!”
她當然知道婆婆是心疼他們,而且今天要去辦的這件事,帶着一羽確有不妥。
宋輕語哼着氣瞥了湛一凡一眼,薄荷瞧在眼裡哭笑不得,自然這眼神兒還是不敢明確的表現出來,婆婆和公公都是精明的人,如果發現她裝瞎的事,這事情可就鬧騰大了。
宋輕語帶着一羽,大衛擔任司機瀟瀟灑灑的便去了。
薄荷和湛一凡也不耽擱,在湛國邦上班去了之後後腳也出發了。
湛一凡親自開車,薄荷坐在副駕駛,戴着墨鏡,眼睛四處看也不會被人輕易發覺。薄荷還是有些擔心一羽,畢竟一羽和婆婆相處的時間還不是很長,而且他被拉着走的時候那小眼神……就像被薄荷拋棄了一樣。薄荷現在想來有些後悔了,雖然婆婆是爲了他們好,但是一羽究竟能不能適應婆婆呢?
“別擔心,我媽雖然爲人豪爽,但是也細心。她會比我們更用心照顧一羽的,再說真的出什麼事,她也會給我們打電話。”
湛一凡雖然也擔心一羽,但是更多的是想讓薄荷安心。薄荷聽了湛一凡的話也是真的放心了些,婆婆的確是個細心的人,而一羽也聽話,應該會沒事。
查爾住的地方靠湖,小景別墅,嫺靜而又舒適。實在看不出來,那個粗礦大漢會選擇一個這麼舒適的地方作爲居住地,薄荷猜想他的內心一定也是個非常向往寧靜的人。
湛一凡按響門鈴,薄荷並未取下臉上的墨鏡,因爲她暫時還不想讓安娜知道自己的眼睛其實已經復明。
見到查爾,薄荷還是被這個壯漢的氣質給震懾到了。也見過不少粗狂的男人,大衛也很高很壯,但是比不上查爾的魁梧。查爾是個美籍黑人,雖然身型像極了好萊塢影片裡的那些高級保鏢,但是氣質卻比他們還要威懾震人,而薄荷在他面前實在較小,打個噴嚏似乎都能把她給吹走。
當然,這是玩笑話,查爾雖然粗狂威武,但是他絕對是個高端人才。身手好,追蹤技術絕對不在話下。
“Boss,Boss夫人。”
查爾向薄荷頷了頷首,薄荷向他伸手主動問好:“你好,查爾。久仰大名,今天終於見到了。”
查爾嚴肅的表情閃過一抹愣然,似乎沒想到薄荷會向他主動問好,而且還說是‘久仰大名’。
伸出黝黑的大手握住薄荷那白皙的小手,就像一個巨人與矮人的差距,薄荷看着覺得好笑,便笑了出來。查爾觸電般的縮回自己的手,神情有些窘迫的看向他的Boss湛一凡:“Boss,夫人,請進。”說着便立即讓開了自己的身子。
薄荷想,查爾一定是臉紅了。只是看不出他臉紅是什麼模樣,真好奇。不然他不會連看自己一眼也不好意思,難道這個粗礦大漢平日裡很少接觸女人?那他怎麼和安娜接觸?又是怎麼得知安娜懷孕了?
就在薄荷疑惑間被湛一凡拉着進了房間時,薄荷看見了坐在窗邊看着窗外湖景的安娜,因爲戴着耳機,所以並沒有聽見有人開門,有人進來。但狀況似乎一些安好,查爾並沒有像對待人質那樣的嚴厲待她,而且手邊的茶几上還擺了幾樣食物,糕點和紅茶。
薄荷又忍不住的看了查爾一眼,沒想到他的內心如此細膩。
“從昨天開始,她就一直坐在窗邊發呆,一個字也不願意和我說。”
“那你是怎麼知道她懷孕的?”薄荷低聲問。
“她會那個……”查爾捂了捂嘴,薄荷明白了,是孕吐?但是僅僅憑次也不能確定安娜就是懷孕啊?薄荷突然覺得這個消息有些不靠譜。
查爾看出薄荷的疑問,冷靜的解釋道:“不,是她親口承認的。她孕吐的時候,我就站在廁所門外,她也許是怕我傷害她,她並不知道我對她來說是好人還是壞人,所以她警告了我。”
薄荷沒想到安娜竟然能這麼堅強,也許她以爲查爾是邁克爾派來的人?
湛一凡揉了揉薄荷的肩頭低聲道:“你去看看她吧。”
薄荷頷首:“嗯。”
薄荷輕步的向窗邊踱去,站在安娜面前,太陽折射着在她身上在安娜的腿上留下一個清晰的身影。也許是安娜明白過來查爾不可能有如此瘦型的身影,而且,很明顯還是個女人。
安娜擡頭看見是薄荷,雖然薄荷戴着墨鏡,但她還是一眼就反映過來這是薄荷,嚇得渾身一個哆嗦,取下耳機望着薄荷,臉色隨即慘白:“少、少夫人?”
薄荷微微一笑:“安娜,你還好嗎?”
安娜頓時便慌了,手腳似乎都沒了安置處,擡頭再看向薄荷背後的湛一凡時,整個人已經完全迷茫。少爺和少夫人怎麼在這裡?安娜臉上的表情便是這樣。
“你知道查爾是誰嗎?”薄荷淡淡的收起微笑,嚴肅的透過墨鏡看着安娜問。
“查爾……”安娜依舊是一臉迷茫,似乎並不知道查爾是誰。薄荷微微側身,查爾走了過來,雖未說話卻是表明身份的模樣和態度。
安娜似乎終於有些明白過來,掩着脣不可置信的看着薄荷:“少夫人,難道……”
“嗯哼,查爾是我們的人。”算是,和安娜攤牌了。
“少夫人,怎麼是你們?我不相信……”安娜瞪大的雙眼中不僅寫滿了不可置信,還蓄滿了眼淚。看來,在她的心底是真的把薄荷想的太善良了,也把她們家少爺想的太無能了。
“我們救了你。”薄荷簡單的敘述道,“邁克爾的人當時就隱藏在你們家附近,只要你走出去,你和你腹中的孩子,就不可能像現在這麼安全了。”
安娜捂住自己的小腹,臉色尷尬:“少夫人,你怎麼……”
“我怎麼知道?當然是查爾告訴我關於你有身孕的事。還是……怎麼知道你肚子裡的孩子是邁克爾的?”
安娜的臉色一白,迅速的從椅子裡滑下,雙膝跪在地上,埋頭一副悔恨的模樣:“少夫人,少爺,我知道我很壞,我不值得被同情被原諒。少夫人的眼睛……是我下的藥,那天早上的粥,是我做了手腳,我對不起少夫人!可我沒有辦法,如果我不這麼做,邁克爾就會殺了我養父母和弟弟。我不能讓我的家人因爲我而受牽連甚至失去生命。少夫人,少爺你們把我交給警察吧,我可以坐牢,我什麼都願意承受。”
薄荷跪在自己眼前的安娜,心有不忍。但是她沒有上前去攙扶,因爲時間還未到。
“安娜,”薄荷微微的嘆了口氣,“那你現在知道錯了嗎?”
安娜點頭:“我每一天都在向神祈禱,向上帝懺悔我的罪孽。少夫人,這一輩子我都無法償還我的罪過,但是我願意每一天都向上帝祈禱懺悔,只要能減輕我的罪孽。”
“可你是被逼的。”
安娜的肩輕輕的顫抖着,隨捂着自己的臉低聲痛哭了起來。
“安娜,”薄荷伸手將她從地上扶起來,拉着她坐在椅子上,嚴肅的問:“那你現在心中還有邁克爾嗎?”
安娜果斷的搖頭:“我恨他!”
“不,安娜,”薄荷搖頭,“你不能恨他。恨他,只會助長他的氣焰,愛的反面不是恨,是漠然。你要爲你肚子裡的孩子着想,可以嗎?”
安娜伸手捂着小腹,擡頭滿臉淚痕的望着薄荷:“少夫人,我肚子裡的孩子它是無辜的。”
“所以,這不能成爲你威脅他的把柄。邁克爾,他不會爲了孩子和你結婚,也不會爲了你肚子裡的孩子就去愛你。你應該已經看透了他的本質,是不是?”
安娜點頭:“他可以爲了目的不折手段,可以利用完就將人踢到一邊,他的無情和無恥,是這個世界上之最!”痛訴着,安娜的眼底卻還是閃過一抹痛楚和恨意,她無數次的匍匐在他的腳下懇求他繞過自己,她無數次的幻想過自己與他的愛情,但是全被他的真面目捏碎。
她雖然單純,可並不笨。她知道邁克爾會接近自己就是爲了在湛家安插一個眼線,但是湛家對自己恩重如山,所以當他以爲他已經完全迷住了她,向她提出背板的條件時,她開始痛苦卻也開始意識到這個男人的無恥。
直到最後,夢被捏得粉碎。現實,讓她失去了一切,痛悔不已。
“安娜,”薄荷蹲下身子,握住安娜的雙手,聲音已經變得溫柔,“我知道你很堅強,所以不管經歷多少挫折你依然活潑開朗。他區區一個邁克爾你怕什麼?”
安娜咬着脣:“少夫人……”她怎麼也想不到,少夫人不僅不責怪她還安慰她,這是安娜得到的最好的禮物。
“別哭了。你哭泣裡,沒有笑起來好看。”
“少夫人,你不把我送進警察局嗎?我犯了罪。”
薄荷微微一笑,伸手取下臉上的墨鏡,眼睛灼灼有神的看向安娜:“誰說你犯罪了?”
安娜起始還沒明白,可看着薄荷一眨眼頓時反應明白了過來。
“少夫人!?”安娜一聲低呼。
“其實……這是我的權宜之計,希望你不要太自責。”
“怎麼會?少夫人這、這怎麼會?”
“不然,我怎麼會知道你肚子裡懷的是邁克爾的孩子?我知道邁克爾對你的脅迫,也知道你是被威脅的。安娜,如果你能早一點兒向我和一凡坦白,事情就不會發展到這一步,你太缺乏安全感了,不信任任何人。”
“曾經,我向你暗示過。”已經在沙發裡坐着的湛一凡翹起二郎腿悠哉的補充道。
安娜窘迫的紅臉,少爺的確曾經暗示過她可以幫她,但是她還是不相信少爺他們會信任自己,會幫助自己。她真的很難信任一個人,很難將自己的難題交給別人去解決,甚至向別人求助。是她……自己親手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雖然剛剛知道少夫人的眼睛根本沒瞎有些不可置信有種被玩弄的感覺,但是現在這麼一想,想明白了她便知道這一切的錯還是自己的,也就釋然了。而且,還有什麼比少夫人的眼睛其實已經好了這件事更讓人覺得驚喜呢?
“少夫人,太好了,太好了……你的眼睛好了,我再也不用自責內疚了!我沒有犯下大錯,我真的沒有……”安娜哭着喊着撲進薄荷的懷裡,這些天她睡不好吃不好,一直心存內疚,沒想到少夫人其實並沒有因爲自己而永久失明。
薄荷輕輕的拍着安娜的肩安慰:“那藥是我們換過的。安娜,我如此信任你,是因爲我知道你所遭遇的一切,你是個堅強的女孩,你讓我意外,你並沒有迷失在對邁克爾的迷戀你,你讓我覺得佩服。”
“少夫人……你佩服我?”安娜擦了擦臉上的淚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薄荷。
薄荷點頭:“嗯。可不是嘛。一凡和我說了,你考上了牛津大學,而且再過幾個月就要入校就讀了。而且,就算不被理解,就算被趕出家門,但你還是能平靜的面對這一切,你還是無怨無悔的爲你的家人做着你覺得應該做的事,我都不如你。”
安娜臉一紅,更快的擦臉臉上的最後一滴眼淚:“少夫人,你就別說了。我養父母……他們對我有恩。”
“但是,以後要對自己好一些。你已經做了你應該做的,你就是自己,不僅僅是別人的養女,還是安娜。你要爲自己而活,自己的人生,活出自己的滋味。”
安娜點頭:“我終於知道爲什麼我在這裡了。我還以爲是邁克爾把我抓到這裡的,我還以爲他知道我……我有了孩子……我還以爲,他是有點兒良心的。”說着,安娜的臉上又閃過一抹苦澀之意,最後的那一抹幻想也消失了。
湛一凡冷笑一聲,爲安娜的單純。
薄荷回頭看了湛一凡一眼,湛一凡立即側過頭去不與薄荷對視。
薄荷回過頭來再看安娜,按着她的肩認真的道:“永遠不要期盼不愛你的男人爲你做些什麼。你現在不見了,他一定在四處找你,但你就是不要出現,讓他着急讓他心虛,讓他以爲你手裡真的有什麼能打擊他的把柄。”
安娜點頭:“嗯。好,”伸手捂着自己的小腹,“我想把孩子生下來,不管它的父親是誰,它都是我的骨血。”
“我們會保你安危。這段期間你就住在查爾這裡,查爾會保護你,他的身手很好的,對吧查爾?”薄荷回頭看向查爾,眼裡寫滿拜託的意思。
查爾還是看向他的Boss,如果這不是他的任務,他便不會接下。
薄荷也知道是爲難查爾了,他一個大男人要照顧一個孕婦,實在不是什麼好差。但是隻有將安娜安置在這裡纔是最安全的,他們都知道。
所以薄荷看向湛一凡,湛一凡便只有向查爾頷首點頭算是授命給他了。
查爾微微的嘆了口氣,朝着安娜點頭:“好,我會保護她。她在我在。”
薄荷回頭握住安娜的手:“放心了吧?”
“謝謝你少夫人。”安娜緊緊的抱了抱薄荷,薄荷拍了拍她的肩算是安慰。安娜起身走到湛一凡身前,又向湛一凡深深彎腰一個鞠躬:“謝謝你,少爺。”
湛一凡冷冷的看着安娜,態度卻還算河岸:“好好待自己,還有腹中的孩子。”
安娜點頭:“我再也沒有別的親人了,只有它,今後它就是我的一切,也是我爲之奮鬥和堅強的理由。”
湛一凡點了點頭。安娜又轉身面向查爾,薄荷起身坐下看過去。
安娜並不高,和自己一般,所以站在高大黝黑的查爾面前兩個人完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安娜向查爾深深地鞠了應該,擡頭無比真摯的看向查爾:“查爾先生,謝謝你。之前我並不知道你是少夫人他們派來保護我救了我的人,所以現在爲我的諸多無禮表示歉意。也爲以後的叨擾而感謝,謝謝你。”
查爾的表情又是一愣,似乎沒人對他做過如此大禮。眼神落在安娜身上,顯然不知所措了。
薄荷想,查爾一定又害羞了,在偷偷的臉紅吧?
*
從查爾家出來,坐進車裡薄荷才長長的舒了口氣。
“太好了,安娜的事情解決了,我們回家吧?”
湛一凡並未啓動車子,而是側身認真的看着薄荷:“所以,如果不向安娜講清真相,你會一直內疚?”
薄荷點頭,看向窗外的湖景淡淡的道:“安娜並不負我。我想,如果是以前的我,我也會這麼做的。爲了家人向外人下手。所以我不怪她,況且我們是知道真相的,拿藥也是假的,安娜是受害人。”
她們只是太在乎家人了,太期待親情和愛情。所以,在安娜的身上她看到了許多自己的影子,當時也就沒有多想也不想再如此殘忍的對待一個懷了孕的少女,所以坦白了,攤牌了。
湛一凡輕笑:“所以,你就信任了安娜?”
薄荷此刻笑容燦爛:“有時候,你要試着去信任別人,別人纔會信任你,不是嗎?”
湛一凡盯着那笑容,發現自己心動異常。輕輕的傾過身去,低頭便要落下一吻……
就在這動人時刻,湛一凡的電話無趣的打攪了這一切。
湛一凡本欲不想搭理,老婆還未親到哪有空閒搭理閒的事?薄荷比較冷靜,伸手捂住湛一凡的撅過來的嘴,另一隻手則從他的衣服裡摸出電話來,一看屏幕,是婆婆宋輕語來電便立即交給湛一凡。
“快接,是媽的。”
湛一凡偏偏還壞壞的舔了下薄荷的手心,薄荷迅速的撤回自己的手,對他是又無奈卻又臉紅。
湛一凡這才慢悠悠的接起電話:“喂,媽,怎麼了?”
薄荷的心突然有些不安,媽怎麼會在這個時候打電話過來?是不是一羽……?就在薄荷忐忑間時湛一凡已經微微的變了臉色:“我知道了。”
迅速的掛了電話,薄荷望去,湛一凡沉着氣啓動車子:“你別急,是一羽出了問題。他的情緒失控,已經被我媽送去醫院了。”
薄荷瞪大雙眼,心裡‘砰’的一聲斷了一根弦,有一種叫做害怕的情緒迅速的蔓延,直至四肢百骸。
“怎、怎麼會?”薄荷慌了,她只知道一羽幾乎從沒失控過,在媽媽身邊,在自己身邊都從沒失控過,那會是怎樣的情況?
“先別急。”湛一凡握住薄荷冰涼的手,“我媽說沒有什麼大的情況。”
薄荷抿着脣,搖頭只道:“快開車,快開車……”這事她不能責怪婆婆,只能怪自己,怪只怪她將一羽交給自己之外的人,怪只怪她還是太大意。
一羽不是別的孩子,他們都忘了,一羽他脆弱,他敏感,他害怕這個世界,他和別的小孩都不一樣!
薄荷滿心的悵然和着急,湛一凡開車很快,二十分鐘後就到了醫院。
倫敦的醫院無論是建築設施還是條件設施都非常的乾淨明亮,薄荷行走在醫院的走廊裡腳步匆匆已經無暇看周圍的一切,滿心只有一羽出了狀況這件事。
湛一凡拉着薄荷東拐西拐,很快就到了病房。
薄荷戴上墨鏡,這樣至少她專注的看某樣東西的時候別人不會懷疑。
薄荷和湛一凡一進病房宋輕語就從牀邊的椅子裡站了起來,一臉歉疚:“荷兒,一羽他睡着了。”
湛一凡拉着薄荷去了牀邊,薄荷伸手摸着牀邊坐下來,伸手摸到一羽的手握然後緊緊的握在手心裡,即便隔着墨鏡薄荷還是看得見一羽緊蹙的眉間和蒼白的小臉,似乎睡得很不安穩。
薄荷趴在牀上,伸手拍着一羽的肩輕聲安慰夢中的一羽:“一羽乖……姐姐在這裡……不怕,不怕……一羽乖……”
聽着薄荷哄勸一羽睡覺的聲音湛一凡才擡頭看向站在一旁一臉歉意的母親:“媽,到底怎麼回事?你不是保證說,絕對不會出任何的意外嗎?”
宋輕語一臉愧色:“都是我的錯,我和幾個人起了爭執,一羽在一旁看見我們打架就害怕,起先我也沒在意,因爲他好像就只是哭。但是哭着哭着怎麼就尖叫了起來,控都控制不住。”
“媽,一羽有孤獨症,你不知道嗎?”
“我,我知道啊。可是這孩子看起來那麼正常,除了安靜點兒和別的孩子完全沒區別啊。我就忘了……”
薄荷看着一羽的眉間似乎漸漸的舒緩了才嘆了口氣:“一羽,別怪媽了,媽她不是故意的,再說她也沒料到一羽會這樣。”
“荷兒,下一次我一定不會再和人在一羽面前爭執吵架了。”
“媽,你沒有給我媽打電話吧?”這是薄荷最擔心的事,如果母親知道了一定會把一羽帶走的,這是薄荷最不樂意見到的狀況。
“沒有,當然沒有,我知道她也是好不容易纔安下心去療養院的,我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再有任何事讓她打攪她。”
薄荷輕輕的鬆了口氣,朝着宋輕語的方向道:“謝謝你,媽。”說完自己又覺得有些不妥,便又才偏了些方向。
宋輕語沒有注意薄荷的變化,依然是滿臉愧色:“你還謝謝我幹什麼呢?一羽今天因爲我受苦了,我真是失敗極了。”
已經冷靜下來的薄荷微微一笑:“要謝謝你把一羽帶到醫院,他現在應該沒事了。不過,你怎麼會和人起了爭執?”據薄荷所知,婆婆今天去俱樂部見的都是平日裡關係頗好的姐妹,怎麼還會起了爭執,一定是吵得非常強烈,或者直接動了手,不然不可能刺激到一羽。
“說到這事兒就要氣死我了,還是別說了。”宋輕語一臉的悶色,似乎不是太願意提及此事。
薄荷默聲也不再問,湛一凡走過來彎腰看了看一羽,薄荷有些擔心的看向他。即便是隔着墨鏡,湛一凡似乎也能看透薄荷的心思,揉着她的肩輕聲安慰:“放心吧,一羽一定會沒事的。”
薄荷低頭,親了親一羽的手背,一羽是那麼的可愛,她從心底裡已經把她當做自己的親生弟弟了,就算是費盡心思她也願意替他治療他的病。孤獨症又如何?她不怕。
*
湛一凡剛剛將一羽放在牀上,一羽就睜開了眼睛。
從下午一直睡到現在,晚上七點,他們已經從醫院出來回到家,一羽卻還在睡。薄荷本以爲一羽會一直睡,沒想到剛剛放下他準備離開他卻醒了。
薄荷立即上前,彎腰看着一羽:“一羽,我是姐姐,你還好嗎?”
一羽輕輕的眨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就像兩片小扇子撲哧撲哧的閃着風,愣愣的看着薄荷也不說話。
“我看是沒事了。”湛一凡輕輕一笑,轉身出去讓人被一羽準備晚飯。
也許是因爲掛心,薄荷纔沒有湛一凡那麼樂觀。伸手握住一羽的一雙小手,另一隻手則輕輕的撥開他額頭上被汗溼的棕色淺發,薄荷給了一羽一個自己最溫暖的微笑,低下的聲音也是極盡的溫柔:“一羽,今天過得還好嗎?你睡了好久哦,姐姐一直看着你,你現在才醒。餓了吧?哥哥去給你拿吃的了,你有什麼特別想吃的嗎?”
一羽還是不說話,薄荷想去給他那些水喝,睡了一下午肯定渴了。剛剛起身放開一羽的手,才轉身就感覺自己的手被緊緊一拽。
薄荷低頭望去,一羽的小手抓住她的三根手指,再看一羽,睜着大眼睛望着自己,從來沒有一雙如此澄淨而又眼含期待的眸子望着自己,薄荷的心在這一刻就跟着一羽的那雙眸子融化了。
“姐姐……”一羽望着薄荷,只說了四個字,“別走……”
姐姐,別走。
薄荷的心一酸,她做了什麼?一羽幾乎不說話,平日裡就是個極度安靜的孩子,是什麼讓他如此害怕?竟然如此的望着自己,哀求自己。
“一羽,對不起。姐姐不走,姐姐今晚陪着你睡,姐姐哪兒也不去。”
薄荷側身上牀將一羽抱進懷裡,一羽立即抓着薄荷胸前的衣襟縮進她的懷裡,薄荷本就和白合長得非常相似,所以一羽特別的依賴她也不是沒有道理。
薄荷輕輕的拍着一羽的背,一羽很快就安靜了下來,就躺在薄荷的懷裡睜着眼睛不再說話,但也不哭不鬧。薄荷很難想象一羽尖叫的模樣,那個時候一定是怕極了吧?以後無論如何薄荷再也不會丟下一羽了,不會讓他自己一個人去陌生的地方,讓他面對那些他害怕的事。
湛一凡推門而入,達芙妮和宋輕語一起進來,達芙妮是來送晚餐的,宋輕語是聽湛一凡說一羽醒了特別來看他的。
“一羽,”宋輕語快步的走過來在牀邊坐下,“你怎麼樣啊?”
“媽。”薄荷望向宋輕語的方向安慰同樣緊張擔心一羽的婆婆,“別擔心,一羽很好,他已經沒事了。”
“都是阿姨的錯。”宋輕語嘆了口氣,伸手摸了摸一羽的腦袋,轉頭又看向薄荷,“辛苦你了荷兒。”只怕以後吃的苦不少。
薄荷微微一笑:“媽,我沒事。”
“少夫人,你和一羽少爺的晚餐已經放好。”
薄荷點了點頭,朝着達芙妮的方向微笑:“謝謝你達芙妮。”
達芙妮看起來有些哀愁,薄荷知道她一定是在擔心安娜,但是她不能將安娜的消息透露給任何人。
宋輕語和達芙妮離開後薄荷便從牀上坐起來,懷裡抱着一羽。
湛一凡伸手:“我來吧。”
“不用,他現在需要我。一凡,我今晚在這裡陪一羽睡,你自己睡吧。”
湛一凡聞言臉色一變,滿是鬱色的看着薄荷:“真要這樣?”
薄荷認真的點頭:“嗯。你看他離得了我嗎?”薄荷低頭,一羽正圈着她的脖子,所以腦袋就靠在她的肩上,特別的乖巧。
湛一凡咬了咬牙:“那我和你們一起睡。”
薄荷冷靜的拒絕:“不用了,你這幾天都沒休息好,正好睡個好覺。一羽他今天受了驚嚇,估計也不習慣有個大男人在旁邊。”
湛一凡聽了,狠狠瞪着正霸佔着自己老婆的一羽沒好氣的道:“他就是戀母情結犯了!”
薄荷立即斜眼:“你溫柔點兒。”
湛一凡氣嘢,不可置信的看着薄荷,爲了這小子,她是不打算要他了,是吧?
薄荷抱起一羽下牀走向擺好了食物的沙發,完全漠視了正在那裡橫眉豎眼的男人。也許不是漠視,而是根本就沒空搭理他,她現在一顆心都放在了一羽身上,哪裡有閒情逸致管湛一凡這個閒人。
那一晚,薄荷摟着一羽睡得還算香甜,湛一凡卻在大牀上輾轉反側孤獨難眠。
*
傑克登門,薄荷正在給一羽聽音樂,因爲她上網查了一些資料,有一項屬於感覺統合訓練,該療法主要運用滑板、鞦韆、平衡木等遊戲設施對兒童進行訓練,也包括音樂治療,會對一羽這類兒童的病情起到一些緩解作用。薄荷便找了許多的輕音樂給一羽聽,一羽也乖,捧着書看連環畫聽音樂可以一下午都不說一句話。
“少夫人,傑克少爺來了。”管家肯尼爾走過來輕聲通報道。
因爲湛一凡去準備明天帶一羽去看專家的事兒,婆婆好像也得了什麼消息吃了午飯便出去了,所以薄荷一個人在家裡。
聽見這話薄荷只是眨了眨眼,心裡卻在奇怪他來做什麼?
肯尼爾將傑克引進客廳,薄荷看得見他走進來的身影,穿着得體西服,高大修長的身形一出現就非常的引人注目,而且那張臉也是帥的無可挑剔,除了臉冷點兒之外,的確是個無可挑剔的極品男子,很有湛家的優良傳統,就是不清楚內在如何,是不是和邁克爾一樣爛?
就在薄荷發怔時,邁克爾已經走了過來,向她微微的點了點頭打招呼道:“大嫂。”
薄荷輕輕勾脣,直視前方淡淡道:“你好。”邁克爾起初叫的是表嫂,後來叫的是嫂子,當然那聲嫂子是極其不正經的。這個傑克倒是十分懂禮貌,叫的是一聲‘大嫂’,看來在他心裡湛一凡這個大哥是極其有地位的,難怪湛一凡會如此信任他。
薄荷想起他們新婚的時候,在薄荷見湛家人的宴會上,湛一凡曾低聲附耳交待過她讓她離二姑的兩個兒子遠一些,現在看來遠離邁克爾的確是明智的想法,但是這個傑克呢?薄荷初始目測,他是個正經人,湛一凡也信任他,既然如此爲什麼還要自己也遠離他?
“大哥和舅媽他們……?”
“都不在。這是我弟弟,一羽。”薄荷怕傑克誤會,指了指身邊的一羽解釋道。
傑克&8226;懷特看了眼那個漂亮的小男孩,一開始他的確是誤會了,還以爲是這個女人生的孩子,畢竟現在帶着孩子嫁人的女人不少。
“不知道你今天來有什麼事?實在抱歉,我看不見,不能好生招待你,但是好茶還是有的。達芙妮?”
“是,少夫人,我已經在準備傑克少爺最愛喝的鐵觀音了。”
薄荷微微一笑,看來這個傑克是常來,不然不會連脾氣一向暴躁的達芙妮都記得他愛喝什麼茶,而且自己還沒打招呼就已經開始準備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