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子華推門進了病房,手裡拿着已經被摔的支離破碎的電話。
“電話怎麼摔壞了,還能用嗎?”容老夫人看着容子華手心裡攤着的分成幾牙的手機關心的問。
取出電話卡,容子華卻將還能組好的手機一併扔進了垃圾桶裡,看也沒看任何人,只淡淡的道了一句:“壞了,再也用不了了。”
薄煙突然一顫,擡頭看向容子華的側面,實在冷的讓她覺得陌生而又可怕。容子華,是真的讓她傷透了心,她設計導演的這場戲,他原本是最該捧場的那一個,可偏偏他不相信自己,她知道他根本不相信自己。不然他不可能在婆婆,在媽媽建議要把薄荷‘害’自己孩子的事揭發到檢察院去卻被他攔了下來。還有爸爸,他不是最疼自己嗎?她不是他的掌上明珠心肝寶貝嗎?爲什麼他也要替薄荷那個賤人說情!?薄煙對他們兩個真是失望極了,而以後再也不能生育的打擊更是讓她如墜地獄,這一切都是薄荷的錯,如果不是爲了栽贓她,她根本不會費盡的去摔着一下……如果她不再讓子華將目光駐留在她的身上,自己也不會想讓所有人恨她而讓自己陷入這樣的境地……
薄煙心裡的苦,心裡的澀,此刻她不能要求任何人都理解自己,可是至少容子華不該是這樣的態度。他從前的溫柔,他從前對自己的呵護,他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卻向着薄荷!?向着自己現在最恨的人!?他是自己的丈夫,他應該無條件的向着自己的……!
就在薄煙用自己那怨恨的眼神看着容子華時,容子華突然轉頭看向她,薄煙一怔,立即收回自己的視線,垂下眼瞼掩藏目光,心裡急跳只希望容子華沒有看到自己剛剛的模樣。
“煙兒,”容子華突然輕喚了一聲,“你昨天下午是不是去協和醫院產檢了?”
薄煙點了點頭:“嗯……”擡頭,用自己悠然而又含着委屈的目光望着容子華。
“爲什麼不讓我陪着你去?或者,媽媽也可以陪着你。”容子華無比平靜的問,可是沒人知道他此刻的內心究竟是如何的沉重,猶如幾把火正在燃燒,比凌遲的滋味還要難受。
“媽媽在忙,你也在忙……我就自己去了……”薄煙心裡突然緊張,他爲什麼突然這麼問自己?什麼意思?
容子華目光微凜,薄煙委屈的拉着自己奶奶的手:“奶奶……”
“煙兒不怕。子華你怎麼回事兒?你自己作爲丈夫都不盡責現在還來怪煙兒?而且,今天還說昨天產檢的事情做什麼!?”
容子華梗在喉嚨的話還沒吐出來,就見一個護士走進來,手裡拿着遙控器突然打開電視,然後抱歉的衝所有人笑了笑道:“醫院有重要的通知,請各位家屬還有病人都收看一下。”
是醫院的內線節目,因爲這家醫院是出了名的服務特別的好,所以他們爲了加大自己的宣傳力度不僅自己製作了宣傳節目,還有一個內線頻道,頻道上播放的都是一些醫理小知識,還有住院期間需要注意的事項,全部都是護士門親力親爲的示範。
原本,這也是每天都會上演的電視節目,這個醫院很正常的安排。
可是誰也不曾想,這一天會看到這樣一個‘特殊畫面’。
“春夏季交替的時候,各位病友一定要記得多喝水,初元這樣的營養品建議也多喝……呲——”屏幕上突然閃過許多麻點,薄老爺子和薄老夫人都在認真的看着這些醫理知識,後面少不了這樣仔細的照顧薄煙,就算自己不能每天來,也想記着回去告訴田媽,讓她們仔細些。
容子華早就出去了,在走廊裡靠着,蔡青奕也匆匆忙忙的從花園裡走進住院樓,而薄光正要準備離開。一切都在隨着時光的流走而正常的上演着平常的戲碼,直到屏幕上的‘呲呲——’越來越多聲時,屏幕終於突然一變,原本看也看不清的電視屏幕突然出現了另一個畫面。
“這是……”容老夫人一頓,從沙發裡站了起來,看着電視屏幕上突然出現的一幕,仔細看了幾秒一聲低呼:“是煙兒和那薄荷!”
薄老夫人‘噌’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薄老爺子也走進,薄光走到門口的步子也頓住了。而走廊裡的容子華聽到隔壁病房傳來一聲聲的低呼,便輕輕的移了步子,走到門口透過玻璃門窗也看向了那電視。
薄煙則是狠狠的愣住了,她和薄荷在衛生間發生的一切的監控畫面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不過她不怕,因爲她相信自己表演的很好,沒有人會懷疑自己的。薄煙如此的安慰着自己,是誰在幫自己嗎?
畫面裡的她笑容那麼的溫柔燦爛,那麼的天真爛漫,還向她的姐姐撒着嬌,誰也不會懷疑自己的。
她看着自己被推到,看着自己被再次撞向洗手檯,看着自己痛苦的在地上翻滾,都要被自己的演技給感動了……可憐就可憐自己腹中的孩子,媽媽不能保住你,既然你不能活下來,死之前爲媽媽做最後一件事吧,媽媽會永遠惦記你的,孩子。薄煙在心裡爲自己的演技而欣喜,也爲了失去這個孩子而落寞,但就在這時,畫面突然變了!
原本很遠的畫面突然拉近,近的只剩她的臉。雖然楚楚可憐的哭着,可是眼底的怨恨卻那麼的清晰可見!薄煙的心裡一驚,一股不安的預感已經侵襲而來——
“我要所有人恨你,子華……你丈夫……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包括我婆婆,包括這天下間所有的人,我都要他們——恨你!”當一個字一個字的字幕配合着她的嘴型落了出來時,薄煙尖叫着在牀上開始掙扎大喊:“她冤枉我,她冤枉我!她冤枉我……不……”薄煙掙扎着從病牀上翻下,捂着自己的肚子翻滾着從病牀上滾下,跌跌撞撞的跑到電視機面前想要關掉那讓她驚心,讓她不敢置信竟然能被人翻譯出來的這一幕!可是電視怎麼關不掉?開關在哪裡?
“不許關!”容老夫人沉聲一喝,上前伸出手臂便擋開薄煙,自己則死死的盯着那突然變化的電視屏幕,明眼人一看那摔跤和滑到的畫面太假,那最後一幕可以說完全震驚了容老夫人。
就在這時屏幕又變了。
這對薄煙來說,絕對是一個噩夢,一個又深又長又沉的噩夢,她當年的不堪往事,她當年的那些秘密,她以爲會隱藏一輩子的叛逆時光,她以爲不會有任何人發現的秘密,就這樣被攤開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黃頭髮紅頭髮綠頭髮粉頭髮的薄煙,畫着紅妝的薄煙,穿着豔服的薄煙,和被打了馬賽克的男人舌吻的薄煙,抽菸喝酒的薄煙,不屑的衝着屏幕比劃着中指的薄煙,甚至拿酒瓶去砸人的薄煙……還有男人被打了馬賽克卻依然能看清她的臉看清她在和男人性jiao的薄煙……那一幕幕不堪的畫面爲什麼還會被留至今日!?不……不……
“啊——不——那不是我,不是——”薄煙捂着自己的頭尖聲大叫,可是每一個人都拿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她,那張臉這裡的哪一個人認不出?她的人,這裡哪一個人敢說不是!?
爺爺的痛惡,奶奶的失望和痛恨,爸爸的驚詫和失望,這一切的一切,異樣的表情和眼神都刺激了薄煙,她衝向一旁的桌子撿起一個凳子便砸向那還在繼續不停播放的電視,瘋了似的衝着那已經被砸碎屏幕的電視尖叫大喊:“我讓你給我停,給我停下來!”
“呲呲——啪啪啪——”電視冒出的火花噴向站在一旁一臉不可置信,又尷尬又難堪還寫滿了失望的容夫人。
“媽!”容子華推開門,站在門口大喊一聲,然後人便像風一般的捲了過來,抱着自己的母親就閃到了一邊去,再跑過薄煙的時候卻看也沒看她一眼,直接將她撞在了地上。
“啊……”容老夫人低呼着捂着自己的臉,幾點火花顯然噴到了她的臉上,傷到了她的皮膚。
“媽,媽你怎麼了?”容子華拉開自己母親的手想要查看。
容子華是個孝子,而他的母親一向性情溫和,是個真正的千金大小姐,是個誰也不忍心得罪而且致力於公益事業的善良女人。父親去世後,容子華和母親相依爲命,他對母親很敬愛,母親雖然一向不插手管他的事,可是母親是這個世界上最愛他的女人啊!現在怎麼能因爲自己,因爲自己的妻子而受這樣的委屈!?
容老夫人的臉紅光點點,此刻受了屈辱和欺騙的眼淚一同流了下來:“子華……媽的臉丟盡了……這個兒媳婦不能要,不能要。你快帶我離開這裡,帶我離開這個骯髒的地方!”說着,容老夫人又捂着臉哭了起來,她容家並沒做什麼錯事,不該得到這樣的兒媳啊!沒有孩子沒關係,可是這樣的女人怎麼能留在子華身邊?她對不起她已經去世的丈夫,對不起容家的祖祖輩輩!
薄煙一聽這話,轉身跪着便爬了過來一把抱住容老夫人的腿痛哭大喊:“媽,媽你不能這樣,我……那不是我,那真不是我……”
“夠了!你還想撒謊嗎!?”容子華一聲厲呵,伸手一掌拂開薄煙,“薄煙,你騙的我真慘!你這個狠毒的女人,”容子華指着地上的薄煙,咬着牙縫,眼神陰冷的徹底:“這一切根本就是你自導自演的戲還陷害你的姐姐薄荷!孩子的生命很弱,你卻沒有告訴我。你作爲一個母親並沒有想着住院臥牀,想着去怎樣保住你自己的孩子的生命,將孩子生下來。而是利用它,利用它本來就已經很脆弱的生命去陷害別人!我從前以爲你善良,以爲你天真活潑,無論如何,這輩子我都會陪着你,好好的愛我們的孩子。就算你真的有複雜的過去,有不恥骯髒的過去,有那些秘密,就算你根本就是用一個假的處女膜來騙我,就算你因爲曾經墮過胎如今再也不能有身孕了……我都會繼續和你處一輩子!”
容子華的眼淚隨着這些指控的話流了下來,推門跑進來的蔡青奕驚愕的看着眼前這凌亂的一幕,顯然很是不解。而薄煙那狼狽的模樣,卻讓她立即上前一把扶住薄煙:“煙兒,你怎麼了?快起來,你剛剛動了手術怎麼能這樣坐在地上?”
除了蔡青奕,薄家沒有一個人上前。不論已經對薄煙失望徹底,心痛的徹底的薄老夫人和薄老爺子,就連薄光也只是冷冷的站在一旁看着這一切。
容子華嚼着流進嘴裡的眼淚,他爲了這個女人,而忽視了自己一直以來的內心。如果不是這個女人,她和薄荷還會是好好的,他也會發現自己的內心,薄荷不會離自己越來越遠,他根本不需要受這些日子的煎熬!
“可是現在,薄煙我告訴你,我無法接受你對我的欺騙,無法接受有這樣心計的你!”
“不……不……子華……我求你不要……不要……”薄煙挫着雙手,祈求的望着容子華,眼淚更是如雨一般的順着臉頰往下滑流進脖子,打溼了頭髮。她終於體會到,什麼叫做心如絞割,什麼叫做肝腸寸斷,什麼叫做後悔。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她一定不會利用孩子去害薄荷,一定不會讓事情走到這一步!
“子華……不要……老公……我求求你……”薄煙用最可憐最後悔最委屈的目光望着容子華,只希望他不要說出那句話。
可惜如今無論她再做任何的表情,容子華也不會再相信,他已經清楚她根本就是個惡毒而又沒有心根本就不會有良知的女人,他終於認清了她的真面目,這個睡在他身邊無數個夜晚的女人根本就是個騙子,他再也不會相信她,生生世世也不會原諒她的欺騙!
哽咽着嚥下喉間的那股氣,容子華扶起自己的母親,冷而狠絕的最後看了一眼薄煙:“我們離婚吧。”說完,連冰冷的目光也不願再放在她的身上,撇開視線,扶着自己的母親離開。
薄煙如一灘爛泥的坐在地上,嘴裡依然悽楚的不停呢喃:“子華……媽……求求你們……別這樣對我……子華……”
這一刻,她終於清楚的知道什麼叫做崩潰的滋味,她的世界崩塌了,她即將失去一切……
蔡青奕並不清楚原委,只見着容子華要帶着他的母親離開,而且還留下那樣一句話。薄煙這崩潰的模樣讓她這個做母親的頓時心急,伸手拽着容子華便驚聲的大罵:“容子華,你怎麼說話呢?你這個沒良心的男人,我女兒剛剛爲你受了苦,她不能懷孕了那就要拋棄她了是不是?你還是人嗎?你個畜生……你敢和煙兒離婚,我就把你告到檢察院,我要讓你失去一切……”
“夠了!”薄光一聲震呵,終於站出來說話,一把將蔡青奕拽開,推到薄煙那裡。蹙着眉看向容子華,薄光的態度還算冷靜:“是我們薄煙對不起你。你放心,這婚如果你真的要離,我們沒意見!”
“阿光啊……”奶奶在後面一生輕喚,畢竟是薄家的女兒,這纔剛剛舉行完婚禮不過二十天,說出去不是笑話嗎?而且,這薄煙以後哪裡還嫁的出去?這樣的過去,還不能生育了……
“算了,我們愧對容家。”老爺子也突然發了話,對薄煙的心疼算是消失殆盡了,他也沒想到,自己最疼愛的小孫女原來竟是這般模樣。自己殺害腹中的胎兒去陷害她的親姐姐,還有着那樣秘密的私生活,這說出去,老薄家的老臉哪裡還有?這次也算是委屈薄荷了!看來,從小到大薄荷的確爲了薄煙受了不少委屈,從前薄煙這孩子還真是……瞞苦了他們所有人!
“奶奶……爺爺,爸爸……不……你們不能這樣對我!我不能離婚,我一定不會離婚的!我愛子華,我不能失去他,不能沒有他啊!子華,我求求你,你不要和我離婚好不好?”
“煙兒……爸媽,老公,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兒啊?”蔡青奕終於發現事情的不對勁兒,拉着哭的已經一塌糊塗的薄煙只想問個清楚。
容子華卻連頭也沒回,扶着自己的母親大步而去,步子堅決而又狠絕。
“你問你的好女兒去吧!”薄老爺子杵着柺杖大步而去,薄老夫人也嘆氣搖頭,深深的看了薄煙一眼:“煙兒啊,你太讓奶奶失望了。奶奶那麼疼你,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這些照片是你什麼時候的事情?你真的騙了我們大家那麼多事情?你腹中的孩子,他會恨你這個做媽的!”這輩子都能再有孩子,這就是報應啊!薄老夫人想着眼角便也溼了,擦了擦淚痕轉身也走了。
薄光冷冷的看着蔡青奕:“你自己教的好女兒……和你可真是一樣!”冷哼一聲,甩袖也大步而去,無情的根本就不想一個當初費勁了心思只爲寵這個二女兒的慈父。
“爸爸——”薄煙大喊了一聲,“爺爺奶奶……子華……你們都不要離開煙兒——”喊着哭着,薄煙原本就虛弱的身體已經被自己折騰的耗盡了力氣,身子一軟便向下栽去——暈倒的那一刻,她滴血的心只質問,究竟是誰?是誰要這樣害他薄煙?是薄荷?還是穆蕭陽?是薄荷,還是穆蕭陽!?
她不甘心,她一定要報仇,一定要!她更不能失去這一切,不能啊……
“煙兒!煙兒?醫生,快來救救我女兒啊,醫生……”原本熱鬧溫馨的病房頓時只剩下母女倆相擁在一起,母親大聲的呼喊空蕩的迴響在整個長長的走廊裡……
*
“好,我知道了。”
冷冷的掛了電話,薄荷擡頭看向湛一凡淡淡的報告:“事情……好像解決完了。”
坐在沙發裡的湛一凡,撐着自己的下巴悠閒的看着薄荷,舔了舔有些乾的脣瓣,想起她的計劃,不由得一笑:“所以……你給她的報復就是這個?”
“嗯。”薄荷點了點頭,“我知道,不如報紙雜誌來的聲勢浩大,可是這就是我的方式。”薄荷嘆了口氣,“其實,她終生不孕已經是上天對她最大的懲罰了。可是我不願意自己揹負着冤屈,所以怪不得我這個做姐姐的心狠。”侵入醫院的網絡,插播畫面和照片,一切真相自然會明瞭。她也得到了結果,和她想的一樣,薄家的人都離開了,只剩下她自己的母親還在那裡陪着她。
而容子華……薄荷只能在心裡安慰自己,她也算是幫了容子華,幫他認清了薄煙的真面目,只希望他不會掙扎陷入太久。而她和薄煙的姐妹情分……早就在當初她劈下的那一巴掌時,已經統統沒有了。
湛一凡站起來,緩然而至,伸手摸摸薄荷的頭:“你終究還是太善良。”
“不,”薄荷搖了搖頭,“我不認爲我善良!”薄荷堅持,“我如果善良,我就會因爲她不孕而放過她,可我沒有。我只是撕碎了她的假面,毀掉了她製造的一切謊言,我甚至毀掉了她苦心經營的一切所得來的幸福。”
“可你沒有毀掉她的人生。”
湛一凡真狠,薄荷永遠都比不過他!對她好的時候,她覺得自己是最幸福的人。可是對人狠的時候,也會讓人覺得被他整的那個人真是世界上最可憐的人。
“但是你以爲,醫院出了那麼大一件事,會沒有消息走漏嗎?就算薄家能封殺一切,可是真的能封住人的嘴人的心嗎?而且,這樣做,才能撇清與我們的關係……”薄荷長長的嘆了口氣,“況且,她的人生,我認爲……已經被她自己給毀了。”
她承認,雖然不善良,可是她也沒有自己認爲的那般狠。她能做的,就是這麼多,讓薄煙失去所有人的心,這對薄煙來說,已經是最狠的了。再往狠裡走,自殺了,可就不好玩了。這麼一想,自己還的確不善良不可愛。
“欸……”薄荷突然握住湛一凡放在自己頭上的手掌,擡頭望着他的眼睛問:“你就那麼喜歡做事果斷而且狠絕的女人啊?你不會覺得,我這樣的女人很可怕嗎?”其實她自己有時候想一想,如此複雜的自己,高傲倔強而又任性的自己,還真的難以讓人喜歡。偏偏,這湛一凡這廝還總教育自己太善良,不夠狠,他是想要培養一個殺手夫人麼?
湛一凡勾脣笑了笑:“爲什麼可怕?我家老婆,很可愛。任性的可愛,高傲倔強的可愛,不輸欺負的可愛。我最討厭的就是哭哭悽悽只會哭不會自己解決事情的女人。那樣的女人太多了,你這樣的,很對胃口!”說着湛一凡就挑起薄荷的下巴,低頭吻了上去。
“唔……”薄荷微微的擰了擰眉,這麼突然就吻過來,還是大白天,不遠處還有錢雨和張恆……不過,誰讓他的話說得那麼好聽呢?第一次,她這樣的女人竟然被說成是可愛的,作爲感動的禮物,吻就吻吧!
事情比預料之外的處理的還要快,薄荷很快就爲自己澄清了委屈,薄家對她存在的誤會也消散了,爺爺和奶奶雖然對她前些日子的態度很是不滿,可是想起她受的委屈還有這些年來薄煙竟然戴着面具做了那麼多欺騙他們的事情,頓時才發覺出薄荷的好來。
於是,薄荷晚飯之前理所當然就接到了奶奶的電話。
“荷兒啊,我是奶奶。”奶奶的聲音一傳來,薄荷就看了眼坐旁邊的湛一凡,然後身子歪了過去,對着電話輕輕的‘嗯’了一聲:“奶奶,你不怪我了嗎?”
“奶奶,是我錯怪你了……其實,煙兒流產的事,真相我們都已經知道了。這事兒是你和一凡做的嗎?”
薄荷心裡一驚,沒想到奶奶竟然會這樣問。
“奶奶,我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麼事……怎麼了?真相你們怎麼會知道呢?我早上都上班去了,中午去看了一下薄煙,你知道的。回來之後……我身體一直不舒服,所以我一直都在睡覺。知道這會兒纔起來準備吃晚飯。發生了什麼事嗎?”
奶奶似乎鬆了一口氣:“是這樣的……有人黑進了醫院的電視網絡,然後……把你和煙兒在餐廳衛生間發生的一切都播放了出來,還配了字幕,我們都清楚煙兒是在故意害你。還有從前的一些的煙兒的事……哎,不提了不提了。你爺爺回來就躺在牀上,醫生來給他掛了些水。這會兒都還不舒服……孩子,我們之前冤枉你了,也知道大部分是你媽媽和妹妹挑起的事兒才讓你的態度變了很多。我和你爺爺老了,我們經不起折騰的,你從前受的委屈,我們現在想想,也的確是多……可是你能不能原諒我們啊?我和你爺爺就想多見見你和一凡,你們兩個要常常回來看一看我們啊。”
薄荷心裡一酸,她突然放下的態度,卻比一把利劍還管用。她吃軟不吃硬的性子,奶奶是抓準了的。
薄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只道:“奶奶,讓田媽好好照顧爺爺吧。你也保重身體……”
掛了電話,薄荷轉身癱坐在沙發裡,輕輕的嘆氣。
“怎麼了?”湛一凡放下雜誌,看向薄荷。
“奶奶和我道歉。這是我預料到的結果,可是……”可是她沒預料到奶奶的態度,語氣低的讓她心酸,畢竟是個老人。雖然自己一直怨她和爺爺,怨他們在自己母親年輕的時候百般的爲難,可是誰會在面對一個白花花頭髮的老人時,能真正的狠下心腸?就像對孩子,薄荷永遠有一顆柔軟的心,對待老人也是一樣的,他們都是這個世界上最脆弱的人。
“別想那麼多了,”湛一凡拍拍薄荷的肩,站起來拉起她,“他們如果都已經軟下態度和你道歉,過年的時候我們回去一次便是。畢竟,薄家的天枰現在只會偏向你。還有,媽的事……”
薄荷知道,媽媽的事情纔是最重要的。其實,結婚後,要不是爲了回去找關於媽媽的線索,她根本是一次也不願意回去的。
“別想那麼多了,照片的背景已經在全世界發現了一百二十個一模一樣的背景。我們再慢慢的篩選。嗯?先吃飯,來。”拉起薄荷的手,湛一凡帶着她往餐廳而去,薄荷只能放下所有的事,打起精神告訴自己,彆氣餒,解決了薄煙她接下來該好好解決媽媽的事情了,找媽媽!一定要找到媽媽!
“明天,我會去A市,把李泊亞換回來。”在拉開椅子,紳士的服侍薄荷先坐下後,湛一凡低頭附耳薄荷道。
薄荷嘆了口氣,回頭朝湛一凡微微的勾了勾脣:“吃飯吧。”
湛一凡以爲薄荷是不理解,便又彎腰低聲的解釋道:“他雖然也能解決事情,可我是湛氏的領導人,我代表的是低位和威信。所以,這一趟是必去的。”
“一凡,我知道。我只是嘆口氣罷了,沒有別的意思。”
“真的?”
“真的。我自己也是有事業的人,這裡面虛許許多多的道理我都是知道的,我會那麼不通情達理麼?”她只是有些捨不得他走罷了,這些天他們一直都在一起,還未分開過罷了。
湛一凡從後抱住薄荷,大手又揉了揉她的頭頂,溫柔的就像在撫摸一個寵物似的:“寶寶,一個人在家好好的,有什麼委屈了要給我打電話,每天的中藥要記得喝。還有,千萬不要對任何事都以身涉險,春節之前我一定會回來的,嗯?”
“嗯,我知道……快吃飯吧,都涼了。”薄荷不想說太多感性的事,她聽明白了,這一去至少得十天。
湛一凡給薄荷不停的夾菜,兩個人安安靜靜的把飯吃完了,然後薄荷拿着文件說要看會兒,湛一凡便自己去洗澡。
等湛一凡洗完澡出來,薄荷正在更衣間裡替湛一凡收拾行李箱。這是他們結婚之後,他第一次要出差,而她也是第一次替他這個理行李箱。
襯衣兩件、毛衣兩件、西服兩套、內褲十條,浴巾……薄荷全部都疊好整整齊齊的放進箱子裡,然後拉上拉鍊。湛一凡圍着浴巾靠在更衣間門口就那麼看着薄荷,薄荷將箱子提起來放到一邊,拍了拍手擡頭才發現湛一凡竟然靠在那裡看着自己。
“我……幫你整理一下。”薄荷突然解釋,有些慌亂,這事兒她從前的確是沒做過,可是做人妻子,有些事情是必須要做的。
“嗯。”湛一凡淡淡的應了一聲,突然站直身子,邁步走了過來。
伸手,將薄荷抱進懷裡,薄荷拍着他光裸的背催促:“快把衣服穿上,別感冒了。對了,箱子裡我放了感冒藥,萬一覺得身體不舒服了,也不用到處去買藥。”
“嗯……其實我帶了秘書的。”
“你秘書是個男人吧?”
“當然。我討厭女人在我身邊礙手礙腳的。”
薄荷一笑:“真慶幸我不是個礙手礙腳的女人。”他喜歡女人的口味還真是特別,算是被婆婆特訓出來的麼?
“寶寶,我好想要你,今晚讓我要五次吧!”說着男人就低頭埋在薄荷的頭髮裡,嘴巴隔着頭髮開始親她的脖子。
薄荷抓住男人背部的肌肉,無奈的嘆氣:“你不怕你腎虛啊?”要的那麼猛!她知道男人做多了其實會很沒精神的,對他這樣的商人來說,沒精神不是很不利的一件事?
湛一凡張嘴咬了咬薄荷粉嫩的臉蛋兒:“你把我榨乾我也願意!死在你身上,我都沒意見!”
薄荷低罵‘無賴’,湛一凡立即一手抱起薄荷轉身衝出更衣間,一個纏綿而又悠長的春宵之夜又開始了……
*
湛一凡一早便走了,給薄荷說了早安,親了薄荷的額頭便摸黑離開了去了機場。
薄荷起牀的時候,已經七點四十。昨晚被折騰的骨頭快散架,旁邊的垃圾簍裡躺着五隻用掉的小雨傘,薄荷臉一紅,因爲他說哪怕是萬一也不想她在這個時候懷上孩子,所以就開始做起了防範措施。薄荷的心一暖,拿起電話給湛一凡發了一條短信:早安,老公。
收起手機,薄荷開始去洗漱換衣服,沒有湛一凡的日子,嶄新的一天……就要開始了!
薄荷,加油……要更快,更快的找到媽媽。
薄煙的事情的確沒有傳出大的消息,那天在醫院發生的事就像是從未發生過。可薄荷還是無意的從幾個平日裡有交往的上流圈子的人那裡聽到過一些流言,不過是薄煙糜亂的過去,不過是薄煙流了產而且自導自演之類的話……倒是聽到了不少個爲自己打抱不平的聲音,多是說自己竟被親妹妹陷害如何委屈的話。薄荷聽了也並無成就感,就是低低調調的工作而已,薄家她也沒回去,因爲她知道薄煙這個時候只能去薄家,她並不想與薄煙見面。
不……她是不想是與薄家的任何人見面。幸好,蔡青奕並沒再來找她任何麻煩,也許是知道她的女兒自己理虧冤枉了她薄荷,所以整個薄家都非常的沉靜,給了薄荷少許難得的清靜。
容子華一直沒來上班,薄荷不知道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薄荷問過花延曲,花延曲也是支支吾吾沒有答案,薄荷只好順其自然連試探也不做了。
王玉林的態度如同從前,其實薄荷很想知道穆蕭陽的動態,他如果知道薄煙與他的照片流泄出來他會去找薄煙嗎?雖然薄荷給他打了馬賽克,目的之一就是爲了轉移薄煙的懷疑方向。可是王玉林沒有任何的異樣,如果不是那天自己親眼所見她與薄煙的約會,不是親眼所見她望着穆蕭陽時的眼神,薄荷簡直都要覺得自己願望誤會而來王玉林。
湛一凡走了五天之後,薄荷依舊在上班,可是這一天……卻爲薄荷尋找母親白合迎來了一個巨大的轉機。
薄荷下班的時候去停車場取車,看守停車場的趙大爺卻在和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在那裡不知道爭執着什麼。薄荷又遠走進就聽見趙大爺在那裡不耐煩的揮手不停的重複着道:“你快離開,離開這裡,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那裡你想見就想見的,快離開這裡,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而那阿姨一直低聲下氣的模樣:“這位大爺,我是真的想見見你們那個女檢察官,我找她有事情,非常重要的……”
“趙大爺,怎麼回事兒啊?”薄荷平時不多管閒事,可是聽到‘女檢察官’薄荷便腳步一頓,自己也是個女檢察官。
趙大爺見着薄荷立即站直了身子,一臉爲難的看着站在自己對面的女人道:“薄部長你好。這個女人……”
那女人聽見背後有人說話,轉身過來看見薄荷,臉上閃過一抹驚喜之色:“你!就是你!哎呀,我就是想見你!”
薄荷怔住了:“想見我?這位阿姨……不知道你找我什麼事情呢?”
“太像了……簡直太像了……那天只是遠看,今天近看我不得不承認,和她年輕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薄荷腦子裡‘嗡~’一陣響,一根弦‘噌~’的一聲彈斷,這個世界上,除了說自己與醇兒像之外,也就只有……只有媽媽了!
薄荷上前一手抓住阿姨,着急的便問:“這位阿姨,你說的是誰?與我想象的人是誰?你能告訴我嗎?你特別來找我是不是知道什麼?”
“姑娘你別急,我就是來找你的,我是無意中看見你的,然後回去翻報紙也無意中發現你是個檢察官,所以我就來找你,我姓魏……”魏阿姨話還沒說完,樑家樂就從遠處跑了過來,喘着氣指着大門的方向道:“老大,門口好像是你的父親來了……他說找你?”
爸爸?他來做什麼!?薄荷擰眉,手中緊抓的魏阿姨卻突然一擰,薄荷回頭,魏阿姨已經掙開了薄荷的手,轉身就跑。
“喂,魏阿姨——”薄荷大喊,那趙大爺立即攔住薄荷,勸道:“薄部長,我看那女人不正常,她肯定是故意來坑你的,你還是別相信她的話吧。這世界上,和你相似的人不是多着嗎?你的家人,你的長輩……”
薄荷神情恍惚,不,她不能放過任何一個機會!
薄荷邁步要走,身後卻突然傳來薄光的的一聲低呵:“薄荷!”
薄荷扭頭,薄光已經大步走來,臉色陰沉的看着薄荷,還未走近質問聲便已呵來:“你是不是去過我的書房?動過我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