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斷她的手打斷她的腳!?呵,也不看看這裡究竟是誰的地盤!
薄荷邁步便要走出去,身後一雙大手卻突然拉住她,身子慣力的向後傾去,落入一個溫暖的懷裡,薄荷回頭便看到了湛一凡。
“噓——”湛一凡豎起手指示意薄荷噤聲,薄荷不解的挑眉:“不下去嗎?”
“沒事,讓她鬧騰去。”湛一凡拉着薄荷靠近牆,向前兩步然後示意薄荷看:“下面暫時有人對付她們。”
有人?誰?薄荷不解的側目看去,張姐和劉姐擋在那裡便算了,怎麼洛以爲和有力醇兒都來了?而且還有四五個黑衣人擋在樓梯那裡,劉姐和張姐負責堵住蔡青奕,醇兒和以爲、有力則各自對付蔡家人,薄家倒是沒人來鬧。
“你怎麼把醇兒也叫來了?”
“她自己來的,包括洛以爲和有力,都是自己來的。”
“他們怎麼知道發生了事情?”
“我讓李泊亞替我出差,讓有力去辦找會讀脣語的人,這事兒自然是瞞不住的。有力就告訴了洛以爲,洛以爲就告訴了醇兒,這丫頭自認爲是個警察不得了了,非得來。你倒是有個貼心的朋友和外甥女。”
薄荷欣慰的嘆了口氣:“這時候也只有她們能站出來幫我。”剛剛說完樓下便又傳來蔡青奕的罵聲:“怎麼!?做了虧心事就躲在落上不敢下來見我了?你要是還有良心,就給我下來,和我對峙,和我去見你妹妹,和我去給你妹妹下跪求原諒去,看看老天會不會原諒你這個惡毒心眼兒的姐姐!”
“這位太太,你說話客氣點兒,我們夫人怎麼就做虧心事了?”
“你纔給我客氣點兒,給我滾開!我是她媽,你算哪根蔥,還敢攔我?”
“對不起,我們夫人從沒交代過我們,說你是她母親!”
“你……!好哇,好個潑婦狗腿!”
張姐和劉姐也直接和蔡青奕罵了起來,雖然張姐她們也不吃虧,薄荷還是蹙眉看向湛一凡:“不行,我要下去,這事兒不能由着她亂來!”雖然早就預料到她會一大早便來找麻煩,可實在沒想到是這樣個情形,沒想到蔡青奕罵起人來也和市井潑婦差不多。
湛一凡拉住薄荷的胳膊,攬着她的肩轉身:“不能出面,這事兒讓他們下面的人折騰去,你和我來。”
“去哪兒?”
“過來便是!”湛一凡攬着薄荷轉身又上了樓,三樓不僅有客房,還有書房。薄荷雖然不解湛一凡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不過還是乖乖的跟着一路走。
湛一凡推開書房的門,薄荷實在沒想到書房裡竟然還有兩個男人。
湛一凡立即介紹:“他們一個是口語專家張恆,一個是電腦高手錢雨。”
薄荷朝他們點了點頭:“你們好。”
“湛太太你好。”那二人紛紛向薄荷打了招呼,湛一凡拉着薄荷先去電腦高手錢雨那裡,錢雨立即點開電腦裡的一個文件夾,而她想要的那些照片竟然已經全部都保存在了裡面。
薄荷驚訝的看向錢雨,就連花延曲都說,不能下載,而且對方設置的防火牆非常的厲害。他是怎麼做到的?
“很簡單……有一種工具叫做剪切。再做好幾個技術活,保管對方發現不了任何蹤跡。”
薄荷恍然大悟,原來有時候用最簡單最直接的方法便能達到自己最想要的結果。
“再過來看看。”湛一凡又拉着薄荷去另一邊,口語專家將監控畫面拉近,而且已經在屏幕上方配上了吻合薄菸嘴型的字幕:我要所有人恨你,子華……你丈夫……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包括我婆婆,包括這天下間所有的人,我都要他們——恨你!
薄荷看着那一個個不差任何的字,心裡又是一陣痛。薄煙,爲了這個恨你都可以殺了你自己腹中的孩子,真的值得嗎?你不曾後悔嗎?你的心,究竟是用什麼做的?
“這個女人可真狠。”張恆搖了搖頭,不忘的評價了一句。是啊,狠的讓薄荷第一次覺得自己比不上她。
“昨天她下午她去過醫院,”湛一凡遞給薄荷一張報告:“她給婦產科的醫生塞了不少錢,爲了隱瞞一個真相。那婦產科的醫生恰恰是湛氏一個員工的家屬,爲了她丈夫的工作,那醫生講薄煙的B超和報告提供給了我們。”
薄荷拿過來一看,黑漆漆的B超照片沒看懂,可是那報告……她卻似乎有些明白了。
“生命跡象很弱,即便住院保胎孩子也不一定生的下來。”
“所以……?”薄荷看向湛一凡,有些艱難的吞嚥着口水,“所以你一個晚上搞定了這些?”脣語,照片甚至還幫她找到了婦產科醫生這個頗爲重要的證人和線索?
湛一凡眸底閃過精光和冷意:“你媽媽的的事,時隔太久遠,所以我辦的很是力不從心,一切都要追溯源頭,又有太多被隱瞞的真相。薄煙不一樣,我們手裡握着她太多她自己都不知道的證據和軟肋,我們只要想,捏死她都不是問題。”
是啊,捏死她,根本就不是問題。陷害她?薄煙你真的以爲你能簡單的如意?可是,爲什麼你和那個人一樣,不曾努力就放棄了這個孩子的生命?並不是全無可能啊……爲什麼他們都能輕易的放棄那麼珍貴的生命!?
湛一凡雙手扣着薄荷的肩,頗爲認真的道:“告訴我,你的計劃是什麼?這次,任憑你調兵遣將,發動任何的人力資源財力資源,爲夫我都鼎力相助。”
薄荷看着湛一凡那雙已經有了血絲的眼睛,突然笑了笑:“你先回去睡覺,我想好計劃告訴你。”
“睡覺?”湛一凡挑眉,似乎這實在是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
“一個晚上沒睡吧?”薄荷有些沒好氣的看向湛一凡,“本來就比我老,再老一些,小心我不要你。”
湛一凡哭笑不得:“寶寶。你……”
“聽話,快回去睡覺。等你醒了,我一定告訴你。”
薄荷拉着湛一凡的手轉身便向外走去,錢雨同張恆都望着二人,他們這是要繼續工作還是等待指令?
“二位先生麻煩你們了你們也休息一下,我一會兒上來找你們。”
“這……好吧。”張恆與錢雨起身邊去喝茶吃糕點,薄荷則繼續將湛一凡帶出書房。帶回房間,薄荷將湛一凡推到牀上:“快睡。我一會兒還要去上班。”
“寶寶,你不是開玩笑吧?”他現在內心只擔心一件事。
薄荷看穿湛一凡對自己的懷疑,立即舉手表態:“當然不是。放心,我不會心軟的放過她的,這事兒我有我自己的計劃。”
湛一凡挑眉,顯然依舊是不信:“是嗎?”
“你要不要睡覺?”薄荷怒瞪反問,“睡醒了,答案就有了。”忙活了一晚上,短短的幾個小時能做好這麼多事,如果不是他自己盡心盡力,再大的權勢也不可能有這效果。還電腦高手和口語專家這樣的人物也給請來了家中,要不是她自己知道這兩個人物還真不敢相信這樣兩個人竟然正在自己家中的書房裡。
湛一凡握住薄荷的手,口氣一冷:“寶寶,我不想見着你累。但是,更見不得有人當着我的面,誣陷了你。”
薄荷輕輕的‘嗯’了一聲:“我知道。”手掌翻轉,將男人的大手緊緊的抓住,低首淺淺笑過,“我已比從前更堅強。”
湛一凡是真的累了,這些天工作並未給他清閒,昨晚又是一個通宵達旦,鐵打的身子也熬不住這麼折騰。薄荷還期盼着他的長命百壽,至少要比自己活得長久纔好。
湛一凡睡着之後薄荷開始換衣服,依舊是工作裝,挽起頭髮,戴上眼鏡,拿着大衣輕手輕腳的退出臥室門。走到樓梯口,還能聽見蔡青奕那不修不饒的罵聲,她是真的不嫌累,可以說她是真的打定了主意今天一定要把這個屎盆子給自己扣嚴實了!薄荷了冷笑了一聲,可是這屎盆子她是真的不能要,而且還要反潑還給他們,讓她們知道什麼叫做反潑一身。
摸了摸鬢角一絲不苟的發,薄荷扶着扶梯終於開始下樓,當她的身影緩緩的出現在樓梯上的時候,樓下暫時一片噤聲。
“小姑!”醇兒從沙發裡蹦起來,一臉防備的看向那蔡青奕,“小姑你今天還要上班麼?”
薄荷看了眼時間,因爲太早被擾醒,所以現在時間還早,並不急着會遲到。
“爲什麼不上班,家裡又沒什麼大事需要請假。”薄荷輕輕淡淡的回答了醇兒這個問題,洛以爲也看了那蔡青奕幾眼,似乎在給薄荷眼神示意,薄荷微微的朝她搖了搖頭,示意沒關係。
薄荷一下樓,那四個護着樓梯的黑衣人立即給她讓了一條路,薄荷將大衣遞給張姐:“幫我準備早餐了嗎?”
“是的夫人,今天早上熬了你最喜歡吃的綠豆粥。”
“綠豆粥好,清火。醇兒,以爲,還有有力你們都沒吃吧?一起吃點兒去,做得多嗎?”
“先生吩咐過,做的挺多的,夠大家吃。”
薄荷微微一笑:“那就好。”
薄荷就像往常一樣的和張姐說話,和醇兒他們說話,卻完全將蔡青奕和蔡家的另外幾個‘姑媽舅媽們’給忽視了,彷彿她們就不存在一樣。
蔡青奕緊緊的咬着牙,突然衝上前,揚起手便要給薄荷一個巴掌。洛以爲一個倒吸氣,醇兒離得有幾步之遙,待反應過來卻已經來不及了,而有力眸子一沉,腳步穩健過來竟也比不上蔡青奕此刻的速度。
眼看着薄荷就要挨下那驚速而來一巴掌,誰也沒看見薄荷那沉靜的眸子閃過怎樣的一抹狠戾之色,待有力跑過來時,薄荷已經自己抓住了那蔡青奕還沒劈下來的手掌。
“你的招數,我早就已經領教過,還想故伎重施!?”薄荷陰冷的盯着蔡青奕,冷冷一笑,“就沒見過你這樣當媽的,你的寶貝正躺在醫院裡,你還有閒情逸致來這裡鬧事!?或許你就和她一樣,根本不在乎自己孩子的生命,在乎的是怎樣來向你的仇人報復!?”
蔡青奕的臉色又青又紫,後面的四個陪同立即都想上前來幫自家人,這次張姐劉姐甚至那四個保鏢反映都很快,上前便將那幾人擋在外面。
蔡青奕見自己孤立無援,便想要掙脫薄荷的鉗制:“你放開,賤丫頭!”
“賤丫頭?你最好管好你的嘴,別讓我錄下來拿去給全市人民聽你,你竟然還比不上我家的張姐劉姐!”隨着薄荷的這聲厲呵,握住蔡青奕手臂的手用力一甩,蔡青奕一時受不住力竟然向後跌去,一屁股就摔在了地上,痛的呲牙咧嘴的同時,還狼狽不堪。
薄荷陰冷的一笑,俯瞰着地上的女人,她是自己曾經尊敬的母親,自己費勁了心思的討好她,想要得到她那丁點兒的母愛。
她敬愛她,尊重她,即便明白自己的不討喜卻依然想着自己身體留着她的血,自己願意接受她的任何苛刻批評和待遇。但是後來她明白了,這個從未愛過自己的女人根本就不是自己的母親,她從小的苛刻是厭惡,她從未抱過自己,從未在自己生病感冒的時候看望過自己,她從未給自己買過一樣東西,她待自己還不如陌生人都是因爲她根本就恨着自己,因爲自己的母親,所以她厭棄着自己。而如今,她幾次三番想要羞辱自己,責罵自己,但是這天下,哪有任人宰割的檢察官!?
她薄荷,是個檢察官,她一向自命不凡,她一向孤傲慣了,她受得了自己親近的人給的委屈,卻受不了自己恨着的人給的委屈!
“你聽着。”薄荷的聲音在出口的那一瞬間,聽在任何人的耳朵裡都成了冰冷如霜,且冷的戾氣十足。醇兒和洛以爲都忍不住的打着哆嗦,看着眼前這個陌生的恐怖的薄荷,都慶幸着她們是她親近的人,永遠不會被她如此對待。
“你聽着,回去告訴薄煙,我會替她燒香祭拜祭拜大外甥,只希望她自己不要做噩夢,不要在夢裡被人用手掐着脖子質問爲什麼!她如果問心無愧,就繼續告訴所有人,不要怪我薄荷,這不是我薄荷的錯……如果她敢繼續如此,就不要後悔。不然,我一定讓她痛的肝腸寸斷,比掉十個孩子還痛苦!我的惡毒,是她這個灰姑娘妹妹逼迫出來的,你不妨轉告您的寶貝,準接好接着我這個灰姑娘姐姐即將送給她的一切大禮!我保管……她會感謝我生生世世!”
蔡青奕青紫着嘴,再也罵不出一個字,所有的怨恨怒罵似乎到了嘴邊都變的力氣不足,根本抵不上她薄荷的一個眼神,一個音節。
“把她們領出去,以後沒有我的命令,不許放他們進來。”薄荷看向那四個黑衣人冷聲吩咐。
“是,夫人。”那四個黑衣人立即一人抓兩個,地上的蔡青奕甚至是被兩個人同時架起來,然後哭着鬧着被架出了客廳。
蔡青奕依然是一路的怒罵:“薄荷你個賤種,你會得到報應的!你這樣對我,我是你媽啊,你這樣對我和對薄煙,你會遭天譴的——!煙兒因爲你不能懷孕了你知不知道?你就是下跪祈求你也永遠得不到贖罪,你會永遠要生活在地獄裡,我真恨不得殺了你——”
薄荷輕輕的閉上雙眼,不能懷孕了?呵……對她來說,真算是個好消息。
“小姑……”
“薄荷……”
洛以爲和醇兒都看着薄荷輕喚,薄荷臉色的冷意漸漸收起,朝着她們二人還能微微的笑一笑:“吃飯吧,吃完飯該上班上班,該幹嘛幹嘛去。”
“她真的不能懷孕啦?”醇兒似乎對於此消息還不敢相信,畢竟一個女兒不能懷孕,對這個女人來說,是如何的殘忍。
“我不知道,”薄荷眸子一冷,盯着醇兒只問:“難道你也覺得這是你小姑的錯?”
“我……我沒有……”醇兒低頭,她並不知道里面的緣由,薄荷是不怪她的,她能在第一時間趕過來支援自己,已經能安慰自己了。薄荷嘆了口氣:“醇兒,我沒害薄煙,一切都是薄煙自導自演,你只要相信我,小姑的心裡就安慰了,還能給我更多的力量進行接下來的戰鬥,知道嗎?”
都到了這時候,她也不願意自己的近親再誤會自己。該明白,就得都明白。
洛以爲和醇兒一聽,都誇張的張大嘴,就連有力都緊緊的蹙起眉頭,似乎沒想到會有女人能對自己如此心狠。
“她怎麼能……天啦,實在看不出來……她竟然能如此對待她自己?”
“她想不到的事情還多着呢,吃飯吧,我餓了。”薄荷走向餐廳,薄煙的事情是說上三天三夜也說不完的,而她恨自己的理由由一開始最簡單的嫉妒變成了現在真正的‘恨’,造成這一切的有她自己的原因,可薄煙遺傳自她母親的性情還有她本身的心計纔是造成這一切的真正緣由。
“天啦,”醇兒也不敢置信的瞪大雙眼,似乎難以消化,“我還真是白可憐她了。那小姑你究竟背了多大的委屈啊?”被人這樣罵,竟然還能鎮定自如,剛剛對待她後媽時的態度,醇兒就一點兒都不奇怪了,要是她指不定還得撲上去咬兩口,這什麼媽啊就有什麼女兒啊!
薄荷緩緩的入座,搖頭笑了笑:“我直到昨天才算是真正認識她。沒想到她心狠的程度……”薄荷揉了揉眉心,突然看向一旁的劉姐道:“去書房,讓張先生和錢先生下來吃飯吧。”
“是,夫人。”
“吃完飯給他們二人找個客房讓他們休息,給先生準備一些吃的,等他醒來能吃。”
“是。”劉姐立即上樓去叫人。
薄荷回頭才吃飯,吃了兩口卻頓住,擡頭看向坐在自己對面怔怔的望着自己的三人,蹙眉:“看我做什麼?我又不是早餐。”
“時間久了,只覺得和你親近了。可今兒個我才發現,你還是從前那高高在上讓我瞻望的學姐。”豎起拇指,洛以爲嘖嘖聲嘆,對她那雷厲風行和處事風自己是佩服的五體投地的,想必自己這一輩子都不可能有她那氣勢。
醇兒則低頭喝粥:“小姑,我吃飯,我只吃飯,我以後什麼廢話都不說了。”心裡卻在想,要讓小姑知道自己和李泊亞不純潔的關係,自己得死成什麼樣子?不行,自己一定要低調再低調,然後再……尋個機會一腳踹開李叔叔,以後還是規規矩矩過自己的日子吧,哎哎。
有力也收回眼神,冷酷的臉上也難得的對薄荷露出和顏悅色的表情來:“從前……沒把你放在眼裡,可從今以後,不會了。”
喲?連這冷酷小子都知道態度二字怎麼寫了?薄荷心裡頓時一樂,面上卻依然保持着漠然之色,只淡淡的道:“知道就好。”
*
薄荷走進辦公室,發現王玉林已經來了,正坐在她自己的位置上埋頭工作。
薄荷放慢了腳步,看着王玉林,慢慢的走了過去。
薄荷今天來得很早,所以辦公室裡除了王玉林就只有她了,當她慢慢的走到王玉林面前站定腳步默不作聲時,王玉林似是感受到了什麼,擡頭看到她臉上閃過一抹意外之色:“老大。你今天怎麼來這麼早?”
“身體好些了嗎?”薄荷沒回答王玉林的問題,卻反問。
“嗯,好多了。”王玉林蒼白的笑笑,“這兩天麻煩你們了,因爲我工作一定量一定都加大了吧?”
“謝謝他們三個吧,他們三個爲你承擔了許多。對了,我前天好像看見你了。”
“啊?”王玉林的臉色一頓,擡頭看向薄荷時,臉色明顯比剛纔蒼白了一些,眼底還有着薄荷意料之中的遲疑。
“不過,我也沒人清楚,你去過萬達廣場嗎?”
“老大,我……”王玉林繼而又瞪大雙眼,眼裡的遲疑也越來越深。
“我給你打電話那會兒,你說你在家,可他們去你那裡你怎麼卻又不在?”
“我剛好出去了……我不在萬達……”
“哦,天色太暗,可能是我認錯了吧。”薄荷笑了笑,“我說過的,找個時間請你吃飯,這週六吧,去我家裡,我讓張姐給你做。”
“老大,我……”王玉林的臉色越加的蒼白了起來,望着薄荷似乎有話要說,可就在這時辦公室裡幾個助理檢察官走了進來,還整齊的向薄荷和王玉林打招呼:“部長,王姐。”
薄荷輕輕的頷了頷首,轉身朝自己的位置走去。一邊走一般勾脣淺笑,你不是想借由我的手好好對付薄煙嗎?事成之後,看你怎麼感謝我。
薄荷坐下,臉色恢復如常,一個上午都沒說話。
下午,薄荷親自向檢察官請了個假,理由很簡單,身子不爽回家休息。
臨近年關,要交由他們部門的案子並不多,更何況夏穎今天恰好來檢察院了,所以檢察長很通情達理的就批了假。
薄荷給王玉林四人交代了一些工作午飯也沒吃便離開了,對待王玉林的態度如從前一樣,讓王玉林心裡的那點兒顧忌和懷疑也消散了一些。
薄荷出了檢察院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薄煙所住的醫院。她單身前往並不怕,就算蔡青奕在,就算薄家的人全部都在,她也不怕,沒做虧心事她怕什麼?她只想見一見薄煙,看看她把她自己害成了什麼模樣,如果不去,那就真的實在對不起薄煙給自己設下的這個大陷阱了。
讓薄荷沒想到的是,蔡青奕竟然不在?只有容老夫人陪着她的兒媳薄煙,容子華今天上午並沒去上班,他不在這裡嗎?
薄荷的出現,讓病牀上的薄煙一驚,容老夫人緩然的站了起來,看着薄荷的眼光也不再像從前一樣的和善,如果薄荷沒看錯的話,還帶着微微的‘恨意’。想必薄煙的戲,沒再她面前少演。
薄荷將手裡的粉玫瑰擱在薄煙的牀頭,還是想容老夫人點了點頭淡淡的打了個招呼:“伯母。”
“你來做什麼?你出去吧。”容老夫人顏色複雜的看着薄荷,“這事情如果鬧到你單位上去,我想你的前途也玩了。所以,你還是別來這裡了,要不是子華和你父親替你說情,我不會原諒你的!”
看來這容老夫人是真的恨自己了,恨自己害死了她的孫子,薄荷並不怪她,這是人之常情,更何況中間有個薄煙。讓薄荷詫異的是……薄光替自己說情!?他怎麼可能有如此好心?還有容子華……他這樣做,想必定要在薄煙的傷口上撒鹽巴了。
薄煙抿着脣不說話,可是看着薄荷的眼神像是已經恨透了她。不是‘不怪她這個姐姐’?怎麼,此刻不掩飾了?
“伯母,我不會對她怎麼樣的,我只想和她說兩句話,可以嗎?”薄荷收起心思,看着容老夫人微微的請求。
容老夫人看了薄煙一眼,卻是搖頭:“不行。我答應了煙兒的媽媽,會在她回來之前照顧她的。”
薄荷嘆了口氣:“那我長話短說,”薄荷看向薄煙,眼神微微的‘歉疚’:“我知道我現在說什麼都不管用了,可是你放心,我會還你一個真相的。你好好休息吧,不要想太多了。對於……你以後不能再懷孕的事,我已經知道了。你放心,我相信伯母和子華都不會因此就對你改變態度,他們是好人,好人有好報。”
“你滾!”薄煙已經失去了昨晚‘不怪她’的溫柔客人模樣,拿起牀頭的蘋果就向薄荷砸去。
薄荷輕輕一閃,薄煙渾身顫抖臉色煞白睜着眼睛瞪着薄荷,薄荷嘆了口氣:“任何事,都要三思而後行。做了,就要想到後果,煙兒……你該長大了,不能再這麼任性。”
容老夫人的眼裡閃過一抹疑惑,似乎是不明白薄荷的話。
薄荷不再看已經氣得面如紙色的薄煙,又轉頭輕輕的朝容老夫人點了點頭,然後轉身離開了病房。
輕輕的合上身後的門,薄荷聽見裡面傳來薄煙的哭聲,還有容老夫人的安慰聲,薄荷轉身邁步離開。薄煙,這一切都是你應該承擔的結果,在施計陷害他人的時候就該想一想,這計究竟能否施成,對你自己的後果又是什麼,千萬千萬不能做沒有完美結果的壞事。
走出住院樓,剛剛跨入花園,薄荷就遇見了一行而來的爺爺奶奶還有容子華,最遠的後方還跟着打電話的薄光。
爺爺奶奶瞪着薄荷完全沒有好臉色,看來也是認定了薄煙醒來後的哭訴。倒是容子華,臉色平靜,眼神卻深深的看着薄荷。薄荷在這一刻多麼感謝容子華對自己的信任,連這些家人都沒做到的事,他卻做到了。不過薄荷卻不意外這些‘家人’不信任自己,他們一向相信薄煙的任何話。
“造孽啊!”爺爺杵了杵柺杖,甩手大步的錯過薄荷離去。
“你還來看她做什麼?我看,以後你都別來了!你早上對你媽做了什麼?她現在嘔的在家裡躺着,這是你這個女兒該做的事情嗎?真恨不得這家根本從來沒有過你這樣一個毒心的人!”奶奶似是忍不住對薄荷一陣責罵,可薄荷的臉色漠然,也只是看着她,卻不說一句話。奶奶搖頭嘆息,摸着淚大步而去:“可憐的煙兒……可憐的煙兒……”
薄荷的心裡何嘗不難受?不是爲了薄煙,是爲了自己。這個家,沒有一個人相信自己,雖然知道這是必然的事實,可是卻依然讓她心涼。
奶奶追着爺爺去了,容子華還看着她,許久靜靜的問了一句:“煙兒……的事,你知道了嗎?以後,她都不會再有孩子了……”容子華緊緊的擰着眉,似乎很是痛心。
“知道。”薄荷靜靜的回答,看着容子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子華,薄煙不值得你這麼傷心。”
“不,不。這是我的責任。雖然我相信你,不是你做的,可是這是我的責任,是我太冷落她,把太多的目光放在你身上……她無數次的和我哭鬧,都是因爲我對你……”容子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聲音夾雜着一絲哽咽,“我會好好待她的,不會拋棄她。以後……領養個孩子,只是我媽……”容子華搖了搖頭,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了,思緒一片凌亂的他腳步也變得匆忙,錯過薄荷大步離去,背影孤寂而又蒼白。
薄荷第一次對自己接下來要做的是有一絲猶豫。
容子華沒有錯,他真的沒有錯。他的話,她也明白,從前他的幾次態度,她也明白,可是錯過便是錯過,容子華和她都沒有錯,只是有緣無分而已。可是接下來她要做的事,要打擊薄煙,揭露薄煙的真面目也勢必會傷害容子華。薄荷又看向慢慢走來的薄光,可是她一定會做,就算對旁人有傷害,她也要做,她不能受這平白無故的委屈,她必須揭露薄煙的真面目,也許從另一個方面來看,還能解救容子華?他也許就不會那麼自責愧疚了,朋友五年,薄荷對他的感情雖然不再有男女之情,可是那份兒友誼卻是抹滅不掉的,衝着他對自己的那份兒無條件的信任,她也必須將薄煙揭露!
薄光站在薄荷面前,收起電話,眼神靜靜的看着薄荷。
“你爲什麼替我說話?”薄荷看着薄光,輕聲的問。她不會感謝他,因爲這是他一個做父親該做的,雖然他嫌少做一個父親該做的事情。
“你是我的女兒。”薄光看着薄荷卻十分冷靜的告知,說完還伸手拍了拍薄荷的肩,“你說的話我相信。”
“你竟然不相信薄煙?”薄荷此刻要替薄煙可憐了,湛一凡不僅沒有誤會她恨她,就連容子華也相信她薄荷,還有這個從來都寵着她的父親,竟然也在此刻倒戈她薄荷這邊,選擇相信了她的話?
薄荷還是有些不習慣薄光的碰觸,輕輕的側開他落在自己肩上的手,淡淡的蹙眉,沒再說話。
薄光看着薄荷那明顯的動作,微微的嘆了一口氣:“我只是知道你不會做這樣的事。”
薄荷是真的意外了,容子華信任她已經讓她受寵若驚,甚至讓她開始想起他和她的確有難以攻破的友誼之情。但是薄光的信任……薄荷何止是‘受寵若驚’這四個字能形容的?他的態度,最近轉變的太多,可是這一切還是無法讓她想起,他們之間會有父女之情的存在。
*
薄荷回到家,湛一凡已經在客廳裡翹着二郎腿看報紙雜誌,薄荷將鑰匙和大衣都交給張姐,換了鞋走了過去。
湛一凡忙裡抽閒的將眼睛從報紙雜誌裡疼了出來,衝着薄荷溫柔一笑:“寶寶,回來了?”在薄荷看來,他是真的已經休息好了,精神面貌回覆如從前。
“嗯,下午請了假。該做正事兒了。”薄荷伸了一下懶腰,在湛一凡身邊坐下,湛一凡立即伸手將她抱進懷裡,指了指手裡的雜誌和報紙道:“這兩樣東西的銷量最好,我看行。”
薄荷接過來一看,一個是雲海日報,一個是每週一刊的YH週記。
“不,我們不登報,”薄荷搖了搖頭,放下報紙和雜誌,“我有一個計劃。”
湛一凡興致勃勃,轉正身子對着薄荷逗了逗她的下巴道:“說來聽聽。”
薄荷摸了摸自己已經快餓扁的肚子:“先吃飯,吃完飯我再告訴你。”
湛一凡不懷好意的伸手也摸摸薄荷的肚子:“行,先吃飯!”
薄荷打開湛一凡摸到自己臀部上的手,正經的望了望客廳才又問:“錢先生和張先生呢?”
“還睡着。”
“哦…等他們醒了,給他們分配任務。”她要好好的大展身手一翻,這一次一定讓薄煙真正的知道什麼叫做後悔莫及,什麼叫做痛的肝腸寸斷,一定打得她再也無法翻身,那張面具是時候碎的連渣也不剩了。
不能懷孕算什麼?讓所有人知道你爲什麼不能懷孕,讓所有人把對你的同情變成痛恨時,這纔是你痛苦的開始。千萬千萬不要怪她這個做姐姐的狠心,她說過,她是灰姑娘的姐姐……灰姑娘的姐姐,什麼時候善良過?
湛一凡摸摸薄荷的下巴:“我等着看戲。”
薄荷眯了眯陰鷙清冷的雙眸,再看向湛一凡時,勾了勾脣角,輕笑:“不會讓你失望便是。”
*
“煙兒啊,吃點兒東西吧?”
“奶奶……我不想吃……”
“傻孩子,身子要緊啊,不吃東西怎麼能行呢?奶奶心疼啊。你婆婆也在這裡看着你,照顧你,你這樣糟蹋你自己的身子,你也要爲我們想一想啊?你媽媽還在家裡躺着呢……”薄老夫人語重深長的圈着病牀上戴着帽子也算是坐月子的薄煙,手裡端着雞湯拿着湯勺,想要勸她吃些東西。
薄荷蒼白的臉色卻一晃,看向薄老夫人問了話裡她最在意的重點:“媽她怎麼了?”
說到這個薄老夫人的臉上就閃過怒意:“還不是姐姐你氣的。她早上去你姐姐那裡想讓你姐姐來給你道歉,你姐姐卻讓人把她攆了出來!哎……以後我們只當沒有過那丫頭,我們只有你這一個孩子!”
容老夫人坐在一旁嘆氣,雖然她不大喜歡這個兒媳婦,可是此刻還是心疼起這兒媳婦起來,哪個女人不想做媽媽?已經懷胎五月的孩子,就這樣沒了,她知道這兒媳婦心裡比自己更難受。她以後就真的不能做奶奶了嗎?她容家就要斷後了嗎?
容子華輕輕的握了握他母親的肩,似是安慰的輕聲道:“媽。”
容老夫人搖了搖頭:“我沒事,你好好陪陪她吧。”
薄老爺子在一旁看着薄煙這樣,心裡是真的心疼,好好一個孩子,看被薄荷害成了什麼樣子?他從前認爲薄荷是個能成大器的,可是現在是真的讓他失望至極。
“姐姐怎麼能這樣?我並不怪她……她怎麼能這樣對媽媽……”薄煙捧着臉又開始‘嗚嗚’的哭,“是我對不起我媽,讓她受委屈了。”
薄老夫人低呵:“是你姐自己的錯,你攬到你身上做什麼?做人太善良,就是要受苦吃虧!”
薄煙卻哭得更傷心了,而薄煙一哭,容子華和薄光都微微的蹙起了眉頭,就在這時容子華的電話響了起來。容子華拿着電話立即出了vip病房,是個陌生號碼,猶豫了一下,鬼使神差的容子華竟接了起來:“喂?”
“是容太太的丈夫嗎?”
“我是。”
“你就是容先生啊?容先生,你一定要勸勸容夫人啊,她昨日來產檢時,我和她說過情況實在不樂觀,一定要住院的話,孩子我們能替你們保住的。有八成的機會,孩子還是能健康的生下來的……不過因爲她天生子宮壁太薄,刮過兩次宮,所以保胎很難,勸她一定要住院臥牀……”
“啪嗒!”電話被摔在地上,支離破碎。
他認爲,是再也不能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