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將日記重新鎖好,放進包裡的最裡層。推開窗戶,看着外面的白色世界,薄荷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又深深的呼了一口氣。
她知道,母親說的都是事實。那個人,的確會爲了公司犧牲一切。在他的眼中,什麼也比不上他的公司重要,比不上他的事業。所以他可以把她賣給湛家,同樣的他在二十八年前拋棄了身懷六甲的母親而和前女友舊情復燃的婚姻結合,也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薄荷並不覺得意外,這和他們料想的真相有些相似。
可是薄荷能感同身受白合當年的心情啊,不被長輩認同,被出賣的感覺,被拋棄的感覺,那種絕望和失望,那種心痛……只怕媽媽當年會比自己更傷心更失望更難過吧。
爲什麼他總是重蹈覆轍的上演着一幕又一幕相同的戲碼?爲什麼他總是出賣愛他至深的人,把人傷的遍體鱗傷卻從不後悔?薄荷爲自己的母親感到心痛。可這日記所記錄的也只是一部分真相而已,離開白陽鎮之後媽媽去了哪裡,她爲什麼會被交給薄家,而這二十八年媽媽何去何從,依然是個謎。
薄荷緊緊的握住拳頭,這一次回去,她一定要全力出擊,將這件事所有的謎底統統揭開!
*
薄煙婚禮那一天,薄荷還在農場裡。
旁邊堆着雪人,背後是舅舅他們划船的笑聲,還有醇兒坐在黑馬上面漫遊的散步。薄荷還記得,那天傍晚醇兒纔將電話給自己回撥而來,醇兒也並沒有仔細的交待究竟去了哪裡,又究竟做了什麼,只道是忙過了頭。薄荷當然不懷疑,因爲第三天醇兒就帶着舅舅舅媽他們來到農場裡一起玩耍。不過表哥和表嫂回過了,白陽鎮的生意真正的離不了人。
薄荷在雪人旁邊坐着素描,薄荷除了喜歡游泳之外還有一個愛好,那就是偶爾素描。可是她一直技藝不精,素描出來的圖像都不太精湛,這就是自學的後苟。
“小姑。”醇兒突然揮手大喊,薄荷伸出自己的鉛筆搖了搖,醇兒咧脣一笑:“把我畫的好看些啊!”
“知道啦,丫頭!”薄荷搖了搖頭,低頭繼續勾畫,以至於湛一凡什麼時候出現在身後她也不知道。
“什麼時候,單獨給我素描一張?”從背後擁來,薄荷只覺得腰間一緊,背後一熱,而自己手下一個顫抖,這次好不容易畫的有些模樣,卻叫這樣給突然毀了。
湛一凡似乎也發現自己毀了一幅好畫,低下頭用下巴蹭了蹭薄荷,有些討好的意味。
“走開啦,你看,都是你。毀了吧?”
薄荷乾脆將已經毀了的素描揉成一團,大半已經完成,再小小一會兒的時間一定能成爲她人生中畫的最好的那一張。越想越惱,甚至扭動胳膊想讓抱住自己的男人自動離開,可湛一凡豈會讓自己的女人甩開自己?反而更用力的抱緊了懷裡的薄荷,不甚甘心的道:“那你畫我。”
“除非你脫光肯讓我素描你的裸體!”薄荷早就想畫裸體了,可惜一直沒機會。
湛一凡臉色一頓,懷疑的看着薄荷卻眼露曖昧:“你確定?”
薄荷一把推開湛一凡湊近的臉:“別想歪了。”
“我又沒想歪,寶寶你想到哪裡去了?”湛一凡開始親吻薄荷的臉頰,一點一點到開始輕舔。
“哎呀……別這樣……”薄荷顧忌着舅舅他們在附近,縮着腦袋不想讓湛一凡親暱。可越是這樣,在外人眼中看來便越是打情罵俏的動作。醇兒騎在馬上‘嘖嘖’的搖頭看着自己小姑和姑父‘打情罵俏’的畫面心裡那個羨慕嫉妒啊。不過,想起自己和李泊亞的關係,醇兒心裡還是有些忐忑的。
那天之後,李泊亞就趕來見了姑父湛一凡一面,然後就自己先回了中國。
而醇兒呢,則努力的守護着那個秘密,兩個人甚至沒有交換電話號碼,在醇兒看來,既然自己已經打破那個禁忌了,既然已經要決心走出對樑家樂的執著不甘,不如就將在此轉移自己的專注力。和這個男人上牀的時候,醇兒的確只有滿心的快樂和愉悅,好像什麼都可以忘記,只記得那淋漓盡致的快感,什麼人什麼事都可以忘記。說她天生淫蕩也罷,如果做ai可以忘記那些不快,可以改變自己的專注力,對她自己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醇兒?醇兒!”薄荷大喊了幾聲,醇兒才‘啊’的一聲醒過身來,“小姑,怎麼了?”
“舅舅要喝水,誰在你那裡,你給你爺爺拿去一下。”
“哦。等一下。”醇兒立即驅馬向河邊走去,然後翻下馬將水瓶遞給自己的爺爺。爺爺接過來看着醇兒面露疑色:“醇兒,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最近總是發呆的樣子。”
“沒有啊,爺爺。我只是在想,雨辰學業再忙,也不至於真的不來看我們一眼吧?”
醇兒的話剛剛落下,就看到爺爺和奶奶的臉色沉了下來。薄荷也正和湛一凡走了過來,氛圍頓時有些詭異,薄荷只隱約的聽到了‘雨辰’二字。
她當然記得表哥和表嫂還有一個孩子,也就是醇兒的親弟弟白雨辰。據說在英國曼切斯特大學正念大一,薄荷婚禮的時候也向醇兒提過讓她打電話喚雨辰前來,自己也能見見這個侄子。可醇兒竟然未打電話便直接拒絕了這個提議,薄荷當時心裡雖然有些想法卻也一直沒有說出來,現在聽見雨辰的名字又看着舅舅和舅媽突變的臉色,薄荷就算再打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似乎也不可能了。
“怎麼,有什麼事是我不能知道的嗎?”薄荷和醇兒一同在岸邊蹲下來,舅舅和舅媽對視了一眼,舅舅放下船槳嘆了口氣:“荷兒啊,不管你的事。那孩子,和我們老人家有心結。”
“心結?”薄荷又看向醇兒,醇兒見自己的爺爺都已經開口便也點了點頭:“嗯,雨辰都已經四年沒回家了。”
“到底怎麼回事兒?”四年沒回家?現在也不過十八九歲,那不是十四五歲就開始一個人在英國?這孩子,究竟是太能耐,還是叛逆過了頭?
“醇兒,扶我上去。”舅媽突然伸手向醇兒而去,薄荷站起來:“我來吧。”伸手將舅媽小心翼翼的扶上來,舅媽拍了拍薄荷的手背笑着輕聲道:“謝謝啊。”
“舅媽,不用和我這麼客氣。”薄荷知道,這些年也沒有聯繫,舅媽肯定比不上舅舅和自己的血濃於水的親情,可是這麼生疏,薄荷還是覺得有些彆扭。
“舅媽是謝謝你關心雨辰。那孩子,當初因爲家裡面……現在只怕是不肯回來了,我們只當是白養了他了。”
醇兒立即在一旁嘀咕:“奶奶……這話可不能讓我媽聽見。”
舅舅也從船上下來,聽見醇兒的低呼一聲輕呵:“你媽聽見又怎麼啦?那孩子就是讓你媽給溺慣出來的。”
薄荷看向湛一凡,湛一凡向她輕輕的搖了搖頭,薄荷只好再也不問什麼。
將舅舅和舅媽送回房間休息,薄荷和湛一凡在回去小木屋的路上,薄荷挽着湛一凡一邊走才問:“剛剛你爲什麼不讓我再問下去?我想,如果我再問,舅舅也會告訴我的。”
湛一凡牽着薄荷的手慢然前行,聽了薄荷的問題,低頭笑了笑終於道:“想知道,我們可以自己去了解,舅舅他們煩心,我們也不必提及他們的傷心事。”
“我倒挺想見見那個雨辰,能讓舅舅如此頭疼的人好像除了我媽之外,就只有他了。”
“我讓人去給你查一查。”這對湛一凡來說,是多麼簡單的一件事。
“嗯,有時間,一定要見一見。”薄荷開始期待起來,更期待的是將白雨辰找到,讓他和舅舅、舅媽他們見上一面,也許再多的矛盾糾葛也就此畫上句號消散了呢?
可是這一次薄荷的如意算盤是打錯了,剛剛回到木屋湛一凡就接到有力打來的一通電話。似乎雲海市出了大事,湛一凡必須要趕回去。湛一凡既然要回去,薄荷自然是要跟着的。而醇兒聽見薄荷要回去,便也要跟着,倒是舅舅和舅媽似乎在昨天提到孫子之後都有些心不在焉的,也沒打算跟着湛一凡他們一同返程。
湛一凡提議讓西蒙送舅舅和舅媽親自去曼切斯特大學看望白雨辰,也是希望他們能放下一個心結。舅舅和舅媽都已經七十歲了,他們經不起歲月的太多考驗,當下也就不猶豫答應了湛一凡的提議。
於是,薄荷、湛一凡和醇兒三人告別了湛家開始返程。
爲什麼只有他們三人呢?因爲婆婆宋輕語自覺完成了兒子的終生大事便非常‘識趣’說不去打擾他們二人的新婚蜜月,要給他們留二人世界。薄荷大囧,湛一凡似乎爲雲海市的大事所擾,整個告別過程都沒有什麼表情可言。
因爲行程匆匆,所以這一次湛一凡啓用了湛家的私人飛機。停在希思羅機場的私人飛機從倉庫裡開出來,薄荷被湛一凡拉着上了飛機,醇兒半張着嘴心裡感嘆着資本家的腐敗,面上卻是丁點兒都不敢表露出自己的鄙視來。
相比一般的私人飛機,湛家的私人飛機並不腐敗。因爲開出來的這一架比較小型,所以裡面也只是簡單的休息客廳一般的裝飾,皮質沙發,茶几,紅酒和電視,還有便是那咖啡色的毛絨地毯。
薄荷脫了外套,醇兒已經躺在沙發上嘆息:“好舒服啊,我就可以睡這回去了!”因爲沙發很大很長,三個方向圍繞,三個人躺下來都足夠。
薄荷有些擔心自己回去依然會暈機,湛一凡從衣服裡拿出暈車貼將薄荷拉過來:“趴我懷裡。”
他們走得匆忙,他從哪裡拿來的暈車貼?
不過薄荷還是乖乖的趴了過去,醇兒捂着自己的眼睛大喊:“非禮勿視!”
湛一凡瞪了醇兒一眼:“該哪兒來,滾哪兒去。”
“姑父你就不能對別的女孩子溫柔一些嗎?”每次都兇巴巴的,哪個女孩子會喜歡他啊!
湛一凡勾脣冷冷一笑,看着懷裡的薄荷輕聲道:“我的溫柔都給你小姑了,沒有閒情逸致再給別人。”
“嘔……肉麻。”醇兒跳起來,趕緊躲開。
薄荷推了推湛一凡,也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別再當着她的面說這些了,她畢竟是晚輩。”
湛一凡低頭看着薄荷點了點頭:“嗯。”
貼上暈車貼薄荷又喝了一點兒咖啡,湛一凡才命令飛機排隊起飛。薄荷一直頭枕着湛一凡的腿躺着,相比起剛來英國的時候感覺好了很多。一路上雖然也昏昏沉沉卻也沒有再吐,中途還吃了一點兒東西。醇兒拿着電子設備在一旁忘我的玩幾個小時又睡幾個小時,薄荷則一直處於昏昏沉沉中,直到湛一凡叫她,說雲海市到了。
重新踏上中國的領土,踏上雲海市的土地,薄荷有一種莫名的安心感。這裡是生她養他也是她最習慣的地方,而她同時也明白,倫敦是生養湛一凡也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所以湛一凡能在雲海市長期陪着自己,這讓她無比的感激。
小王開車來接他們,湛一凡卻只讓薄荷和醇兒上車,還交代道:“你回去休息休息,我晚些回來。”
“處理事情要小心,也要注意安全。”薄荷還記得他被名義幫所傷的事。後來她也多番注意了名義幫,那幫子人行事風格的確狠辣,不過現在已經被她列爲頭號需要注意的隊伍了。
“我知道,小王讓張姐給夫人做些好吃的。”湛一凡對薄荷溫溫一下,擡頭看向小王時,眼底已是一片冰冷。
小王立即答應:“是,先生。”
湛一凡上了一輛黑色的車,薄荷知道是他提前讓有力他們安排的。看着黑車消失了小王才問:“夫人,可以走了嗎?”
薄荷回過頭來看向小王試問的眼睛,淡淡而答:“走吧。”
醇兒沒必要一個人回公寓,也就跟着薄荷去了西區。薄荷在路上給以爲打了個電話,洛以爲聽見薄荷回來就立即說要來找她,於是等薄荷和醇兒到了西區湛家洋樓別墅時,洛以爲已經坐在客廳裡喝了半個小時的下午茶了。
“薄荷,你終於回來了,可想死我了!”洛以爲按着薄荷便撲了過來,醇兒則渾身癱瘓的在沙發上躺下來:“從機場回來好累哦,饒了兩個小時的高架,雲海市的交通怎麼得了?比倫敦還嚴重!”
薄荷其實也挺想洛以爲的,雖然也遺憾自己在英國的婚禮她沒能參加上,可是在雲海市的那場婚禮洛以爲的出力又出人自己是已經滿足又感動了。薄荷有些話想和洛以爲說,便拍了拍醇兒躺在沙發上的身子道:“上去休息。”
“小姑你要和你閨蜜說話,就要無情的拋棄我麼?”醇兒撅着嘴一臉小委屈的模樣,洛以爲朝着醇兒吐了吐舌:“小丫頭,知道我是你小姑的閨蜜,是不是該叫我什麼啊?”
“不要。莫名其妙的多了好多叔叔阿姨,你相當阿姨,還是讓我小姑給你生個娃娃出來叫你阿姨吧!我上去休息了!”醇兒嘴上說完知道小姑要拿自己瞪眼睛了,爬起來便以最快的速度溜走。
薄荷無奈的笑着搖頭:“她就是家裡太慣着她了,加上太熟悉所以嘴上沒遮攔,你別生氣。”
“怎麼會,反而覺得她挺可愛的。”
薄荷告訴醇兒的事,是在英國的時候和洛以爲聊天時說的。薄荷覺得有些事也沒必要瞞着洛以爲,洛以爲如果因爲這些事而和自己產生誤會間隙,那纔是她得不償失,她多辛苦纔得到這麼一個死心塌地的朋友啊?
“來,我們到那邊去聊。”
薄荷指了指卡座的位置,洛以爲立即跟着薄荷而去,劉姐在路上就接到小王的電話通知說已經接到夫人,並且準確的轉達了先生的命令。所以張姐和劉姐便立即起鍋,於是薄荷和洛以爲一坐下,她們便將兩個小時內燉好的香菇雞湯盛了上來。一人一盅,熱乎乎的,喝着特別的暖。
薄荷嚐了幾口,全身都舒服了,又問張姐:“還有嗎?”
“有的夫人,還有三盅呢。”
“給表小姐盛一碗上去吧,順便看看她在做什麼?”薄荷怕醇兒因爲自己拉着洛以爲說事而離開她會讓她鬱悶生氣。
“好的,我這就去。”張姐轉身便去忙,劉姐把糕點和熱乎乎燙好的紅茶也放了一壺在香薰燈上也識趣的退了下去,左下無人了薄荷才問洛以爲:“這些天,雲海市發生過什麼事嗎?昨天薄煙的婚禮怎麼樣?”
其實薄荷雖然昨天沒有參加薄煙的婚禮,可她也讓洛以爲關注了一下。
“是前天,謝謝。你該不會忘了你在飛機上白白的空了一天吧?”
薄荷還真把時差給弄暈頭了,低頭又喝了兩口湯承認:“好吧,我承認我糊塗了。怎麼樣?”
洛以爲聳了聳肩:“轟動全城唄。薄家和容家給她準備的婚禮,可比給你準備的婚禮厚足多了。我看那容檢察官也沒點兒你的含蓄,該多高調就多高調,雖然他沒有接受新聞採訪,可是那薄煙卻是說了不少。哦,我給你錄了一段視頻。”
洛以爲將包包裡的攝影機拿了出來打開遞給薄荷,薄荷點擊播放,畫着精緻妝容,看不出肚子的薄煙抱着十幾個話筒笑臉盈盈:“感謝各位媒體對我和丈夫子華的祝福,我們的婚禮雖然舉辦的有些艱辛和心酸,可是我們始終都會帶着最寬容最理解的心去看待一切……”
還能在虛僞一點兒嗎?薄荷將攝影機還給洛以爲,洛以爲可惜的看着被關閉的視屏有些驚詫的問薄荷:“這就不看啦?”
薄荷拿着圓圓的勺子喝了一口湯,淡淡的‘唔’了一聲:“沒意思,不想看。”
“她這可是在指責你沒來參加她的婚禮!”
“她面子很大嗎?”
“而且據我所知,你這個妹夫,應該是你上司哦?”妹妹的婚禮不參加就算了,上司和妹妹的婚禮一起翹掉,似乎有點兒說不過去?
“大不了補送一個紅包。”薄荷撓了撓頭,擡頭突然看向洛以爲:“你前些天說有事要和我說,現在說給我聽聽。”
“我……”洛以爲的表情卻變得有些猶豫起來,該怎麼說啊?說她和有力在試着相處?不得不說,那個有力自從那一次談過之後,他就收起了那好色的眼神(雖然偶爾感覺他在偷看自己),然後轉變了溫柔攻勢。怎麼個溫柔法?他那個兇樣子也實在沒有什麼溫柔的表情和溫柔的事情可以做。每次一笑,洛以爲都覺得有力那笑得比哭的還難看,還恐怖。但是,他的行爲她基本還是滿意的。一天三頓,幾乎都沒落下,就連她有時候在醫院手術太忙,回到辦公室都有一個便當躺在辦公桌上。
如果不是她早就明白他一直以來的目的,她也許還真的會陷入這麼一個溫柔攻勢。不是她內心不夠堅強,而是這麼一個外國型男卻每天繫着圍裙在廚房裡轉悠,然後還給你準備便當,還乖乖的陪你看電影不動手動腳,甚至偶爾陪你出去吃一頓,也不看別的女人一眼。這麼一個花心大蘿蔔突然變成蘿蔔葉子,她要不是知道他的真實內在的那點兒骯髒心思,她指不定還真的又陷入這段本就不該開始的感情了。
洛以爲覺得有些心煩,她不知道該不該和薄荷說。薄荷會不會看不起她?會不會嗤之以鼻?有力也說過,薄荷對他意見頗深,洛以爲知道說出來她一定回立即遭到她的否決的。可是洛以爲卻還是想繼續試試,真的想試一試……至少要讓自己對這個男人失望吧?雖然會再次受傷,可是她就是很想知道,這個男人究竟什麼時候會讓自己失望。多變態的自虐狂!
雖然她曾經說過要讓薄荷至今以後給自己把關看男友,但是有力算得上是男友嗎?洛以爲不知道,其實她根本沒有拿真心進去,她甚至以爲不過十天他就會露出飢渴想女人的真面目,誰知道他竟然堅持了二十多天?他像是打定主意了要和她培養感情,雖然不算明目張膽,但是現在醫院裡許多人都知道自己好像有了一個正在交往卻非常溫柔體貼的男朋友。但是洛以爲不知道他還能繼續堅持多久呢?所以她忐忑,這事兒是真的就開不了口了。
“沒……沒什麼。就是前些天遭遇醫院裡的一些麻煩事兒而已,現在都過去了。你呢?你不是也有事要和我說?當初在電腦裡也說得不清不楚,什麼你自己的真正身世?”洛以爲迅速的岔開話題,雖然這也是她心裡非常好奇的一件事。
薄荷盯着洛以爲看了一會兒,盯得洛以爲頗爲心虛。只以爲薄荷發現了什麼,自己的心理防線也在一層層的崩塌,知道薄荷輕輕地‘唔’了一聲,移開視線洛以爲心裡才鬆了一口氣。薄荷畢竟是薄荷啊,檢察官畢竟是檢察官啊,她要審視一個人的時候,那雙眼睛絕對具有絕對霸氣的殺傷力。
“就如我之前說的那樣,醇兒是我的外甥女。其實……我不是蔡青奕的女兒,我的親生母親失蹤了,我在找她。”
洛以爲雖然有點兒白,可是她不傻。薄荷在英國提及這事兒的時候,雖然不是太清楚,可是洛以爲也七七八八的猜了一些,沒想到事情還真的是這樣?
“果然……豪門故事多啊。那你現在有什麼線索沒有?找到伯母了嗎?”
薄荷搖了搖頭:“雖然比之前的線索多了許多,可是依然沒有什麼頭緒。但是可以確定的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我不是一個人。”
“不是一個人,是什麼意思?”
“我……應該是雙生子之一,媽媽當年懷的是雙胞胎。不過對方是男孩還是女孩我就不清楚了。你們洛家是中醫世家,在全國你們都享有一定的名譽,所以如果可以,我希望你們私下裡也能幫我留意一下與我長相相似的人。女人,男人,都需要留意。”
洛以爲有些恍然的點了點頭:“聽着真玄幻啊,我會幫你留意的,也會讓我哥幫你注意,還有因爲。不過……你的身世怎麼這麼離奇啊?不過這麼說來我倒是理解爲什麼薄煙的媽媽一點兒都不像你親媽,也理解爲什麼你和薄煙兩個人完全南轅北轍,無論長相還是性格。”
薄荷表情嚴肅:“不能告訴他們我的身世,我怕走漏風聲被薄家先聽到。”
“嗯……好吧,那我就特意說這個世界上有沒有長得相似的人,展開這個話題去和家人神聊,可以說你和醇兒,但是不必挑明你們的親戚關係?”
薄荷想了想點頭:“這個可以。”
洛以爲呼了一口氣:“又有事情做了,你放心,我會幫你多留意的。不過你確定薄家那邊……不會知道嗎?”
薄荷看着洛以爲,輕輕的彎起嘴角勾起一抹較冷的笑意:“其實,我和薄煙有一點兒倒是頗爲相似。”
洛以爲打了個寒顫,搓了搓手臂看着薄荷卻是一臉懷疑的道:“你就別侮辱你自己了。”
“呵……”薄荷笑而不語,她和薄煙唯一相似的地方,那就是……他們都很會演戲。薄煙會博得大衆的同情,她又豈會做讓大衆厭棄懷疑的事情?
“夫人,表小姐不在客房裡。我找遍了每個房間。”
薄荷挑眉:“我房間呢?”
“也……沒有。”
薄荷看向洛以爲,洛以爲搖了搖頭:“我沒看見她出去。”
薄荷心裡疑惑,明明就沒出門跑哪裡去了?
小王幫張姐搬東西進來,聽到薄荷她們說的話便插嘴道:“夫人,我看到表小姐翻窗戶出去了。”
“翻窗戶?”
小王頷了頷首,然後又低頭繼續搬運東西到廚房。
薄荷心裡的疑惑不消反重,這丫頭爲什麼會翻窗跑出去?出去是她薄荷不會批准或者所……她不能知道的嗎?
*
洛以爲陪着自己吃了晚飯就回去了,薄荷又給醇兒打了個電話,可是一直沒人接,薄荷有些擔心。難道找樑家樂去了?薄荷又給樑家樂發了個短信:“醇兒聯繫你了嗎?”
許久,樑家樂很沒良心的回覆了一條過來:老大你回來了嗎?白玉醇聯繫我做什麼?我和她不聯繫的啊。
薄荷搖了搖頭,樑家樂這個笨小子,應該是至始至終都沒發現過醇兒的感情。醇兒對他那麼彆扭的態度,他就真的一點兒都不覺得特別?
十點左右的時候,醇兒沒回來,湛一凡也沒回來。
薄荷還是給湛一凡打了個電話,響了三聲就被接起,然後就是湛一凡有些急切的聲音:“寶寶對不起,我忘記給你打電話了。”
薄荷知道湛一凡忙着回來就是處理公事,所以並不生氣。
“是我自己想給你打電話來着,你在忙事情啊?”
湛一凡嘆了口氣:“回來和你說,有力受傷了,有些嚴重。所以我現在在醫院,今晚可能不回去了,我要和李泊亞去處理一下這件事。”
薄荷的心一跳,昨天打電話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是名義幫嗎?”
“還不確定。事情是在道途發生的,所以寶寶今晚你自己睡,知道嗎?”
“嗯……你吃飯了嗎?喂……”薄荷的問題還沒問完那邊的電話卻已經掛了,薄荷有些擔心湛一凡根本沒吃飯,卻也有些擔心有力的傷勢,應該不嚴重吧?可是湛一凡的口吻聽起來好像並不輕鬆。道途發生的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薄荷疑惑,卻也只能耐着性子等着,等明天湛一凡回來再問吧。
而她,明天決定回薄家去一趟。
這麼大件事,都被薄煙給指責了,她能不回去嗎?而且,她有心思從薄家入手調查媽媽後來經歷的事,還有薄煙不知道有沒有拿到蔡青奕的日記本。雖然那日記本里大部分扭曲了真相和事實,可總能知道一些毛鱗鳳角和大概。
薄荷想着明天去薄家該做些什麼,電話卻又響了。拿起來一看是洛以爲?
薄荷接起來,轉身靠在梳妝檯上才笑了笑問:“怎麼,想我了?過來陪我睡吧。”
“去,我怕湛一凡會殺了我。”那個男人的霸道和佔有慾可是洛以爲非常清楚的一件實事。
薄荷挑眉:“放心,他今晚不回來。”
“哎喲?這麼快就出去找小三了?”
“洛以爲,你骨頭癢了嗎?”
“嘿嘿,我錯啦。他爲什麼沒回來,你知道嗎?”本來,洛以爲就是來試探一個人的下落的。
“哦,他有重要的事要處理。”薄荷也並不能把湛一凡的公事告訴洛以爲,況且她認爲有力的事情就更沒必要和洛以爲說了。
“哦……好吧。那你快快睡,抱着枕頭孤獨難眠吧,嘿嘿,晚安。”
洛以爲,你的嘴什麼時候也變皮了?
薄荷沒把洛以爲這個‘試探性’的電話放在心裡,自己洗洗躺下睡了,睡之前還是又給醇兒打了個電話。雖然依然不接,可是薄荷知道醇兒自己是個大人,而且在市中心有公寓,自己也不能也不過比她大五歲並不能像她的大長輩去管教她,最後也就暫時放棄了給她打電話問去向的執著,只是直到天亮醇兒都沒回來。
其實,醇兒也沒去哪裡,她只不過是接到道途朋友的電話,說之前跳舞的人摔斷了腿,替補在幾天前就請了假,而今晚的節目就要面臨接天窗的危險。所以才希望她能回去幫忙表演一次,當然酬金不少。醇兒最近並不缺錢,她的工作也確定下來了,住的地方也確定了,可是這個道途的朋友在她曾經很危難的時候幫助過她,她不想欠這份兒人情,就想着今晚去跳一次算是還清了他,至此之後關係也就乾淨利落些。
醇兒怕薄荷會問她,就翻窗戶跳了下去,當然也關了手機,她可害怕小姑質問她跑到哪裡去了,她不想對小姑再撒謊,那就乾脆暫時避開吧,等過了今晚回去再坦白。
到了道途,醇兒換上昔日跳舞的火辣舞娘服,然後等待出場。可她卻不知,前面燈紅酒綠,紙醉金迷的大廳裡剛剛走進兩個她無比熟悉的人,而這兩個人一個是她的姑父湛一凡,另一個……就是她的炮友,李泊亞了。
醇兒上臺前突然要了一副面具,她不想爲自己的警察職業生涯留下任何把柄,如果被有心人記住自己的面貌,那她以後這個刑警就真的難混了。
勁嗨的音樂一想起,撲朔迷醉的燈光散亂的在舞臺上大了一圈,然後潔白的光束單獨落在了舞臺中間升起的鋼管上。
隨着臺下那羣男男女女們的尖叫聲,醇兒踩着高跟鞋扭着小蠻腰和小翹tun走了出來。有不少屬於醇兒的忠實粉見到了她的身影都興奮的大喊大叫了起來,醇兒一邊走一邊扭了過去,抱着鋼管開始揮灑自己的舞功。如蛇一般的身子順溜妖曼的在冷硬的剛關上隨舞成姿,忽上忽下,忽左忽右,迅速的攀升又倒掛而下,那火辣性感的身材讓男人心脈膨脹也讓女人羨慕欣賞,她的舞姿更加的讓人覺得那簡直就是神技一般,令人窒息的美。
揮灑着汗水,扭動着腰肢,醇兒用她最大的能耐想要在這舞臺上留下最後一次的倩影。隨着落地,如雷般的掌聲、尖叫聲和口哨聲幾乎湮沒了她的聽覺,微笑着看着臺下的衆人,他們似乎衆星捧月的在擁戴着自己,誇獎着自己。
醇兒退場,下了場之後朋友上前來激動的一把抱住她都忍不住她的誇道:“你太棒了,你讓我如何是好?真的捨不得放了你!”
醇兒取下面具,喘着氣朝朋友一笑,推開他笑道:“得了吧,讓我逍遙去,纔不願意給你賣一輩子色相。”
“那我以後讓你幫忙,還來嗎?”
醇兒朝更衣間走去,揮了揮手頗不在意的道:“看本姑娘心情!”然後瀟灑的大步的離開。
醇兒在更衣間裡換衣服,可她卻突然覺得,這裡安靜的有些詭異了。雖然這個時候是表演高超,但是再怎麼樣這裡總會有一兩個人的,今天怎麼就她一個?醇兒脫下性感的舞衣,拿過胸罩穿上,剛剛扣上釦子背後卻輕微一個響聲,醇兒嚇得回頭便一掌朝身後劈去——
鐵砂掌被擋,可是醇兒在看清眼前這個人的模樣時,臉都青了。
“是你!?”
“怎麼?真沒想到,你還會在這裡做這種事情?你可真是讓我意外,小醇兒。”李泊亞身子往前一趨,扣着醇兒的手腕便將她壓在了儲物櫃上。
“你放開我!”醇兒一隻手捂着胸口,一隻手卻還要掙扎脫開這個男人的鉗制,心裡卻在急跳,他怎麼在這裡?還有,他怎麼會認出自己的?
“不放。我要在這裡做。”
醇兒驚詫的瞪大雙眼:“你瘋啦?被人看見,我……”
李泊亞一笑:“嚇傻了?剛剛看到你的時候,我的驚訝可比你還多。當然,你姑父的驚訝,也不比我少。”
“what!?我姑父……他、他、他怎麼和你在一起!?”醇兒嚇得臉色更白了,她那不近人情,對別的女孩子只有命令、威脅的無情姑父啊!
李泊亞挺了挺鼻樑上的鏡框,眼眸裡閃過一抹精密:“他不和我在一起,難道你希望他和你小姑一起來?”
“當然不!”雖然小姑也知道她在這裡工作過,可是小姑卻是讓她辭了這裡工作的,她偷偷跑出來就算了,還被現場抓包,她肯定死得慘。
李泊亞依然溫柔的笑着,可是醇兒是真的討厭他這樣的微笑,總讓她覺得全身雞皮疙瘩,很發麻的感覺,從心底覺得恐怖。
李泊亞伸手從上面取出醇兒的衣服,親自展開然後看着她道:“來,伸手!”
醇兒愕然,他要給她穿衣服?她又不是小孩子!
“快點兒,”李泊亞的笑終於遁去,語氣開始變得有些淡和涼:“你姑父還在等你,做好被審問的心理準備吧。”
這,絕對是一個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