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兄好口氣!”
聽到這話,屠秋猛地從牀上竄起來,站在他面前的,除了白自在還有誰?
仍是那般搖着羽扇的悠然模樣,從他那雙眼裡,就看不出任何讓人擔心的憂愁。
“白兄,你也來了?”
在所有玄陰官之中,屠秋只有對這人有好感了,其雖然排位葬仙官第四道,可是實力卻比第三道葬仙官還要強橫,更是手握仙兵,這般足以傲視羣雄的實力,卻從未給人過一絲壓力。
若是這樣的人還有心機的話,那他一定是天下間最奸詐的人。
屠秋笑了一下,這種事情是不可能的,這人的眼睛是如何也騙不了人的。
白自在未開口,他腰間的葬仙官令牌抖動一下,隨從閻火鑽出,喝道:“要不是你用葬仙刺一直殺了五人,我家仙官也不會立刻趕來,讓那叛逃的幽鬼宗部分黨羽又逃掉了!”
白自在拍了下令牌,清咳了一聲,說道:“不過看來這裡還未失去控制,屠兄應該是個冷靜的人,如何能一下殺了五個,還沒有將真正的仙雛葬去?”
屠秋無奈笑了一下,將惹到冰凌一事簡略說了,對方聽完一笑,紙扇敲打腦袋,“有趣有趣,沒想到屠兄還順便救了這些苦難之人哩!原來葬去兩人是這冰凌所逼,怪不得,我曾經也經常被這小丫頭惡作劇,二十年前差點在葬仙之時給仙雛拍死了。”
屠秋聽到他講冰凌這害人的行爲是“惡作劇”,也不知他有多大度,這人若不是實力強橫,恐怕早死了千百回了!
“那冰凌只是一時小氣,過了不久就會回來認錯了。”
屠秋嘆了口氣,他可再受不了這樣女孩子家的小氣,要命的小氣!對於這單純的白自在是如何教誨也沒有用的了,轉而問道:“剛剛你那閻火說,你又去追那叛宗的幽鬼宗弟子了?”
“不錯!”他表情略有些失望,哼唧數聲,說道,“這次我追到的是原幽鬼宗長老,修爲已到人仙境界,原本我以爲憑着仙器神通能將其輕易制服,誰知道纔打了個平手,多次陷入險地,本來我就要弄死他,可在關鍵時刻,他卻使出與我等一般的煞氣來,甚至更爲霸道!我在想,是否是萬靈歸冥道不知什麼原因被人傳了出去!”
“怎麼可能!”屠秋驚道,這門法訣只有玄陰官懂得,說出一句都會觸犯律法,更別說能夠傳出去了。
白自在心思單純,事情想得淺薄,屠秋也不把他的猜測當真,“白兄這幾個月來,都是在追蹤這些幽鬼宗弟子?”
“當是還有其他事情,剿滅這些壞我名聲的傢伙,也只是爲了平我道義,積攢功德罷了,只是他們太難找了,到現在,我也只不過殺了七八百,臨仙境界的也不過殺了十幾個而已!得了三分功德。”
三分功德!
不葬仙就有這麼多功德了!
況且殺的還只是一些雜兵,若是他將那長老除去,豈不是要得個五分功德!
簡直比自己計劃半天得來功德還要容易!
修爲高了,好處可真多!
想到這裡,他問道:“那微毫,是否也在追尋這些幽鬼宗弟子?”
這位冰山美人一出手,不知要除掉多少,得多少功德!
“微毫?我也正在奇怪,之前她只看重這功德,每次都要搶在衆人前面,這幾年來卻平靜了不少,我在想是否她的魂魄二重是否有一重要突破到第八重境界,所以無暇插手這些事情。”
白自在拍了下手,突然說道:“你我數日不見,你不僅逢凶化吉,還能夠達到魂魄二重,這樣的好事你我何不慶祝一下?這柔利國中有種酒叫做杏黃釀,我是不喜歡喝酒的,但是這種酒卻是一點也不苦不辣,好喝得要命哩!走走,我帶你去嚐嚐!”
屠秋笑了一下,他原本以爲這白自在如此激動要說出什麼大事來,沒想到是去喝酒。
他雖然有心早些恢復元氣,但是與這人相遇一次不容易,早就想向他討教一些修煉的經驗,這也正是好機會。
白自在吐出一口白氣,將這屋子中視線都遮蔽了。
等這白氣散後,兩人已經坐在了一家小酒館中。
這白自在使的移形之術不在萬靈歸冥道的記載中,但是這些葬仙官們降世多次,不知遇到了多少奇遇才能活到現在,所學法術神通頗多,他也不在意。
這家小酒館地處偏僻,然而人員爆滿,生意火爆,看來是一家老字號了。
白自在笑了一笑,對這熱鬧的氣氛顯然十分滿意,說道:“這家酒店不知換了多少主,開了多少日子,但是整個柔利國中的杏黃釀,就屬這家的最正宗了。”
“看白兄如此輕車熟路,是經常來這裡了?這柔利國地處偏僻,修真之人很少涉足,酒館也十分偏僻,不知白兄是如何找到了這裡?”
白自在抿了口酒,眼神有些飄忽,說道:“只是原來……碰巧遇到的。”
看他的神態,這件事是不想對自己說了,人有秘密很正常,即使是知無不言的白自在,也有不想說的事情。
酒過三巡,兩人臉色都有些紅暈,他倆本來用煞氣輕易地便能將這酒勁散去,然而卻任由酒勁上頭,感受這醉酒的樂趣。
這杏黃釀不愧是一方好酒,口中香味讓人連嘴都捨不得打開一點,生怕放走了酒氣,然而後勁卻是十足,沒多久便有暈眩感傳來。
應白自在的好奇心,屠秋將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略略講過,逗得對方不住捧腹大笑,隨即問起一些鬼道修煉中不明白的地方,對方也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倒豆子一般向屠秋傳授經驗。
修煉瘋子所悟出的經驗果真受益匪淺,雖然有些語無倫次,然而將其話語整理過後,屠秋如同被那金光點化一般清明,當頭一棒。
原來自己在白自在的經驗面前,已經走了這麼多彎路!
他原本以爲萬靈歸冥道中對每處修煉訣竅都已經說得明明白白,不用任何人的指點便可以自己領悟,其他玄陰官也莫不是這般修煉。
然而白自在對這鬼道看得十分透徹,點說了許多超於萬靈歸冥道的經驗。
若是說這萬靈歸冥道是衆多修真大家與玄陰大帝的智慧凝聚而成,無法超越。但靠着白自在這絕世天才的參悟,更站在這功法之上,便有超越的可能!
在兩人交談之時,白自在的閻火鑽出數次,提醒主子不要對別人傳授這麼多,莫不要忘了他曾指點過的數位仙官是如何做的。
看來白自在原本也指點過不少葬仙官,只不過有些人欺他心智單純,還想要對他不利,討要更多好處,恐怕下場都不盡然好過。
“這屠兄和別人不同,我看得出來,別什麼事都嚷嚷我,昂!”
白自在說完,將這葬仙官令牌收了回去,看來他的閻火與他的關係便如同家長與孩子,這位天才也不少被訓斥。
屠秋尷尬一笑,想起來仙鬼同修之事,若是有辦法讓魂魄元力與真元之力共存,說不定可以有辦法讓修爲更快提升!
而這位白自在恐怕是所有玄陰官中唯一能仙鬼同修的人!
白自在皺了皺眉頭,說道:“屠兄呀,這仙鬼同修的事情,可是十分困難的,你還是甭想了。魂魄元力與天地真元雖然都屬陰陽,然而一個爲天地,一個爲生靈,截然不同,若是我萬靈歸冥道是以魂魄元力化作真氣,那還可能容易一些,可偏偏鬼界滿是煞氣,我等用的又是本煞,不死不活,非人非鬼,仙界不容,這真氣本就排斥本煞,排斥我等。”
他看屠秋迷惑,便將自己親身所經歷說出:“原本我魄勁已突破六重,已經要窺破這第七重境界,哪知一日這真元之力反撲,與我魂魄鬥了起來,你可不知道那時候多難受!想想都可怕!不僅讓我魄勁掉到了五重境界,還差點要了我的命!之後不僅萬靈歸冥道沒有長進的跡象,就是那真元之力也停滯不前,被我壓在了心境之中不再動彈,那種苦,你可不想受的。”
“我等魂魄在修煉萬靈歸冥道之後,便不同於常人的魂魄,你記住這句話,我等魂魄,仙道不容!仙道不容啊!”
仙道不容。
如今自己心境中的小人已經有了魂魄分離的跡象,雖然仍是魂魄,然而哪裡還像得一分常人的魂魄樣子?
葬仙官,並不是人。
我已不是人了。
不是這人界生靈,又如何能去修行仙道?
他不僅打消了這個念頭,將從紫漠遺地中得來的古鐘拿了出來。
這是他如今最後疑惑的事情了。
原本將這古鐘用生法煉器的方式祭煉,便是以拘魂改魄的方式祭煉,然而古鐘之中只有殘魂,雖然能將這殘魂拘住,但是這沒有魄的東西如何也不能改變外形,更不能控制其魂靈催動鐘身,以己所用了。
“屠兄,這是什麼東西!”白自在剛接過這古鐘,便驚呼起來,酒勁也醒了三分。
屠秋知道對方不是問得這鐘是什麼,而是這其中禁制與殘魂,“這是我從紫漠遺地中學來的一個法訣,名爲生法煉器。”
“生法煉器,生法煉器,如此殘忍的方法!屠兄,你還是少用爲好!”
白自在在靈識探入這鐘之後便知道了這法門的可怕,將魂魄煉製成法寶器具!魂魄不但要受到極大傷害,更是無生無死地活着,作爲一樣器具活着!
這簡直是逆天逆鬼的法訣,天地不容!
屠秋笑了一下,說道:“這隻古鐘是我一同得來,以這方法祭煉過後,卻不像我所想那般能夠使用,我想白兄經驗豐厚,實力非常,說不定能想出個什麼主意來。”
“這倒是有法子,若是找一個魂魄俱在的生物,將這兩樣融合祭煉,便……你不是真要用這傷天害理的法子吧!這鐘中的生靈身具的力量連我都不知道,誰知道是什麼東西,但以我感覺十分危險,屠兄千萬要儘量不去碰觸,哎呀,還是將它埋了好了!”
白自在連連搖頭,一副厭惡模樣,將古鐘遞了回去。
屠秋不以爲然地道:“這法門我初次看來也十分奇妙,不知白兄是否有興趣學得?”
“這東西可不好學哩!不學不學……嗯,不過看一看也不礙事。”
看到對方有興趣,屠秋將這法門捏成一串文字,對方一見便收了進去。
這生法煉器的法門他如今也不得神髓,將這法門給白自在,是希望對方能提出什麼意見來。
雖然他對這法門興趣不大,然而有這人的指點,他琢磨這道法門便少了數年的時光,有這般白撿來的好處哪裡不要。
“這法門,是鬼道!怪不得你能夠用!若是以萬靈歸冥道的魂魄元力催動,更能讓這生法煉器更加簡單!”
白自在咬着嘴脣,緩緩道來,屠秋張着耳朵,一個字也不敢漏過。
突然,他想起一個問題,將對方的話打斷,說道:“若是將我的身魄,與這殘魂一同祭煉,是否能夠以生法煉器合二爲一?”
“當是能,我葬仙官的身魄,是這生法煉器的最好材料,而且自己的身魄不論瞭解還是運用都翻手般簡單……屠兄,你不是真要這麼做吧!”
屠秋笑了一下,說道:“當然不會,這祭煉魂魄的痛苦你我都清楚,可是比任何痛苦都難受數百倍,恐怕我祭煉到一半,便暈死過去了。”
“那是,那是。”白自在抹了把冷汗,說道,“這法門比我見過的所有煉器方式都玄妙,也是最殘忍的方法了,你我還是忘了爲好。”
“那是。”屠秋點了點頭,看到酒館中的人都散去了大半,沒想到兩人聊了許久,已經到了半夜。
“如今時日也不早了,不如你我便回去歇息,明日再聊,如何?”
白自在擺了擺手,說道:“我明日便要準備這葬仙之事了,屠兄,葬仙之時再見吧,我等你這次再把仙雛拿下讓那微毫再次難看哩!”
說完,他再吹出一口氣,等這白氣散開,屠秋已經一人站在了城守府邸外。
“什麼!”屠秋倒是不樂意了,他還想着明日再向對方討教一些,卻沒想到他如此乾脆,竟是一句話便不見了。
能遇到這個人,比尋到法寶還有用處,不過人要知足,屠秋也明白這點,只得作罷。
他也不敲門,便一步踏上了府邸牆頭。
誰知這步竟然將牆頭的石瓦都踏碎了,他搖晃幾下,猛地酒醒過來。
我的煞氣如何這般充沛!
他這才發現魂魄元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
“白兄,謝了。”
他朝天抱拳大聲謝了一聲,便聽一人正叫起自己。
“高人,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