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富城城守正在與從事商討近些時日的稅務,聽到有人報來消息,原本親和的笑容頓時凝住了,將茶杯扔在桌上,在廳堂中來回踱步。
照這校尉所說,來人不僅不是正道高人,而且手段高強,氣勢洶洶,點名就要見自己一人。
我何時惹上了這般人物?
他細想了一下,身爲柔利國高官,主持一城內政,平日裡打交道的都是朝廷官員,就是起了戰爭打仗的活兒也都是交給那些將軍們,與這些會法術的人很少往來,更別說會與這種人結怨。
不過自從長富城成爲柔利國數一數二的富饒之城,他的地位便在朝廷中高了許多,倒是有許多人不滿,爲此還得罪了許多官員。
與自己鬧僵的人中,最數當朝李太尉權勢大,許多人都勸他不要和這人作對,然而在對方冷嘲熱諷之下,自己的驢脾氣也是控制不住,數次在衆人面前與此人發生口角。
這李太尉身邊更是有許多奇人,還有兩三位五品仙師與其關係密切。
仙師共分六品,五品仙師的地位便幾乎等同自己的官職了。若真是五品仙師,能將這位校尉一舉拿下也不足爲奇。
這個在城門口叫囂的黑衣男子,只是叫門,卻並不進城來,恐怕只是想當面給自己一個難堪。
他想了一想,覺得十有*是如此。
“前些日子,我獻上舍利子之時,李太尉也獻上了南海玉珊瑚,那玉珊瑚得來不易,只是在相比之下,聖上對這舍利子愛不釋手,滿朝更是贊聲大起,故而這玉珊瑚被棄之不理,這李太尉當時便氣不過,這才找來高手尋自己的麻煩,想給我一個下馬威,好自爲之!”
一旁從事搖了搖頭,說道:“曾經我便與城守提議,你頂撞哪位大官都可以,唯有這李太尉是不能與之鬥氣的,這人心胸狹窄,我早就想到他會找咱麻煩,今日可真兌現了。”
城守皺起眉頭,他如今年有五十,卻比從事看起來還年輕一些,話語間更是帶着一股不服氣的勁頭:“他派人來尋晦氣,我若是冒然出城,被他戲耍一番,正對了他的意思。你將宋將軍叫來,區區一個五品仙師,我長富城中那麼多戰將,還沒有一人鬥得過他?”
這宋將軍,還是前些時間被屠秋葬了兒子的那位,可惜原本這城中武藝最高的兩人不在了,否則城守的提議肯定是那兩人之一。
“正是正是。”從事叫來衛兵,叮囑幾句,那衛兵便匆匆去找幫手了。
“大人,我先去城門前探一探,看看來人是個什麼人物。”
城守擺手讓其離去,自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茶盞端起又放,焦急地等待起來。
敢一人來這城門挑釁,來人如此自信,哪能讓他心裡安定。
“李太尉不會隨便叫一人前來出醜,既然這人來了,肯定有些手段,只是不知道他到底要將自己怎麼個羞辱。”
錢財可以丟了,官威不可丟啊!
“報!”
才過不久,便有一守城兵卒拜上堂來,說道:“大人,那人又在砸長富城門,將那匾額都砸了下來!”
城守聽到此話,大手一拍,將整個木桌拍得搖晃起來,喝到:“欺人太甚!這李太尉做的也太絕了!”
“報!”
之前那兵卒剛退出去,便又有一個拜上堂來。
“那人十分惱怒,說您再不出去,就要將城門砸爛了!”
城守手中一抖,心驚地道:“你去與那人說,我片刻便去!”
這人只是說個大話。
我這城門就是兩人抱的攻城車都難以撞開,他若真的將這城門砸了,恐怕宋將軍也是無法對付的。
難道是個六品仙師?
想到這,他嚥了口口水,心道這個想法可不要成真。
“報!”
城守已經被這通報聲鬧得緊張兮兮,沒等來人開口,便問道:“那黑衣來人真將城門砸了?”
“不是那黑衣人……”這衛兵舔了舔嘴脣,說道,“是與其同來的一個女子。”
“女子?什麼女子?”
“與這黑衣人同來的還有一個女子,坐一柄竹傘飛在空中,原本相距較遠沒有發現,只是剛纔她不知爲何與那黑衣男子吵了起來,也不知用的什麼法術,將城門西南塔樓一下子便給拆了!”
“什麼?”
聽到來的不止一個,還有一個更厲害的女子,這城守真的按耐不住了。
我柔利國仙師中哪裡有女子?就是其他大國之中也從未聽聞,難道這兩人不是仙師?
難道是厲害的修士!
想到這,他披上衣服便連忙走了出去。
出門之際,正遇到了找宋將軍的那位衛兵,後者稟報:“宋將軍並不在家,似是去拜訪邊境的方刺史了,大人,要不要我快馬加鞭前去傳話?”
他一把推開這人,兩步跨上一匹黑鬃馬,嘆道:“就是來了也沒用!也不知哪裡的瘟神,看上了我這城中什麼事物,今日是犯了什麼災星!”
長富城門之上。
冰凌見屠秋對自己不理不睬,反而一個人在城前叫喊,心中頓然不快。
“你個老末末,我叫你來帶我觀光,你倒好,在這找城守敘舊,還如此大張旗鼓把這一城都驚擾了!”她喘了口氣,不滿地哎哎喊了起來:“什麼要緊的事,還比不過替我向導遊玩?”
聽到冰凌叫個不停,屠秋好氣又好笑,不耐煩地說道:“這遊玩一事哪裡重要了,我就是有一百件事,也只有這一件是最不重要的。”
屠秋自認爲精通些交際手段,善於揣摩他人心思,但對於他遇到的這幾個葬仙官來說,就是另一說了。
這些葬仙官不知是死了一次的原因,還是活下來的都這般神經兮兮,完全不能以常人的思維去猜測他們所想。
冰凌一嘟嘴,腳下竹傘轉了一圈,便有一道藍光從傘沿甩出,差點將屠秋打個翻盤。
只聽轟隆一聲,這藍光便將城關上的一座箭樓戳了個窟窿。
“倒了倒了!”
“快逃命啊!”
箭樓周圍的兵卒叫喊着扔掉了手中兵刃,忙不迭地跑了半數。
幾聲吱呀作響,箭樓搖晃數次,轟然落在了城牆之外。
屠秋心中雖然也是吃驚,但對這些葬仙官們不按常理的突然作爲也早有所見,哼了一聲,話語不帶軟腔地說道:“要玩你自己一人去便行了,我又不欠你什麼,沒有理由隨你使喚。”
上次冰凌在葬仙之地對付衆人,將天時雨灑出的時候便沒有弄毀一座房屋,更沒有傷到一個無辜人的性命,這女孩也不過是想嚇嚇自己,肯定不會鬧出什麼大亂子。
被屠秋捏住心理的女孩,如今有氣也不知如何出,又哇哇叫了幾聲,說道:“我將你從那些鮫魚羣裡救出來,那不是恩嘛!如今讓你帶我轉玩兩天,你都不情願,可真是個不講信用的傢伙!”
“我又如何不講信用了?”屠秋眯起眼睛,說道,“我何時答應過你?沒有許諾哪裡能說我不講信用?再說了,我自能從那西廂湖中出來,你那幫忙還讓我突破明王內勁的想法落了空!”
“我,我……我算知道爲何微毫姐姐那麼討厭你了,早知道,我便將那西廂湖都凍住,讓你永遠都出不來!”冰凌在口舌之爭下哪裡是這人對手,大喘幾口氣,憋氣得緊,伸出一隻手,要將面前這討厭的人教訓一頓。
正在兩人劍拔弩張的時候,之間城門突然大開,城守與幾個衛兵策馬而出。
“不知是活佛駕到,有失遠迎!”城守勒緊繮繩,下馬抱拳說道,“活佛今日來訪,不知是生了哪裡的氣,只是有話好好說,可不要再拆我這城關了。”
他來時便與從事碰了個面,知道了鬧事之人正是解決瘋人塔那位高人,這纔有些恍然大悟。
見到城守終於出現,屠秋心中怒火更盛,大喝道:“你這老傢伙,難道不知道今日爲何來砸你門嗎!”
他這一喝。頭頂烏雲更是密集,連日頭都遮住了。
他這般不按捺煞氣,若是真正對敵,只不過是浪費本煞,然而對方根本不是讓他正眼相瞧人,故而隨怒生煞,將心中不滿發泄出來。
這城守原本聽到是這位高人,有喜有憂,喜的是這人是佛門大家,不是什麼爲非作歹之徒,憂的是今日親眼見到陰風陣陣環繞,令人戰慄,與那日相見完全不同,便知道自己想錯了卻是自己想錯了。
城守再一低頭,面露苦澀,說道:“難道是那瘋人塔一事?”
“正是!”
城守聽到和自己所想一般,有些鬆氣地說道:“活佛不知,那些住在瘋人塔附近的婦人們,全都是信奉那玄陰大帝之人,這玄陰大帝只不過是虛設杜撰,與佛門信教相反,而這些婦人……”
聽到這城守句句講來,屠秋才知道原來鬧成這種局面,倒是自己的錯了。
布禪教建立婆娑世界,逆反鬼道,視入鬼道爲迷途,鬼界一說更屬無稽之談,在宣揚其禪道之時便已講述。
自己偏偏幫助的是佛塔,又送的是舍利子,城守原本便是信佛的人,將自己認爲是活佛,當然對這些婦人滿口玄陰大帝恩德反感。
這城守想必還以爲這瘋人塔一難正是他們對鬼道執迷不悟才造成的,然而在活佛幫助之後還執迷不悟,實屬有罪!
事實也正是如此,在屠秋走後,他認爲這些婦人無可救藥,才聽了從事的話,將直接將舍利子進貢聖上了。
屠秋這才消了些氣,將青竹降下,打斷這人講述,說道:“這信奉玄陰大帝,便是罪了?”
城守能坐在這般官位,也是個聰明的人,在看到屠秋使得一身本事之後,猜到了七八,問道:“難道高人……不是佛門中人?”
“當然不是,我乃歸屬玄陰大帝!”
不僅是這位城守,所有聽到此話的兵卒路人臉色全都變成了苦瓜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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