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妹努力掩飾着自己的心情,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傷痛。
“他肯定是怕你看不起他故意躲着你,黃原原自尊心強,可是越強的人老天爺越跟你過不去,這就是命。”艾方寬慰荒妹。
荒妹點點頭,苦笑一聲。
“現實點吧荒妹,到那不是生活,自己能感到滿足幸福就行。”艾方道。
“倒是。”荒妹應付她,她現在的心已經跑到了黃原原那裡,艾方在她面前已經是一個虛影了。
“我要準備追着慄堂人跟他結婚成家了,我們也就這樣了,沒什麼大的想法了,也快到年齡了,你說我怎樣追他?荒妹?”艾方開始進攻了,她也發現荒妹已經走神了,心早跑去找黃原原了,這也是她來的目的。
黃原原也是活該倒黴,到了市裡已經兩個月了才聽說那個劉少華被抓了,通知到了大隊讓黃原原去縣城關派出所,給他恢復名譽,一切都晚了,沒有地方能通知他再去複習了,再說他也被搞得心灰意冷了,不再提複習這個事了。
他沒有回村上是覺得自己真的是無地自容了,接二連三的壞事都讓他給攤上了,他還有什麼臉去見人呢。
在縣城出了那事,縣一中還派教導員去派出所領人,說是取保候審?每天還得到派出所報到,直到抓到那個偷車的劉少華,他才能脫身。
學校不承當這事情,就叫來希老師,先讓黃原原不要再來校複習了,等以後再說吧,他是被開除過的學生,又接連出了這事,誰敢再收留他呢。
希老師瞭解了事情的真相後也覺得無奈,這到不怨黃原原,可是他給他找複習班的這份人情沒了,覺得這孩子正走倒運,便託人給他做了個擔保,讓他暫時離開了。
黃原原是想到市裡去找六中的幾個同學來,他覺得除了找到他們,看看他們都在幹什麼,他們大多也是農村的,如果他們都有事幹,他就會跟他們在一起掙點錢回去,土地下戶了,能出外搞副業了。
他不回家也行,他家裡的哥哥姐姐多,沒啥牽掛,再說他也不想回家,即是回家,誰也不想見,就連荒妹都不想見。
結果是在市裡一個十字路口碰上了小學同學王耀偉了,他初中畢業後沒有上高中。
正是個晚上,王耀偉在十字路口霓虹燈下買蘋果。
“黃原原?”他老遠就看見他了。
“王耀偉?你多會到出來做買賣來了?”
“去年還沒分地時就出來了,掙個活錢啊,現在讓做買賣了,小隊也不管了,也不扣勞動日工分了,掙多掙少都是自己的,也不用交隊裡了,多自由啊。”王耀偉道。
“你呀?”
“我來看看,也想找個事幹,掙點錢。還行吧耀偉?”
“還行,剛剛出來的時候啥也摸不着,現在得心應手了。”王耀偉道:“哎?黃原原,聽說你在學校私自搞了個對象,學校不要你了?你行啊,不念書了?不念就跟我幹吧,多自由,考哪學校幹啥,絞盡腦汁的,那裡不是爲了掙錢。”
王耀偉的話像放鞭炮,弄得黃原原不知道回答啥,甭管人家誰說個什麼吧,反正他是學校不要的人了,這也是掩蓋不住的事實了,是偷是搶隨他們怎說吧。
“先給我秤二斤唄,給你開個張,做個買賣。”
“秤啥,隨便吃吧。明天跟我幹吧,兩個人還好乾,有個搭伴。”王耀偉說着給他裝了不少。
黃原原嘴上說是秤,其實他兜子裡是空的,連店錢都怕付不了。拿個蘋果在身上擦了擦咬了一口,想了想,決定要不就跟他幹吧,先掙點錢再說。便道:“行啊耀偉,你就教教我怎樣做買賣吧。”
“明天來吧,你這腦子還用教,不要把我賣了就行。”
“說啥話,你看我是那種人?”
“玩笑話,還當真?我要不信你,還跟你說這話?”
艾方的父親是一名工人,她有兩個哥哥,家裡是在外有工人掙錢在家有勞力掙個工分,是個上等好戶口,艾方是老小,在家裡很受寵,要啥給買啥,想幹啥就幹啥,沒有人強管她。
土地下戶了,更沒有人管她了,在集體的時候隊裡還要叫她上工,這誰叫她呢,像一位公主小姐一樣。
最近艾方買了個唱片機,想聽什麼歌曲、相聲、小品、快板、戲劇什麼的只買一張唱片就行。
村上的年輕人閒了就往她家聚,她自己有一個獨立的小屋,家裡人也不管,任她怎樣鬧。愛唱愛跳的就聚在那裡學唱歌學跳舞搞派對。
其實那個唱機她是專門給慄堂人買的,有一次慄堂人跟她說公社團委書記找他說,爲了搞好精神文明建設,村裡要成立什麼“青年之家”,大隊幹部裡所他最年輕,也有文化,原來的團支部書記老了,也不會搞文藝,死氣沉沉的。
慄堂人以爲將來上面是要他擔任村上的團支部書記,那樣就等於是個真正的大隊幹部了,不是副會計這樣閒置幹部,有事用你,有你是五八沒有你也是四十的,沒有個正事。
他只不過是跟艾方隨口說說,可她聽了就當做了一回事,過兩天就買了一臺唱片機,幫他搞起了“青年之家”,村上一些喜歡唱戲看戲的老年人也參與進來,有人問這是咋,艾方說是慄堂人辦的青年之家。
公社團委書記聽說了,就專門來看了一下,的確是不錯,村上的八音會都拿着板胡二胡來湊熱鬧來了。
支書王耀偉開始對這些沒有當回事,還對這些年輕人鬧這也不跟他這個老一肯一聲很生氣,有點不服管的無政府主義的意思,還是慄堂人這個高中生副會計帶的頭。
看到了公社團委書記也下來關顧了,支書就騎驢就圪臺,借花獻佛起來,派人在大隊騰開兩間空房,讓這個青年之家搬到大隊部,還派那個團支部書記負責後勤。
雖然是好事,年輕人覺得到是不自由了,原因是現任的團支部書記年紀也大了,主要是不喜歡文藝,他不但不給年輕人鼓勁兒還嫌吵鬧。
不知是那個多事的人把這個情況彙報給了公社,公社又派幹部下來訓斥了支書一頓,說是現在兩個文明建設抓的很緊,精神文明建設是必不可少的工作。最後建議讓慄堂人蔘加到裡面負責。
說是讓慄堂人蔘加,也就是說白了讓他擔任這個團支部書記,這工作不是看個倉庫掃個大院那樣簡單,是板上釘釘的事,沒有這個愛好再連個驢叫喚也不會,那就是個廢人。
前任團支部書記見這樣就知趣地離開了,還老是埋怨,土地都分了,卻抓開什麼精神文明建設來了,這倒是讓老百姓活不活了,每天聚在一起唱唱歌跳跳舞能把地給深翻了?
慄堂人在學校擔任過宣傳委員,對文藝也愛好,既然領導信任他,他就得做出個樣子來讓領導看看,現在他有荒妹跟艾方這兩個左膀右臂,他什麼也不發愁。
“聚聚鬧鬧還行,真要想幹出點樣子來,離開荒妹能行?”慄堂人跟艾方說道。
“人家荒妹肯來不?人家家裡那個爸爸肯讓來不?”艾方道。她不是不想讓荒妹參加,她是怕這個慄堂人心裡還是放不下她。
“肯來不肯來也得去請人家,這是正事。”慄堂人是鐵了心要讓荒妹參加。
“那我去請她吧,你就別操心了。”艾方道。
土地雖然下戶了,只要上了凍,大家還是無所事事在家裡過冬,出外掙錢搞副業的還只是少數,隊裡分的承包地秋後打來的糧食明顯比集體分的多,家家院裡牆上樹上都掛起了大“鍾”(玉米穗)。
在集體的時候,收收秋就得兩個月,上了凍小秋還在地裡沒有收進來,接下來就是冬季農田基本建設,青年人要上專業隊,中年人要往地裡送肥積肥,整個冬季是忙忙碌碌的。
現在各家分到手裡的承包地,秋季一開鐮真是應了那句古話:“春忙秋忙繡女下凡。”
只要是能下地幹活的都要去給自家收秋,就連老人、小孩甚至是孕婦都能自覺發動起來。
黃其山在隊裡的時候是出了名的懶漢,有了承包地他就像變了一個人,雖然刨地刨岸的手邊活都讓荒妹幹外,那些一個人做不了的活他還是主動來幹,讓荒妹來搭手。
艾方家裡有勞力,春天秋天的農活她都不用操心,大秋天她也只是到地裡拾拾落秋(沒有收盡落下的),其它農活家裡人沒有人用她。
艾方怕慄堂人再來借青年之家的事來找荒妹幫她收秋,於是就早早來找荒妹,秋前她已經叫荒妹參加了,她父親黃其山的要求是,該搞宣傳搞宣傳,條件是,不能誤了給他做飯,不能誤了農活。
艾方來到荒妹家,見她家的秋也收進來了,黃其山知道她是來叫荒妹去搞宣傳的,就說道:“收了秋要鍘杆漚肥了,這生活誰幹?”
“不怕呀其山叔,我不是閒着類嗎,我來幫荒妹幹。”
“就你?”
“怎,我不行?”
“行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