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徐徐,裙襬依依。
二層甲板之上,鄭少鈞目光柔柔,眼波流轉間斜斜看了他一眼後,轉過去面頰上不自覺的帶上了一縷微笑。
又不是真的冰山,即便是冰山,也被融化了。
航行一個半月,期間發生了這麼多的故事,從一開始的冰冷相對,再到表妹的橫生波折,再加上暴雨夜的傾心守護,鄭少鈞的那顆自我放逐的心,已然有了一條通往幽徑的門扉。
只要夏洛再使使勁,相信,這道門扉便距離徹底敞開不遠了。
遠航號又航行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在日落西山之前,終於到達了此行的目的地,大清,廣州。
碼頭上即便是日落,也人來人往的熱鬧非凡,但多數,都是鋼鐵鉅艦停留的洋人船隻,只有很少的一部分,纔是華人的船。
照比洋人的鋼鐵船隻,華人的船就顯得很落後了,一眼看去,便能看出來兩者之間的差距。
其一是全船鋼筋鐵骨打造而成,二者木材爲身、又以風帆驅動,即便能夠航行大海,也多數是近海而已。
“天使大人,碼頭上有英國人與美國人,他們在負責登記,我們……”
夏洛從走神間回過神來,想了一下,道:“去英國登記處吧。”
大副點點頭,走下了遠航號。
不一會兒,重新走回來的大副帶來一個身穿尉校軍服的男人走了過來。
“大人,這位是特爾費爾,他負責碼頭上英國人的登記記錄。”
這位特爾費爾從容微笑着點點頭,只是餘光掃過甲板上看到落魄疲憊的水手後卻暗暗不屑,但也不多想,只當先開口道:“特爾費爾向您問候,請問這位大人是從本國來的嗎?”
夏洛沒有出聲,而是一邊的老船長輕“恩”了一句。
特爾費爾瞅了瞅老船長,又看向了一副不屑一顧姿態的夏洛後,轉向了老船長,不緊不慢地道:“是這樣,在大清負責廣州等英租界的是特林德爾子爵大人,如果這位大人有疑問的話,我會轉告給子爵大人的,但是……“
頓了頓,口氣逐漸硬了起來,特爾費爾接着道:“要知道,這裡不僅僅有英國人,還有那幫叛徒(特指當時脫離英國自立的美國)和猥瑣的日本佬,再加上這幾年本地鞭子豬的反抗,要是大人出了什麼問題的話,可怪不到子爵大人身上。”
“哦,對了,剛纔登記沒有記錄清楚,請問這位大人的名字是?還有,你們來到這裡是做什麼的呢?”
“恩!”
夏洛皺眉,接着鼻音發重,最後瞪了老船長一眼後,纔開口罵道:“我就說不應該來這破地方,雷斯本伯爵那個混蛋居然還告訴我這裡能夠發大財,騙子,都是騙子,約翰,你說說現在怎麼辦?纔到這裡居然就讓本大人受小人的氣,我要回國,讓女王給我評評理!”
“嘎……”
怒罵纔出口,剛剛還趾高氣昂的特爾費爾就伸直了脖子瞪起了眼睛。
他剛剛都聽到了什麼。
雷斯本伯爵?
女王!!!
不提英明的女王,只說雷斯本伯爵大人他就早有耳聞,那可是整個皇室中最橫行無忌的主,據說其跋扈程度能夠止小兒夜哭。
但,但是……
腿肚子剛要轉筋,這邊老船長便已自如地接下了話頭,“哎呦我的大人啊,這個什麼什麼子爵不知道您來,當然會有小人從中作梗了,您可得消消氣,耐下心來。”
說着,又撇了一眼瞪大眼珠子的特爾費爾,接着安慰夏洛道:“大人,別忘了我們這一趟最主要的是能夠掙到銀子,您不是都在公主面前保證了嗎?說您這次回去,一定能夠爲她建造起一座用黃金打造而成的房子嗎!”
“對對,我可是向愛妮莎公主做了擔保的,這次回去一定要像聽到的那個故事裡的皇帝一樣,爲他心愛的人建造一座金屋。”
說着,像是想到了金山銀山,夏洛徑直推開身邊的人,而後理也不理後面焦急跺腳的特爾費爾走下了遠航號。
走下碼頭,很快夏洛就故作做作地拿出手絹捂起了鼻子,揮揮手,身邊的早已被通知到的水手們就蠻橫地撞開了人羣,清出了一條寬敞的大道。
……
畫面迴轉,一天前,再得知遠航號即將到達目的地之時,老船長找上了夏洛。
“羅伊,能夠告訴我你前來這個落後的地方的目的是什麼嗎?真的只是送那兩個大清女人回家?”
“爲什麼這麼問?”
老船長看了看他,隨後道:“沒什麼,只是你要知道,這裡可是殖民地,而殖民地是需要人看管的,如果我們只是停留幾天,那麼我們的來歷就不是問題,可你要是停留很久的話……別忘了,你在來之前殺了一位日不落帝國的伯爵,那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即便這裡通訊不便,可時間久了,英女王的通緝令也一定會傳達到這裡來的,你要早做打算。”
夏洛暗自思量,老船長說的很對,雷斯本被他不守信用地殺死了,事情一定會鬧得很大,如果他沒有一個好理由的話,事情還真有點麻煩。
畢竟,他在這裡停留的時間也不確定,但怎麼想,尋找一位代言人,呃……或者也不能叫做代言人,而是一位能夠改變世界線的人物的時間一定不會很短。
再加上這裡錯綜複雜的局勢,他現在又是一副洋人的面孔,那麼,他還真的早做打算,或許,他需要借一些力了。
在船長室裡走了兩步,夏洛轉悠出了一個主意,轉過頭,浮上一絲詭秘的微笑,慢悠悠地道:“我想,我需要你幫我演一齣戲了,我的約翰老船長……兼職管家大人。”
……
時間迴流,碼頭上跟在夏洛身後的老船長思緒悠悠,擡眼看着前方走路欠揍、故作姿態的羅伊一眼後,又偷眼打量跟在身後的碼頭負責人特爾費爾。
此時小意跟在後面的特爾費爾,已經滿頭大汗、就差掏出手絹來擦拭了,可他不敢,畢竟,他剛做了一件蠢事啊。
如果這位大人剛纔口中所說都是真實可信的話,那他可真的是給子爵大人惹禍了,咦,這位大人所說的是真的嗎?
想着,眼底狐疑的特爾費爾快步湊上前去,他沒有往那位大人的身邊湊,而是跟在了大人隨員的身邊,一邊介紹着租界的情況,也一邊不動聲色地套着話。
只是他沒看到,在他湊到大副的身邊套話的時候,走在前面的老船長卻露出了來狐狸一樣的笑容,事情,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