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考前兩天,學校領導對全體高三學生進行了一次動員大會,這也是高三學生最後一次踏進這個大型階梯教室了。每一位領導都進行了發言,他們講了一些關於高考的建議,爲了緩和緊張的氣氛,校長還講了一個他高考時的趣事。
他說,他高考的時候,那時能參加高考的人都不多,他作爲他們村裡唯一一個參加高考的人,全村人都來爲他餞別送行,當時他暗戀的一個小姑娘也是一個村裡的,對他說,如果高考金榜題名,希望不要忘記回來看她,結果當他高考成功回來時,那姑娘說她並不喜歡他,所以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曾經歷過被拋棄的感覺,希望大家不要談沒有結果的戀愛,更不要暗戀。
大多數人都聽得哈哈大笑,林子健他們卻覺得,這種以自己喜好來“獨裁專政”的行爲,並不適合現在的校園文化。當然他們不敢表達,沒有哪個學生會笨到去和領導正面衝突,畢竟誰都懂得畢業證的重要性,尤其是他們這種沒錢沒背景的學生。
動員大會結束得很快,把學生的精氣神提起來就可以了。後面大家開始忙碌拍畢業照,一個班一個班進行,最後來個全年級的大合照。領導不管到哪裡都要出現在中心位置,拍畢業照也不例外。最前排最中間那個位置是校長,然後按照級別的高低向兩邊散去。第二排是班裡的那些班幹部,他們處於領導和學生的過渡地帶。學習成績最差最不受重視的學生,永遠在相冊的最後面兩端,他們像是一塊塊的拼圖,拼成一個完整的班級。
拍照的時候點名發現少了一個人,陳可美沒來,班主任趕緊四處尋找,還打電話給她,可是沒人接,她以爲陳可美出什麼事了,正焦急萬分之時,陳可美出現了,她正往這邊小跑過來。但她的臉色蒼白,表情十分痛苦。全班同學的目光都一致望向了她,還沒等她開口,班主任上前詢問道:“小美,你沒事吧?”
陳可美搖搖頭,喘着粗氣。班主任把她安排進了隊列中,巧的是剛好站在了林子健的前面。林子健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薛夢琦,她很有意思地回了一個微笑,林子健把這個微笑看成是一種理解和信任,心中的不安也消失了,他正了正衣服,等待着在畢業照裡留下一個完美的形象。
大家準備就緒,攝影師指揮大家喊“1、2、3,茄子!”正當大家喊出茄子的時候,一陣風吹來,陳可美的頭髮被風吹起,一陣清新的髮香瞬間鑽入了林子健的鼻子,還是以前那個牌子的洗髮水的味道,林子健低頭看了一眼前面的陳可美,“咔嚓”一下,鏡頭剛好捕捉到了這個意外的畫面。
林子健看着手中的這張照片,久久不能平靜,如果時間在這一刻停止,那該有多好,如果所有的記憶只存在於此,那該有多美……
拍好畢業照,大家開始散場,陸陸續續走回教室。陳可美和莫欣優一起走着,這時背後傳來一個男生的聲音。
“陳可美,請等一下。”
陳可美和莫欣優轉過身去,只見一個高高瘦瘦的男生,手中捧着一個透明盒子,裡面裝滿了五顏六色的千紙鶴。
“他是誰?”莫欣優對一旁的陳可美問道。
陳可美小聲地解釋說:“之前搬宿舍時認識的一個高二小學弟,見過幾次。”
“哦~看上去他好像喜歡你啊。”莫欣優看到那一盒千紙鶴,這一般是送給喜歡的人的一種比較浪漫的禮物。
周易之走到她倆面前,他看了一眼陳可美身旁的莫欣優,朝她友好地笑笑,莫欣優很識趣地說道:“那你們倆聊,我先回教室了。”
“不用。”陳可美拉住了莫欣優的手,對周易之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周易之竟不知如何開口,他瞅瞅這瞧瞧那,“額~是這樣的,好長一段時間沒見到你了,聽說你請假了?”
陳可美“嗯”了一聲,看着周易之還想說什麼。
周易之把手中的一盒千紙鶴給到陳可美面前:“這個,送給你。”
陳可美冷冷地問道:“什麼意思?”
“你馬上要畢業了,我其實也想過,但我不想留下遺憾,我……”
陳可美知道周易之接下去會說什麼了,她阻止道:“別說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可是我們不可能,我很快要走了。”
周易之的心“咯噔”一下,掉落到無盡深淵,沒想到自己還沒表白,就被拒絕了,他不甘心也不死心,“可是,我真的喜歡你。”
“可是我不喜歡你!”陳可美大聲地拒絕,她不想自己跟當年的林子健一樣,模凌兩可的答案最容易傷人,她明確地拒絕了這個優秀的男生。
“非要我說得這麼直接嗎?你是個我見過非常好的一個男生,可是我不想談戀愛,我將來會去哪裡都不知道,你回去吧。”
周易之雙手捧着滿滿一盒千紙鶴,愣在那裡一動不動,像個木偶一樣。陳可美轉過身,頭也不回地朝着教室走去,莫欣優清楚地看到了陳可美的眼睛,紅紅地泛着淚光。
“我喜歡你,我不會放棄!”身後傳來周易之響亮的誓言,可是依然喚不回陳可美的一個回眸。
高考的鐘聲如期敲響,學校的氣氛都比往日要**肅穆,高一高二的學生意外地得到了放假的福利,只剩參加高考的高三學生,教學樓已經拉住了封線條,除了考試時間任何人不得入內。第一次經歷高考的他們,從來沒有見過封鎖考場的考試,如果心理素質不好,很容易緊張。
林子健和薛夢琦相互鼓勵了一下,然後走向了各自的考場,命運的轉變即將開始。
考場門口,兩個監考老師正在對入場的考生進行例行檢查,林子健走進考場找到自己座位坐下後,就沒有了剛開始的緊張感,因爲接下來的流程,和平常的考試並無差別。他不再去想那些詩詞名句,而是放空自己,深呼吸,讓自己更加從容淡定。第一場語文考試,沒有給他造成太大阻礙,基本上自己能答出來的知識點,都沒有錯過,看到那些自己考前剛背過的詩詞,反而有種親切感。
交卷的那一刻,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高考好像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神秘和特殊,靜下心來,它和平時的考試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其實高考的時候,心態最重要。
中午林子健和薛夢琦一起吃飯,今天食堂提供的菜都比平時要好很多,有蝦有蟹,菜式豐富,林子健調侃說:“我突然想高考再多幾天了,兩天太少了啊。”
薛夢琦向他甩來一隻小龍蝦,“喜歡吃就多吃一點吧,都給你。”
林子健倒是不客氣,來者不拒,薛夢琦的餐盤裡只剩下一些素菜了。林子健才發覺薛夢琦心情都點不太好。
“你怎麼了?看你心情有點不好啊,考試考得不好?”
薛夢琦一臉委屈,難受得都快哭出:“我作文都還沒寫完……”
林子健聽後頗爲意外,“怎麼時間會不夠呢?你在前面花的時間太多了吧。”
薛夢琦點點頭:“我怕出錯嘛,前面做得比較仔細,花的時間就比較多了。”
“你有多少沒寫啊?”
“最後一個結尾只寫了兩句話。”
“那還好,扣得分不多,沒事的啊。”林子健安慰不斷嘆息的薛夢琦,並且囑咐道:“放輕鬆,這門考過了就忘了它,好好準備後面的考試,一定不能邊寫邊檢查了啊,尤其是後面選擇題比較多的幾門考試,要相信第一個寫下的答案,要檢查也要等全部寫完,知道嗎?”
薛夢琦像個小孩子在虛心地接受長輩的諄諄教誨,說完後林子健還不忘拍拍薛夢琦的肩膀鼓勵她:“加油,相信我們一定可以一起上大學的。”
薛夢琦被這份深情的信任所打動,終於展露了久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