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苒揉了揉迷濛的眼睛, 以爲是自己沒看清,然而耳旁再次響起那句話:“可以跟你談談嗎?”
摸了摸脖子,葉苒有些不好意思難地走到艾蘭面前, 問道:“艾蘭同學, 請問你, 想跟我說什麼?”
艾蘭聞言不由得秀眉一蹙, 眉眼冷冷如霜:“你叫我什麼?”
葉苒愣了愣, 不明白她想說什麼,手足無措地將手背在身後,“艾、艾蘭同學呀……有什麼不對嗎?”
難道, 要叫愛蘭小姐?
沒想到,艾蘭一下子充滿了敵意, 像是一隻被侵略了領地的黑貓一般緊緊盯着葉苒, 她插着手而手指上戒指的面具在燈光下發出詭異的光芒, 她盯着葉苒眼角的傷疤冷笑了一聲:“原來真的是你!你竟然沒死還費盡心思到我身邊,呵, 你是真的忘記了,還是故意給我難堪?”
“我……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葉苒的語氣一下子變得有些慌亂,她擺着手慌亂解釋道,可不知道爲什麼一觸到艾蘭的目光她的心臟就跳動得厲害——那一刻,她想要逃離。
艾蘭更加肯定了, 氣勢咄咄逼人、高高在上:“沒想到過了這麼多年, 你還是像小時候那樣, 依然沒用地扮演着廢物的角色, 渾渾噩噩地度過這些年, 你真的以爲躲在人羣之中,就真的可以逃避這一切嗎?”
廢物?葉苒有些不高興, 眼神奇怪地看着艾蘭,微微撅嘴:“艾蘭同學,我不太明白你在說些什麼,麻煩請讓開一下,我想出去。”
她跟眼前這個高傲的公主有過交集嗎?
她這十幾年如同雜草一般,活在人世的某個角落又礙着別人什麼事了嗎?
她不明白,爲什麼眼前這個已經擁有了一切的女孩子,會用將近刻薄的語氣來對她進行指責!
——小時候?
腦海中電光火石地一閃,葉苒一瞬間清醒過來,她轉頭不確定地看着艾蘭,激動地指着自己:“你……認識我?小時候……我們小時候見過嗎?你從前認識我?那你可以告訴我我是誰來自哪裡嗎?我的父母他們在那裡?”少女的神情焦灼,一如在人世漂泊十年中無家可歸的夜晚裡,她所無數次在長街上游蕩的彷徨。
艾蘭眯着眼睛,冷笑了一聲:“你真的忘了一切?!”忘記了村莊裡發生的一切,忘記了她們身上揹負的仇恨與使命,也忘記了她盜取戒指的這件事情!
葉苒抓住艾蘭的手,像是大海中漂浮了很久的人抓住了唯一可以救命的浮板,眼神充滿希望卻又悽悽如星光:“你真的知道我是誰?拜託你,請告訴我……我的名字,我的身份,還有我的父母他們會是誰,她們如今又在哪裡?拜託你,請告訴我!我真的很想知道!”
她真的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誰,她想知道她不是像其他人說的那樣,是個沒有身份、沒有背景、沒有來歷的人,不是像那些人說的,她是一個廢物,是被自己父母與家族拋棄的那個人!
然而,艾蘭彷彿被刺激到的夜貓,憤怒地一下子甩開她的手,眼神充滿厭惡:“所以,這十年你就忘記了所有的一切,像個廢物一樣心安理得地活着?!”
葉苒被她甩得撞上牆壁,長髮狼狽地掩面,而少女緊緊攥着手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她再一次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衝撞着她身體裡的禁錮:
“……我不是廢物!我不是廢物!”
艾蘭上前一步,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而她的戒指上面具正在幽幽發光,從戒指中傳出來的電流讓葉苒感覺到手腕疼得像要斷掉一樣,只聽艾蘭冷笑,一字一頓地說道:“身爲一個被命運與赫維斯大人拋棄的廢物,我正式宣佈,你不再有資格走進狼人殺的國度!”
葉苒想要抽出手可是艾蘭卻把她的手拽的這樣緊,而戒指上的電流越來越強!她疼得像要窒息,心臟像是感覺到了她的絕望和憤怒,跳動得越發強烈——
“你!——”
下一刻,艾蘭倒吸了一口涼氣,驚疑不定地看着葉苒在黑色與冰藍色之間來回轉換的眼睛,更令人震驚的是,她自己手指上的戒指發出的電流正在源源不斷地被迫反送了回來!
艾蘭疼得發出一聲尖叫,“嘶啊!”
葉苒擡起雙冰藍色的眼眸,不帶任何感情地注視着艾蘭,雖然還是同樣的外貌,卻分明像是另外一個人!艾蘭被她的目光看得後脊發涼,下意識地想要縮回手,卻不想被葉苒反拽住她的手。艾蘭強撐着看着葉苒:“放開我!我命令你,放開我!”
然而,眼前的少女彷彿什麼都聽不見一般,冰藍色的眼瞳深處彷彿凝結着最堅硬的冰,只聽她緩緩對艾蘭說道:“我,不是廢物!”
一字一頓,如同宣言,如同審判。
伴隨着葉苒的話音落下,四面的奢華鬱金香燈盞開始晃動,光線明明滅滅發出滋啦滋啦的聲音,最後實在支撐不住空氣中那樣強大的壓力,紛紛砰砰地炸得粉碎!
艾蘭又驚又怒地看着葉苒,她的右手正在被電流茲啦地通過:“你,你不是……你怎麼還會有能力?!”她記得,葉苒是被父親封印了卡牌的低級平民,艾蘭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判若兩人的葉苒,驚疑不定——她怎麼可能,會有這樣強悍的能量?!
警報聲突兀地響起,打斷了樂隊的演奏。
大廳中的衆人不由得面面相覷,而崔以烈皺眉轉頭對宮燦熙低聲說道:“是那張卡牌!有人觸動了封印!”
宮燦熙自然知道那張卡牌對於整個人馬族獵人的意義,當機立斷地說帶哦:“有可能是調虎離山,我帶人去看看,阿烈你在這裡保護他們。”
說罷,少年便像是風一樣地帶着幾個人奔了出去。
崔以烈緊緊握着手,桃花眼中光芒明明滅滅——爲什麼一切都那麼巧合,只要那個女孩子一出現,被封印在水晶之中的納雅銀狼王牌就會有所波動!
她,到底是不是能力者?還是如同父親和叔叔所想的那樣,葉苒真的是狼人,接近他們只不過是爲了銀狼王的那張卡牌?!
而玻璃屋前,贏朗也不知道爲什麼水晶中沉睡的卡牌會突然發出銀色的光芒,雖然只是一瞬,但在暗夜中那道華光也足夠讓人震驚!少年皺着劍眉緊攥着拳頭,難道說——父親的卡牌並沒有隨着他死去,而是被冰封在水晶之中仍然留存着王牌的力量?
周圍人影晃動,少年眉宇皺得越發深,來不及多想閃身藉助黑暗很好地隱藏了起來。
不到半分鐘的時間,他就見到了宮燦熙帶着幾個獵人朝這裡走了過來,看見水晶中的卡牌依然是沉睡的模樣,不由得奇怪:“咦,那卡牌還是好好地放在這裡,怎麼會?”
帶着獵人與生俱來的敏感,宮燦熙超朝朝黑暗中一望,而贏朗狹長冰冷的眼眸裡開始發出幽幽森綠的光芒。
就在空氣中的壓迫感開始越來越強的時候,僕人匆匆忙忙地趕過來,說到:
“宮少爺,那個人找到了!少爺讓我來找你讓您過去一趟!”
“找到了?”宮燦熙揚眉,有些驚訝地問到。
僕人表情卻沒有什麼高興的樣子:‘’只是……誒呀……”
宮燦熙看到他的表情心下疑惑,以爲崔以烈遇到了麻煩便讓其他人留守,而自己頭也不回地往回趕。
等到他們走後,一身黑色禮服的贏朗才從黑暗裡走出去,銀色的髮絲在月光下熠熠生光像極了從薰衣草下走出來的妖精少年,他回頭深深望着被塵封起來的卡牌,眼睛裡閃過一絲疑惑便跟着冷然地離去。
而另一邊——
葉苒呆呆地看着臉色鐵青抓着自己手腕的崔以烈,喃喃着問道:“阿烈……你……爲什麼要這樣看着我?”爲什麼眼前少年會用這樣冰冷的眼神責怪地看着她?而以烈現在捏着自己手骨的力度那樣大,宣泄着少年心裡的怒火。
葉苒也不知道剛纔是怎麼一回事,在失去意識之前她只記得艾蘭緊緊攥着她的手腕,攥得她很疼很疼。可是等她清醒過來的之後,那個高傲如同黑貓的少女正被她捏着手疼得尖叫着,而下一秒那個少年就像是風一樣地出現在她們之間,以一種保護的姿態將艾蘭抱護在懷裡。
而少年漂亮的桃花眼望着她,帶着憤怒與不敢置信,一如周圍憤怒和驚疑的人們。
那種驚疑的目光她很熟悉,在之前那些倉促逃走的流氓混混的眼睛裡,又或者是很久之前在崔家他們認定她想要盜取卡牌的時候,她曾經同樣看到過,那些人眼中驚訝恐懼的目光,就像……
她是個怪物!
在這樣的目光下,葉苒一下子就慌亂了,她從來沒有想過爲什麼那個從來謹記着紳士風度的以烈會這樣看她。她目光閃動,看着自己被電流燙傷的手掌心,感到一陣後怕。
崔以烈鬆開手,他冷着臉低頭問着面色蒼白的艾蘭,語氣凝重:“艾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艾蘭虛弱地靠在崔以烈的胸膛上,驚魂未定,她捂着手腕漆黑的眼睛驚疑地看着葉苒,像是看着一個怪物,嘴脣勾起一個冷笑:“那你不妨問問她!”
就在剛纔,她親眼看見葉苒的眼睛在一瞬間變成了冰藍色,而從她身上爆發出來的能力壓力完全達到了一箇中級平民的能力,可是又在衆人到來的前一秒,她的眼瞳又恢復成了黑色,同樣改變的是從她身上散發出的壓力,一下子消失不見!她不敢確定,眼前這個少女到底真的像外表一樣無害懦弱,還是之前的一切都是她在演戲!
感覺到懷裡的女孩子顫慄得太過厲害,崔以烈凝眉道:“你受傷了?!”
他擡起她的手,發現那裡有着被電擊過的紅腫痕跡,少年劍眉一下子緊緊皺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