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眼裡透着幾分淡笑,緩緩地道:“這一次朕陪你一起去,看誰敢嚼這個舌根。”
疏影的眼波流轉,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十八皇子,輕聲道:“我還是不想去,我只想在宮裡照顧穎兒,其他什麼事情都不想問,不想管。”
皇帝笑了笑道:“你的心思朕都知道,上次的事情的確是讓你受委屈了,往後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情,你要相信朕。”
疏影對於皇帝的話其實從來就沒有信過,只是皇帝都這樣說了,她也不能再拒絕,當下輕聲道:“我聽皇上的,只是在京中,如今有太多的波瀾,我總覺得心裡很不安心,總是所出事。”
“別怕,一切有朕在。”皇帝輕聲道。
疏影覺得這句話原本應該是極致的暖心的,但是此時從皇帝的嘴裡說出來,卻讓她覺得好假。
皇帝的嘴角微微揚,輕笑了一聲。
第二日一早,皇帝就很是高調的帶在疏影去了洛王府,朝中的大臣對於皇帝的這個舉動很是吃驚,因爲所有的朝臣們都知道,這些年來皇帝對簡鈺打壓的很厲害,雖然簡鈺病重后皇帝賞賜了很多的東西,但是親自去洛王府看簡鈺卻還是第一回。
但是他們細細一想,又覺得這件事情其實是可以理解的,原因很簡單,固蘭關那邊大戰,在這個時候,相來是皇帝想起了簡鈺的好來。
因爲有了這分心思,朝中的大臣們又開始在猜想,皇帝這是要重用簡鈺的前奏嗎?
簡鈺在王府裡聽說皇帝親自來看他,他淡淡一笑,蘭晴萱欲親自去迎接,簡鈺將她一把拉住道:“不用去,這一次是他來求咱們,不用給他太多的面子。”
蘭晴萱聽到他這話知他說得雖然有理,但是皇帝終究是皇帝,他親自登門,她若是不去的話,終究有些不合適。
簡鈺淡聲道:“你孕在身,我又病情加重,實在沒有法子去迎架。”
蘭晴萱一聽到他的這句話倒明白了過來,她輕笑了一聲,輕輕點了一下頭。
等到皇帝進到簡鈺的房間時,看到的是蘭晴萱正在給簡鈺施針的情景,簡鈺此時正面色蒼白的躺在那裡,看起來是那麼的虛弱。
蘭晴萱起身欲行禮,皇帝忙道:“都是自家人,這裡也沒有外人,那些虛禮就免了。”
蘭晴萱謝過恩之後皇帝道:“鈺兒近來怎麼樣呢?”
“時好時壞。”蘭晴萱輕聲道:“有些時候能起來走走,陪我說說話,有些時候卻又昏昏沉沉的,昨夜變天了,他的舊傷便又疼得厲害,昨夜痛了半夜,今早纔算睡下。”
皇帝聽到蘭晴萱的話後眸光微微一變,他輕聲道:“如今竟如此嚴重了。”
“若是天氣好的話,就還好。”蘭晴萱輕聲道:“只是這天氣的事情,不是我們說了就能算數的,眼下也只能好好將養着了。”
皇帝此時想到他之前對簡鈺的猜測,再看到他此時這副樣子,心裡頓時有些後悔,他輕聲道:“你要多用些心。”
錦娘在旁插話道:“王妃沒日沒夜的照顧着王爺,可是王妃還懷着身孕了,如今臨盆在即,讓人好生擔憂,我怕長此以往,王妃的身體也垮了。”
“錦娘!”蘭晴萱輕喝一聲,然後扭頭對皇帝道:“父皇別聽錦娘胡說八道,我很好,還撐得住。”
她說完輕咳了幾聲,錦娘忙道:“王妃,你下去歇歇吧!你若是再累壞了,誰來照顧王爺?再則你生完孩子還需要坐好月子,否則的話身體會虧損的太厲害。”
蘭晴萱輕抿了一下脣,沒有說話。
疏影也在旁勸道:“晴萱,你素來好強,可是有些時候也不要太過勞累,你平素讓身邊的來照顧洛王就好,不必凡事親力親爲。”
“可能是習慣了,總覺得不守在簡鈺的身邊,我總是不太放心。”蘭晴萱微微一笑道。
皇帝聽到幾人的對話,眸光暗了些,他原本想着若是簡鈺醒着,由他來指些能打的將士上戰場,再由他來把控一二,那麼事情也就沒有那麼被動,可是此時看到簡鈺的這副樣子,皇帝便知道他之前想法怕是得做一些變動。
他淡聲道:“你對鈺兒如此盡心,朕心甚慰。”
蘭晴萱的眼裡透出了幾分淡淡的笑意:“這是我應該做的。”
皇帝輕輕嘆了一口氣,眼裡有幾分無奈。
蘭晴萱又問道:“父皇來看王爺,可是有事和王爺相商,若有的話,我用銀針將王爺喚醒,他應該能和父皇說說話。”
“好!”皇帝淡聲道:“朕的確有話要和他說。”
蘭晴萱微微點了一下頭,心裡卻有些發寒,她方纔告訴皇帝簡鈺才睡下沒多久,如果皇帝的心裡是真的關心簡鈺的話,那麼此時爲了簡鈺的身體健康,必定不會有這樣的要求。
果然,皇帝還是極爲自私的,他的心裡從來就沒有真正關心過簡鈺。
她的眸光微微一斂,爲簡鈺施了一下針,然後簡鈺便幽幽醒轉。
簡鈺一看到皇帝欲起身,皇帝輕聲道:“你且躺着,晴萱說你今早才睡下,朕本不該叫醒你,只是如今大秦國難當頭,朕有些事情只能和你一個人商量。”
簡鈺有氣無力地道:“父皇言重了,就怕兒臣這身體不濟,幫不到父皇。”
皇帝看到他這副樣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扭頭對疏影道:“屋子裡病氣甚重,你陪洛王妃到外面走走。”
疏影知皇帝是有話想簡鈺單獨聊聊,不想被她們聽到,她應了一聲,和蘭晴萱一起走了出去。
蘭晴萱走到門口的時候又扭頭回看了一眼,見簡鈺躺在那裡的樣子很是淡然,她知道今日裡皇帝對簡鈺是有所求,所以不管簡鈺對皇帝說什麼,皇帝應該都不會生氣。
她想通了這一層之後,就和疏影走了出去。
蘭晴萱和疏影離開之後,之前在屋子裡伺侯的人丫環和暗衛也都退了下去。
簡鈺輕聲道:“父皇有什麼事情就直接問吧,我怕我一會又得昏睡過去。”
皇帝的眸子裡透出幾分無奈,輕聲將鳳姬天遇到伏擊的事情說了一遍,簡鈺聽完之後嘆道:“西莽行事素來狡詐,會在路邊設伏實在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萬戶侯和西莽交戰多次,按理來講這一次應該會小心行事,這一次敗得如此之慘,實在是讓人吃驚。”
“你覺得這一次的戰事當如何處置?”皇帝問道,他這話問得無比直接,一雙眼睛裡也滿是希望,希望能從簡鈺這裡聽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簡鈺輕輕嘆了一口氣道:“我如今不在戰場,也沒有任何戰報,此時又病得昏沉,一時間也難以想到好的法子。”
皇帝的眼裡有幾分失望,簡鈺又道:“不過打戰這事和主帥的關係甚大,萬戶侯雖然也是難得的猛將,但是終究多年未上戰場,有些生疏也再正常不過。父皇也不用太擔心,等他適應了想來也就好了。”
“只怕等他適應了,整個大秦的江山也完了。”皇帝冷着聲道。
簡鈺看着皇帝道:“父皇信不過萬戶侯?”
“對他的能力,朕心裡還是清楚的,他哪裡及得上你。”皇帝長嘆道:“早些年他之所以能一直打勝戰,不過是因爲那些對手不是太強,他手裡也的確有一些得力的戰將,只是這麼多年下來,他的那些戰將老的老,殘的殘,很少有人有堪用,他的實力就要的大打一個折扣。”
簡鈺聽出了皇帝的話外之音,皇帝這是在暗示他,皇帝信不過鳳姬天。
若是尋常人聽到皇帝這樣的暗示,心裡怕是會有些開心,也有些沉不住氣。
可是簡鈺這些年來對於皇帝明的話和暗示已經聽過無數次了,那些真真假假的混和,讓他對皇帝的話再不抱一絲的希望,所以皇帝的話也再難在他的心裡掀起一絲波瀾。
他淡聲道:“若父皇懷疑鳳姬天的能力的話,兒臣倒有一個人可以推薦給父皇,那個人若是用得好了,能力要遠超鳳姬天。”
“誰?”皇帝的眼裡有了一絲希望,卻又還夾着一絲戒備。
簡鈺看到皇帝這樣的表情,心裡冷意暗生,面上卻還如往昔一般平靜,他輕聲道:“鳳姬天的長子鳳無儔。”
“鳳無儔?”皇帝的眼睛微微一合道:“朕之前倒是聽過一些關於他的事情,也曾見過他幾回,他是一個看起來極爲溫和的人,這樣的一個人,能上戰場嗎?”
簡鈺淡聲道:“人不可貌相,那鳳無儔看似溫和,實則能力極強,他在京城歷練了不少的時間,之前兒臣見他排兵布用陣很有一手,覺得他是堪用之人。再加上他從軍也有近一載了,這一年間,兒臣派人一直跟着他,他在西北那邊從軍,在西北的幾次戰事中表現出了極強的能力,這一次的戰事,他也許能應付的過來。”
皇帝很少聽到簡鈺誇別人,此時這樣誇鳳無儔倒有些讓皇帝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