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情現在也不好下定論,反正這一次你平安度過了這一關,我覺得就很好,往後的事情走着說着,誰也不知道往後會怎麼樣。”簡鈺淡聲道。
蘭晴萱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我是盼着曲綰心能迷途知返,畢竟她太瞭解你,知道你很多的弱點,若是真的與你爲敵的話,當真是一件讓人頭痛的事情。”
簡鈺的眸光深了些,他輕聲道:“的確如此,她的見識其實比很多男子都要強,是難得的聰明人,只是她的性子一直有些偏執,容易鑽牛角尖,這一次的事情我們權宜當做一個引子吧!”
蘭晴萱點頭同意他的觀點,簡鈺又道:“眼下我們來分析一下,發生這件事情之後,會帶來哪些後果。”
蘭晴萱輕聲道:“我今日看到父皇的樣子,似乎對今日的事情很是震怒,他原本就多疑,也容不得任何他挑戰他的權威。所以出了這一次的事情之後,他肯定明白這事簡義參與了,那麼在他的心裡,對簡義必定會生出不滿,只是眼下鳳姬天在外征戰,他應該暫時不會有什麼動作,他還會想法子安撫一下簡義。”
簡鈺笑了笑道:“你說的可能性的確很大,但是在我看來,這些也只是皮毛,以我對父皇的瞭解,他應該會在近期內另立太子了。”
蘭晴萱愣了一下,覺得這事的可能性不大。
簡鈺淡聲道:“鳳姬天那邊很快就要出事情了,所以父皇的心裡只會對簡義加倍失望。”
蘭晴萱聽簡鈺說鳳姬天會出事情的事已經是第二次聽到了,她有些好奇地問道:“到底是什麼事情?”
簡鈺伸手颳了一下她的鼻子道:“你現在安心養胎,其他的事情不許再去操心!”
蘭晴萱聞言有些無奈,輕輕把他的手揮開,懶得理他。
簡鈺看到她的樣子有些想笑,伸手輕輕抱着她,微微合着眼道:“我只要我的妻兒健康平安,其他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事。”
蘭晴萱淺淺一笑,她此時離預產期將近,也的確不能再爲其他的事情操心了。
以他的能力,不管這京中會起怎樣的風雲,他應該都能安然度過。
就在兩天閒聊的時侯,還未到達固蘭關的鳳姬天遇到了西莽人的伏擊,那一日固蘭關前白雪紛飛,鮮血染紅了白雪,卻又很快就被白雪覆蓋,一塊激烈的戰事因此鋪開,屍橫遍野。
因鳳姬天完全沒有防備,這一支軍隊跟着他的時間尚短,彼此之間也不太熟悉,此時突然遇到敵情,衆將士都亂了套,一時間,十萬大軍潰不成軍。
當戰報傳到京城的時候,皇帝勃然大怒,當即詔集所有的軍機處大臣商議戰事,只是皇帝之前因爲怕簡鈺坐大,將簡鈺之前悉心培養的的大將全部用各種理由或貶或降,軍機處的那些大臣們個個都是紙上談兵之輩。
遇到這種事情,直接將責任全部推給鳳姬天,說他太過早進,也有人說他多年未打仗,已經失去當年的梟勇,如今的鳳姬天,已經難堪重任。
也有人罵西莽太過狡猾的,竟會在那種地方伏擊,實在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皇帝就算對戰事不算太熟悉,此時聽到軍機處大臣的這些話,也知道他們的那些話不是放屁就是馬後炮,當即把一衆大臣罵了個狗血淋頭。
一衆大臣們捱了罵,一個個倒又都不敢再發表意見了,於是一個個低着頭坐在那裡不說話。
皇帝看到衆人的樣子更加火大,怒道:“怎麼?平素你們不是個個自稱足智多謀,很是厲害嗎?怎麼如今都成啞巴呢?眼下十萬大軍受挫,要如何應對?”
一衆大臣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沒有人敢發表意見。
他們自己有多少能力,心裡還是很清楚的,知道此時在皇帝面前一個說得不妥當的話,那就是蠢不可言,說了等於說錯,還不如不說。
皇帝看到這些大臣們這副樣子,頓時怒從中來,他是一國之君,平素喜歡對朝中的諸事有絕對的把握,可是此時卻深感無能爲力。
他在這一刻,突然就有些想念簡鈺了,若是簡鈺好好的,那麼這一次的戰事也不是件事,西莽的那些蠻子也斷然不是簡鈺的對手。
可惜的是,簡鈺如今重病成那副樣子,又如何能領兵打仗?
皇帝的心裡一時間無比複雜,他知道一旦西莽將下一個關口打開的話,整個大秦將無險可守,然後一馬平川,西莽的失騎一過來,大秦怕是要亡國了。
皇帝的重重拍在案上,有人輕聲道:“要是洛王沒有生病就好了。”
此言一出,立即得到了所有大臣們的附和。
皇帝的眼睛微微一合,冷冷地掃過所有的大臣,他們一看到皇帝的眼神,當即又閉上了嘴,低下了頭。
皇帝記得,當初他任用這些人的時候,他們都在他的面前說簡鈺是多麼的無能,又是多麼的狼子野心,此時真出了事,他們又在說着簡鈺的功績,這些事情如今看來,就是一場不折不扣的笑話!
皇帝就算是再獨斷,此時聽到這些話,看到這些事,也終是明白了一件事情,簡鈺是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的,哪位是曾經的戰神鳳姬天!
他也終是明白,簡鈺的能力是整個大秦最爲出色,最爲優秀的。
皇帝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指着一衆大臣道:“你們這羣廢物!”
他罵完之後來摔門而出,留下一羣面面相覷的大臣,衆人都從對方的眼裡看到了無可奈何,卻又覺得事情到了這一步也非他們所願,今日這樣的局面,皇帝會震怒是再正常不過的。
他們都在心裡開始盤算出了這件事情之後,他們會面對什麼樣的後果,如果這一次鳳姬天真的戰敗的話,讓西莽人攻破最後一道關口的話,若是大秦亡了國,他們又當何去何從。
只是在他們還沒有想到去處的時候,皇帝一道聖旨罷免了軍機處所有人的官職,將之前被他調走貶走的簡鈺的謫系再次任用。
可是那些人有的被調到千里之外,有的因此對皇帝心灰意冷,要麼人調不回來,要麼拒絕再次任職,如此情況,再次超出了皇帝的預料之外。
皇帝原本一直以爲大秦的江山是他的,所有的人都會追逐名利,只要他一聲命下,所有人都會聽從他的安排和調遣,沒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到此時,他終是意識到了一件事情,簡鈺這些年來爲大秦可以說是立下了汗馬功勞,就算簡鈺不是皇子,只是一個尋常百姓的話,有那麼多的功勞也是可以封王了。
而大秦唯一的白衣軍侯鳳姬天的軍功和簡鈺比起來,根本就沒有半點可比性!
而他之前對簡鈺的態度,怕是已經讓朝中的那些有識之士心裡不舒服。
只是就算他想到了這一層,心裡卻還是有些惱怒,簡鈺培養出來的人如此不聽他的旨意,眼裡先有簡鈺後有他,實在太不應該了。
一時間,皇帝對那些人動了殺機,只是皇帝也清楚,若是在這個時候殺了那些將領的話,只怕就真的再也沒有人能爲大秦征戰了。
皇帝想了很久,這一夜在大殿裡批閱奏摺直到深夜,各類的摺子如雪花一般飛進了御書房,而皇帝也感覺到了他的精力不濟。
他終是明白了一件事情,就算他現在是皇帝,但是他終究會有老的一天,這大秦的江山不可能永遠屬於他,而這懸於半空的太子之位,也終究需要策立了。
皇帝將手裡的硃筆放下,揉了揉太陽穴,在太監和攙扶下回了後宮。
此時的後宮一片寧靜,太監輕聲問道:“皇上,今夜詔哪位主子伺侯?”
皇帝輕聲道:“朕隨便走走。”
太監知他心情不好,不敢多問,輕手輕腳在他的後面跟着。
而皇帝卻不知不覺就走到了疏影的宮前,此時疏影的宮裡還掌着燈。
皇帝看到那盞燈眸光溫和了些,當下也不讓稟報,直接就走了進去,他進去的時候,疏影正在給十八皇子換尿片,屋子裡的宮女太監一見到皇帝來了,都愣了一下,疏影也忙上前來施禮。
皇帝見疏影今夜只着了一件雪色中衣,頭髮未梳,臉上更未施半點脂粉,原本嬌媚的臉竟又透出了幾分清麗的感覺。
他看到她的這張臉,心情突然就平靜了些,輕聲道:“辛苦你了。”
疏影見他面色不好,替他倒了一盞茶,輕聲道:“皇上先喝盞茶吧,秋日天氣乾燥,多喝些茶水,仔細上火。”
皇帝的眼裡滿是溫和,輕輕點了一下頭,卻發現那竟是一盞加了冰糖的菊花茶,入口的口感極好,也潤得他那顆有些煩躁的心安靜了不少。
他輕聲道:“你明日一早隨朕去一趟洛王府。”
“臣妾不敢去。”疏影輕聲道:“上次去洛王府一趟,險些就要釀出大禍,臣妾可沒膽子再去洛王府!”
她的嘴微微扁着,那模樣說不出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