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麼回事,”姜正源接過去解釋道:“剛纔我和訥言在攏翠樓遇到孫十三郎,聽他發了一通牢騷,孫十三好不容易定下金嬌嬌今晚之約,誰知道今天一早金嬌嬌遣人遞信給他,說是今天和姐妹們有極要緊的聚會,明天再專程設酒給孫十三\陪罪。”
“金嬌嬌陪不陪罪不關咱們的事,我就是聽到這個姐妹聚會起了興致,趕緊讓人去打聽,你猜怎麼着?原來這京城但凡能讓人看的上眼的紅伎,今天都沒開門待客,都說和姐妹聚會說話去了,你聽說過這樣的事沒有?”劉書敏看起來興致不是一般的足,姜正源接着笑道:“我也覺得有意思,就和訥言趕到青蓮樓想看看熱鬧,誰知道我們兩個的名頭一起擡出來也沒用,連大門都沒進去,你知道,這是雅事,總不好硬闖,想來想去只好來尋你。”
“尋我有什麼用?你們兩個都進不去,我這面子還不是一樣不管用。”五皇子笑道,劉書敏斜着五皇子笑道:“別跟我們打馬虎眼,咱們都是知根知底的,這京城的紅伎哪一個不是打心眼裡念着想着你?那金嬌嬌不早說過,不管你什麼時候去她那兒,攏翠樓立時閉門謝客,她金嬌嬌自貼銀子款待你,你說說,除了你,誰有這麼大的面子?”
“管不管用得用了才知道,你別推辭,好歹跟我們走一趟,這滿京城的紅伎同聚一堂的盛事,難道你就忍心錯過?讓人到工部告個假,咱們這就去青蓮樓。”姜正源不等五皇子答話就招手叫過五皇子的小廝吩咐了,和劉書敏一左一右簇擁着五皇子,往青蓮樓過去。
三個人一會兒就到了青蓮樓門口,小廝叫開門,一個婆子探出半邊身子陪笑道:“幾位爺,我們小姐說了,今天不待客。”
“你們小姐待不待客豈是你說了算的?你只管進去通稟,只說晉安郡王爺看她來了,待不待客自由你們小姐作主。”劉書敏指了指五皇子昂然道,歡門婆子眼皮最是活絡,聽劉書敏如此說,陪着滿臉笑容連連躬身答應,虛掩了門,急進去通稟去了。
“看樣子這閉門羹是吃定了,都是你們兩個硬扯着我來,若是讓人駁了面子,我這臉上不好看可都是你們兩個的過錯,且想想怎麼給我陪罪吧!”五皇子用摺扇拍着兩人道,劉書敏笑道:“放心,你的面子指定好用,若不好用,我送一對美人兒給你陪禮怎麼樣?”
“送什麼美人兒,他府上的事你還不知道?你送美人兒給他,是給他陪罪呢,還是給他添亂呢?”不等五皇子說話,姜正源先替他答了句,劉書敏一下子來了興致,大睜眼睛笑問道:“五爺,這裡沒外人,你說句實話,真娶了頭河東獅進門了?”
“這是哪兒傳出來的混帳話?!”五皇子板着臉道:“我這媳婦是官家親自挑選的,哪有半分不妥不好?你這麼說,豈不是說官家這媳婦沒挑好?”一句話嗆的劉書敏臉都要青了,急擺手道:“咱們兄弟說句私房話,你怎麼扯到這上頭去了?”
“五爺說這話是爲你好,這要是讓外人聽到,真就是欺君之罪。”姜正源忙圓了一句,又轉頭勸五皇子道:“訥言的脾氣你也知道,最愛玩笑,晉安郡王妃的賢惠難得,滿京城誰不知道?再說,小醋怡情,真要一點不酸,那還有什麼意思?有情才酸呢,這事咱們都懂。”
五皇子聽的臉色微變,正要說話,青蓮樓的大門洞開,三人忙轉頭看向門裡。
大門裡,碧奴和金嬌嬌一起迎了出來,劉書敏驚歎不已:“五爺這金面!實在讓人羨慕……令人嫉妒啊!”
“趕緊走!再發呆把你關門外了!”姜正源推了劉書敏一把,跟在五皇子身後進了大門。大門剛關上,垂花門內一陣環佩叮噹、香風襲人,十來位美人一起涌出衝三人見禮,姜正源和劉書敏跟在五皇子身後,只覺得眼睛不夠用,劉書敏用摺扇拍着手不停的感嘆:“難得!這盛況太難得了!清遠兄,你不說我多事了吧?五爺這金面,嘖嘖!”
十幾位美人環圍着三人進了垂花門,垂花門內,姚纖纖一件顏色純淨的沈綠長裙,外罩一件鴨青褙子,用一根赤金簪綰着頭髮,臉上只淺淺點了紅脣,整個人顯的素淨端莊非常,見五皇子進來,直跪下去磕頭行起大禮來,五皇子上前兩步,正要伸手去扶,手伸到一半忙又退回來示意碧奴等人道:“快替我扶起週二奶奶,不用行這樣的大禮。你什麼時候進的城?”
碧奴和金嬌嬌忙一左一右扶起姚纖纖,姚纖纖起身又福了一福,恭敬答道:“今天一早到的,今天是袁先生生辰,我和二郎給先生拜壽,姐妹們留我小聚。”五皇子這纔看到姚纖纖身後還站着個跟管秀才差不多落拓猥瑣的老年男子。袁秀才這纔有機會上前見禮,沒等五皇子說話,劉書敏驚訝叫道:“這就是袁先生?寫玉堂春的?怎麼這幅!”最後幾個字衝到嘴邊又被劉書敏生嚥下去,雜劇小詞寫的那樣飄逸出塵,怎麼人難看成這樣?!
縷玉樓的玉妍和劉書敏最熟,上前推着他笑道:“看你是個見識不俗的,怎麼也計較這個?”
“進去說話吧。”碧奴是主家,笑着衆人道。
一行人進了上房,這一會兒功夫,屋內桌椅已重新調過,五皇子坐了上首,姜正源和劉書敏卻不肯坐五皇子旁邊,那位置雖尊,可哪有活色生香的美人兒身邊好?姜正源早慕柔娘那份柔媚似水,一直沒得手,這會兒當然擠在柔娘身邊,劉書敏喜愛金嬌嬌的豔麗無雙,緊挨着金嬌嬌坐下,拉着她袖子剛聞了聞,卻被金嬌嬌板着臉用團扇拍了回去:“今天我們姐妹小聚,是因爲了纖纖姐難得進城,你來便來了,卻只好坐着說話。”
“小妮子,爺疼你,你倒拿起喬來,我問你,怎麼剛剛說你們姐妹小聚,不待外客,這會兒五爺來了,你怎麼不說了?難道五爺就不是外客?”劉書敏伸手奪過金嬌嬌手裡的團扇笑責道,姜正源捏着柔孃的手笑道:“你要是有五爺的儀表風采,你也不是外客!”
“五爺是二郎和我的恩公,哪敢拒之門外。”姚纖纖奉了杯茶給五皇子,笑接了一句,姜正源恍然撫掌道:“是我粗心了,當初你和週二郎臺上拜天地,就是幾位爺主的婚。”劉書敏也想起來了,金嬌嬌趁機伸手奪回團扇笑道:“五爺是纖纖姐夫妻的恩公,我們看着,也跟我們的恩公一樣,你可比不得!”劉書敏跺腳笑道:“早知道這樣的好處,該我搶五爺前頭成全這一對!”衆人被他說的笑起來。
說話間,婆子丫頭們已經重新調整杯盤,滿屋的人都是極會玩的玩家,吹拉彈唱、歌舞昇平,金嬌嬌等人聚在一起不過想借着姚纖纖進城說說姐妹間的話,姜正源和劉書敏都是識情識趣的人,也只和衆人說話,並不過份。
五皇子在清風樓喝了幾杯悶酒,這會兒又就着碧奴的手多喝了幾杯,酒涌上來,頭有些暈沉沉,加上剛聽了黃家的事,心情鬱結,起身挪到離主桌稍遠的抱廈間,袁秀才和姚纖纖等幾個忙跟過去,遞了醒酒湯給五皇子,幾個人遠看着大廳裡的熱鬧,坐着說話。
五皇子慢慢綴了半碗醒酒湯,看着姚纖纖問道:“你和二郎可還好?有孩子沒有?你們成親後,我好象沒再見過你和二郎。”
“都是五爺的恩典,我和二郎過的很好,有一個兒子,已經會走路了,我和二郎當日成親後,遵王妃囑咐,沒敢往京城來過,這是頭一趟進城。”姚纖纖聲音平和柔婉,五皇子怔了下:“王妃?嗯,我好象聽說過,你和二郎是那出玉堂春牽的線?”
“這事我知道的最清楚,不光是玉堂春牽的線。”袁先生插話道:“這都是王妃和王爺隨手做的善事,王爺沒放心上,王妃也不會放心上。”袁先生從當初王掌櫃尋他寫玉堂春開始,將週二郎和姚纖纖的事詳細說了,五皇子一時聽怔了:“王妃尋你寫這出玉堂春之前就知道他們夫妻的事?”
一句話把袁先生說笑了:“王妃怎麼會留意這樣的小事,是纖纖和二郎他們夫妻福氣好。”五皇子看了眼袁先生沒再說話,若沒有姚纖纖和週二郎的事,她哪會排那出玉堂春?
“王妃前幾天遣人過來吩咐,說是王爺莊子裡要尋個管事,專管曬制果脯和花茶,問我和二郎肯不肯接下,這是王妃的恩典,我和二郎今天進城,也是遵王妃吩咐,先看看京城各家果脯和花茶。”姚纖纖語帶笑意解釋道,她原是京城數一數二的紅伎,不過幾句話間,就看出自己的事五皇子並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