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到來之前黑暗的,就如同風暴來臨之前大海註定是平靜的一樣。
這兩天雖然街道上人流如常,霓紅依然閃爍,餐飲商鋪依然人流如織,但是所有人隱約間感覺到有一些不一樣,不過究竟哪裡不一樣誰卻又說不上來。不過終究還是有先知先覺的人,有一部分最先覺醒,那就是他們發現整個臺北的街頭巷口竟然不見一名警察,甚至是指揮交通的普通交警。
每當夜幕降臨後本來熙熙攘攘的臺北街頭卻變得異常安靜,諾大一個臺北城上千萬的人口在這個時候都突然感覺到空氣中到處都在瀰漫着一種不同尋常的氣息。晚風不時吹過城市的巷角,路燈依然孤獨的矗立在道路兩旁,慘淡的燈光軟弱無力的照射着這座城市的每個角落。
平時滋事的街頭小混混不見了,甚至連偷盜搶劫的都絕少發生,但就是這樣一個這樣的夜晚下面卻隱藏着臺灣黑道江湖一個前所未有的大風暴,而現在就是風暴來臨的前夕。
所有的黑道分子此時都感覺到一絲絲不尋常,即使是街頭巷尾忽然掛起的冷風都讓他們不寒而慄。
究竟要發生什麼事?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敢去打聽些什麼?
這個時候偶爾推開自家窗戶的臺北小市民赫然發現街頭到處都是一羣羣穿着黑衫黑褲蒙面的黑衣人,他們竟然都步伐一致的飛快的朝着臺北郊外飛奔。換了另一個街口也許看到就會是一番不同的景象,穿着各色衣衫殺氣騰騰的人流手握着刀棒緩緩的也在朝一個方向走去,目標也是臺北郊外。
這個時候不論是誰看到都會一下子又把窗戶關上,但是卻依然抵不過好奇心的驅使,他們會悄悄的把窗戶打開一條縫隙偷偷看着不斷涌向臺北郊外的人流,這個時候也許會好事的人去打電話報警,他們赫然發現整個臺北的報警電話竟然都是忙音。
臺北的各條街道到處都瀰漫着一種肅殺之氣,讓人窒息。
蕭天做人喜歡簡單,做事不喜歡拖泥帶水,所以他解決這次江湖紛爭也很簡單,那就是把所有黑幫全部約出來堂堂正正的打一次,而且就只這一仗。原本蕭天是想各黑幫的老大談一次,而後這個放棄了這個想法,現在所有人都殺紅了眼,這場浩劫註定只能靠鮮血去洗禮。
臺北遠郊一處僻靜的山谷裡,方圓數公里的範圍內全部被人站滿了,放眼望去一片刀光劍影。近萬人分得涇渭分明,一方清一色黑衫的是蕭天的黑旗軍,而另一方什麼顏色都有的則是新的竹聯幫,一個以竹聯幫爲主體,以近二十個黑幫爲輔的全新聯盟,江湖稱之爲竹聯盟。
竹聯幫現在勢力最大,除了天道盟和南天集團還有一些不入流的小幫會外,它幾近一統江湖,手中擁有的黑社會勢力達到了數十年來的最高峰。但是今天晚上竹聯幫的當家人趙爾文卻沒有來,他派出以下山虎羅景堂爲主事的五虎將出馬。七狼已經盡誅於蕭天之手,三豹由於不臺灣島自然也不能來參加這個盛會。
所以現在竹聯內風頭最勁的就屬於五虎老大羅景堂了,但是在蕭天還在綠島期間五虎之一的靠山虎秦彪死在張強手中,也是自那之後趙爾文下命寒星對於張強痛下殺手,否則寒星也許會一直潛伏謀求更大的陰謀。
但是現在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在這一場決戰之中,那是黑道的巔峰之戰,這一戰註定因爲有蕭天的身影而被載入史冊。
兩千黑旗軍彷彿夜空中的浮動的黑雲一樣氣勢驚人,老大蕭天坐北朝南一派帝王之氣望着對面的羅景堂,勝利的微笑時而就浮現在蕭天的嘴角邊。
邁入臺灣近五年的光景讓蕭天養成了泰山壓頂面不改色的沉穩,但是鑄就了他有仇必報的男子漢性情,絕對的領袖魅力能團結所有在他身邊出現的人,他在所有兄弟的心目中就神,一個神話,一個神都不能製造的神話。
殺聲震天,鑼鼓齊鳴,一場廝殺即將拉開序幕。
羅景堂笑了,因爲他知道自己的竹聯盟這次帶來了近六千人馬,六千八霍霍發亮的砍刀踏平南天集團只是時間的問題。
但是當他看到蕭天的黑旗軍的時候卻又笑得那麼勉強,因爲他看到了黑旗軍沖天的殺氣和百折不回的勇氣,這是他和他手下所沒有的。
就在羅景堂剛要下令開戰的時候,突然羅景堂笑不出來了,他的笑容變得僵硬,眼神之中充滿了疑惑,因爲他看到一羣人緩緩的從蕭天的身後走了出來,與此同時和自己一道而來黑道十八個黑幫的大哥卻驚呆了。
這些人不是十八家黑幫的前任老大就是各幫的前輩元老,他們在幫內的話語具有決定的權威。
這就是蕭天克敵制勝的法寶,是他的一個殺手鐗。
與此同時,天道盟尤雄率領的兩千天道盟打手悄悄的出現在了蕭天的身後,兩股人馬迅速匯合一處,讓蕭天力量陡增。
羅景堂開始冒汗了,天道盟的突然加入,十八路黑幫老大在幫內大哥元老的義正言辭之下意志開始搖擺不定,最終他們臨陣倒戈了。
一下子全新的竹聯盟在瞬間被蕭天徹底摧毀,原本六千人馬一下子被分流出近兩千,剩下孤單的四千人要面對六千人的廝殺。
這應該是很戲劇的一個場面,力量的突然變換立刻讓羅景堂的四千竹聯幫主力腹背受敵。蕭天一聲令下,在黑旗軍的帶領下六千人馬直撲四千竹聯幫人馬。
上萬人的對戰直殺得月亮也失去了光輝悄悄隱退在黑雲之後,山谷裡被噴射而出的鮮血染紅了半邊天。如果說古戰場的廝殺在只能殘留在我們記憶中的話,那麼現在這個亙古未有的黑道廝殺卻真實的呈現在我們面前。
殺紅了眼的兩方人馬早已經泯滅了人類那最後一點良知,一把把一尺多長的砍刀送進敵人的胸膛成爲了他們最終的目標。刀刀見血,刀刀無情,蕭天抽出自己的戰刀率領十八鐵衛,十八鐵衛後面緊跟着南天衛隊一舉衝入竹聯幫的核心地帶,衆人捲起的殺氣彷彿攪肉機一般把近前的所有敵人攪得粉碎。
饒是謝必空等綠島的前輩久歷黑道卻也沒有見到過如此慘烈的廝殺場面,整個山谷裡面殺生震天,空氣中到處都瀰漫着血腥的氣味,山谷遍地都躺滿了死屍。
有的人奄奄一息,有的人穿腸破肚,有的人支離破碎,人間的最大慘狀莫過於此了。
情勢成了一面倒,六千人馬殺的竹聯幫人仰馬翻,不少竹聯幫的人馬紛紛四散逃竄,但是都被隱藏在外圍的南天人馬給攔截住了,整個廝殺進行到最後所有竹聯幫人馬竟然沒有逃走一個人。
臺灣竹聯幫至此在黑道中除名,或許用這個詞還不太恰當,但是至少在十年間竹聯幫別想東山再起了,在此次廝殺中五虎中的四虎全部戰死,事後竹聯幫趙爾文聽到這個消息當場氣得血管爆裂被送到美國治病療養去了,直至數年後重返臺灣才使得竹聯幫恢復元氣。
臺灣竹聯集團交由齊進打理,原有的地盤被其他幫派迅速瓜分,一場竹聯幫編織的宏圖美夢在蕭天的一手策劃下成爲南柯一夢。
天道盟在陳仁治的授意下和蕭天的南天集團永久結盟,臺灣黑道十八家黑幫宣佈服從蕭天領導,至此蕭天一統臺灣黑道,成就了一段江湖的神話。
當蕭天把戰刀從最後倒下的一個人的身體抽出來的時候,血水早已經侵滿了蕭天的衣襟,戰刀的周身滿是粘稠的鮮血印記,蒼涼的山谷這個時候讓蕭天一陣迷茫,遍地的死屍竟然蕭天突然間落下淚來,內心深處竟然生出對這種殺戮的厭惡。彈指間上千人就在自己的戰刀下成爲了亡魂,這難道就是江湖麼?
一種成王敗寇的感覺真的就那麼讓人心動麼?蕭天忽然感覺到自己得到了一切,但是彷彿又什麼都沒有得到,唾手可得的江湖此時在蕭天心中竟然成爲一種負累。
這個時候火鳳和老冰走了過來,望着蕭天蒼茫的眼神,渾身上下流露出的漸漸歸於平靜的狂傲氣勢,火鳳深深明白蕭天現在的心中的感覺,那是一種站在巔峰俯瞰天下的無力感,在擊敗烈日的那一晚也讓火鳳生出同樣的感覺,火鳳緩緩說道“老大,我們該回家了!”
“我們勝利了麼?”蕭天茫然問道。
“是的,我們勝利了!”火鳳答道。
“那我們得到了什麼?”
“光榮與夢想!”
“光榮與夢想?!那是什麼?”
“虛無的東西!”
“但就是這種虛無的東西有時候卻讓人沉醉,曾經想站在巔峰俯視衆生的豪邁在今天突然變得虛無,這種感覺真的讓人可笑!我現在明白了你和老冰爲什麼要退出江湖了!”
“結果也許並不重要,這個過程纔是最美的!我們並不在乎最後我們是否成功,我們唯一在乎的就是每一天是否都有你的存在,只有這樣的存在對我們來說纔是有意義的!”
“儘管這樣,但是我們成功了,不是麼?”蕭天終於露出了久違的微笑“所以我們該回家了!”
蕭天瀟灑的把戰刀送出刀鞘,衝着身後的數千人馬大手一揮,高聲喝道。
“我們回家!”
“回家!”數千人的暴喊聲頓時響徹山谷,在半空中環繞久久不去。
又是豔陽高照的一天,臺北某碼頭,碼頭停泊着一艘客輪,在客輪船身刻着四個大字“南天客輪”。
“我走了,臺灣集團的所有事情都交給你了!”蕭天握着劉忠言的手鄭重說道。
“老大,你放心!我一定把南天集團經營到最好,等您在大陸站穩腳咱們這一南一北兩大南天集團就可以遙相呼應了!”劉忠言說道。
“我也很期待那一天啊!”蕭天爽朗一笑,說道“集團這邊慢慢放棄黑道生意吧,這終究不是長遠走路啊!”
“我明白的!我會着手去辦這件事的。”劉忠言答道。
“這麼多年咱們兄弟相濡以沫,突然間就這麼分開還真讓我捨不得啊!”突然間蕭天一把抱住了瘦弱的劉忠言,動情的說道“兄弟,保重!”
“保重,老大!”劉忠言眼含熱淚說道。
這個時候六叔緩緩走了過來,握住蕭天的說道“老大,一路走好!”
“謝謝六叔!您保重身體!強哥就交給你了!”蕭天說道。
“你放心,現在張強一切生命指標都還好,說不定哪天就到大陸去找你去了呢!”六叔笑着說道。
“火鳳他們倆已經離開臺灣了麼?”蕭天問道。
“是的,昨天晚上就離開了。本來老冰想拉着火鳳來送你的,但是鳳兒說見不得這個場面,老冰扭不過她,所以二人昨天夜裡就飛回瑞士了。這是他們的聯繫方式,不過鳳又交待了一句,只要天不塌下來就去找她了,不過如果是和嫂子到瑞士去旅遊觀光的話,她倒樂意當個嚮導!”六叔對這個火鳳的脾氣是又愛又恨,只得一五一十的向蕭天轉述道。
“這個丫頭!”蕭天撲哧一笑看了一眼六叔遞過來的火鳳和老冰二人的聯繫方式記在了心裡,隨手就把那張紙條撕碎了扔在了海風中。
就在這個時候一輛黑色的林肯轎車停在碼頭邊,氣派的轎車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目光,讓所有都不自覺的把目光轉向了轎車方向。車門一打開從轎車上立刻走下來一個身穿白色衣衫的年輕女子,只是綺麗的容顏上面流露出一絲迷茫之色,但是當她看到不遠處站立着的蕭天的時候,突然間不知道自己該笑好,還是該哭好,總之她象一陣風一樣的跑了過來衝進了蕭天的懷裡,這個女孩正是瞳雪。
“你這些日子都跑到哪裡去了?你知道不知道我很擔心你啊?”瞳雪使勁的用粉拳敲打在蕭天的胸前。
此時蕭天內心立刻升騰出一種久違的幸福感,原來被一個女孩惦記是如此的美好,蕭天溫柔的說道“我這不回來了麼!傻丫頭!”
“那你還走麼?”瞳雪把頭深埋在蕭天胸前問道。
“這次不走了!永遠都守在你身邊!”蕭天深邃的目光中流露出堅定的眼神。
“那你這是…。”瞳雪推開蕭天轉頭望見四周全都是人,有的她認識是臺灣商界的名流,有的人看上去很兇的樣子,也有的人看上去斯斯文文的,看上去象政府的官員。
“阿雪,跟我走吧!”蕭天把住瞳雪的肩膀說道。
瞳雪不自覺的點了點頭,接着又睜大了眼睛問道“去哪裡?”
“跟我回家!”蕭天說道。
“回那個家?”瞳雪疑惑道。
“到海的那一邊!”蕭天看到瞳雪迷茫的眼神連忙問道“難道你不願意麼?”
“哦!…。不…不是的!”瞳雪連忙否認道“我…只是我…。”一時間瞳雪似乎還接受不了蕭天這個突然的要求,顯得手足無措。後來瞳雪終於理出了頭緒,連忙答道“可是我的學業還沒有完成,我的畢業證書…。”
“學業沒有完成怕拿不到畢業證書?”蕭天笑着說道“放心,這都不是問題!”同時蕭天望了旁邊的劉忠言一眼,劉忠言心領神會答道“這些由我來辦,包你拿到臺大的文憑!”說完這句話劉忠言在心裡還偷笑道如果跟了蕭天還用什麼文憑。
“但是我的行李…我還沒有和同學老師說…”瞳雪現在不知道自己這個還算不算要求了,只能支支吾吾的說道。
“這都不是問題!你可以到那邊跟他們打電話!”蕭天爽快的答道“還有什麼要求麼?”
“那…那就沒有什麼了!”瞳雪現在的思維有些跟不上蕭天的思路,不過瞳雪突然問道“我怎麼有種被你綁架拐騙的感覺?”
“綁架?拐騙?!”蕭天反問道,接着蕭天哈哈大笑,說道“好!你就當我把你拐騙綁架了吧!”
這個時候劉忠言上前說道“老大,水哥的電話?”說完把電話給蕭天遞了過來。
蕭天面色突然一沉,接過電話,這個時候就聽到電話裡面傳出的聲音“老大,很抱歉不能來送你了。我祝你一路順風!”
“不用,謝謝!只要你不要忘了我們之間的約定就可以了!”蕭天沉聲答道,說完就掛斷了電話還給了劉忠言。
這個時候蕭天擡頭一看遠處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遠處,轎車邊站着一位身穿西服的老人,蕭天再仔細一看竟然是國民黨的黨主席連戰,就見連戰衝蕭天揮了揮手示意一路走好。
蕭天笑着點了點頭,接着目送轎車離開。
劉忠言走了過來站在蕭天身邊望着載着連戰的轎車離開,由衷的說道“能讓國民黨、*兩大黨的黨魁來送行的,放眼世界也就只有老大一人了。”
蕭天搖了搖頭,緩緩說道“他們看重的不是我的人,他們的眼中看重的只是利益!”所以忠言一定要記住了,南天集團如果想要在臺灣發展下去,就一定要讓所有人看到他們眼中的利益。”
“我明白的,老大!”劉忠言答道。
蕭天最後望了一眼送行的各路人馬,有十八黑幫的老大,有天道盟的代表尤雄,還有和南天集團有業務往來的公司集團的高管,還有代表政府的官員,這樣的場面恐怕有生之年也就這一次了。
“我們走吧!”蕭天一轉身拉住瞳雪手帶着李東衆兄弟登上了客船,當客船的汽笛聲響起的那一刻,當蕭天望着自己曾經奮鬥了五年的臺灣竟然落下英雄的淚水,在他的淚水中沒有悵然若失的感慨,沒有英雄未酬的失落,有的只有留在這塊小島上的永遠回憶。
蕭天站在船舷之上,衝碼頭上的所有人揮着手,直到再也看不到他們。
此時蕭天的手裡有個黑棕色的木盒子,盒子上面有裴勇和楊明的照片,這是裝着二人骨灰的盒子。
蕭天輕輕的拍着盒子,眼含淚水緩緩說道“我的好兄弟,我要帶你們回家了!”
……………。
“哥哥,什麼是江湖?”小小用稚嫩的的聲音問道。
“江湖!?”蕭天呵呵一笑答道“江湖是一個所有人都認爲自己可以得到而又永遠都得不到的東西,即使有一天得到了,到那個時候他就會發現爲了得到這個江湖他也失去了很多東西!”
“哥哥,那裡是江湖麼?”小小用指着已經變得模模糊糊的臺灣島問道。
“對,那裡就是江湖!”蕭天想了一下笑着答道。
“我們還會回來的,是麼?”小小眼神中折射出一種異樣的神采。
“回來?我想至少我是不會了。”蕭天嘆息道。
“那麼哥哥,我們離開了江湖,江湖還會記得我們麼?”
“當然!即使我不在江湖,江湖依然會有我的傳說!”蕭天響亮的聲音順着海風在天空中飛舞着……。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