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舟,想什麼呢?餘生叫你半天了。”
父親突然將我拉出回憶,我習慣性的擡起頭,瞪着一雙大眼。
“沒事,爸,小舟她就是喜歡發呆,我都習慣了。”餘生走到我身邊,替我解圍。
我詫異的盯着他看,明明幾個小時之前他還冷着一張臉,那樣對我,爲什麼突然就這樣溫柔的好像換了一個人一樣,是因爲我同意離婚了?所以才選擇這樣毫不吝嗇的給我一個溫柔的再見?
“我臉上有髒東西嗎?”他伸手摸了摸我的頭,我躲開他的大手,轉身就向病房外走去。
走到門外的時候還聽到他好脾氣的向父母解釋:“沒事,可能是她今天心情不好,我去陪她。”
感覺到身邊規律跟着我前進的腳步聲,我突然來了脾氣,轉過身,身子直直的撞到了他。
還沒說出話,肚子傳來一陣疼痛,我咬着牙彎下腰。
“怎麼樣?還好吧?走路就走路,你爲什麼突然轉身?”直到肚子的疼痛得到緩解,我擡起頭,那雙淺茶色的眸子裡流淌着淺淺的溫柔,仔細看了,還會發現似乎閃着亮光。
他擔憂的看向我,眉頭緊鎖。
我冷冷的推開他的手,向後退了好幾步:“餘生你現在是在做什麼?我不是已經答應和你離婚了嗎?你爲什麼還要出現在我的世界?還有,我告訴你,如果你想要報復就衝着我來,如果你敢傷害我母親,我……”
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胃裡的那陣噁心又涌了上來。我俯下身子,慌忙伸手捂住自己的嘴,想要將那陣噁心逼回去。
他什麼也沒說,兩步跨到我身邊,將我攬進他懷裡,隨手拿起他的外套遞到我嘴邊:“別忍着,想吐就吐吧。”
我看了看他,實在疲憊的不想和他計較,嘩的一聲,嘴裡的東西吐出來,餘生自始至終連眉都沒有皺一下,明明他平時有輕微的潔癖,明明他一直都是一個愛皺眉的人。
盯着眼前被我吐的面目全非的西服,我閉上眼睛,順勢靠在他身上,突然冒出了句:“你不是不喜歡這個孩子嗎?你不是覺得這是我和別的男人的孩子嗎?何必管我?”
他騰出一隻手摸了摸我的額頭,然後對着我露出一個有些尷尬的笑容:“對不起,我相信這是我的孩子。”
“可我要說這個孩子不是你的呢?”我冷笑,掙脫他的懷抱,身形微顫。
他的臉上依然掛着溫柔的笑容,就連那兩顆虎牙都一直暴露在外面。我看也不看他,轉身就向病房走。
身後的他將西服丟進垃圾桶裡,慌忙跟上,動作很輕的拉過我的手臂:“剛纔在家裡你摔倒了沒事吧?我陪着你去看看醫生吧,吐得那麼厲害,讓醫生看看我也放心。”
我狠狠的推開他,強忍着自己內心的憤怒,就那樣看着他:“餘總,你不用這樣,我們已經簽了離婚協議了,我肚子裡的孩子和你沒關係,而且,你肯定更希望這個孩子流掉吧?”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站在原地:“你真的這樣看我?簽了離婚協議的人是你,不是我,我並沒有要離婚,我……也並沒有要流掉這個孩子。”
“將那份離婚協議遞給我的那個人難道不是你嗎?兩個月前,苦苦哀求你,讓你相信我的時候,你不是也沒有
改變決定嗎?現在改變決定和態度是不是因爲你還想要報復我家?報復我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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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終於失去了力氣,苦笑了一下,轉身離開,我盯着那個背影,一直到眼睛痠痛,才緩緩轉身。
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樣對他,只是突然死了心,不再願意相信他了,從一開始的相遇就是他計劃好的,我們之間註定沒有結果,所以一開始,我就不能給自己留下一點念想。
現在結束,或許我還能將自己的心一點一點收回來,不至於飛蛾撲火,輸得一敗塗地……
回到病房,病牀上的母親正在吃飯,看到只有我一個人回來,詫異的盯着我身後:“餘生呢?”
我沉默着坐到病牀上,盯着自己的腳尖。
父親嘴裡正吃着餘生帶來的杏仁酥,說話的時候嘴裡噴出很多殘渣:“餘生他真的對你很好,丫頭,你怎麼突然開始鬧彆扭了?我明天就要回鳳城了,看餘生對你和你媽這樣,我也放心。”
我只是靜靜的聽着,一聲不吭。
晚上九點多的時候,手機鈴聲一遍又一遍的響起,我掏出手機,看着屏幕上閃過的名字,咬了咬嘴脣,將手機摁滅。
過了一會兒,手機鈴聲再次響起,我再次摁滅。
就這樣循環重複了幾次,我直接將手裡的手機倒扣在桌子上。母親已經睡着了,父親從外面走進來,走到我身邊小聲的說:“餘生給你打電話你怎麼沒接?”
“沒聽到。”我側了側身,不去看身旁的父親。
“這孩子!餘生來醫院接你了,快回家吧。要成爲媽媽了就不要再向以前一樣倔強了。”
爲了不讓父親擔心,我站起身,拿起包包和手機再次看了眼病牀上的母親,俯下身子,在已經熟睡的母親臉上落下一吻,又和父親告別,慢吞吞的邁着步子向醫院外走。
我故意放慢了步子,磨蹭了二十多分鐘才走到醫院門口,還沒反應過來,身上已經多了件外套,我擡起頭,身旁的人臉上沒有絲毫不耐煩的情緒,伸手將我摟進懷裡:“現在天氣慢慢涼了,我給你帶了件外套,感冒了就不好了。”
看到他這樣,我實在沒辦法還像剛纔在醫院裡一樣衝他發脾氣,外加渾身無力,也就聽話的被他攬着向車子走去,走到車邊,我小聲的對他說了聲謝謝。
“客氣什麼?”他伸手拉開車門,我緩緩坐進去,他看我坐穩,又將後座上的抱枕塞進我懷裡:“累了的話就睡吧,我會把車子開慢一點。”
我點點頭,他關上車門,打開了駕駛座的門。
我將腳上的高跟鞋脫下,伸手揉了揉腳踝,都說懷孕了人會比較容易犯困,看來確實是這樣,以前穿着十多釐米的高跟鞋還能扛着水桶上樓,現在只是在醫院裡呆了一天,也沒走多少路,腳踝就疼的受不了。
將抱枕塞在頭低下,我將身子縮成蝦米狀,假裝無意的瞥了眼正在開車的他,總感覺今天的餘生和平常好不一樣。
他將車速放的很慢,我在後座上換了幾個姿勢,最後終於找到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才閉上眼睡去。
……
一直將車子開到家裡的別墅樓下,將車熄了火,餘生看着已經躺在車子後座弓着身子睡着的女人,露出了一個笑容。
她的高跟鞋早就已經不知道被踢到了哪裡,突然想起下午回餘家老宅發生的事情,他伸手狠狠的摁了摁太陽穴,今天知道了那麼多事情,真的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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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涼了,擔心她感冒,拉開車門,很輕鬆的將後座上睡着的人抱起,餘生輕柔的抱着懷裡的人,她此時安靜的沉睡着,可以聽到她傳來的均勻的呼吸聲。
騰出一隻手掏出鑰匙打開門,摸着黑將她抱進了一樓兩人常常睡的臥室,他感覺到她的頭在脫離他懷抱的時候,朝着他的手用力的蹭了蹭。
將房門關上,餘生拿出一包煙,剛想點燃煙,又想了想,只是拿起煙在鼻尖聞了聞,又將煙收了回去。
邁着疲憊的身子踱到落地窗邊,望着窗外已經完全暗下去的天色,他靠着冰涼的窗戶,陷入了沉思。
下午回到餘家老宅之後,看到他,他的父親問的第一句話就是:“小舟的母親怎麼進了醫院?”
餘生冷笑,他的母親去世的時候,他甚至都沒有看見過他的一滴眼淚,現在知道了她的母親進了醫院,他一臉焦急,緊緊的握着他的手。
“餘忠立,你怎麼對別人的老婆那麼在意?我媽死的時候我也沒見過你這樣!我告訴你,江小舟的母親,你心心念唸的人,白葉,得了腸道癌,這樣,你還要說什麼嗎?”
伴隨着一道重音,他的臉頰很痛,他給了他一耳光。
“怎麼?不允許我說她?我告訴你,如果不是她的話,我媽就不會死,都是她害死的我媽,我永遠也不會原諒她。如果不是她,或許我和江小舟也不會落到現在要離婚的下場!”
他就那樣宣泄着自己體內的壓抑,這麼多年,他悲傷痛苦了這麼多年,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自己像個神經病一樣,終於,他第一次向他的父親表達出了自己對白葉濃烈的恨意……
“你到底在說什麼啊?你母親的死和小舟的母親沒有關係啊,你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餘生猛的擡起頭:“我媽難道不是江小舟的母親害死的嗎?當時我媽被送到醫院時,醫生不是說我媽是因爲被困在車裡時間太長才錯過最佳的治療時間的嗎?”
餘忠立走到他身邊,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像很多年前一樣,時間長遠到餘生已經想不起上一次他伸手這樣摸他的頭是什麼時候。
“孩子,你誤會了啊……”餘忠立看着眼前一臉不可置信的人,他的身體好像被掏空了一樣,身體隨着他的敘述緩緩下落,雙腿半跪在地上。
餘忠立從第一次見到江小舟的母親白葉的時候便喜歡上了她,只是白葉一直都不喜歡她,儘管餘忠立追了她好久,她還是沒有同意,最後得知江小舟的母親白葉嫁給了江小舟的父親江城,他一氣之下答應餘老爺子和餘生母親家的聯姻,娶了餘生的母親陳北。
陳北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心裡喜歡的是白葉,可還是嫁給了他,甚至爲了幫助他的事業,放棄了自己最愛的鋼琴事業,後來餘忠立帶着陳北認識了江小舟的母親白葉,兩家從此經常往來。
後來,有了江小舟,兩家的長輩曾給兩人訂下了娃娃親,後來白葉卻說一切都要看兩個孩子的緣分,此事才最終作罷。
在餘生八歲的時候,餘生的母親陳北查出自己患了抑鬱症,從此很少出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