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三個黑衣人本已逼近過來,可這一聲令下他們又齊齊退了回去,一人防着徐子楨襲擊,其餘三人抵住護院的圍捕,行止劃一,顯然訓練有素。
兩聲慘叫響起,兩個護院不慎被刺中,當即倒地不起,眼看中了要害沒了生機,其餘護院一驚之下不由得一滯,卻被黑衣人抓住了機會,幾個起落間翻牆而去,消失在了夜色中。
徐子楨喝道:“都來守住少爺,我去追!”話音未落,他已追了過去。
街上一片寂靜,皓月當空,徐子楨翻過牆時正好看見幾個黑影遠遠一閃,他並不着急,提着刀跟了過去,一路藉着樹牆之影隱藏身行。
這幾個黑衣人不會輕功,最多腿腳不慢,可這速度對於徐子楨來說不算什麼,而且徐子楨跟水琉璃學過些輕身功夫,柳泉也提點過他,現在的徐子楨在藏龍臥虎的大宋不好說,在金國地界追幾個人還是沒問題的。
一路上黑衣人雖然時常回頭查看,卻被警覺的徐子楨提早做出了準備,就這麼一路緊追了許久,黑衣人忽然轉進了一條幽深的巷子中。
徐子楨也停了下來,不由得一愣:“我靠,怎麼是這兒?”
這個地方他很熟悉,正是前幾天剛被封了的國師府,這條巷子根本就是死路,裡頭只有一扇下人出入的小門。
徐子楨遲疑了,他想摸進去看個究竟,可是吃不準裡邊的情況,正在糾結間,耳中隱約聽到一陣極輕的腳步聲,他立刻一閃身隱到街角,定睛看去,只見一個黑影沿着牆邊的黑暗而來。
有人探路?這個好,有坑你先踩。
黑影對這裡的地形很熟悉,一頭鑽進巷子裡,從徐子楨的角度能清楚看到他手中有一把短刀,貼着小臂倒握着,徐子楨默數五下後也跟了進去。
那扇小門虛掩着,門上的封條和鐵鎖已經不見,徐子楨側耳聽了聽,輕輕一推門也鑽了進去。
進門之後是後院,往右是完顏薊的書房,也就是那座大殿似的樓,這時的書房二樓有扇窗正透着燭光,似乎有人在,而那個黑影正伏低在樓前花圃中,眼睛死死盯着那扇窗,完全沒發現身後不遠處的徐子楨。
徐子楨皺了皺眉,被封了的國師府會有人堂而皇之的在書房,怎麼看都透着股不對勁,而且這事越看越古怪,表面上在引人人轂,可這屋裡的蠟燭點得也太明顯了,當別人智商不夠麼?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錯了,眼前就有一個智商不太夠的,書房一樓的大門沒有鎖,只要有人靠近隨時可能有一羣人衝出來,樓邊的廂房裡至少也能藏個幾十號人,真要想闖那座樓基本就有去無回的了。
啪嗒一聲響,那扇亮着的窗戶打了開來,從窗內傳出一陣哭喊呼痛聲,夾雜着幾記皮鞭抽打和喝罵聲。徐子楨發現自己錯了,這不是不對勁,不是陰謀,而是徹徹底底的陽謀,明擺着誘你來,你還不得不來。
這個哭喊的是誰徐子楨不認識,但是猜得到,因爲徐子楨已經認出月光下伏在花圃裡的是誰了。
完顏泓!
徐子楨曾和這位五姑娘有過親密接觸,那腰那腿那身材線條都在腦子裡記着,這次國師府事發,闔府被捕,唯獨少了完顏薊的長子和完顏泓,而完顏泓眼下正雙眼冒着怒火盯着窗口,那窗裡被打的不用說就是那位出去耍樂漏網的國師長子了。
想到這裡徐子楨已經有了打算,他對完顏泓雖然沒什麼意思,但那好歹也是個美女,要是死在這裡還算乾脆些,要是被捕去還不知道會有什麼更悲慘的事發生,而且……如果將她拉到自己這邊多少有點用處。
樓上的鞭子抽得更兇了些,那位大少爺平日裡哪受過這樣的罪,頓時被抽得鬼哭狼嚎,完顏泓哪怕戴着面紗,也能看得出她在緊咬着牙關,握着刀的手青筋凸顯,眼看就要按捺不住衝出去,徐子楨伏低身子竄了過去,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壓低聲音喝道:“笨蛋,裡頭有埋伏。”
完顏泓明顯沒想到身後會有人,頓時大驚,下意識地揮刀向後斬來,徐子楨頭一偏閃過,剛要再去搶她的刀,卻見完顏泓身體一顫,刀停了下來,失聲道:“徐子楨?”
這回輪到徐子楨大驚:“我去,這都能讓你認出來?”不等完顏泓說話,他又急急地說道,“先離開,出去說。”
完顏泓居然一點都沒掙扎,任由徐子楨拉着她鑽出了小門,沒有驚動任何人。
兩人快步走了不知多遠,直到四周一片空曠,徐子楨才停了下來,氣喘吁吁地問道:“你怎麼一個人摸回家了?”
話剛出口,徐子楨心裡咯噔一下,暗呼糟糕,他一直都假裝不知道完顏泓的身份,這麼一說不是穿幫麼。
果然,完顏泓眼神一變,顫聲問道:“你……你都知道了?”
徐子楨一陣尷尬,不過說穿也就說穿了,反正早晚的事。
“呃,知道了。”
完顏泓沉默了片刻道:“那你是來看我家熱鬧的麼?就因爲我騙了你?所以來問罪?”
徐子楨不由得失笑,這妞就這麼自信自戀?老子閒出屁來沒事跑一兩千里路來找你問罪?
時候已經不早,徐子楨索性直說:“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碰見你只是意外,你先別說話聽我說,國師府裡有埋伏,看樣子等的就是你,我問你,這次太祖廟殺那麼多人是你家安排的?是不是真準備要謀反了?”
因爲兩人身高問題,完顏泓的俏臉微微仰着,月光下徐子楨能清楚看到她的眼中涌出一股怒氣,斬釘截鐵地說道:“不是,那些人根本就是皇帝殺的,火銃也是他的,我爹爹無辜當了替罪羊罷了。”
“啊?”徐子楨呆住了,人是吳乞買殺的?這算什麼?他已經當皇帝有好一陣子了,這時候搞肅清有什麼意思?再說他的火銃又是哪來的?
完顏泓彷彿猜到了他心裡想的,銀牙緊咬一字一頓地道:“有人將你給我的火銃鑄造圖偷了去,給了皇帝,這個人是我與爹爹絕沒想到的,那就是我的叔父,我的親叔父,完顏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