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無邪所說的,我無言以對,總覺得那不是我,一定不是我,我怎麼會那麼壞?還有師父,爲何對我做了那麼多,卻隻字不提?他但凡要是告訴我,我以前也不會那樣對他。
無邪見我沒有說話,便走了過來拍了拍我的肩,低聲道:“好了,以前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你只需知道,師父對你很好,你也不要再對師父有成見,以後好好相處就是了,我還有事,不能陪你了。”
我擡頭看他,“怎麼了?你要幹什麼去?”
他臉上神色難辨,隱有凝重,卻又對我笑了笑,“小事而已,你老老實實待在這裡,不許亂走動。”
我看着他,沒有說話,他錯開視線,轉身走開,我看着他的背影,總覺得心口直跳,不知要發生什麼事,他停下腳步,站了半晌,忽然轉過身大步走來,一把抱住我,他個子那麼高,抱我的時候,微微彎下了腰,我詫異而不知所措,“無邪——”
他輕聲笑道:“雲熹,自從離開鳳凰島,便再也沒有吃過你做的飯菜糕點,等我回來,做給我吃。”
我亦忍不住笑,在他背上拍了一掌,“臭無邪,當年明明死活不願意吃,還說我做的是毒藥,現在怎麼突然轉性了?”
他笑了笑,卻又微不可聞的輕嘆了口氣,鬆開我,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我坐在地上,背靠着那把太師椅,無趣的翻看書卷,“師父,你什麼時候出來啊……”一個人真的是太無聊了,我此刻寧可聽着師父罵我笨罵我像豬,也不想一個人呆着。
走在重華殿中,四面寂寂,紗簾輕舞,薰香嫋嫋,我忍不住在想,師父這兩百多年是怎麼過來的?一個人難道不無聊嗎?每天打坐、練功、處理事務、吃飯、睡覺,周而復始,他難道不覺得很壓抑嗎?
一個人多孤獨寂寞啊……爲什麼總想着要成仙呢?
我走到師父的房前,伸手戳了一下,青光盪漾,結界還在,我不由長嘆了口氣,師父,你要閉關到什麼時候?
夜半,手腕上的一陣刺痛將我驚醒,我睡意昏沉的瞧着右手腕上幽幽青光,那圖騰不停的閃亮,好睏,什麼東西……
“……以後你身處險境,不論在哪裡,離我有多遠,我都能感知到,並且準確的找到你。”腦中莫名的響起無邪含笑的聲音,遙遙傳來,彷彿是前世的話語。
我瞬間沒了睡意,低頭看着手腕上的青光,急促的閃亮着,心頭的不安層層盪開,我挺身坐起,火速披了外裳,朝殿外跑出去。
“見到無邪了嗎?”我逮住一個巡夜的弟子便急問道。
那弟子懵然無措,“六師叔?兩天前幾位師叔已經開始鬥法,誰最後能存活下來,誰就是下一任掌門,如今,幾位師叔已經打得天昏地暗,不知所蹤了,弟子也不清楚六師叔在哪裡。”
我震驚的站在原地,這究竟是哪個混蛋設立的規矩?!同門數載,最後爲了爭奪掌門之位而互相殘殺……
手腕上的疼痛愈加劇烈,我沒有時間思索這個問題了,冥冥之中,似有力量牽引我飛往某個方向,我不善運用靈力,幾次險險從高空墜落,但一想到無邪可能身處險地,就什麼也顧不得,咬緊了牙,拼了老命的往那片深林飛去。
一片深綠之中,隱見劍光凌厲,我壓下身形,仔細望去,四人爲圈,手持寒刃,靈光迸濺,將中間陷入陣法中的無邪團團包圍,神情冰冷,隱見狠戾。
無恥!我頓時大怒,四個人欺負一個人,而且還一個個是師兄,如此不顧同門之義,禽獸敗類,若真讓他們坐上了掌門之位,白山算是徹底毀了!
揚手召來寒蟬,我大吼一聲,飛身刺去,“臭不要臉的!納命來!”四位師兄擡頭朝我望來,臉上的神情破裂,似乎被人抓到了手腕一般。
“師妹——”其中一個忙將劍藏於背後,神情慌亂。
“雲熹!別過來!”法陣中的無邪回過頭看到我,神情一震,立馬冷喝道。觸及他脣畔的血,我哪裡還停得住身形,冷冷掃視一圈,寒蟬光芒暴漲,我如同拼命掙破漁網的刺頭魚一般瘋狂的朝他們砍去。
“師妹!你聽我說——”那人不停的躲閃,神情倉皇,我怒火萬丈,一邊砍他一邊罵道:“說!說你個大頭鬼!等老子殺了你,你去閻王爺那裡慢慢說!”
“大師兄!你和她多說什麼!她和六師弟是一夥的!乾脆一併除了!避免後患!”旁邊衝來一男子,用劍挑開我的劍鋒,一掌將我拍飛。
“師妹!”“雲熹!”
我胸口疼得似乎要裂開,重重的摔倒在無邪身邊,他忙扶起我,“雲熹!你怎麼樣?”
我呼吸一下都覺得心口疼,眉頭都揪到一起了,沒好氣罵道:“什麼怎麼樣……你有病啊,這麼大的事,爲何不告訴我?”
“師妹……”爲首的大師兄怔然看着我,欲上前一步,卻被身旁的幾個攔住,“大師兄!我看你是被那魔女魅惑了!別忘了,咱們一定要除掉六師弟!他素日得師父偏愛,修爲更是在我們每一個人之上,這次若不能趁師父閉關除了他,將來必成大患!我們四個中誰都沒可能當上掌門!”
我冷笑數聲,“幾位師兄真是光明磊落!師父說過,競選掌門格鬥之中,必須一對一,方可公平,可你們怕打不過無邪,便聯合起來一同對付他,你們可把師父放在眼裡了?!就你們幾個的修爲,師父瞭如指掌,早就知道你們不是無邪的對手,若無邪被殺,師父一定會得知真相,重重處罰你們!我量你們也活不了多久!”
“這是我們的事!師妹你身無半分修爲,別妄想和我們作對!今天你多管閒事,就別怪師兄們無情,你們姐弟倆,就在冥府團聚吧!”其中一個勃然大怒,雙手結印,催動陣法,陣中立刻產生雷擊,落在身上,比烈火還要灼痛。
我剛痛呼一聲,便被無邪護在身下,他撐在我身上,雷擊全部打在了他背上,他咬緊了脣,一聲未吭,豆大的汗珠和脣畔的鮮血滴在了我的臉上,我瞬間淚滿盈眶,“無邪!”
“你個蠢貨!”我大力推他,他死死的護在我身上,紋絲不動,我絕望的大哭,“無邪!”陣外的幾個人紛紛冷眼旁觀,腦中不知爲何閃出幾個陌生的人影,曾幾何時,似乎也是這般,我懷中抱着誰?爲何絕望痛苦的流淚,那又是誰,面容俊逸而冰冷,站在金碧輝煌的宮殿中,淡然看着我痛苦……
“不——”心好痛,腦子又是一片嗡嗡作響,畫面紛雜而迷亂,不,我沒有經歷過這些,爲何……爲何會如同身臨其境般痛苦?
淚眼中漸漸染上血霧,攥着無邪衣襟的手,用力的發抖,他神情震驚的看着我,漸漸的,血霧越來越濃厚,我再也看不清他的臉,他猛然鉗住我的雙手,“雲熹!清醒過來!雲熹!”
我聽得到他的聲音,下意識的想出聲,卻感覺體內的血液滾燙而亢奮,怎麼了……
“雲熹!”他不住的喚我,聲音微顫中帶了一絲恐慌。
忽聽遠方傳來一聲嘹亮而悅耳的鳳鳴,一道金光突兀的出現在我視線中,我沒看清一切,陣法便已被破壞,我聽見晏微卿那小姑娘冷戾的聲音,“敢動我的無邪,我殺了你們!”
打鬥聲傳來,金光青影不斷的糾纏在一起,我竭力壓抑心頭對鮮血的渴望,緊緊的攥着無邪的衣襟,“無邪……我好難受——”
他呼吸不穩,緊緊抱住我,“沒事的,雲熹,一切都過去了,不要去想了,我沒事,我們都在你身邊,別怕……”
wωw★ ттκan★ ¢ ○
我咬緊了牙,老子不怕,老子是想殺人喝血啊……
他的頸就在我眼前,我不知爲何此刻會有一種咬他的衝動,更不知道,爲何鮮血對我的誘惑如此之大,我閉了閉眼,不行,這是無邪,是我的弟弟,我不能傷害他……會被父親母親罵的。
“無邪!你怎麼樣?”晏微卿不知何時撲了過來,聲音急切而擔憂,“長好姐姐呢?她怎麼了?”
“我不知道,她忽然就變成了這樣,身上有了魔氣……”
我的手腕被握住,我睜開眼睛,對上微卿的目光,她頓了半晌,聲音低而微顫,“不好……她體內的魔血——”她止住,鬆開我的手,寒刃一閃,空氣中忽然散開了芳香的血味,“你幹什麼——”無邪低喝道。
我緊緊的盯着她的手,離我越來越近,靠近了我的脣,我下意識的張開嘴,便有大滴大滴的血液進入我口中,就像寒冰一般讓我滾燙而亢奮的血液漸漸平穩,靈珠也不再蠢蠢欲動。
“鳳凰之血,可暫時壓制住她的魔性,無邪,你傷得很重,我們先回……”我眼簾沉重,意識昏昏,最後只模糊聽到微卿的聲音,魔血?魔性?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