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一瞬,陸文京沒錯過謝長魚的神色。
“我知曉你還在尋找曼珠沙華的同伴。”他撫慰道:“但是不是月引,還得細查,顧家不好得罪。顧家主將他小兒子藏的很掩飾,別說所謂的神醫,我便是連那顧小公子的院子都沒踏進去。”
謝長魚苦笑:“我倒希望那個神醫不是她。”
若真是月引,很有可能被當初操控雪姬的人控制住了。
通州!
或許殺害監察御史簡凌的兇手也逃過去了。
會與顧家有什麼關係呢?
謝長魚認爲此事絕不像表面這般簡單。
“話說,”
陸文京話一頓,上下打量謝長魚一番,嘆氣:“也不知服用歡顏丹長成與謝長亭一模一樣的,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謝長魚苦笑:“爲了入朝爲官,好事壞事沒這麼重要了。況且如此作爲,也許能將當初綁架長亭的兇手引出來,這也不失爲找到長亭的好辦法。”
“也……只能如此。”
兩人很少能陷入沉默,這回聊過卻有一種感覺,謝長魚一旦活成‘隋辯’,陷入大燕政權的旋渦,或許很難再回頭了。
可陸文京深知,無論是謝長虞還是謝長魚,不同的身份下都是那個有着至純之心的靈魂。
誰說她是女魔頭?
明明她纔是大燕最爲百姓着想的人。
一炷香的時辰,外門扣響,金子的聲音傳來進來:“主子,客人到了。”
話落,陸文京與謝長魚擡眸,兩兩對視一眼,在門外兩道影子進來時,二人紛紛轉換神態。
來者黑袍加身,全身上下都被黑袍掩着,冷酷的面具鑲嵌着神秘符文的金色紋路,氣質高貴冷酷,令人望而生畏。
謝長魚見過,一眼便認出來人的確是熙光閣閣主。
這位,目前姓名不詳。
跟在他身後的手下,也帶着金色面具,只露出半張臉,也僅僅憑藉半張臉的印象,謝長魚依然識別出此人是熙光閣一號關卡的守關人——空無燼。
可是……
謝長魚眼中閃過疑慮,她與空無燼交過手,作爲劍客,空無燼性格雖冷,氣質中卻透着江湖俠客的恣意瀟灑。
可眼前這位,氣場過於強大……她眼尖的發現,空無燼與熙光閣閣主比起,若說兩人是同級都不會有人懷疑。
才幾個月而已,一個人的氣質有這麼大的變化嗎?
眼中的複雜之色也只是一瞬,待二人紛紛落座後,謝長魚對上熙光閣閣主投遞而來的眼神,嘴脣微勾,回以一個儒雅隨和的笑容。
陸文京倒是隨性給二人摻上熱茶。
擡手介紹道:“二位,這就是陸某在信中提及的隋辯公子。讓熙光閣的藏寶入住‘重虞’的想法亦是‘他’提出的。”
接着陸文京的話,謝長魚擡杯隔空與二人作揖:“能與二位見面,小生榮幸至極。”
歸根結底,今夜能將熙光閣閣主請出來算是陸文京出力,謝長魚出錢。
她的‘錢’是珍藏在藥王谷,千金難買的‘蠱王’。
熙光閣收集天下至寶,絕對不會錯過此物的,這也是謝長魚此番與熙光閣談判的王牌。、
閣主啓脣,聲音很沉。
一聽便是用特殊藥物改變過聲音的,沒有包含任何情感,語調冰冷,嗓音沉重,猶如盾鐵,沒有層次感,令人難以從聲音上分辨出此人的年齡。
“既然來了,本尊目的顯而易見,這位……隋公子把先把貨物拿出來。”
謝長魚十分淡定。
推諉的胸有成竹:“陸文京都做擔保了,閣主還怕隋某賴賬嗎?”她輕笑,笑的有幾分玩世不恭:“不能讓閣主與空少俠白跑一趟啊,先聽聽隋某對合作事宜的分析如何。”
話落,她一掌將桌上的棋局打亂。
原本錯綜複雜的棋盤被打成一盤散沙,在當下四人談判的情境下倒是很應和氛圍。
聰明厲害的人向來喜歡與同類人打交道。
謝長魚氣勢做足了,自然也令對方高看一眼。
熙光閣閣主餘光瞟了眼空無燼,兩人無聲交換了眼神,熙光閣閣主頷首:“那便聽隋公子說道說道。”
這一記若有若無的眼神做的不宜察覺。
然而,謝長魚是誰?從熙光閣閣主與空無燼進門的那刻開始,她的目光雖不至於圍繞着兩人轉,但也從未有過懈怠。
她利落捕捉到熙光閣閣主轉動眼珠,朝空無燼看去的神態居然帶着詢問。
這……有必要嗎?
一個是閣主,一個是手下,主子做事,需要詢問手下?
謝長魚更加認定眼前這個空無燼是假的。
那他的身份必定是與熙光閣閣主平起平坐,甚至是超於熙光閣閣主身份的人。
就算當做盛京人士,用任意法則,都難以推測此人的身份。
三人的目光都落到謝長魚身上。
只聽她笑道:“隋某人的想法,相信閣主從踏入‘重虞’地界時,便知道了罷。”
說到此,她轉動眼神,想從二人眼中看出不一樣的東西,結果如她所料,沒有任何波動。
謝長魚又繼續下一步,緩緩道出:“隋某想與貴閣建立合作關係,以後,貴閣寶藏的拍賣只能在‘重虞’,且保證一月一次,每次的寶物不一樣。並非偏要闖生死門三關才能獲得藏寶。作爲交換,貴閣賦予‘重虞’名氣、人氣,隋某將用同等價值付給貴閣財力、人力。”
“呵。”
熙光閣閣主出聲輕笑,嘲諷的意味不言而喻。
他拂袖,落下茶盞說道:“口氣不小。我熙光閣最不缺的便是人力與財力。你可知,不隨意買賣我閣寶藏是熙光閣的規矩嗎?你出口便讓我打破歷來的條例,未免……自信過頭了。”
側目,熙光閣閣主搖頭對陸文京道:“陸公子,我本以爲你推選的人該不會差,未曾想此人浮躁難擋,口出狂言,這‘蠱王’不要也罷。”
說完,他起身要走。
“等等。”
謝長魚穩如泰山,目光帶着笑意深深看向依舊穩坐於太師椅上的空無燼。
她開啓朱脣,語調玩世不恭的笑意:“閣主確定不考慮考慮?你既然來了,便知曉,‘重虞’表面的老闆是陸公子,但背後真正的老闆是他的生意夥伴——我,另外”
故意調人口味,最後一聲尾音拉的足夠曲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