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一刻,張楚楚瞬間將自己手頭上的所有的錢都盤算了一遍。華雲深給自己的工資卡里面確實是有幾十萬,自己也有些存款,滿打滿算的加起來確實是有小一百萬。
可是這些錢對張楚楚來說,極其的寶貴。寶貴到張楚楚現在都不敢十分奢靡。原因就是張楚楚知道母親身體不好,萬一需要用錢,這些就是救命錢。
況且還有家中的房貸,這些都是要張楚楚一個人來謀劃的,她對金錢並不十分看重,頗有幾分清高的心理,但是也明白這個世道,沒有錢什麼都辦不了。
這些錢是張楚楚留給母親治病的錢,動不了。
徐興業沒有想到張楚楚能這麼快的拒絕他,張楚楚算是徐興業的最後一點希望了,之前他的人緣就不怎麼好,兒子一生病花光了家中的錢財之後,再去找別人借錢也借不了多少,現在他女兒出息了,竟然是想着不出錢!
“那你有多少?你多少給爸一點,好去救你弟弟的命啊!”徐興業道。
張楚楚搖了搖頭,“一分都沒有。”她要是真的有多餘的錢,找捐福利院了,還會給徐興業用嗎?
徐興業沒想到張楚楚是一分錢都不打算出的,頓時整個人就氣憤起來,一拍桌子,“你現在發達了,是看不起我了是吧?你連你弟弟的命都不想救?你怎麼就這麼狠心?你一分錢都不想出?”徐興業指着小店外面的那個豪車,“就那個車,買下來都要好幾百萬,可是你對你弟弟一分錢都不想出?”
張楚楚沒理他,站起來想要出門去。
徐興業沒想到張楚楚是軟硬不吃的,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張楚楚想要走去店門。“你今天要是走了,我明天就去找你媽要錢!”
張楚楚回頭,“你就是把刀子架在我媽脖子上,那也是沒錢!”張楚楚說完推開門走了。
開車出了幾個街道,張楚楚的手還有些發抖,將車停下,然後給華雲深打了電話。上來就問,“雲深,你之前給我媽報的那個旅遊團,聯繫方式給我發一下吧!”
華雲深聽出了不妥的地方,但是那裡不妥,華雲深也說不出來,“你怎麼了?”
“沒事,就是今天早上我媽說上次的旅遊很好,我想着這幾天也沒什麼事情,既不走親戚了,我也沒辦法回去陪着她,所以就還是讓我媽出去玩幾天吧。”
張楚楚說的很有道理,華雲深也知道,自己一回來,張楚楚和自己哪怕是沒有任何的感情,但是還是要住在一起,至少得讓他丈母孃看起來兩個人很恩愛。
可是這樣的話,張舒除了出去跳一下廣場舞就真的沒什麼事情做了。“好,這事我來辦吧,給咱媽定個五六天的小旅行。”
“可以,需要多少錢,你到時候給我說。”張楚楚道。
“不用了,我出錢吧。”華雲深真的沒有找張楚楚要錢的習慣,而且也覺得找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有些說不過去。
張楚楚現在沒心情和華雲深說這事,只說了一句好,就掛了電話。
當天下午,張舒就美滋滋的去旅遊去了。她以爲是楚楚和她女婿要過二人世界呢,雖然嘴裡唸叨着這實在是太浪費了,可是還是收拾東西去旅遊了。
當天晚上華雲深和張楚楚一起吃飯的時候,華雲深就覺得不對勁了,張楚楚整個人有些魂不守舍的,看起來今天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你有什麼事情可以給我說,沒準我能幫你解決呢?”華雲深一邊吃飯一邊道。
張楚楚想了想,“這事和你沒關係。”
“沒關係也說說唄,你這樣我明天都不敢讓你出門了。”華雲深笑着道。
張楚楚擡頭看着華雲深的笑臉,突然覺得,華雲深可真的是個好人,自己長這麼大,還沒遇到這麼好的男性,這實屬少見了,這樣的男人不知道能不能進動物園?
“今天我去見我爸了。”張楚楚開口,但是這話說出來總是覺得怪怪的。
華雲深連頭都沒擡,問,“然後呢?”
“找我借錢。”
“多少?”
“一百萬。”
“有點多了。”這是華雲深的回答,他不知道張楚楚有多少錢,但是一口氣拿出這麼多的錢,應該不可能。
“對,所以我拒絕了,一毛也沒給。”張楚楚撇撇嘴,繼續吃飯。
這事要是放在華雲深的身上,或許有些不理解,至少華雲深是拿的出這麼多錢的,可是他想,自己總不能說讓張楚楚出錢吧。
“不給就不給吧,他也沒養你幾年,這上來就要錢,確實不行。”華雲深說了句這個,就這樣結束了這個話題。
但是沒想到的事,這事遠遠沒有結束,第二天中午,華雲深見張楚楚這兩天心情不好,想着帶她出去吃點不一樣的,只是沒想到兩個人剛在一處吃飯的地方停下車,就看到有人突然的出現,正是徐興業。
張楚楚和華雲深還沒反應過來呢,徐興業擡腿就給張楚楚跪下了,眼淚瞬間就下來了,“楚楚啊,你不能不管你弟弟啊!醫生說了只要交上手術費立馬就可以手術的啊!”
這種熱鬧總是有人看的,張楚楚真的覺得自己是不是不適合和華雲深一起出門?只要一起出門總是會遇到點波折。
張楚楚想要繞過徐興業上車呢,心說自己這飯不吃了還不行嗎?但是徐興業擡頭抱住了張楚楚的大腿,這走還走不了了?
華雲深在一旁看得也有些不知所措,將徐興業給拉了起來,“伯父,您有什麼事情給我說也是一樣的。”
“我的好女婿,你一看就是個懂事的孩子,我就這一個兒子,我要是救不了他,我死都不瞑目啊!”
華雲深心說,自己就是叫了個伯父,可還沒叫爸呢,就這叫上女婿了?這女婿也的看楚楚認不認您啊!
“我們不在這裡說了,這裡人多,我們去裡面,找個包間說吧。”華雲深拉着徐興業就想往裡面走,可是徐興業可不同意,他就是要找人多的地方,張楚楚要是一直不同意,他就不信周圍的人還不幫着自己說兩句?
“我不走,我不走,我就在這裡說。”徐興業說完之後,就又朝着張楚楚哭訴,主要說的就是他那躺在病牀上的兒子有多受苦,最後的主題思想變成了哪怕是不給一百萬,給個幾十萬也行啊!
張楚楚皺眉,就是沒鬆口,哪怕是周圍有些人在竊竊私語了,也沒鬆口。最後說了一句,“那是你兒子不假,可是那不是我弟弟,我沒有弟弟。”
“你這是不孝!我好歹養你這麼多年,你一點孝心都不顧,我兒子要是不行了,我也不活了!”
華雲深在一旁剛想說什麼。張楚楚開口,“你這是在跟蹤我吧?不然你怎麼知道我今天來這裡吃飯?還連我的車多少錢都打聽好了?”
這些確實是徐興業提前打聽的,也是在看到張楚楚有這麼好的車之後纔開口要這麼多錢的。
華雲深皺眉看着張楚楚,周圍已經有人再說張楚楚這都開這麼好的車,竟然也不拿幾十萬出來救人,實在是沒良心之類的。
可是張楚楚根本不在意這些,她想她對臉面這些根本不在乎,可是現在是華雲深在自己的面前,自己不能讓華雲深難堪啊!
“你這叫什麼話,我是你父親,是給了你生命的人,我不過就是想借你點錢救你弟弟而已啊!”
徐興業口口聲聲說讓張楚楚想想自己也是養了她好幾年的,可是那些年的打罵虐待呢?這些就全都過去了嗎?
“伯父,您先不用擔心,這事我和楚楚商量,您是爲了您兒子來借錢的,我和楚楚商量,看看有沒有辦法。”華雲深對徐興業仍舊是好聲好氣的,可是這說出來的話,卻讓張楚楚皺眉。
張楚楚將華雲深丟開,自己上了車,點着活,對華雲深道,“你走不走?你要是不走,我自己走!”
華雲深沒辦法給徐興業說了聲對不住,就上了車離開了。
徐興業一看人都走了,周圍看熱鬧的也沒了。從地上起來,一改剛剛的模樣,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一個小賤人,不過是仗着自己嫁的好,有錢而已。我要是爲了光宗,我能來找你?”
張楚楚的心情不平穩,所以這開車也有些不平穩。華雲深坐在副駕駛上道。“下了路口,你在路邊停一下,換我來開吧。”
這話張楚楚就像是沒聽到一樣,然後到了下了路口,張楚楚將車給停下。還沒有說一個字,便已經是紅了眼眶。
華雲深不是沒見過張楚楚哭,張楚楚是個愛哭的女孩子,之前因爲劉淮的事也不是沒哭過,自己第一次見到張楚楚也是張楚楚在哭。但是就這樣大白天,就在自己面前哭的,華雲深還是第一次面對,有些不知所措的從車上找到了紙巾遞了過去。“今天是我不好,我不應該帶你出來的,我們要是不出來也就遇不到了。”
張楚楚搖了搖頭,有些哽咽,“我不是因爲這個,我是生我自己的氣。”
“你生什麼自己的氣,你做的很好,你將你母親照顧的很好,學業也完成的很好。你還努力的掙錢了,你翻譯的那些文章,我自詡大學英語四六級一次就過了,但是還是看不懂。你很厲害了。”華雲深有時會偷偷的翻一翻張楚楚的工作臺,看看她的工作,也會常常感嘆,張楚楚真的很厲害。
其實拋開感情來說,哪怕是華雲深不喜歡張楚楚,但是在瞭解張楚楚之後也會佩服她的。她是一個努力向上又陽光的女孩子,很努力的生活,很努力的去做事,追求什麼都做到最好。
這個國家有許許多多這樣的女孩子,這是華雲深付出的意義。
張楚楚抽了抽鼻子,“我氣我自己,竟然還對這樣的人抱有幻象。當你抱着一箱泡麪從快遞站出來的時候,我竟然有一絲覺得這樣挺好的。當他點了很多的菜,努力的給我碗裡夾菜的時候,我有一絲的動搖,想着這人要是接下來一直對自己這樣好,那自己要不要給他養老。”
可是這些,接下來的都變了。
“可是下一句他就給我說,他兒子需要做手術需要錢,需要一百萬。”張楚楚說到這裡,就覺得更爲悲傷了。
華雲深不知道怎麼勸她,“或許這就是他的無奈吧。你看他穿的破破爛爛,這段時間應該也是爲了兒子的病情操碎了心。”
“我知道,那是他的無奈,可是他就不能不是因爲他的兒子來找我借錢的嗎?二十年前,他爲了給他兒子一個家,就讓我沒了家。現在又想拿我的錢去救他兒子?”張楚楚傷心的是自己的懦弱,是自己都這麼多年過去了,還對那個父親抱有幻象,這是不應該的!
這些情感華雲深都不瞭解,他沒感受過父愛,所以也就不明白這種得到,失去,又得到,又失去是怎麼樣的感覺。但是他想,這種有些像是在耍着人玩,張楚楚這人本來就心思敏感,感覺會很不好吧。
可是華雲深該怎麼勸解呢?他想了半天,“好歹,他還記得你喜歡吃哪個牌子的泡麪。”華雲深覺得自己要是突然來了一個人說是自己的親人,還記得自己小時候的一些喜好,反正自己會是很高興的。
但是張楚楚卻並沒有因爲華雲深的勸解而舒心一點,張楚楚有些沉默。“雲深,就是因爲那個牌子的泡麪,所以我從小就不吃泡麪。因爲在吃那包泡麪前後,我都捱打了。”
“我記不得我是幾歲了,大概五歲吧,我已經忘了我做錯了什麼。大概是打碎了一個碗還是什麼的,可能太餓了。他回來之後,我沒等到父親的一頓飯,而是一頓打。還是鄰居聽到了我的哭聲,趕了過來,我纔沒被繼續打。鄰居家的奶奶問我怎麼了,我說我餓了。他礙於面子給我泡了一包半生不熟的面。我吃的開心極了,可是等鄰居家的奶奶一走,我就又捱了一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