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雲深也覺得自己說話語氣有點過硬了,忙笑着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們剛從外面回來,家裡還挺亂的,等以後收拾好了,再請您過來一起吃個飯。”
“我不嫌棄,我還能嫌棄我女兒嗎?”徐興業說着就朝着單元門走去。
張楚楚皺眉,攔住徐興業,“你到底有什麼目的?”
“我哪有什麼目的?”
“你小時候也沒管過我,現在又來裝好人?現在能沒目的?我勸你趕緊走!”
徐興業知道張楚楚是不會對自己心軟了,然後將目光轉向了華雲深。華雲深也不好說什麼,還是那句話,家中挺亂的,等收拾好了在說。
就這樣徐興業知道自己是沒戲了,可是留給自己的時間還有一些,他並不着急於這一絲,“行吧,爸爸知道爸爸對不起你,你不想見到我,那我走吧。”徐興業說着,整個人還像是在受了欺負。
這要是外人不知道什麼情況的,還以爲張楚楚是在欺負老人呢。
徐興業慢慢的轉身,然後離開。整個背影看起來十分的淒涼,可是張楚楚看都沒看一樣,拉着華雲深上了樓。但是到了門前,張楚楚卻沒有拿出鑰匙來開門。
華雲深想了想,“我手頭邊上還拿着灌肉腸呢,要不還是給月清送過去吧。”
張楚楚點了點頭,還是拉着華雲深下了樓。譚月清不在家,和朗建柏約會去了。華雲深將東西給了自己的領導,沒有停留,帶着張楚楚回去。
只是華雲深沒上樓,而是帶着張楚楚在籃球場上散步。
“這事,你別多想,不會有事的。”華雲深跟着張楚楚身側,慢慢的道。
張楚楚點了點頭,她也希望是這樣。“這事你別告訴我媽,我怕她受什麼刺激。”
華雲深點了點頭,“這個我知道,自然不會給咱媽說的,就當這事沒有發生吧。”其實不光是張楚楚,華雲深也覺得奇怪,這些事情已經過去了二十年了,這個爹又冒出來了,實在是太過詭異了。
而且上來之後各種諂媚,要是真的心裡有張楚楚這個女兒,又何必這麼多年不見呢。只是這事要是放在自己的身上,華雲深想了想,或許自己會接納他吧,當然這些都是多想的,自己的親生父親早已經去世多年了。
兩個人操場上又轉了兩圈,收拾好心情,這才又上了樓。
“你們兩個這去送個東西怎麼用了這麼長的時間?”張舒問道。
張楚楚扯了個藉口,不外乎是月清又拉着自己聊天來着,這才讓張舒閉嘴,不再多問了。
原本張楚楚覺得這事就這樣過去了,可是沒想到的是,往後的幾天,徐興業常常給張楚楚打電話,說的也不是什麼大事,左不過是問什麼最近過的如何,這幾天有沒有生病之類的。
張楚楚表示自己並不需要這樣的關心。
然後在兩天後,張楚楚收到了一個快遞。張楚楚不知道是誰寄過來的,但還是去了小區快遞點去拿了。打開一看,竟然是一箱泡麪。
這快遞是張楚楚和華雲深一起去拿的,華雲深看着泡麪,問了張楚楚一句,“你喜歡吃這個牌子的泡麪?”
不對啊,華雲深好像根本就沒見過張楚楚吃泡麪,哪怕是張楚楚再懶,給自己下一碗掛麪都不會泡泡麪吃。
張楚楚嘆氣,“幸好母親回去了,不然看着這泡麪還不知道怎麼樣呢。”這泡麪八成是徐興業發過來的。
華雲深抱着泡麪跟在張楚楚後面,“這泡麪還有說處?”
“小時候,大概很小的時候吧,我爸唯一一次給我做飯,就是給我泡了一次泡麪,就是這個牌子的。”張楚楚有些落寞,伸腿踢了一腳路邊的小石子。
華雲深摸了摸這泡麪,“也還好,至少你還得到過一些父愛。”對於幼年時期,能有一頓泡麪也好,至少能填飽肚子,能感受到了有人在愛着自己的。
張楚楚回過身子來看着華雲深,她和華雲深真的是兩個極端。剛想張嘴說什麼,口袋中的電話響了,是徐興業。
張楚楚思忱了一會,終於還是接了電話。那邊傳來了徐興業的聲音,“楚楚,我看到網上你把泡麪簽收了是吧?我想着給你買點東西,也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就想着小時候給你泡過這泡麪,你吃的可開心了。想着興許你現在還喜歡呢,就給你買的一箱。”
“我現在不喜歡了,你別買了,讓我媽看到了不好。”張楚楚想了一下,還是說出了母親,張楚楚自己倒是不怕什麼,就是怕母親會傷心,她到現在都不敢瞞着母親。
甚至在昨天母親說要回去住,要和鄰居一起跳廣場舞,張楚楚沒覺得不捨,反而覺得鬆了一口氣。
這事實在是不應該。
“我知道,我知道。不過再說了,你現在都已經結婚了,你媽也管不了你的,她也不能不讓你吃泡麪吧。”
張楚楚不想和徐興業再說什麼了,“嗯,我知道了。我不知道你做什麼工作,但是看你生活也不富裕的樣子,不用給我買東西了,你自己留着錢給自己花吧。”
“好好好,我聽我女兒的。”徐興業在那邊高興的不得了,在歡笑中掛了電話。
張楚楚看着華雲深懷中的那箱子泡麪,從華雲深的懷中奪了過來,走了幾步丟在了垃圾桶裡。
“這東西沒壞,幹什麼要丟掉?”華雲深不解,想要去將東西給撿起來。華雲深知道吃不飽是什麼滋味,所以從不浪費糧食的。
張楚楚制止了,“你想撿起來可以,你可以去送給外面的流浪漢,去送給掃地的環衛工,但是不要讓它再出現我的面前,我不需要這樣的關愛!”
“這好歹是你爸寄過來的,他還給你泡過泡麪呢,也不用就這樣丟掉吧。你剛剛不是還說了,讓你爸不要把錢給你花,留給自己的花了啊?”
“你給我閉嘴!你什麼都不知道。”張楚楚轉身離開,朝着家中走去。
在垃圾桶旁邊,華雲深終於還是沒能下手將那一箱泡麪給撿起來。而華雲深不知道的是,那一箱泡麪背後的故事。當初的張楚楚,五六歲的小孩年紀,母親不在的時候,餓着肚子等着父親回來,但是父親回來給自己帶的不是飯,而是棍棒相加,說張楚楚不會做飯,不會收拾家裡,一個女孩子有什麼用?
不如打死算了!
這是徐興業的原話,張楚楚記得清清楚楚。
後來張楚楚的哭喊聲引來了鄰居,鄰居勸解,然後抱着自己。張楚楚餓的不行,只能說自己太餓了,徐興業怕丟面子,就給張楚楚泡了一碗泡麪。
那碗泡麪好吃嗎?不好吃,甚至泡麪的水都是溫的,面都沒軟。但是張楚楚太餓了,吃的狼吞虎嚥。
就是因爲這,徐興業才覺得張楚楚喜歡吃泡麪?真是可笑。
後面的幾天,一直都是風平浪靜,徐興業也沒再送過東西,華雲深也沒在張楚楚面前提過這事,可是沒想到的是,幾天之後,張楚楚接到了一個電話,是徐興業打來的,說找楚楚有事。
甚至還說要請張楚楚吃飯。
張楚楚並不想去,可是對方執意要請張楚楚吃飯,還是什麼多年不見了,想要多看看楚楚,上一次只見了這幾分鐘,根本不夠。張楚楚給一口回絕了,可是徐興業說想自己想的厲害,要是見不到楚楚,就會通過她媽去找張楚楚。
“行,見面可以。但是你不能見我媽,也不能出現在我媽的面前。”張楚楚皺眉,現在這人是在威脅自己嗎?
用親情在綁架自己嗎?
地點在一處小飯館,和張楚楚住的地方有些遠,但是張楚楚特意沒告訴華雲深,自己開車去了。她想這是她自己的事情,就不讓華雲深跟着操心了。
張楚楚的百萬豪車停在路邊小飯館的門口看起來有些扎眼,但張楚楚想着這事速戰速決,快點結束就行。
徐興業已經在店裡面等着了,見張楚楚來了,忙站了起來,問張楚楚喜歡吃什麼。又見小店門口停着的那輛豪車,整個人更加的興奮了。
“我沒什麼特別喜歡吃的,你點吧。”張楚楚道。
徐興業頗爲高興的點了一桌子的菜,也不管能不能吃的完。等到菜上完之後,又不停的給張楚楚夾菜。
張楚楚看着徐興業今天還是穿着之前在樓下見面的時候穿的那一身衣服,張楚楚沒什麼想要說的,只草草吃了幾口。
“之前我給你買的泡麪,你吃了嗎?”徐興業道。
張楚楚是個極其善良的人,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也不好鬧得太難看,“吃了。”
“怎麼樣?是不是還是很好吃?”徐興業整個人對着張楚楚笑得臉上的皺紋像是個花兒一樣,眼神中滿是希翼。
張楚楚點了點頭,她想華雲深說的不錯,有個人關心着自己的感覺是真的很好。雖然這個人在自己的童年時期給了自己不少的痛苦,但是至少這一刻是甜的。況且這個人還是在明顯生活就不富裕的情況下,這就更讓張楚楚有些心酸和心疼了。
這樣的人,就一直壞下去就好了,爲什麼現在又要出現,對自己好呢?
“那就好,那就好,等以後我再給你買。”徐興業更高興了,他是個老人精了,自然是看出了張楚楚眼神中的心疼,心疼好,只要心疼了,就好辦了。
“楚楚,你再多吃一點,你看你都這麼瘦,我看你這麼瘦,也想起你弟弟也很瘦,我就心疼啊!”
張楚楚整個人警鈴大作,她突然的想起來,這人當初可是出軌,有了私生子,才和母親離婚的。“我弟弟?我弟弟怎麼了?”
“對,就是你弟弟,他生病了,現在在醫院待着呢。”徐興業整個人都流露出一絲的悲傷來,整個人的精氣神都明顯的看着不好了。“他才二十歲啊,本來應該好好的上大學的,腦子裡卻長了瘤子,醫生說要開顱做手術才行。”
說到傷心處,徐興業還給自己倒了一杯白酒,一口悶下,整個人顯得愁大苦深極了。這一刻張楚楚從徐興業的臉上看到了那些進城打工的農民工。
但是,看到農民工,張楚楚是真的覺得心酸,可是面對徐興業,張楚楚真的很想罵一句,這人真的是不要臉!
張楚楚對徐興業原本的那些疼惜之情完全的消磨掉了,況且張楚楚爲了照顧母親常常往醫院裡跑,自然是對生死看淡了不少。
曼說這種腦子裡長了瘤子,需要做手術的。就是那些得了癌症,治不好,活不了。只能是在病痛中再拖些日子的人張楚楚也見的多了。要是真的心疼,張楚楚更樂意去心疼這些人。
“哦。那就做手術吧。只要還能治,就不算什麼。”張楚楚的語氣平淡,像是在說一個陌生人。
但是這是徐興業不能接受的事情,張楚楚不應該這樣,躺在病牀上接受手術的是張楚楚的弟弟,是他的親兒子。張楚楚不應該這樣冷淡!
“不算什麼?這怎麼就不算什麼?醫生說了要將腦蓋骨拿開,這麼大一個口子呢。”徐興業不知道是喝了幾口酒的緣故,整個人有些癲狂,用手比劃着,嘴裡唸叨着,“碗大的疤的,這砍頭也才碗大的疤啊!”
可是看着徐興業說的動情,周圍也有幾個人看過來。但是張楚楚就是面無表情。“我覺得只要醫生說還有救就沒事,不過是現在痛苦,將來不就沒事了。”
“對對對,醫生說的,會治好的。”徐興業覺得醫生的話對自己可是極其大的安慰。但是又立馬的垂頭喪氣起來,“可是我錢不夠啊!我救不了我兒子啊!”
張楚楚也不傻,這會就知道徐興業是什麼目的了。他找到張楚楚這裡來,不過就是爲了求財的。“需要多少錢?”
“醫生說了,要小一百萬呢。”徐興業抹去了臉上的淚水,充滿希望的看着張楚楚。
張楚楚皺眉,“我沒有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