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折騰了一夜,第二天,管宛看上去總是倦倦的,沒什麼精神。可她該獻的都被迫獻了,那色胚子卻只顧着戲耍她,根本沒有告訴她現在爲何能看得見摸得着鬼,帶着這樣的疑惑,她白日裡也滿腹心事,做什麼都心不在焉。
下午,她照舊坐在老樹下的長椅上納涼。
九月還是豔陽高照的時候,太陽的光熱照得萬物都有些疲倦,枝頭隱約傳來鳥兒夢囈的叫聲,她捧着一本遊記,眼神空落落的盯着遠處的臺階,腦中疑問連連,沒有答案。
或許是現在的情況太過匪夷所思,遠遠出了她的認知範圍,已經逼得她無計可施!她到現在都能清晰的記得昨夜那些小鬼的模樣,以及他們或是囂張,或是恐懼的嘶吼聲!而她每每想起,都會汗毛倒豎,心生忌憚,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她要依靠秦辰嗎?他可靠嗎?
現在可以肯定的是,有人在背後操控着這一切,但那個人是不是秦辰,她不敢肯定。倘若是,她相信他,依賴他,那便是自投羅網!倘若不是,那又會是誰?爲何要這麼做?
想起這些,她就一個頭變兩個大!秦辰的本事她算見識過了,想要扳倒他,別說她了,就是聯合上雲天師和趙昭,也只有被吊打的份兒!這條路明顯是走不通的,眼下只能忍辱負重,再尋找別的辦法!
可轉念一想,她若是就這麼忍氣吞聲,以後怕是沒安生日子可過,便覺得更加氣憤難耐!以前,她看不見他,即便他一直纏着,只要不製造什麼大的動靜,她都沒有感覺;可現在,活生生一個影子躺在身邊,叫她怎麼視若不見?
這生活還真是江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了……
管宛哀嘆一聲,卻聞哪裡像是跟着哀嘆一聲:“哎……”
她驚得背後一寒,轉頭四處望了望,卻見老樹下不知何時擺了一張矮矮的茶几,兩個年輕男人相對跪坐,一邊品茶一邊聊天。
“臭小子不知道又跑哪兒去了……”那個穿着稍微年輕一些的男人瞥了眼秦家宅子,意味深長地嘆息道,“阿爺,你都不擔心他又去搗蛋嗎?”
被稱呼阿爺的男人與那個說話的男人相貌上差不太多,只是穿着老土一些,有點像剛建國那會兒的裝扮,他眯着眼睛笑呵呵的,也不答話。
管宛偷偷瞅着他倆,臉上神色驀地扭曲難看,這兩個人,分明就像是秦辰的兄弟嘛!可秦辰不是獨子麼!
許是注意到有人在偷偷打量,穿着稍微時髦一些的秦九回頭覷了管宛一眼,眉梢挑出一抹詫異,遲疑了會兒,還是朝她招了招手:“女娃娃,過來!”
管宛不敢靠近,雖然現在是青天白日,但這兩個傢伙怎麼看都不像是人!
秦九看她不肯過去,就拿了茶杯繼續品茶:“阿爺,那邊那個女娃娃在偷聽咱們說話哩……”
“哈哈哈哈……”秦天仰頭笑了幾聲,照舊什麼話也不說。
管宛被男人直白的“偷聽”二字羞得臉上紅,捏着手指趕緊撇開目光,裝作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到。
昨晚生的事還歷歷在目,她現在可不敢隨便與鬼怪搭話,只怕又被擄走要殺要剮,還是裝作不知情最爲穩妥。
“阿爺,這女娃娃纔是你孫媳婦兒,下回可別認錯了。”秦九又喝了口茶,不知是在跟面前的男人說話,還是在對身後的管宛說,“素玲真是太實誠了,我叫她給兒子找個媳婦,約束約束那臭小子,結果竟找來個大活人,哎……她那腦子不曉得在想什麼,兒子沒約束到,倒是禍害人家姑娘了!”
“你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哈哈哈哈……”秦天眯着眼睛笑得一癲一癲的,“叫你句鬼二爺就氣得不行,我就覺得我這鬼三爺聽着顯年輕,哈哈哈哈……”
“我可沒您老想得開!這按資排輩也是臭小子排第三,他排個老大像什麼話!我就是不服!要是您老叫鬼爺,我這二爺做得也踏實,是不是?”秦九放下茶盞,嘴裡的話變得憤憤然起來。
“你落於人後,得服!”秦天拿着手中小小的茶盞,在秦九放下的杯上輕輕碰了一下,然後仰頭一口飲盡,“妙哉妙哉,偷來的茶就是好喝,哈哈哈哈……”
管宛驚詫的又偷瞥他們一眼,這才聽明白,原來這二人並非什麼兄弟,而是秦辰的爸爸和爺爺,只是他們過世時的年歲相差不大,所以容貌上極爲相似,猶如兄弟。
“女娃娃,你別怪我啊!”秦九轉頭又望了望管宛,衝她再次招招手,“過來,叫阿爺好好看看你!他年歲大了犯糊塗,老將隔壁墳墓裡的小丫頭認作是你,人家小丫頭都被他煩得不敢出來啦!”
管宛站起身來,猶豫了會兒,還是沒敢靠過去,立在遠處低聲道:“請原諒,我……我有點怕……”
她的話還沒說完,秦九便恍然大悟似的搶答道:“沒事沒事,我也怕。”
“啊?”她聽得一頭霧水,難道鬼也怕人麼?
“我怕你肚子裡那東西……”秦九朝向她的腹部指了指,皺眉撇嘴道,“聽說鬼胎都是青面獠牙,長得可怕人了哩……”
“鬼胎?您誤會了……”管宛的嘴角不由抽了抽,話還未說完,又被對方打斷。
“一人,一鬼,我看得可清楚哩!”秦九摸着下巴瞄一眼管宛已經變了色的臉,思索道,“一定是臭小子乾的,色字頭上一把刀,哎……怪不得你能看見我們咯!”
聽到這裡,管宛腦中的神經一緊,趕忙繼續問道:“我能看見你們,是因爲鬼胎?”
“應該是吧?”秦九撓了撓頭,轉而去問對面坐着的秦天,“阿爺,你死的比較久,有沒有聽說過別的可能?”
秦天哈哈哈哈一陣笑,搖搖頭,繼續喝茶。
“阿爺也不知道,應該沒錯咯!”剛說完,秦九想起什麼似的從兜裡掏出一塊老舊的懷錶,望了眼時間,忙道,“阿爺,咱們墓地舉辦的一年一度的聯誼會就要開始了,再不走來不及了!”
秦天眼神一亮,連忙點頭。
接着,管宛便聽見嘭的一聲,兩隻鬼連着茶几都不見了!
她本還想多問點什麼,可他們卻像是在躲她一樣,幾乎沒怎麼給她好好說話的時間,還隨便找了個藉口就跑了?
難道他們真的怕什麼鬼胎?不至於吧,他們也是鬼啊!
還是說,他們怕不知道怎麼回答她的問題?
方博士說,她的肚子裡有兩顆胎心,難道另一顆,就是那個鬼胎的?
……